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端著一杯酒醉醺醺地傻笑著，笑著笑著就嚎了起來。
    淚水洗刷著王強紅撲撲的臉龐：
    “四個……四個啊！”
    一邊流著眼淚，王強一邊將一個燒雞腿塞進了嘴裏，狼吞虎咽著。
    “嗚嗚……不香了啊！”
    王淵看著流淚的王強，滿眼鄙視。
    但他手中的筷子卻沒停過。
    也不能怪他王淵沒見過世麵。
    隻能說今日這桌上的吃食，實在是有些豐盛得過分。
    這全是禮部尚書耿千秋安排的。
    他甚至是叫來一群京城的歌姬舞女現場獻起了藝。
    歌舞升平下，王淵和李末一眾人是又吃又喝。
    一邊還得顧著看台子上那群身姿婀娜的舞女歌姬。
    院子裏沒一個人的眼睛不是直的。
    除了府內的幾桌酒席，府門外，楚晨特意囑咐了耿千秋。
    給五萬漢唐軍卒又設了席。
    這一晚，整個不大的渭城到處飄著酒香肉香。
    隨著宴席結束，王輔基等一眾來客紛紛告辭。
    禮部尚書耿千秋也急急忙忙跑來向楚晨辭別。
    耿千秋這人話不多，臨走與楚晨密語道：
    “太子爺，聖人那頭，您不得不防。”
    “今日我見城內，已有諸多便衣龍衛，太子慎言慎行。”
    “莫要讓抓住了把柄。”
    楚晨看著麵前畢恭畢敬的耿千秋，內心淡然一笑。
    “多謝耿尚書的提醒，這次大婚，算我楚晨欠你一個人情。”
    聞言，本來少言寡淡的耿千秋罕見的笑了。
    “太子厚愛了，這次花費，皆由琅琊王氏資助，家主開的口，哪裏輪得到我承受太子恩惠！”
    楚晨點點頭。
    “那尚書大人，就代我向你家家主問好。”
    耿千秋躬身一拜。
    楚晨這麽說，那就說明琅琊王氏還有一線生機。
    作為琅琊王氏保舉上來的文臣。
    耿千秋自然不信唐皇所說的，對世家擢拔的官員既往不咎。
    耿千秋知道，隻要唐皇做到削藩，扳倒琅琊王氏。
    必然會對朝中進行大清洗。
    他耿千秋想明哲保身，怕是再無可能。
    耿千秋朝著楚晨深深一拜：
    “家主托我向太子傳個話，不日，他便會秘訪渭城。”
    楚晨愣了幾秒，隨即冷笑起來。
    他知道而今琅琊王氏有難。
    可沒想到琅琊王氏這麽快就到了油鍋上煎熬的地步。
    見楚晨冷笑，耿千秋為楚晨不允，當即表現得有些著急。
    “太子若是覺得不成，下官這就去書一封，至家主手中。”
    “畢竟……畢竟家主又許多話想和太子說。”
    楚晨今晚喝了許多酒，但是自己號稱千杯不醉，腦袋自然十分清醒。
    你琅琊王氏的家主與我能有什麽話說。
    除了保全你琅琊王氏的封地侯爵之位，還能說什麽。
    楚晨隨即給耿千秋吃了顆定心丸。
    “讓他來！”
    “我渭城的門又不是關著的。”
    聞言，耿千秋心頭狂震。
    “太子殿下能給下官這句話，下官不勝感激。”
    “日後朝中，一有風吹草動，下官定會讓太子爺聽到看到。”
    楚晨玩味地看著耿千秋。
    年紀輕輕能做到禮部尚書這個位子，果然是城府頗深。
    楚晨沉思片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這位尚書大人。
    朝中情報，楚晨用不到耿千秋。
    自己那便宜老子能在渭城放龍衛。
    那他自然也能將奇襲營安插進京城。
    但是耿千秋作為禮部尚書，雖說不如戶部有錢。
    但論巧立名目批銀子，那禮部的確算是一流。
    而自己來到渭城，說實話，就缺銀子！
    沒銀子，自己的宏圖大誌就是連第一步，也走不開。
    聽說楚晨要銀子，又聽了楚晨要的數目。
    耿千秋直接驚得不知道說什麽了。
    但耿千秋思索片刻，很快就點了頭。
    “太子殿下放心，我知會一聲家主那頭，再加上我在禮部運作一番，想必能如數支取出太子急需的銀兩。”
    說罷，耿千秋便要走，卻被楚晨拉住。
    而後被楚晨帶到了院子中，角落一處的一個酒桌上。
    楚晨給耿千秋倒了一杯自己的喜酒。
    “而今世人，隻認錢不認人，但我楚晨認的，就是一個義字！”
    耿千秋接過楚晨的喜酒一飲而盡。
    接著便狂誇起楚晨之前朝堂之上智鬥周使，南下治水安民，平定威天五衛的功績。
    誰料下一刻，耿千秋剛誇楚晨誇到一半。
    楚晨竟直接將自己腰間的突火槍抽了出來，拍在了桌子上。
    楚晨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見到楚晨的突火槍，耿千秋愣了足足有十幾息。
    而後指著桌上的家夥事道：
    “太子……這是何意？”
    楚晨還是一副笑臉。
    隨即不管耿千秋發問，給了裴平生一個臉色。
    裴平生隨即拿來一個小本摁在桌子上，而後道：
    “三姓家奴，自古有之，今日一見，果真高明。”
    “尚書大人，你往昔一月，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可都在這小本上記著呢，瞧瞧吧，有無記錯的。”
    裴平生眼神中精光閃爍，似乎將更千山看了個透。
    耿千秋一聽三姓家奴四個字，隨即像是出了神，渾身戰栗。
    他將手緩緩地探到那小本之上，翻開一看。
    隻看一角文字，便嚇得耿千秋將手中的小本扔到了地上。
    楚晨站了起來，踱步走到了耿千秋身後：
    “一月前，謝家起事，你暗中勾結謝家，泄露朝廷機密，背地裏為謝家輸送幾十萬銀兩。”
    “還寫了封投名狀。”
    楚晨說著，對耿千秋豎起大拇指。
    “文筆不錯，寫得好，待在禮部屈才了。”
    “你該去翰林院修書啊！”
    耿千秋咽著喉嚨，看著桌上的火槍，頭上直冒冷汗。
    楚晨沒有停下，繼續說道：
    “五日前，聖人召集群臣於觀心殿，決心削藩拔去世家。”
    “你當夜，便向唐皇進獻平滅琅琊王氏十五策。”
    “把你知道的琅琊王氏情報，賣得一幹二淨。”
    耿千秋大喝一聲：
    “夠了！不要再說了。”
    耿千秋這一嗓子，直接把遠處院子中的王強王淵等人給喊了過來。
    王強掄著拳頭就要往耿千秋麵門上丟：
    “他娘的，你敢跟誰大呼小叫呢？”
    拳頭還沒下去，卻被楚晨擋下。
    而耿千秋作為一介文臣，怕拳頭自然怕得要命。
    此時額頭之上已經滲出一圈細密的汗珠。
    “王強，帶弟兄們下去，子時已過，讓弟兄們早些休息，明日還有事要做。”
    王強確實喝大了，但楚晨對他講話，他還是聽的。
    當即便帶著漢唐軍眾人退出了院子。
    院子靜了起來，靜得楚晨能聽到耿千秋急促的心跳聲。
    楚晨繼續說著桌上那個本子記載的事情：
    “你一邊給聖人建言獻策滅王家，出了宮。”
    “一邊又給琅琊王氏寫密信透風。”
    “讓琅琊王氏為唐皇削藩做準備。”
    楚晨說罷，在耿千秋身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尚書大人高明就高明在，誰也不得罪，誰都要投靠。”
    “無論哪家贏，你哪邊都能有後路。”
    耿千秋難以置信地看著楚晨，半天才憋出一句：
    “太子非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