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傳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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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貴嬪顯然不想跟她待在一處,回了偏殿帶著自己的一眾婢女浩浩蕩蕩回宮。
    江白瑜福身,目光落在急匆匆跟著餘貴嬪的宮女身上。
    最近的那一位,就是被掐脖子的那個。
    步履矯健,行動迅速,姿態從容,麵色雖凝重了些,卻不是那等意想之中的蒼白。
    這次,皇帝倒沒說多長時間體己話便放了燕予蒼出來。
    他吊兒郎當地轉著手裏一把金燦燦的鑰匙,衝江白瑜衝了個口哨,揚起的眉眼穠麗豔絕,“走唄。
    我帶你見見世麵。”
    江白瑜淺淺笑了一下,跟在他後麵兩步。
    “好啊。”
    走廊上,不少做事的宮女投來目光,不過三兩下便收了回去。
    燕予蒼哼笑一聲,異常愉悅,“聖上說了,今個兒的寶貝,你隨便選。”
    似乎是怕江白瑜不自然,他又低聲道,“你不必怕,有什麽事情我頂著呢。甭跟聖上客氣,他今兒是真心讓你選的。”
    活落,他放慢了步子,跟江白瑜並肩同行,時不時地側目看著身邊人,眉目間揚起淺淺的笑。
    江白瑜麵上不顯,內心卻是樂開了花。
    雖然她知道該落後於燕予蒼兩步行走,但燕予蒼願意停下步子等她這麽一小會與她一起走,她亦是十分樂意的。
    就在笑意快壓不住的時候,她還借機抬了抬手,擋在自己的側臉上。
    若是從燕予蒼的角度看過來,絕對看不到她的微表情。
    果不其然,燕予蒼說,“這太陽也忒烈了,曬著阿瑜可怎麽好?”
    “來,為夫給你擋著——”
    說著,燕予蒼抬起自己的袖子,仗著身高替江白瑜擋住了側麵的光,他笑得兩頰上梨渦顯露,如同又癡又呆的情郎一樣。
    “如此正好,為夫這輩子不僅要為你擋太陽,還要為你遮風擋雨。
    讓你歲歲無憂、喜樂安康!”
    江白瑜笑著,自動忽略了他一口一個“為夫”。
    因著皇宮裏人多眼雜,燕予蒼帶著江白瑜挑選了幾件珍稀奇寶便打道回府。
    “你懷疑餘貴嬪身邊那個婢女?”
    “你看出來了?”
    燕予蒼微微挑眉,如此說道。
    “猜了七七八八,你這麽一說,我便確認了。
    她有問題?”
    燕予蒼聞言眯了眯眸子,摩擦著他手上的白瓷杯,“餘氏出身揚州?
    我就想不通怎麽會這麽巧。
    一個人的身份戶籍可以造假,但心性卻永遠改變不了。
    裝得再像也隻是替身——”
    燕予蒼沒繼續講下去了,他冷冷嗤笑一聲,“臉皮乃外麵的物件,誰知道裏頭是什麽心思。”
    江白瑜繞到他背後,溫聲道,“既然你也知道她是裝的,那你為何不揭穿她的真麵目,反倒由著聖上——”
    她沒把說全,但倆人均是心知肚明。
    這段時日流言越發不堪,江白瑜替長公主不值,替燕予蒼亦是感到氣憤。
    但也隻是氣憤,她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不必我出手。
    沉不住氣的大有人在。
    此人來曆,經過——程大人的查探,此女確實是從揚州來的。”
    又提起揚州?
    江白瑜淡淡皺眉,“有人在故意拿咱們當幌子?”
    揚州,別人首先會懷疑到這餘貴嬪是不是和江家,甚至和燕予蒼有什麽聯係。
    “不錯。
    若有心思活絡的人,定要猜測我是不是借此蠱惑聖上人心——”
    可他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與他母親那樣相似,他萬萬不會拿此來當筏子!
    但,別人會覺得,他乃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燕予蒼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可是在揚州發跡的不隻是江家啊!”
    江白瑜眼神暗了暗,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李家?”
    燕予蒼眼睛一亮,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看來,他得讓玄影騎往這個方向打探去了……
    “此女雖容貌出色,但性情著實不夠穩重。
    她身邊的那個宮女,應當是她的臂膀。
    我今日一番試探,她居然想借機撞死,另外她有武功在身。”
    江白瑜皺眉,“看來餘貴嬪身邊臥虎藏龍啊。”
    “無妨,你別憂,我會處理這件事。
    眼下局勢不容樂觀,三皇子和太子明爭暗鬥,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我又擔心他們手伸到九皇子那裏去了,但願他們沒有想到還有一個小娃娃能夠跟他們競爭。”
    江白瑜聞言點頭,“如今看來,倒是三皇子占了上風。”
    “明日三皇子選秀,不管哪家的女子被選上,對太子來言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所以,太子一定會出手——
    這次你還要提醒喬家姑娘麽”
    燕予蒼的意思很明顯,喬芷在這次待選名單之內,而她的父親正是三皇子一派,若是聯姻更能穩固局勢。
    故而太子不樂意見到三皇子和邊地的喬家聯姻。
    聞言江白瑜隻是搖了搖頭,“一切自有定數。
    既然喬芷已經躲過了上次的一劫,今日也無大事發生。
    我便沒有再去提醒她的想法。
    若是她同上輩子一樣,就當她是因果注定。
    若是她能以後走自己的路,也算是她的造化。”
    江白瑜頓了頓,神思有些縹緲,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哀傷似乎在她的眼底涓涓流水般滑過。
    襯得她一雙眸子猶如清晨之芍藥盛滿了滾動剔透的珠露,眼尾那一顆紅色的淚痣亦是越發動人起來。
    “我其實一直在想,萬物皆有定數,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定數?
    如上輩子那樣?還是如現在這樣?
    我有時候甚至懷疑現在的時刻,現在的人,是不是一個虛幻的影子,我……”
    燕予蒼暖熱上手貼在她的肩膀上,讓她抬頭看著自己,“阿瑜。
    是真的。
    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自己,我們都是真的。”
    江白瑜迷茫地眨眼,半晌後柔柔掛起兩道笑,“嗯,我信你。
    你方不方便告訴我,今個兒聖上要看那些肥皂做什麽
    總不至於是聖上看上了這些小玩意吧?”
    燕予蒼眼皮突突跳,還真讓她給猜中了。他聲音低冽,玩味道,“興許吧。
    你那東西好得很,有價無市,名聲自然也就起來了。”
    江白瑜輕輕笑了一聲,頗為自嘲道,“擔不起這樣的誇讚呢。”
    想到燕予蒼今日一連番在皇帝麵前的動作,江白瑜隻能說,燕予蒼是真的把她當傻子!
    那麽明顯護著她,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
    她眼裏忽然劃過一絲狡黠的笑,“你說若是我把這東西能賣進宮裏,是不是能幫襯到我江家名聲一二。”
    燕予蒼心一沉,連忙阻止,“想的是挺好的,可宮裏不比外麵,你若是想賺銀子還是在外麵賣!”
    江白瑜不可置信地推開他,“什麽意思
    你不信我的實力還是不想讓肥皂流動進宮裏?”
    燕予蒼手一頓,急了眼,“不是這意思。宮裏亂的很,東西規製分例都有限額,不如外麵市場大。”
    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胡謅,江白瑜捂著嘴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你笑什麽”
    “你今日為何護著我?
    三番兩次打斷聖上的神思,將他的思緒牽著走又是為何?”
    燕予蒼:……合著你都看出來了?剛才擱哪兒氣我呢
    但他很快正色起來,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說,“下次,你直接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我不想猜測,我們盡量不要對對方有所隱瞞好麽”
    燕予蒼被美色勾了魂一樣失神,滿心滿眼都是剛才江白瑜一顰一笑勾人心魄顧盼生輝的樣子,怔怔出聲道,“好。”
    江白瑜笑得梨渦乍現,“那你告訴我今日是怎麽回事
    總不至於是聖上盯上了我的鋪子?”
    她隨意的一句猜測玩笑話,卻讓燕予蒼瞳孔微縮。
    燕予蒼心裏暗自思索,她莫不是跟那老頭子學過算卦?
    “快說啊,剛才不是還不要隱瞞麽”
    燕予蒼眉眼微動,”我——
    正準備搪塞過去,外麵的江如貴跑了過來,驚慌道,“大姑娘,聖上派人帶了口諭了給您!!!”
    燕予蒼回眸,聚起一股戾氣,丟下一句話離開,大有一副我為你開路的氣勢。
    “我先出去看看。”
    江白瑜還沒攔住,便見燕予蒼兩三步沒了人影,她急忙也跟了上去,心中劃過萬千中可能。
    他們才從宮裏出來不到半個時辰,有什麽聖旨?
    可她什麽也想不出來,幹巴巴問道,
    “來人可認得?”
    江如貴點頭,“認得認得,還是上次來傳旨的那位公公。”
    這麽一提,江白瑜頓時想起來什麽,這人姓曹,是朱內官收的徒弟。
    “好生招待著,不可怠慢。”
    “自然自然,姑娘你別急麽,曹公公說了今個啊是好事。”
    江白瑜無聲思忖著,那可不一定,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正廳裏
    曹公公站著,正對著主座上的燕予蒼點頭哈腰,“王爺也在這兒呢趕巧了這不是,還是奴婢跟您有緣分。”
    “不巧。
    話說,你怎麽跑出來了?什麽旨意勞得您大駕?”
    燕予蒼不鹹不淡地哼笑著,但極其銳利的目光卻將眼前人壓得不敢直起腰。
    “不敢不敢,王爺,這可是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