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危急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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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便是收繳水囊和食物。規定每個人一個時辰隻許喝兩口水,不許多喝半口。食物一天隻許吃一頓,因為幹糧消耗水分,吃了東西更容易焦渴。
    其次,立刻搭建遮陰的地點。將山頭稀疏的零星樹木雜草全部砍光,圍繞著碾子巨石四周搭建遮陰棚,編織遮陰簾,抵擋陽光直射。
    所有人盡量保持體力,不要多說話,不要亂走動,以免消耗體力口幹舌燥。
    再者,山坡北側和西側的防守位置搭建單獨遮陰處,派少量人輪流值守,遇有敵情,其餘人才前往拒敵。這樣可保證不必有大量的人員暴露在陽光之下。
    最後,李徽跟所有人詳細說明了眼下的情形之嚴峻,告訴他們,此刻是最艱難的時候,一定要堅定信心,堅守待援。兩天後,援軍必來,屆時便可脫困。
    絕大多數人心中都是惶恐的,但是也有人默默的開始行動,開始將岩石縫隙裏的小樹雜草全部采集,搬運石塊搭建遮陽棚。
    他們將衣服脫下來,結在一起做成篷布模樣,將它們捆在樹枝上,拉扯到巨岩旁邊,用石頭壓住形成遮蔽。沿著巨石周圍搭了一圈,上麵撒上沙土吸熱。再用編織的草簾擴大一圈,搭建出了一大片遮陰棚戶。然後所有人都光著膀子坐在遮陰棚下,默默的發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太陽一點點的移動到頭頂。四月底已近剩下,天空中萬裏無雲。陽光直直的射下來,帶著灼熱的能量將一切籠罩在內。
    山頂上的亂石滾燙,反射著炙熱的白光,坐在棚裏看山頂,空氣都在蒸騰扭曲,像是地麵起了火一般。
    遮陰棚雖可抵擋陽光的直射,但是棚內卻熱力蒸騰,難以忍受。山頂上雖然有風,但是吹來的風也是熱的,根本不能帶來多少清涼。隻坐在那裏,身上都滋滋的冒汗。
    趙大春和郭大壯被安排帶著十人管理水囊。收集來的兩百多個水囊中有一大半都是空的,在之前這幫人不知道局麵險峻,渴了就喝,喝了就尿,還有人用水囊中的水洗臉澆身,浪費了不少。眼下這些水,卻如黃金寶石一般的珍貴。
    每到一個時辰喝水的時間,趙大春等人便用殘缺的瓦罐倒上兩口水,他們便排著隊一個個的喝上兩口。莫看隻是兩口水,對他們而言,不啻於甘霖一般。他們將水含在口中,許久也不肯咽下,讓它們在口腔中多呆一會。有的人將瓦罐裏的水舔的幹幹淨淨,一滴也不肯錯過。
    但是,如此炎熱的天氣,巨大的蒸發量之下,一個時辰兩口水是絕對不夠的。眾人很快便感到了口幹舌燥,精神恍惚。許多人眼神迷茫,精神委頓,臉上充滿了絕望。
    有人不幹了,適才李徽宣布上繳水囊,告知他們敵人圍困了這裏,必須堅守待援的時候,便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吵鬧,開始低聲的咒罵。
    眼下麵臨這種煎熬,他們爆發了。領頭的是一名叫許麻子的護院。他是沈鬆年沈家大族的護院頭目。那天半夜裏被叫起來跟著李縣令他們來欄杆集打仗,他已經是一百個不願意了。但是沈鬆年要他去,他不敢不去。
    一路上怪話連篇,說了不少抱怨的話。打仗的時候,他帶著沈家的幾名護院縮在後麵根本不上前。李徽和周澈等人為了大局著想,也沒難為他。
    沒想到,這時候他跳了出來,帶著十幾名大族護院吵吵鬧鬧的跑去和趙大春和郭大壯理論。
    “憑什麽不給我們水喝?我們不是人麽?你們把水收走,就是為了自己喝,想把我們這些人都渴死在這裏是不是?這也忒沒道理了。我們渴,我們要喝水。”許麻子大聲吵鬧道。
    周澈靠著石頭坐著,他的傷口作痛,渾身沒什麽氣力。但還是向他們解釋。
    “許兄弟,李縣令不是說的清清楚楚麽?眼下我們被困在這裏,水一定要有節製的喝,才能活命。這是為了大夥兒著想。”周澈道。
    “得了吧,我們死定了。這麽多敵人圍著咱們,咱們根本逃不了。遲早得餓死渴死。我等可不想當個渴死鬼,我們要喝水。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許麻子叫道。
    “正是,許護院說的極是。我們不想渴死,我們要喝水。老子們被你們弄來這裏送死,臨死還不給水喝,這算什麽?”
    “喝水,我們要喝水。老子渴的要瘋了。”
    “……”
    眾人一陣呱噪吵鬧,棚戶下的許多人也站起身來,不少人眼神中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實在太熱太渴了,他們也動了心思。
    “李縣令的命令,誰也不許違背。這是為了大夥兒都能活著。許麻子,你可不要帶頭鬧事。必須按照李縣令的命令,每個人都隻能一個時辰喝兩口。誰也不能例外。”周澈沉聲喝道。
    許麻子冷笑道:“那我們可不管了。若是不給水喝的話,我們可要搶了。”
    周澈喝道:“你敢!”
    許麻子冷笑一聲,揮手道:“哥幾個,搶水喝。什麽狗屁命令,都要渴死了,還管那些?”
    許麻子帶頭,幾名護院跟在旁邊便衝了上來,欲搶掛在岩石上的水囊。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趙大春和郭大壯橫在他們麵前阻擋,許麻子伸手去扒拉趙大春,口中叫道:“莫擋著,誰擋道,老子可不客氣。”
    趙大春一伸手,抓住許麻子的胳膊,隻一擰,便將許麻子的手反剪在身後。往前一推,許麻子踉蹌衝出,撲倒在後麵衝上來的護院身上。頓時四仰八叉倒了五六個。
    “小雞崽子似的,還來搶水?信不信我把你胳膊撅斷了塞你腚眼裏去。”趙大春喝道。
    許麻子大怒,抽出兵刃叫道:“哥幾個,還有你們諸位,等死麽?搶水喝啊。上啊。”
    趙大春和郭大壯抄起了大鐵棍。趙大春怒罵一聲,搶上幾步,掄起大鐵棍便照著許麻子等人砸了過去。
    就在此時,李徽的聲音響起:“都住手!”
    趙大春的鐵棍停在半空中,看著李徽道:“小郎,他們搶水……”
    李徽臉上熱的通紅,他剛剛從石坡上方的觀察位置過來,那裏熱的要命,李徽待了一個時辰,熱的幾乎中暑。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李徽沉聲道。
    他緩步走到許麻子麵前,冷聲道:“許麻子,你要搶水麽?你要違抗本縣的命令?聚眾鬧事?”
    許麻子叫道:“我們快要渴死了。”
    李徽冷聲喝道:“光是你一人渴麽?這裏誰不是在受罪?你看看周縣尉,還有那幾名兄弟,受了傷,本該喝更多的水。可是他們那麽做了麽?”
    許麻子道:“我們反正要死了,不想當渴死鬼。給我喝飽了,我帶著人衝下去跟敵人拚命便是。”
    李徽厲聲喝道:“既然你要死了,便省下些水給別人喝吧。還喝什麽水?本縣說的很清楚,隻要你們聽本縣的安排,定能活下去。連口渴都忍受不了,還指望你們拚命?簡直笑話。本縣隻容忍你這一次,下不為例。大春大壯,之後誰要是敢鬧事搶水,當場打殺,絕不姑息。許麻子,你怎麽說?是要繼續對抗,還是乖乖聽令?”
    許麻子喘著粗氣瞪著李徽,哼了一聲轉頭走開。跟著鬧事的幾名護院也悻悻然跟著離開。
    鬧劇之後,山頂上一片死寂。沉悶的氣氛比炎熱還要致命,人人麵帶絕望,坐在遮陰棚裏冒著汗,昏昏沉沉,心如死灰。
    李徽有心想要激勵一番眾人,但想想還是作罷。目前這種情形下,激勵是無用的。
    況且,此刻李徽自己也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本以為節水措施可以讓眾人熬過兩日,但隻這半天時間,眾人便已經吃不消了。自己或許有些相當然了。
    因為燃燒罐的不足,之前眾人商議著認為需要用其他的手段加以補充。山上全是石頭,這些都可以利用。搬運一些石頭放在山坡上方,關鍵時候可以作為防守的手段。
    但這種時候,誰肯做體力活?
    不得已之下,李徽自己以身作則,帶著三十多名態度積極的人開始在頂著烈日搬運石頭。
    雖然熱的發昏,雖然一個個渴要命,幾乎要中暑。但李徽沒有停下,帶著這三十多人忙碌不休。他的腦子昏沉沉的,隻是想盡力去做一些該做的事情。
    他們的行為也感染了一些人,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咬著牙搬運石頭,在山坡上方堆了大量的石塊。有人熱的暈倒過去,有的人熱的氣都喘不上來。但這麽做更是極大的消耗了眾人的體力,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更加的絕望和疲憊。
    許麻子等人倒是動也沒動,躺在遮陽棚下聚在一起,低聲的不知在嘀咕什麽。
    漫長的一天過去,夕陽終於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中落下。當太陽落下的去的一刻,晚風中終於有了一絲涼爽之意。山頂上的眾人這才感覺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一般,一個個暫時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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