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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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監眉開眼笑,恭維地給燕予蒼倒茶遞水。
    “什麽大喜?”
    燕予蒼懶洋洋地接過,卻並不喝它,隻撥著茶蓋子當做玩耍一樣。
    “哎呦,這哪裏能立馬說呢還是要等江姑娘來呢!”
    燕予蒼扯出一個還算是冷靜的笑意,盯著人,“讓你說,你就說。
    少廢話。”
    曹公公就差給燕予蒼當場跪下,心道自己時運不濟竟然在西山別院也能碰見著這神主子。
    “王爺您就別為難奴才了,聖上的旨意奴婢哪裏知道啊
    這旨意不還沒宣呢麽哎哎哎哎——王爺饒命!”
    燕予蒼啪嗒啪嗒的扇骨虛虛敲在他額上三寸,居高臨下地道,“你師傅沒教過你要會看眼色麽
    我還當你今日送傘是個聰明人,原來也是個糊塗蛋。”
    眼前生的白淨的太監軟了腳,歪倒在地上,“奴才錯了,是奴才錯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後頭餘貴嬪折了回來。
    正好見到那一箱子肥皂,便央求著聖上讓江姑娘製作一批更精美的物件送進宮裏。
    說是要彰顯配得上宮裏的貴氣。”
    “沒別的了?”
    曹公公神色為難道,“聖上應允了,又說要是做得好了,以後就先緊著給宮裏供應。”
    燕予蒼眸色暗了暗。
    舅舅前一刻剛答應了他,不沾手江白瑜的生意,後一秒立刻反悔應承了餘氏……
    不待他繼續問話,癱在地上的人立馬漲了十八個心眼子一樣,喋喋不休,將自己能說的都一股腦提出來。
    “餘貴嬪又說,想接江姑娘進宮裏住一陣子,就當是作為今日宮女不敬的補償——”
    話音止住,曹公公被猛然砸在地上的茶杯驚嚇到,碎瓷蹦了一地,滿地烏遭。
    “聖上應允了麽”
    燕予蒼睨著眸子,嚇壞了曹公公。
    “應、應允了的——”
    伴著一聲冷哼,曹公公身子抖了抖,就算是在皇帝身邊伺候了許多年,他也沒有感受過這等突然變臉的威嚴。
    皇帝怯懦,應對朝中大事猶豫不決,且總陰沉地眸子,對鏟除異己之事還算得上是有幾分氣勢,但平常看不出來絲毫威嚴……
    燕予蒼胸腔劇烈起伏著,目光掠過外麵露出的辦邊繡鞋,他屈指瞧了瞧桌子,“行了你起來罷!”
    “是是是。”
    連滾帶爬地剛站好,外麵江白瑜走了進來,“曹公公來了?
    公公吉祥。”
    “江姑娘萬福。”
    江白瑜淡淡帶著笑,低頭掃了掃一地狼藉,“沒讓公公喝盞熱茶,是小女疏忽了。
    青夏!
    再上茶來!”
    曹公公暗道景王雖然性子是個張狂的,好在未來王妃卻是個難得的周道人。
    曹公公接過茶,也沒多喝的意思,略略品了一口當做全了禮數,試探著問道,“要不,奴婢現在宣口諭?”
    江白瑜手肘默不作聲地頂了頂燕予蒼,示意她不要多嘴。
    自己揚起恰到好處的笑道,“公公不必拘束,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您見諒。”
    曹公公忙道哪裏哪裏,自己被招待的很好。
    江白瑜笑著跪下,姿態清絕,“公公宣口諭吧。”
    燕予蒼冷冰冰補了一句話。
    “說快些,別磨嘰。”
    ……
    於是,囫圇吞棗地宣完口諭,末了曹公公已經是深深吐出一口氣,強行帶著笑看著江白瑜。
    燕予蒼一把扶起江白瑜,不耐煩地揮手,“行了,知道了。”
    曹公公訕訕笑著接了話。
    還是江白瑜看人跑了一趟不容易,臨走時讓江如貴包了好大一塊銀子當做茶水錢。
    屋子裏
    燕予蒼愁眉苦臉,“不成,這生意不能沾染到宮裏。”
    “我得想個辦法,不然就直接說,你跟程淮在合作!
    程淮肯定也不想這事情扯到宮裏。”
    “就這麽辦,讓程淮出麵,聖上也不好拒絕,餘貴嬪也不敢得罪。”
    燕予蒼一拍手,語氣篤定,“就這麽幹。”
    江白瑜語氣淡淡,幽幽歎了一聲,“程大人啊
    你當他是你的下屬呢,指揮他做事,你倒能想的出來!”
    燕予蒼眼睛眨了眨,“這你就不懂了。
    男人之間的情誼,兩三杯酒的事情。”
    ……
    江白瑜淡淡一笑,“最好是。”
    她正尋思著什麽時候去試探一番,看看那程淮究竟是不是和她猜測中的一樣。
    “這批肥皂要半個月之後要,我做便是了。
    躲得了這次躲不過下次,我隨機應變就好。”
    燕予蒼手指扣了扣桌麵,“不妥。
    宮中人慣會以權勢壓人,你再怎麽隨機應變,也攔不住她們多變的心思。
    若是再有人欺負你,我不一定能像今日這樣及時趕到你身邊。”
    江白瑜柔和笑笑,“沒事的,不過是不入流小把戲,臉皮肉之苦都算不上。
    你不必擔憂。”
    “不成不成。
    這般,你十五後送這批肥皂入宮的時候,我尋個會拳腳功夫的侍女護著你,若是要留在宮裏,也好過你一個人。”
    “也好。”
    江白瑜並不推辭應了下來。
    “你今日到底跟聖上說了什麽”
    燕予蒼垂下眼簾,語氣有些低沉,“正是和你的生意有關。
    太子向聖上進言,將你做生意的本事誇得天花亂墜,說你這生意做的一本萬利,將來或許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忽然間,他腦子裏劃過一個想法,若是有一天他能成為掌握最大權勢的人,再也沒有人敢如此阻難他們兩個。
    江白瑜聽著,心慢慢沉了下去。
    良久,冷笑出聲,“好一個點石成金。
    我憑自己的本事吃飯,太子管得也忒寬了。”
    簡而言之,太子想讓她把方子交出來,獻給皇帝,讓宮中人也能享受到這等好處。
    這樣一來,東西就成了宮中之物,外麵的平頭百姓自然不敢多買多用。
    這是要斷了她的財路啊!
    “誰說不是呢
    我聽見聖上有這個意思,急忙牽走了他的思緒。
    隻希望他別想起來。”
    說完,燕予蒼開始皺眉,“我現在懷疑餘氏有可能是太子的暗探。
    不然何以解釋,她折回去對聖上說的話。
    恰好與太子的目的能對上。”
    江白瑜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木桌上化了一個字,神色凝重,“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
    桌上,赫然是一個木字,下麵還有一個子。
    因為寫得急,這兩個字扭扭歪歪,燕予蒼看著看著就笑了,“你懷疑誰”
    “太子妃的娘家李家,也發跡揚州。
    倘若是太子做的,那我首先懷疑宋家二公子。”
    “宋少虞?
    此人說起來,來曆不明。
    他曾說自己家裏是南邊的富庶之家,幼年時家裏遭難,自己流離失所一路乞討,後被宋聞璟接回宋府。
    可我查過那幾年南邊遭難的富庶之家,沒一個家裏是和他所說的能對上的。”
    “他對宋聞璟撒謊?”
    “我不知。
    宋聞璟信了,就是如此。
    要麽就是其中有隱情,暫時還沒被我們發現。
    你倒是說說你為何懷疑他?”
    江白瑜聞言思索著,沾了水在桌子上繼續寫著什麽,“那日我去紫陽縣,宋少虞跟著去了。
    我猜測,他是跟著你。
    宋聞璟隨後也跟了出去。
    你又說宋少虞跟太子有過關聯。
    太子妃的娘家李家家主,從揚州發跡,若是尋來了餘氏這樣的女子。
    太子指派這女子入宮,刻意引誘聖上……”
    江白瑜頓住,顰眉緩緩抬起手指。
    “嘶,那這和宋少虞有什麽關係”
    “宋少虞和太子有牽連,我懷疑他是太子的一顆暗棋。”
    燕予蒼眉眼湧上笑意,“你猜得不錯。
    宋少虞卻是跟太子有牽連,讓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查出來。
    你這三言兩語,從蛛絲馬跡當中就能猜出來一二,我看你適合做個軍師。”
    “我隨意猜的。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太子妃和李家家主鬧得並不歡快,太子是怎麽和李家達成統一戰線的。
    若是兩家在合作,太子妃為何又對李家家主看不慣?
    這豈不是自相矛盾麽”
    燕予蒼道,“太子妃一直無所出,故而隻能忍著了,在大局麵前,她必須得如此才能保住她的地位。”
    “那宋家,是什麽意思聽聞宋家從來不站隊。”
    “宋聞璟這幾日我多有接觸,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沉穩有分寸,宋老爺子深居簡出,在內閣隻掛了虛銜亦不理事。
    宋少虞並不能代表整個宋家。”
    “那便奇怪,太子為何會與他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合作。
    這又是個疑點!”
    聞言燕予蒼說,“是了,我總猜測,宋少虞此人絕對不簡單。
    他背後一定有什麽倚靠是讓太子需要的。”
    看來還得繼續查。
    江白瑜忽然將桌子上剛才寫的字三兩下抹了去,“不對。”
    ?
    “餘氏這個目標太明顯了。
    尤其是她的性子,若是我要送她進宮一定會好好把她打磨成一個沉穩內斂,不著聲色影響局勢的人。
    可她這般張揚,倒像是故意引起注意。”
    江白瑜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轉頭看著燕予蒼,企圖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些許線索。
    “三皇子若是以為餘氏是咱們送進宮的,或許會有所行動。
    如此一來,太子得利?”
    燕予蒼思忖著開口。
    “如今我倒覺得,宋少虞這個人實在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