柳氏的狀態不算太好，風韻猶存的臉上有幾分病懨懨的蒼白。
    這段時間她時常會想起靈靈，想起她漠然的眼神，灑脫離開沒有絲毫眷戀的背影，隨之而來是幾分無法言語的心痛。
    她又想起離開的大兒子，延兒走的突然，病好沒幾天就突然對家裏人說申請了對外的調令，要去北方一個極為偏僻的縣當縣令。
    柳氏勸過，也問過白延為什麽要離開。
    後者隻道“兒子一直以來總聽聞北方苦寒窮困，也一直想親眼看看，去試試能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麽，哪怕隻是帶去些微的改變，讓他們能看到更多希望也好”。
    柳氏知道他說的話並不全然是真，延兒也許是心懷天下的，但以往在他心裏，從來都是家人最重要。
    可他卻突然就要離開……
    延兒臨走前一晚，她去過延兒的房間，可延兒卻不在屋內。
    她等到三更天，延兒才帶著一身風霜清寒回來。
    “延兒，這麽晚你去哪兒了？”
    “……兒子去看靈兒了，在外麵遠遠地看了眼。”
    “沒有和她說你要離開的事嗎？”
    “就不說了吧，想來她也不在意。”
    “……是我們的錯。”
    “嗯……對了娘，往後你若給我寫信，也多說說靈兒她的情況吧。也不要去打擾她，便是打聽些消息就好。”
    “好！”
    “娘？”宋晴兒見柳氏心不在焉，眼中一閃而過怨憤，又提高聲音喚了她幾下，見她回神，便又欣喜又有些緊張地指著牆上公布的成績：
    “娘！你看，女兒是甲等班的第二名，隻較第一名差了三分。這三分女兒要是再努力些仔細些就能彌補上了，娘不會嫌女兒粗心吧？”
    “怎麽會？”看著紙上的成績，柳氏露出笑容，帶著真切與柔和：
    “你這丫頭已經讓娘很驚喜了，你是個聰明又努力的孩子，要相信你自己。”
    被柳氏輕輕撫摸發頂，宋晴兒羞赧一笑，心裏有些感動，直接回抱住柳氏：
    “謝謝娘，你對女兒最好啦！女兒以後會孝敬你的！”
    “……”剛得知成績，準備過來誇獎宋晴兒，再問問她要不要什麽獎勵的方氏看到這一幕，渾身僵硬，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樣的晴兒，與記憶裏對自己滿是孺慕之情，許多次說要孝順自己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方氏竟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還是一場噩夢。
    宋長生站在方氏身邊，他對這一幕並不意外。
    他年紀還小，但並不是什麽都不懂。
    他知道姐姐離開宋府後，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知道母親不給姐姐銀子和禮物的那段時間，姐姐的表情總是帶著幾分不滿，也時常會表現出幾分敷衍與勉強，重新給了以後她的笑容就多了很多，也願意陪娘多呆一會兒。
    他知道自己給姐姐寫過十七封信，姐姐攏共隻回過四次……
    他知道，姐姐已經不再是他的姐姐了。
    宋晴兒親昵地抱著柳氏的胳膊：“娘，那邊還有排名榜，我們去看看吧？”
    “好。”
    ——
    學院的成績公布分為兩塊，分別張貼在兩麵牆上。
    一麵牆是各等級班單獨的成績，甲等班放一起排名，乙等班放一起……
    一麵牆是全學院所有學員的名次排行。
    白靈跟程芳柔先看了她所在的乙級班，程芳柔除了騎射正大光明地吃了個鴨蛋以外，其他課業都發揮優異，特別是樂器考核這塊。
    總之，綜合成績放在甲類班也能算是中等偏上。
    “厲害啊！”白靈用手肘戳了戳程芳柔：
    “回頭請我吃飯啊！我要吃紅燒肉、糖醋魚、獅子頭、烤羊排、醋溜白菜……”
    “想得美，吃屁吧你。”程芳柔無情打斷白靈這個報菜名機器。
    白靈：“你變了，你學壞了。”
    【你不再是我的好大兒了！】
    “你不去看看你的成績嗎？”
    “那用得著看？名列前茅妥妥的。說不定還是第一呢！”
    白靈十分自信，畢竟她那嗩呐！她那騎射！有目共睹的優秀好嘛！
    “汝皮厚，長城所不能及也！”
    白靈“……”
    兩人還是往丁等班那張排名榜走了過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靈的錯覺，總感覺有不少人在對她指指點點，小聲討論著什麽。
    白靈【該不會我紅薯灰沾臉上了吧？】
    她和程芳柔不約而同用手帕開始抹臉，又同時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
    就在這時，一群人烏壓壓地朝著她們這邊衝過來。
    “什麽情況？”白靈一臉惶恐地往後麵看，也妹啥啊！
    “白靈！你好牛比啊！”一人直接竄過來，將白靈猛地抱住，接著又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白靈：“唔！”
    【什麽36dfg？我快被大白兔悶死了！快來人！護駕！護駕啊！】
    “都讓開！你們這樣成何體統？叫別的學子看到豈不是鬧笑話？”
    熟悉的嚴肅聲音傳來，白靈周圍的女子立刻散開還讓出一條光明大道。
    白靈也得以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她無比感動地看向人群外的萱女師，她好像在萱女師背後看到了佛光。
    好耀眼！
    好感人！
    然後，她就被大步走過來的萱女師狠拍了幾下腦袋：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這一串節奏感十足的連環拍下來，白靈人都傻了。
    等萱女師手再次抬起來，白靈直接往後躥兩步：
    “橋豆麻袋！放下你的鐵砂掌，我們還能好好溝通！”
    萱女師：“……”
    讓白靈沒想到的是萱女師不僅沒生氣，反而一臉慈祥地上前握住白靈的手：
    “靈啊～你要不要做為師的首席大弟子啊？”
    “你在說一種很新的東西，我們學校有什麽首席大弟子嗎？”
    【又不是t的修仙。】
    萱女師：“沒有，但是我想收。雖然以前那些都沒答應我就是了。”
    白靈：“你剛剛說了什麽吧？第二句重複一下！”
    “沒有。我什麽都沒說。”萱女師無比篤定道。
    “你們到底咋了？”白靈茫然：
    “一個兩個本來就不正常了，現在這樣，我超害怕好嗎？”
    “白靈你還不知道嗎？你拿了全學院第一名啊！現在全學院都知道你了！”
    “是啊是啊！這可是打從女學府建立以來，我們丁等班第一次出全院第一！你可不要太牛了！”
    “丁等班之光啊！白靈，我這次是真服你了！”
    聞言，白靈人傻了。
    不會吧？
    她做夢都不敢做這麽誇張的！
    於是，她捏了一下自己胳膊，旁邊程芳柔：“嗷！！”
    白靈：“真不是做夢！”
    同樣傻了的，還有此刻站在總榜前麵的宋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