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糧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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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府大門緊閉,日常采買的下人均是戰戰兢兢,走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眼神匯聚處,滿是恐懼驚疑的情緒。
    整個大宅院似乎都籠罩在低沉的氣壓當中。
    昨夜裏的事情,他們都聽說了……
    正院
    陳達是混進來了,自從他得到消息之後,立馬送了消息去涇陽。
    “王爺,屬下來看看您。”
    出乎意料地,燕予蒼並沒有拒絕接見他,反而是低低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陳達並不敢小看眼前的小主子,如果是之前的話,他還打心眼裏看不起自家紈絝小主子,可如今他知道了燕予蒼的真實身份,便知道燕予蒼這些年故意藏拙……
    “王爺,在等屬下”
    陳達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笑,比以往的每一次稱呼都要恭敬。
    燕予蒼正在烹茶,身邊茶具一應俱全,好幾種茶葉擺放在盒子裏,淡淡的茶香充斥著鼻腔。
    他應該興致很好,旁邊好幾個茶碗裏都是剩下的茶沫。
    應該是坐了有很長一段時間……
    “不錯,就是在等你。”
    燕予蒼屈指敲了敲麵前的蒲團,示意他坐。
    陳達麵上閃過一絲驚駭,王爺早知道他會來
    “昨夜聖上發怒,王爺受責罰,不知接下來作何打——”
    陳達話還沒說完,就呆呆愣在當場,眼珠子死死盯著燕予蒼指尖的一小截信紙。
    他麵上的微笑僵住,雙手不自覺握拳,那是他昨夜裏放的鴿子。
    昨夜裏傳出去的消息那麽多,為何燕予蒼單單攔截住他的信鴿……
    除非燕予蒼是早就一直盯著他!
    “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燕予蒼含著笑看他,卻無端讓他汗毛倒豎。
    “涇陽遠距千裏,你將京華一切動向傳信於老爹,是何用意”
    陳達麵不改色道,“王爺藏拙多年,連侯爺也不知道您的另一層身份。
    如今您受到苛責,屬下是擔心您在京華的地位,告知侯爺有何不可”
    “明麵上是這樣,可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暗信中的意思。”
    “你告知老爹,京華裏有一糧隊即將南下路過涇陽,務必促成這樁生意!
    你告知老爹,秋獵之時太子和三皇子必有一爭!
    讓他隨時準備掉軍進京勤王,做好萬全之策!”
    燕予蒼眉目微微一沉,厲聲質問,“這信若是讓太子或是三皇子的人攔截住,你可知有什麽後果!
    整個涇陽,都要為了你一句話而陪葬!”
    陳達強撐著笑意,“王爺現在這情況,還能送的出去銀子麽
    您失了聖心,景王府這段日子肯定不好過。
    你必須謹小慎微,那麽銀子無法順利出京華——
    侯爺和燕家軍怎麽辦呢
    屬下隻是在給大夥想辦法而已!”
    燕予蒼盯著他的眼睛,眼神淩厲,麵色不虞,冷聲問,“隻是如此”
    陳達凝著他的眼睛,“僅是如此。”
    倆人僵持著,氣氛一時間冷到極點。
    陳達胸前已經出了一大片汗珠,手心潮熱,心跳如鼓,不愧是惡名遠播的指揮使,光是一個眼神,就已經讓他差點坐不住。
    “聖上猜忌侯爺,大牙侯爺,撥下去的軍款、軍糧、都是一再克扣,到侯爺手上根本剩不下多少。
    就連那軍器裝備也是明國最落後的,聖上始終不提更換的事情。”
    “夏日的冰運不到涇陽,冬日的碳也送不到涇陽。
    燕家軍的士兵在冰天雪地裏那副光景王爺您是不知道麽
    褲子短到小肚子處,寒風直往進灌。
    棉衣呢
    棉衣也沒有!
    侯爺的折子上了多少道,聖上一再駁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怎麽侯爺呢
    說涇陽少戰事,需得緊著其他地方用!
    可結果呢
    涇陽附近州府但凡有戰,必得燕家軍出兵!!!
    多的是苦戰!
    功勞更是算到其他人頭上,合著苦該咱們受,好處得不到半分!”
    陳達說著紅了眼眶,語露真切。
    “王爺,若不是這些年有您的接濟,涇陽怕是要吃土了!”
    燕予蒼微微皺眉,“之前六部不是送了幾批大量的軍餉物資去涇陽!
    折子我親自過了一邊,人也是我派了知根知底的人一路相送,怎麽可能到這個地步!”
    燕予蒼想,他可是借著指揮使的權利放了不少折子上皇帝的桌,更是多次讓下麵的人出麵陳情。
    他親自督辦的事情,怎麽會出錯!
    陳達眼珠子瞪得同牛一般大,“什麽
    那幾次是送了,可和以往沒什麽兩樣!
    各級官員克扣之後,到侯爺手上的隻會少不會多!”
    “王爺可是為了填補空缺,把府裏長公主留下的一些珍貴古玩都賣了!”
    燕予蒼眉心皺起,厲聲反駁,“不可能!”
    陳達臉色凝重,神情不似作假!
    “可這就是事實。”
    “老爹為何從來不與我提起過”
    陳達語重心長,“王爺在京華雖然受人尊敬,但不見得王爺在京華有多麽好過。
    侯爺的意思是,您自己家當並沒有多少能明麵上動用的,若是動作太過頻繁,難保不會讓上頭起疑心。
    侯爺過得艱難,也知道王爺在京華不好過,不讓屬下將這些事情告知您。”
    燕予蒼咬牙恨恨道,眼裏滿是愧疚,“所以你們都騙我!
    我還當我當了指揮使,私底下運作一番,能讓涇陽日子舒坦些!”
    陳達驚出一身冷汗,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王爺您派去的人,究竟信不信得過”
    燕予蒼篤定道,“自然。
    他們是我的親信,萬萬沒有背叛我的理由,每一個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所以,這是怎麽回事
    陳達怕引起懷疑,過了片刻退下,臨走前,燕予蒼囑咐他,“京華耳目眾多,你安分一些!
    再有此事,我保不住你。”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雨絲,烏雲壓頂,即將籠罩整個京華。
    雨點順著窗戶飄了進來,濺在茶桌上。
    燕予蒼渾然不覺,呆呆愣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高達從外麵走進來,臉色很不好,“王爺,您信陳達說的麽”
    “不信!”
    燕予蒼回神,才發覺手裏的茶杯已經涼了,手心黏黏的汗經風一吹,格外地冰涼。
    高達去關上窗戶,沉聲道,“屬下也不信。
    就算侯爺受此不公平待遇,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不臣之心。”
    可陳達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言辭裏都是鼓動著燕予蒼去造反,去搏一搏的意思。
    別人可能不了解涇陽侯,可高達是長公主府的家生子,他跟著長公主進了涇陽侯府,跟著他們夫妻二人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
    又在夫妻二人被皇帝猜忌打壓時候見證過涇陽侯是如何甘願一退再退,最終卸權摘甲隱居山野……
    “一定是陳達在說謊。”
    高達激動得捏起拳頭,眼神憤恨,“侯爺若早有不臣之心,從前多的是機會。
    何苦會在這個時候以卵擊石!”
    “這個陳達太有主意了,言語裏攛掇著王爺你——
    更何況他待在王爺身邊,誰知道會出什麽餿主意。
    此人不能留!”
    燕予蒼看向他,“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糧食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一定是哪裏出了紕漏!”
    高達一愣,“咱們或許可以查一查兩方對接的人,還有州府是不是克扣了……又或者是路途中被人調換了……”
    高達聲音減弱,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若非有完全之策,當初主子也不會冒著風險給涇陽送錢送糧,可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燕予蒼覺得,他需要親自回一趟涇陽瞧瞧是怎麽回事!
    權衡之下,他需要先派人去涇陽一趟。
    畢竟,他現在出不去京華……
    陳達自從出了景王府,就能感受到有人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確認過是燕予蒼的人後,他便大大方方地讓人盯著他,當做渾然不知的模樣。
    宮中流言在第二日就傳了出來。
    前因後果傳的不離十。
    說是景王在權勢地位和美人之間選擇了美人,為著江氏女自爆身份,惹怒了聖上。
    皇帝一怒之下砸傷了景王,啊不應該是指揮使……
    景王賭氣閉門不出,皇帝沒多餘的聖旨下來,也沒繼續叱責,倒是讓所有準備嗑瓜子聽戲的人愈發迷茫。
    太子上折子言玄影騎不能沒有首領,問皇帝眼下事物該交給何人處理
    皇帝說,“指揮使不在,還有指揮同知,指揮僉事。”
    眾人都以為皇帝這是要提拔幾位指揮同知和僉事,可皇帝抬手間就另設東廠,設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一職,分走了玄影騎大半的差事。
    而擔任這廠公的是原先皇帝身邊的朱內官,可以說是明升暗貶。
    畢竟這聽著地位高,權利大,其實哪有再皇帝身邊近身侍候地好呢!
    在皇帝身邊,那可意味著打小事情得先過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前朝後宮的消息都在這裏要先轉一圈。
    眾人都道,這裏麵怕是還九曲十八彎!
    朱內官搬去東廠的當天晚上,就夜間約見了燕予蒼。
    為了保證足夠安全和秘密,倆人約在了江白瑜的江家酒樓。
    “朱內官此前也知曉我的身份。
    你說他這次調職,是因為被疑心還是為了別的!”
    燕予蒼咬重了“疑心”兩個字。
    畢竟那位疑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