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另類的人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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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斯文呆瓜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兀自地坐在自己的原位,繼續品讀高等數學。我心說:“那麽大個人了,還看這麽高級的知識?難道要考研嗎?”但,偏偏這個呆子就看得津津有味。
本來,我還想細問一些那個鬼偷東西的細節,但看車廂裏還有不少人,我也就沒有好意思開口問這麽幼稚的問題。隻得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和勝男扯天撩地,雖然,聊得不亦樂乎,但是,我腦子裏滿是斯文呆瓜說的那句話。
偷東西的不是人,那就是鬼了,這麽說我看到的那個偷東西的賊是鬼!這時候,我才回過味來。難怪,周圍的人都視若無睹,說誤會嚴格來說也不算誤會,畢竟,勝男和滿車的乘客沒有我這樣異類的雙眼。
我也是真夠笨的,成年人的體型那麽大,我和勝男之間還隔著一個小桌板的距離,成年人是無法插進來的。再說,我就算重心不穩栽了過去,肯定也會撞到那個小偷的,那就是我穿過了那個小偷,砸在了勝男的身上。
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勝男說我是流氓還真不冤枉我,至少用她的眼睛來看,我確實做了流氓的行為,她不會知道當時,我們倆中間夾了那麽個東西。妖怪,就怪我這雙晦氣的眼睛。
這麽說來,斯文呆瓜是說假話了?不,他沒說假話,至少對我來說,是真話。但是,勝男和滿車的乘客不信啊,斯文呆瓜是對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說了假話。呦嗬,我還真得感謝感謝他,難道,他跟我一樣,有這麽一雙看見多餘東西的眼睛?
也怪我,當時隻顧得跟勝男尷尬了,一時間忽略了那個鬼小偷,可是,就算沒有忽略又能怎麽樣呢?車廂裏的人既看不見他,又聽不到他。尷尬的還是我,我就真的成了解釋就是掩飾,到頭來,還都是怪我的眼睛。
隻是,我現在實在是想不明白,我跟這位鬼大哥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麽要偷我的錢呢?或者說,鬼能偷錢嗎?斯文呆瓜多半也能看到那個東西,他還說我沒有問他,也許人家早就看出來了小偷是鬼,如果真要提醒了勝男,沒準,會被人家當神經病。欸,還是我傻。
跟勝男又聊了有一會,勝男說她餓了,要去餐車吃點東西,我隻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道:“行,吃飽一點啊!”
接著,我又條件反射般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個還在看高等數學的斯文呆瓜,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有第三隻眼。把書一合,跟我對視了一會兒,他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我肚子也餓了,我要去吃飯。”
正當我開口要說陪他一起的時候,被他搶先了:“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吃飯,我喜歡獨自享受美食,你小子嘴這麽碎,肯定吃飯吧唧嘴。這是我最討厭的了。”
說完起身就走了,我詫異地盯著他的背影看,自忖:“這呆瓜,總是快我一拍,而且還這麽敏感,就連我吃飯吧唧嘴,都清楚,我們認識嗎?”
也許真認識,至少我看他眼熟,直覺告訴我,這個家夥一定不簡單,就衝他能說鬼小偷這件事替我解圍,就能說明。整列火車的人都在消遣時光,隻有這個家夥,從上車開始就一直看《高等數學》,跟別人大大的不一樣,甚至說,他還有那麽一點神秘。
總覺得我們在那裏見過,要不然我這個臉盲的特點,就不是特點了。而且,他一定還隱藏著某些秘密,試想一下,誰沒事在火車上看《高等數學》啊?要是或散文,我還能理解,火車上就不是學習的地方,在這事十倍功不足十之一。
想到這裏,我打算留個心眼,假裝在這裏睡著,也許那個斯文呆瓜是背地裏盯著我的,要不然我怎麽會覺得他熟悉呢?一個人不可能可以留意路人的,除非,那個人反複多次出現在我的麵前,這個斯文呆瓜八成是刻意觀察我,甚至可能對我——圖謀不軌。
也許,這麽懷疑,是我的被迫害妄想症犯了吧?
想到這裏,勝男還有那個斯文呆瓜一前一後地回來了,我趕緊往車窗一靠,翹上了二郎腿,假裝睡著。我真是個好演員,他們倆還真沒看出來,勝男說:“他睡著了,咱們不要打擾到他,我也稍微眯一會。反正,我下車還早。”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聽見了起身的聲音,應該是那個呆瓜,因為勝男說了她要睡會。我猜對了,勝男已經睡著了,呆瓜已經背對著我往車廂的連接處走去了。
他去幹嗎?是要抽煙嗎?車廂連接處是煙民的地盤,斯文呆瓜一定不是去抽煙,他身上沒有煙味。我看他走出了車廂,跟著也就躡手躡腳地站了起來,悄悄地跟了上去。再看車廂裏的其他人,全都四仰八叉地躺著或靠著,隻有剩男趴在桌板上,看來,這個彪悍的女人多少也注意一點形象了,不想剛才蹂躪我那樣凶悍了。
悄悄地走,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就我那鬼祟的動作,要是讓其他人看了,多半會是把我當成賊收拾。
跟著出來了,煙民區域沒有一個人影,隻有好幾十根煙蒂在腳下。奇怪了?那個呆瓜呢?我跟得很仔細啊,怎麽會跟丟呢?是不是走遠了,我加快了腳步,心說:“可別丟了啊!”
車外已經烏黑麻漆的什麽都看不見了,這個小子不會是跳車了吧?再快也沒這麽快的啊!算了,不想了,幹脆一路走到底。
我還真走到了最後一節車廂,還是沒見到他,隻有一個睡熟的列車員在列車員室裏麵,打著呼嚕。看來,我是真的跟丟了。
正當我沮喪地想要回去的時候,把手插進了褲兜裏,什麽東西……
掏出來一看,是紙條,打開一看,這字跡我認識,因為,我在張小嫻的葬禮上收到了兩次這種字跡的紙條——不明不白就跟不認識的人,當心沒命!
這紙條提到了個‘沒命’兩個字,把鬼鬼祟祟的我,嚇得不輕。未知事物,最恐怖,我就差一個激靈跳起來了。特別是我還在幹著見不得人的跟蹤勾當。人嚇人,嚇死人,我算是深有體會了。
不過,還好我這二十來年時間不斷見各種鬼魅靈異的大場麵,對各種恐懼有了些許免疫力。不像小時候,見到非科學解釋的現象就害怕了,畢竟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饒是如此,我還是被嚇得有點害怕,因為這紙條對我來說就是威脅。
接著,又是一聲比較瘮人的招呼,“你跟著我,是不是想死?”又是一個‘死’字進了我的耳朵,把我嚇得有點嚴重,等我分辨出來了聲音是那個斯文呆瓜的,心跳這才沒有那麽劇烈了,不過我已經被他的突然一聲,嚇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沒有立馬回頭,因為是個要麵子的人,要是讓那個愛裝逼的斯文呆瓜看到我正在害怕,那不得被他取笑沒出息嗎?所以,我站定在原地,咳嗽了一聲,故作鎮定,說道:“哼,我見得鬼比你吃得飯都多,你以為你說我死,我就會死啊!小場麵而已。”然後,我才慢慢地回頭,卻沒有看見剛才還在對我說話斯文呆瓜。
“喂,兔崽子,你往哪看呢?我就在你前站著,你還回頭?”斯文呆瓜的聲音又從反方向傳來,把我驚了個呆,再返回頭看過去,他正斜靠在車廂尾部的車門上。
最後一節車廂沒有乘客,所以車廂內的主燈沒有打開,隻有車廂頂兩側的小燈帶發著微弱的光,而那個斯文呆瓜又偏偏站在遠離光線的車廂末尾位置,難怪我看不到他。
從暗處站了出來,一些殘光照到了他的身上,但是,由於火車抖動厲害,光斑在他的臉頰上時隱時現,把他的整張臉找得若隱若現的,還有就是那副近視鏡,攪合得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了,再露出他那森森白齒,那模樣,比鬼還鬼。
“誒呦,你個臭呆子,躲在這麽陰森的地方,你這樣子容易嚇到人的,幸虧,本大爺我大場麵見得多了。”我的話很明顯就是撐場麵的,那個呆子應該是聽出來了,隻是對我冷冷一笑,讓後在離他最近的座位上落座,道:“裝什麽裝?剛才,你差點被我嚇死。”
我剛要開口給自己找借口,那個斯文呆瓜立馬站了起了給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跟我來,讓你大開眼界。”說完,他扭過頭去,往車廂末尾端走了過去。
“你要去哪?在前麵就沒法走下去了,這已經是最後一截車廂了。”我小聲喊著他,大步尾隨上他,我想反正已經被他發現我跟蹤他了,那就不再避諱了,而且我還怕他想不開。
幾步上前跟到了他後麵,他沒有轉身,隻是跟問我了個很幼稚的問題:“這是第幾號車廂?是不是最後一節車廂?”
“是第十二號車廂啊,當然是最後一節。”我不明白,這個愛看高數的人,會連這麽簡單的數字都看不清,那裏是什麽高材生?
“是第十二號車廂沒錯,但,不是最後一節車廂,前麵一節才是!”
斯文呆瓜的話,給我整不會了,明明就隻有十二節車廂啊,怎麽還有第十三節嗎?難道我這雙眼睛又出問題了,按理說不應該啊,該看見的我能看見,不該看見的我也能看見。那下一節車廂是鬼車廂?呀,那我不能進去。
“別大驚小怪的,你那雙眼睛隻會看到的比別人多,不會比別人少,隻是你太馬虎了。跟我來,你還想不想要你的錢包了?”斯文呆瓜這句話給我提了不少動力,我連忙跟上了他。
幾步跟他來到了車廂的末尾,他伸手一指,我看見最末尾的車廂尾處果真還有一個鎖眼,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這裏,我這才對這個斯文呆瓜有點服氣了,問道:“你怎麽知道還有一節車廂的?”
“現在的人坐動車高鐵坐得多了,很少有人還關注這樣的老舊列車,而且人們大都隻注意拉人的乘客列車,卻少有人知道,列車最後往往還會掛著一節拉貨物和文件的郵政車廂。”真想不到,這個斯文呆瓜還真不呆,心思縝密,細致入微。
欸,不對,就算是還有一節車廂,那我肯定在這節車廂的末尾端能看到才對啊!我透過末位的車門床看,外麵是空曠曠的一片。不禁懷疑問道:“外邊不是空的嗎?哪有什麽車廂啊?我的眼睛可不會騙了我的。”
“你的眼睛不會騙你?哼,瞎了你的陰陽眼,那我就證明給你看,後麵還有一節郵政車廂。”
我看了看斯文呆瓜,又問:“你的意思是,我丟失的錢包在這郵政車廂裏?”
“在不在,進去一看便知。”接著,他就從自己的兜裏了一個塑料盒,我借著微弱的光線湊上去一看,剛好他打開了塑料盒,從裏麵掏出來了一張黃符紙,上麵畫的全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或圖案,紅色的痕跡,讓我明白了,這人會陰陽之術。
他把黃符紙拿在手裏,嘴裏念叨了起來:“喝……金斧子,銀斧子,能開鎖的都是好斧子……”亂七八糟的,這家夥不是學高數的嗎?怎麽整起來陰陽玄學這一套了?
咒語念畢,他朝黃符紙的背麵吐了一口自己的吐沫星子,一把貼在了綠皮車的車門上。隻感覺一股氣浪襲來,吹了我一個激靈,不過,我的眼前,那扇玻璃門後麵還真是出現了一節車廂!
這,這是什麽情況,我被鬼遮眼了?
瞎了我的陰陽眼,我看鬼看怪,還是第一次被鬼把眼睛遮住了,要不是那個斯文呆瓜的黃符,我還真以為這車廂就隻有十二節呢?果然,還有第十三節車廂,這鬼可真會做局。
斯文呆瓜的手裏有多出來了一根專業的鐵絲,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開鎖鐵絲,難道這家夥也還是個開鎖匠?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將鐵絲插入了鎖眼內,開始轉動。
前捅捅,後轉轉,就聽見鎖芯傳來了清脆的一聲‘啪’,連接郵政車廂的鎖被打開了。
暗忖道:“這個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專業的開鎖匠怕是都沒這手藝,不僅會陰陽之術,破了鬼的障眼法,還能技術開鎖。”
斯文呆瓜,就憑你這開鎖的熟練度,你還學什麽高等數學啊!趕明去大街上支個攤子,掛上‘開鎖神匠’四個大字的招牌,再憑你這開鎖的技術能力,日進鬥金,三年發家,五年致富,妥妥的。越想越覺得我這個隻會碼字的命,就越苦。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他又扭頭了,說道:“喂,你要是不想受傷,就往後閃開一點。”
我明白了,他對我擺手說話,就是要我退後,我也很利索地往後站了站,還再猜這家夥多此一舉做什麽呢?鎖都開了,直接進去不就好了嗎?
沒想到的是,斯文呆瓜衝著車廂門就是一腳過去,那力量可真不小啊,看著挺瘦挺幹巴的一個小子,沒想到這麽有勁。這門也是不爭氣,‘咣當’一聲,就開了,誒呀,門啊門,你是真沒出息,好歹你也是塊鐵啊!
斯文呆子沒有多餘的動作,健步一跳就進去了,他都進去了,我也不能落後,趕忙跟了進去。剛進門,就聽斯文呆子喊:“那個碼字的,把門帶上。”
我很聽話地把門給帶上了,剛關上門,就反應過來了,這小子怎麽就知道我是個碼字的呢?我沒跟他說過,我是幹什麽的啊!
還以為,進到了這裏麵會有什麽驚心動魄的大場麵等著我來應付呢,我早就在心裏做好準備了,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郵政車廂裏的情景,讓我大失所望,我的期待值過高了。這場麵一點也不驚悚,如果說我進來之前就想好了若幹種可能的話,那麽眼前的這一種,卻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場麵。
在這麽一節破舊的郵政車廂裏,車廂裏麵除了為數不多的郵件外,就是一個正在奶孩子的女人,這個女人我見過,就是下午坐在我身邊的那個帶孩子的女人,守在我身邊坐的時間可不短呢。此刻的她,見我和那個斯文呆瓜出現在她麵前,錯愕不已。
對於我們的到來,這個女人顯然是始料不及,俗話說,抓奸抓雙,抓人抓髒。她的跟前,橫七豎八地碼放這數十個錢包,有大的、有小的、有厚的、有薄的、有方的、有圓的……
女人傻眼了,我們的出現讓他大吃一驚,一點心理預期都沒有,錯愕地盯著我們看,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我也不敢相信,沒想到看似人畜無害的婦女,其實是個手段高明的盜賊。
我看著她尷尬又害怕的模樣,開口問道:“這位女士,你跟前的這些錢包是怎麽個情況?請你好好解釋下吧,你可別說,這些錢包都是你自己進的貨,想要在火車上售賣?”
不過,斯文呆瓜關心的點卻不是這個,而且對這個場麵絲毫不覺得意外,好像這種場麵見多了。隻是平淡又平靜地注視著這個女人,問道:“我盯這列車已經好久了,這車的第十三節車廂時有時無的,我就覺得事有蹊蹺。沒想到的是,這鬼把戲是用來掩護你盜竊的。”
說著,斯文呆瓜就蹲下身來,細細地打量起來了地上的錢包,挑明道:“你是讓我們送你去警察局呢?還是把你的鬼把戲說出來呢?”
不知道斯文呆瓜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出,也不清楚他心裏怎麽想,敢情他對盜竊行為不在乎,更在乎鬼遮眼的事情。
“我求求你們,別把我交給警察,我已經三進宮了,再進去了就從重判決了。我的孩子還沒斷奶,我不能進去啊!你們也看到了,我啥也不會,隻能偷點了。”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不像是假話,確實孩子還那麽小,離開了媽沒法活。
“不把你交給警察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你是怎麽用鬼來給你打掩護的?”斯文呆瓜認真了,看他的模樣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
“我是跟我那個死鬼老公學的扒手,我能趕上扒竊這行當,也都是他教的,我那個老頭子就是本地出名的賊王,秀才。我每次出來扒竊的時候,都會對他的魂符,拜上三拜,他就會保佑我。”
斯文呆瓜點了點頭,已經明白了道理,伸出手來,說道:“邪祟不能反複出來,不然會擾亂陰陽的,把你老公的魂符交出來。我不能,讓你把陰陽的平衡打亂。”
女人無奈隻能不情願地交出來了她老公的魂符,那是一張紅色的三角符紙,我喊看到有個小人在符紙上跳動,應該就是那個鬼遮眼的邪祟了。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斯文呆瓜站了起來,靜靜地注視了她一陣子,淡淡地開口說道:“這些錢包,你該帶走的就帶走吧,但是,不該帶走的,你給我留下來。”
我這時候有點不明白了,放著這麽現成的一個大賊你不抓,是怎麽想的?現在人贓並獲,容不得她抵賴不承認,報警後,把她交給警察,說不準還能拿個好市民獎什麽的。你卻還說讓賊把什麽東西帶走,什麽東西又留下的。該不會?你小子想要趁機敲詐一把?
接下來,那個女人不怒反喜道:“原來,兩位小哥也是行家裏的人啊,都怪我,壞了行業裏的規矩。撬了同行的包,我真該死,這樣吧,這裏的物件,咱們雙方一人一半,也算結交個朋友,以後沒準啥時候咱們還能見麵呢!不過,我想問下大神,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呢?”
斯文呆瓜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把話挑明:“很多簡單,首先,你白天帶著孩子上車,沒事就敲打敲打孩子,哪有親生父母這麽對孩子的,再調皮的孩子,也是先會好言哄一陣子,實在是不聽話的,才會上手。最關鍵的是,孩子越鬧越容易讓別人對你印象深刻。”
“其次,你故意白天上車陪我坐了那麽久,就是故意讓你帶來的這個孩子折騰,鬧得多了,人們都煩了也就對你印象深刻了。你再瞅準個停靠站的機會帶孩子下車,把孩子交給你的同夥後,再找機會從別的車廂上車,然後再開始行竊,警察來了排查,有我們這一節車廂的人給你做證,那就能很容易地把你排除掉。”
“再次,就是雙保險了,一方麵你偷竊得手以後,會在列車快要到終點的時候把贓物處理掉,誰會想到你會在這節郵政車廂呢?但為了更保險,你就讓你的鬼夫提前出來,給你把第十三節車廂掩藏起來。之前,那個在我們車廂行竊的死鬼,就是你的鬼夫啊,哼,真是死性不改,做了鬼還不忘要出來偷,過過癮。”
那個女人先是一驚,然後,拍手稱讚道:“好一個頭腦風暴的分析,分毫不差,不虧是道上的高人,我輸得心服口服。”
哪知道,斯文呆瓜卻是一臉不悅,很嚴肅的說道:“該留下的東西是什麽,看來你還不是很清楚,非要我把話挑明嗎?再說了,真要是動起手來,吃虧的可是你還有你的那個渾家。”
此言一出,我就更不明白了,人家不是把你要的魂符給你了嗎?你還要什麽東西?不是我的錢包嗎?我這才想起來,我得趕緊從這堆錢包裏麵找出來我地那個。
那個女人卻陰森一笑,把懷中的孩子捂嚴實了,向著我們倆緩緩走了過來,步履十分輕盈。難道這位大盜賊還是個絕世輕功高手?哦,不對,這個女人有個鬼幫手。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斯文呆瓜就站定在了原地呼吸越來越重,警告道:“我要的是什麽東西,你很清楚,你濫用鬼力,這樣利大於弊,再說了,你真的要把陰陽給攪散嗎?”
那個女人也不搭理,隻是繼續緩緩向我們走來,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斷人財路等同殺人父母,您是高人,讓我交出來我的鬼夫,不就等於斷我的財路嗎?”
說話間,那個做賊的女人已經走到了我們的跟前,我正納悶這個女人到底要怎麽樣,難道是過來跟我們握手言和?或者是要給我們一大筆封口費?什麽都不是,隻感覺我的後腦被什麽東西給砸了一下,腦袋瓜子嗡嗡的。接著,就是一陣劇痛和強烈的眩暈。
這一下暴擊,讓我吃痛地很徹底,我隻能捂著頭像隻蝦米一樣佝僂著,蜷縮在地上,一邊抽搐一邊蹬腿,倒在地上的我才知道自己中招了,搞這種營生的人怎麽會單獨作案,一般都有同夥,隻是這個女人的同夥是她的鬼丈夫。
隱約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團黑煙冒起,一個人形的氣狀物體站在了斯文呆瓜的跟前,不知道是看不見還是選擇了無視,他還是麵不改色的盯著那個女人看,微弱的燈光下,那個女人隻有驚恐的表情,呆瓜道:“我要的東西,你到底給不給?”
我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醒了,我還是坐在我的座位上,還是被勝男給叫醒的。她說,她醒得時候看我斜靠在牆上,兩條腿放在座位上,睡得賊香。至於,斯文呆瓜,則不知去向。
勝男大膽猜測,斯文呆瓜沒有打招呼,就在我們倆睡著的時候下車了,因為快要到目的地了,這才把我叫醒了過來,我看了下手機,果然,離到站的時間就十幾分鍾了。
我還挺意外的,意外我是怎麽回來的,算起來我還有斯文呆瓜在末尾的郵政車廂,遇到那個盜賊女人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了。我實在是不知道,暈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問勝男她也不知道,因為他是在二十分鍾前才醒的。不管發生了什麽吧,我還活著很榮幸,起碼結束的挺利索的。
但是,我似乎又遭遇了些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夢境了,剛才跟斯文呆瓜那行動就像做夢一樣。斯文呆瓜說的那個女的該留下的東西是什麽呢?是不是類似於我那個長命鎖的東西?按照車的行程已經停靠站點的時間,從我昏迷到現在是沒有停靠的,除非火車晚點,才有可能停靠站台,那麽那個女賊和她的嬰孩,還有斯文呆瓜是不是在那時候下車的呢?
我晃了晃有點懵的腦袋,又在思索一些不是很好理解的現象,在郵政車廂裏憑空冒起的人形煙霧是什麽呢?那個女人的鬼夫嗎?是不是被放出來對抗斯文呆瓜了?那個呆瓜肯定也是身負異能之人,說不準跟我一樣有陰陽眼。
“還有沒有上廁所的?還有要上廁所的乘客嗎?馬上就要進站了,要用廁所的盡快啊!進站前,廁所必須要鎖閉。”列車員聲嘶力竭地喊著,生怕某些耳背的人聽不到。
我這就意識到了,我即將到站下車了,於是,匆匆忙忙地把東西胡亂收拾一下,背上了我的背包拿上手機,裝進褲兜內,為下車出站做好準備。
等火車挺穩,我跟著勝男前後腳下了車,並在站台上道別了,然後她就又返回了車廂,分別的時候還有點不舍得,不過,好在我們互留了電話,勝男要在下一站下車。
等我出站後才想了起來,折騰了老半天,我的錢包呢?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的錢包還是跟我分離了,真是點背到家了。我隻能下意識地摸索自己的上衣和下褲的兜,期待我身上還有那麽三瓜倆棗的小錢,翻來覆去沒有找到,看樣子我隻能喝西北風了。沒想到自己無意識下摸到了自己的背包側兜鼓鼓囊囊的。
拉開拉鏈一看,不翼而飛的錢包又失而複得了,這真是讓我喜出望外,是誰的幹活?是那個女小偷良心發現,還是讓斯文呆瓜給我辦的好事,他說的該留下的東西應該就是我的錢包吧,再見了斯文呆瓜,我得好好感謝下,隻是不知道還能再見到他嗎?全看緣分了。
打開錢包看,除了所有的現金不見了以外,我的身份證、銀行卡、秘鑰還有電話簿全都不缺,果然是被人扒竊了,小偷們隻圖財。小偷圖財就圖財吧,可恨的是把錢包都給我扔了,讓失主平添了好多的麻煩呢。
不知道是誰還在我的錢包裏麵塞了張紙條,還是那挖七扭八的字,又是那個人寫的,打開一看——自己的東西看不好,丟了活該,瞎了你的眼。
怎麽又是瞎了我的眼呢?不過,我已經大差不差得猜出來是誰了,八成是那個看高等數學的斯文呆瓜,人家是個高手,還是個神秘的高手。他知道我的眼睛可以辨識陰陽已經不奇怪了,先不說他有沒有辦法處理鬼怪,起碼我知道他是知道這些超自然的玩意存在的。但是,他是怎麽對我了解這麽透的呢?我一時琢磨不透,隻能帶著越來越多的疑問,踏上返鄉之路。
這一路上有豔遇,有尷尬,有刺激,有丟人現眼,真是一趟多姿多味的旅程啊!不過,更悲催的是這趟綠皮車竟然晚點了一個多鍾頭,火車停靠在老家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半了,等我出了站走上了站前街,掏出手機一看,不多不少,十點整剛好。
像我老家這種三線城市下的二流小縣城的火車站,可這真的別說跟首都那樣一線城市的火車站一樣了。人家的火車站那是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因為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氣。形成強烈反差的就是我這樣的小縣城,常住人口也就三十多萬,像我這樣大半夜下車後,背著有點沉的包袱,走到站前街一看就那麽三兩個大媽招呼著住不住小旅館、找不找小妹妹的老鴇子。
站前街也甚是破舊,那些用了起碼十來個年頭的街燈要麽忽明忽暗,要麽燈光昏暗,要麽就直接就是壞掉的爛燈。咱們國家是越來越重視大城市的發展了,什麽資源都給城市最好的,可是誰還記得我們這種不入流的小縣城呢。
走到一處路燈下,我放下了背包,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掏出來了一支香煙點上,好提下精神,讓多巴胺分泌出來,驅趕一下我的困意。站在路燈下,看著路燈上幾隻飛蛾蠅營狗苟地來回衝撞,飛蛾撲火是它們的本能,誰也不能阻擋它們奔向死亡。
停在原地的我抽了幾口煙,開始思考起來了人生,大學畢業就失業的我,跟大多數失業人群一樣,是半個社會垃圾,隻能靠每個月碼字賺出來個四五千塊的稿費,除去了房租和生活費連兩千都剩不到,這樣沒出息的日子還得過多久,活著的意義又在哪呢?
轉念一想,張小嫻已經老婆孩子熱炕頭了,還不是還了自己多活了十好幾年的命,今天,我有認識了剩男這個性子大大咧咧的美女,讓母胎單身至今的我有了想戀愛的衝動,還有就是那個斯文呆瓜,還能幫我解答出來未知的謎底。想到這裏,我又覺得生活了有些意義。
煙抽完了,無聊的想法也想完了,我又一次提起了自己的背包,背上了雙肩,朝臨街的小賓館開始尋找安身之所了。
我沒有提前通知還在老家居住的任何親戚朋友來接站,因為小肥縣城不是我的最終目的地,我要回的可是我們鄉鎮的村子裏。如果,這趟綠皮車不晚點,我出站的時候還能剛巧趕上回我們鄉的末班小巴車,錯就錯在這了今天的火車晚點。
隻能在縣城的小旅店將就一個晚上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八點才會有再返鄉的小巴士車了。就算坐上了小巴士車回到我們村子,還有一段20多公裏的路程呢,可別小看這20多公裏,因為車是又老又破的淘汰車輛,而且還拉不上多少人,要不是縣運輸交管辦給司機出錢補貼,沒人願意幹著活,再者說了路況更是一塌糊塗,路麵坑坑窪窪不說,要是趕上了雨季,車胎陷進了泥地了,你就別想再出來了。
所以,看似20多公裏不遠的路程,怎麽也得畫上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當然了等車還有中途下車的時間不算,這車是隨叫隨停,隨喊隨下的那種。但是,好在這些車的司機很有職業操守,開發車的時間都很準,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然後在停車點等上半小時,不管車上的人多還是人少準時發車,兩小時一班。晚上八點的這最後一趟,就讓我完美地錯過了。
正是出於我的不幸,我才沒有趕上末班車,隻得被該死的旅店盤剝一晚上了,想到這裏,我又隨口罵了出來:“該死的綠皮車非要晚點,害老子白耽誤一晚上。”
其實,我對縣城還是有點熟悉的,畢竟我是在縣城小學讀的書,雖然說,那時候我還很小,也不大記事,不過,我們這麽貧苦落後的縣城,好多年過去了,變化也沒多大。況且我上大學後,每年的暑假都要回老家看看家裏的老親戚們,至於每次回家,我都要在縣城中轉。
走在漆黑無人的大街上,別說人了,連流浪貓狗都不見一隻,孤零零的走在不明亮的路燈下的甬路上,我就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見不到活人,不代表沒有死人,路上有幾個半透明的人形來回飄動,那種玩意可真不少,這道不奇怪,缺乏人氣的地方,邪祟就多。
雖然,在火車上被折騰的夠嗆,但是,也不能說沒有收獲。收獲就是,我的這雙眼睛越來越清明了,無論是邪祟還要陰氣,都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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