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三章 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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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一愣,他還以為是荀康自己的私事,沒想到居然是別人的事情。
不過提及劉裕,李徽當然記得他。別人不知,李徽是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物的,怎會忘了他。
“當然記得。他怎麽了?德康為何提及他?”李徽問道。
荀康笑道:“倒不是老夫要提及他。主公當知道,劉裕的父親劉翹和我二弟荀寧是故交。當年劉裕參加我東府軍不夠年紀,便是劉翹帶著他找到荀寧,向主公求肯參軍的。那劉翹現在在淮陰郡衙任功曹,一直在荀寧手下做事。是他向荀寧求肯,想要荀寧為他劉裕說說情的。”
李徽當然記得這一層關係。當初劉裕從彭城跑來投軍,確實是走的荀寧的門路。
“說情?他犯了什麽事麽?”李徽道。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犯了軍中不得飲酒打架的忌諱罷了。他也不知是犯了什麽糊塗,昨日喝了酒犯了軍紀,別人說他,他還打罵他人。風紀司的督察按照軍紀拿了他,關了禁閉。昨晚,劉翹跑去向荀寧求肯,請他出麵求主公網開一麵。荀寧不敢來見主公說情,便請老夫來說一說。嗬嗬,就是這麽一件事。”荀康笑道。
李徽笑道:“德康,這樣的事你也來管?你可是直到一視同仁的道理,怎還興說情之風?這可不像你。再說了,喝酒打人也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罪名,按照軍紀,禁閉十日,之後改正便是了。還需要你來求情?”
荀康笑著搖頭道:“主公,我可不是因為他喝酒打人之事。那劉翹說,這兩年劉裕沉默寡言,情緒低落,他看著心裏難受。當初劉裕加入東府軍的時候,編入主公的衛隊之中,每日全力以赴,幹勁十足。後來調入都督府後勤司,便一日比一日的消沉了。老夫之所以提及他,是因為在我看來,那劉裕是個好苗子。雖然年輕,但行事穩重細致,頗有大將之風。年輕一代之中,倒是個可造之材。不知主公心中怎麽想的,一直不肯讓他隨軍作戰。以劉裕的本事,在後勤司做事,實在有些埋沒了他呢。”
李徽聞言沉吟不語。荀康管後勤,想必和劉裕常有接觸,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所以才會來說這件事。他可不是隨便為人說情的人,就算是荀寧求他,他也未必肯這麽做。應該是覺得劉裕是個人才,不可埋沒。從出發點上,還是為了東府軍和徐州好。
李徽起初確實將劉裕編入在自己的親衛隊中。後來覺得留劉裕在自己身邊著實有些不妥。自己身邊的親衛必須是極為忠誠可靠之人,劉裕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忠誠,相反確實做事積極的很,也沒出什麽差錯。
親衛營中的內部比武考核,劉裕都是名列前茅。武技和智謀都很出眾。
但是,李徽終究心中有一道梗。總有一個念頭覺得,自己不該將劉裕留在自己身邊,讓他距離自己太近。雖然這裏顯然已經和真實的曆史大大的不同,許多曆史事件和人物的命運都已經發生了扭曲和變化。但是,總體的曆史大勢卻是滾滾向前的。
劉裕是真實曆史上的大晉的掘墓人,很難說在他身上會發生什麽。自己當然不得不防,不要明明知道此人可能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卻漠然視之,最後悔之莫及。
於是乎,李徽下令將劉裕調入徐州都督府中任職,去做一些相關的後勤事宜。對軍資進行管理分配登記造冊,督造,辦理一些後勤事宜。
這相當於是軍中的文職,做的是一切低級小吏做的事情。一旦轉入後勤文職,便也從此沒有領軍作戰之權。這雖然對劉裕而言有些不公平,但李徽不得不如此。身處這個時代,也沒有那麽多公平可言。
荀康哪裏知道這些,他來為劉裕求情,李徽倒也並不怪他。他看得出來劉裕是個可造之材,足以說明他的眼光。劉裕這樣的人,骨子裏必是有一些閃光的東西,能夠吸引人,能夠被慧眼之人看出來的。
“原來如此,小事而已。嗬嗬,德康兄,劉裕是否是可造之材,那可說不準。軍中後勤也是大事,需要人去做。他若真有本事,在後勤事務上也能做出功績的。若因此便消沉,可見是急功近利之徒。我徐州人才濟濟,軍中青年才俊更是多如牛毛,少一個劉裕倒也不是了不得的事情。”李徽笑道。
荀康有些訝然。以他對李徽的了解,直到李徽對於軍中年輕人才是極為渴望,並且給他們很大的機會和容忍度的。但是,對劉裕,主公似乎帶著一種偏見。毫無緣故的剝奪了劉裕的發展空間,並且數次駁回關於劉裕的調令,將他按死在了後勤司。感覺甚為奇怪。
不過荀康當然不會指出這一點。如果這個劉裕當真是為主公所不喜,那也是他的命。人要發揮才能,不光是要有真本事,也需要有眼緣,有機會。主公不喜歡他,他便是一條潛龍,那也無用。
“嗬嗬嗬,主公說的極是。老夫也隻是提一提而已。並未是為他說情,或者是有什麽隱情。主公當知我,我荀康行事,從不枉私。就算劉翹和舍弟是好友,我也不會因此便幫他做些什麽。完全是因為覺得劉裕或可堪大用,才提了這麽一嘴。”荀康笑道。
李徽微笑點頭。
荀康告退之後,李徽在堂上坐了一會,忽然想見一見劉裕。於是命人傳令,將劉裕叫來。
一杯茶尚未喝完,大堂門口腳步雜遝,蔣勝等人領著劉裕來了。
李徽看到劉裕的第一眼,便有些詫異。劉裕離開自己身邊不過兩年多。兩年不見,劉裕的身材已經長成,魁梧高大,頗有勇武之姿。在他緩步走上前來的那一刻,李徽有些恍惚。劉裕的步態穩重,身形微微搖擺,令李徽想起一個詞:龍行虎步。
隻不過,他身上穿著袍子破舊,發髻散亂,身上還有不少灰塵,顯得有些狼狽和頹唐。可能是關在禁閉室內所致。
劉裕上的堂來,向李徽跪地行禮。
“劉裕見過刺史大人。”
李徽眯著眼看著他,沉聲道:“免禮,起來吧。”
“多謝刺史大人。”劉裕爬起身來,垂手而立。
李徽站起身來來到劉裕麵前,李徽的身高不低,但站在劉裕麵前,居然比劉裕矮半個頭。
“嗬嗬,劉裕,兩年多沒見,沒想到你已經長的如此魁梧了。我若沒記錯的話,當年你入東府軍時,是十四歲。今年,當是十九了吧。”李徽微笑道。
劉裕沉聲道:“刺史大人記性甚好,我今年十九。”
李徽道:“十九歲,正是大好韶華。我十九歲的時候,應該在京城為官,應該是在當我的城門郎吧。和你一樣,也算是有些出息。”
劉裕躬身道:“小人怎敢同刺史相比。小人一事無成,渾渾噩噩,虛度光陰罷了。”
李徽淡淡一笑,回身坐下。
“聽說你犯了軍紀,喝酒又打人,被關了禁閉?”
劉裕低聲道:“是。”
李徽道:“我記得你一向遵守軍紀,怎會違反軍紀?”
劉裕沉默不語。
李徽道:“你似乎不願和本人多做交流,既然如此,也不強求。你去吧。”
劉裕躬身沉聲道:“劉裕豈敢,我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罷了。”
李徽沉聲道:“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怎麽說,便怎麽說。你十四歲的時候曾說過,男兒漢當建功立業,何等豪邁。怎地如今年紀長了,個子高了,卻沒有誌氣了。變得唯唯諾諾了。”
劉裕抬起頭來,雙目如電看著李徽。但李徽的眼神更為淩厲,劉裕隻同李徽對視數息,便趕忙轉開目光,不敢和李徽對視。
“好,既然刺史大人要我說,那我便直說了。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刺史大人恕罪。”劉裕沉聲道。
李徽淡淡道:“但說無妨。”
劉裕長長的吸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沉聲道:“李刺史,小人不知何處得罪了你,一直不得刺史大人喜歡。我誌在參軍殺敵,刺史大人兩年前突然令我居閑職,我多次申請,不得理會。請刺史大人告知小人,我到底哪裏做錯了什麽,也好能反省改過。總好過我蒙在鼓裏,不明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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