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東廠廠公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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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予蒼這段時日以來,處處黏著江白瑜,除了睡覺以外,幾乎是同吃同住。
此刻,他正沒骨頭地向江白瑜身上靠去,穠麗的眼尾挑著笑,渾然不像是外界所傳言的那樣“頹靡不堪。”江白瑜一閃身,讓燕予蒼靠了個空。
椅子呲啦一聲向後仰,讓燕予蒼瞬間跳起來,這才免了摔在地上的悲劇。
“娘子真是狠心!
讓為夫靠一下怎麽了!
小氣!”
燕予蒼惱怒地瞪了下一心撲在賬本上的女子,心中卻如同浸了蜜糖一樣甜蜜蜜的。“疑心談不上,他到底還是聖上的人。
我覺得算是,防著他!
給他當頭一棒,是個警醒。”
江白瑜分析道,“從前朱內官有意對你示好,聖上定然知曉。
如今你失了聖心,他受到牽連也是常事。”
“朱內官之所以急著見你,要麽是怕你疑心他想落井下石奪你權利還想與你交好,要麽是他受了指派來打探你現下是什麽心思!”
江白瑜咬重了“指派”兩個字。
能指派朱內官的,隻有那一個人。
燕予蒼勾唇,懂了她的意思,“哪怕是要讓那位,失望了呢!”
他現在稱呼,已經變成了“那位!”
是誰不言而喻。
江白瑜抬眸望向他,麵上帶著恬靜的笑,語氣裏帶了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安慰,“我還是那句話。
我養你!
足夠了!”
燕予蒼哼笑一聲,滿臉玩世不恭的笑,“你養我
我上次沒好意思說,就你那點錢,也能養得起我!
我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飲,穿的綾羅綢緞上秀的金線銀線都是江南一年上貢的寶貝。
你養我
拿什麽養我”
燕予蒼忍不住揪了揪江白瑜的發梢,話是不太客氣,但滿心滿眼裏都是調笑。江白瑜默許了他的動作,“是誰坑我一起合作
是誰換著身份從我這裏坑錢
又是誰,死皮來懶在我府上蹭吃蹭喝”
燕予蒼哎呦一聲,將剝好的瓜子遞給江白瑜,“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完了完了,看來我不能吃軟飯嘍。
日後娘子斤斤計較起來,我不得被抽筋剝皮。
趁著現在沒人,快叫夫君我香一下——”
燕予蒼沒個正形地就要湊過去,臉上的笑怎麽看怎麽像個登徒子。
房門猛地被推開,江如貴急急道,傻在當場。
“大姑娘,廠公已經到了。”
“……”
江白瑜猛地推開燕予蒼,自己抱著賬本和算盤退避三尺遠,從脖子紅到耳朵。
燕予蒼捧腹大笑,眼尾濕潤了些許,“真是樂死了——
我說江大掌櫃你下次進門前敲個門是能怎麽樣
不知道我跟你家大姑娘培養感情呢啊哈哈哈哈哈哈!”江白瑜又羞又惱,踢了他一腳,“還不快走!”
燕予蒼一步三回頭,最後拋了個媚眼,“娘子等我哦,為夫去去就來!”
等人離開後,江白瑜哪裏還有半點羞澀,眼神清明,舉止沉穩,脖子上的羞澀紅雲褪了下去,直讓江如貴驚訝!
裝
裝的
江白瑜輕輕問,仿佛剛才那個羞澀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江伯伯,這幾日的糧價是怎麽回事
我瞧著怎麽還上漲了。”
江如貴清了清嗓子,看來自己根本不需要擔心姑娘。
姑娘是吧景王拿捏得死死的啊!
“真正的獵人,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場”這句話果然不錯!
“京華裏突然有人高價收購糧食,雖然量不多,但還是引起了小幅度的增長。
想來有可能是商隊一類的——”
江白瑜微微皺眉。
“姑娘可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優秀的商人往往會因為市場上的風吹草動而敏感,很有利於做出準確的判斷。
因此,這些人被戲稱作“商場上的獵豹。”
“先派人盯著。
有問題立刻來報。”
江白瑜在其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她想,京華乃是一國之都,糧食再怎麽漲價還能在這裏引起騷動
她經曆了兩世,想的難免會多些。
若是從京華開始漲糧,那還好說,事情總不會太過嚴重。
若是京華在最後漲糧,其他州府已經暗中有了這個現象,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之前跟我們合作的那個清水巷李家最近什麽動靜
我記得有一筆大單子要談。”
說道這個,江如貴就生氣,他粗粗的兩道眉毛擰起,八字胡翹得老高。
“大姑娘您是不知道,這李家少東家完全是個牆頭草!
就差簽契約了李家突然反悔,這生意便黃了。”
之前不是還一直聊著兩方都滿意,怎麽會這麽巧
“可有查過是什麽人截胡了”
江白瑜眯眼,若有所思道。
“嘿大姑娘您真是神了,一猜就準。
那段日子有個姓宋的公子,跟李家少東家走得很近,把酒言歡許下諾言——準是讓他給截胡了!”
“宋”
江白瑜眼皮狂跳,怎麽又是姓宋
宋少虞
又是他
雅間
朱內官和燕予蒼相對而坐。
“朱內官這個時候約本王,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麽”
燕予蒼翹著二郎腿,一手持著扇子,另一手招了招侍酒的小廝,他就這麽大大咧咧地靠著軟墊,絲毫沒個正形。
“哎呦看王爺這不是說笑了嗎老奴是下人,平日裏巴結王爺都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呢!
老奴和那些小人可不一樣!”
朱內官起身,搶先一步來到燕予蒼身邊,接過小廝手上的酒壺,皺紋之下堆著笑,“更何況,老奴現在和王爺是同病相憐啊!”
燕予蒼眉尾挑起一抹怎麽可能的笑,“如今內官是廠公了,再自稱老奴說不過去了罷。”
他接過酒,一飲而盡,空杯朝著朱內官的眼前一晃,示意自己喝完了。
於是朱內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王爺是不知道,您剛一出事,那起子小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捧高踩低。
太子深夜麵聖,加上餘娘娘攛掇,三言兩語就讓老奴調去了東廠。
那哪是人待的地方啊——”
燕予蒼按住朱內官的肩膀,笑著看他,眼神玩味,“廠公啊,你的意思是餘氏和太子之間——”
“不不不,老奴不、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啊!”
朱內官直搖頭,嚇得額上出汗。
“哈哈哈哈喝酒,來,喝酒壓壓驚。”
燕予蒼示意他落座,小廝麻利地上前斟酒,“廠公,請。”
酒過三巡,朱內官明裏暗裏哭訴自己是如何在一夕之間失了聖心,如何在被任命去了東廠。
蠟燭換了好幾次,聊著聊著,燕予蒼就不自覺地多喝幾杯酒,說話間已經沒了最初的謹慎顧忌。
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王爺,這天底下如今就咱倆最懂對方了。
這杯酒就當是敬咱們共同患難。”
朱內官哭喪著臉,看上去確實是在東廠裏麵不順心。
燕予蒼接過,一飲而盡,“是啊,敬你我!”
“王爺莫憂,依老奴多年侍候聖上的經驗來看,您遲早會再獲聖心啊!
聖上對您那可是天底下獨一份的好,頂多就是氣上些日子,親父——”
“——親舅甥哪裏隔夜仇啊!”
燕予蒼耷拉著眼皮,苦澀地笑,“那可不一定。
我這次是徹底惹怒了聖上,屬於是在龍王爺頭上動土——”
“哎不是這麽一回事。
您瞧啊,這聖上再生氣,也沒舍得給您實際的懲處不是!
什麽貶官放權,什麽幽禁放逐,都沒有啊這是!
就連最基本的罰俸閉門思過都沒有!
朝臣一直上折子要另立新的指揮使,聖上理都不理,這是還念著您的好啊!”
朱內官說得激動起來了,一拍桌子,眼睛裏滿是羨慕與奉承,“您啊,是皇親貴胄,留著這天底下尊貴的血脈,生來就是人上人。
這恢複昔日地位,早晚的事。
您就說老奴分析地對不對”
燕予蒼眉眼一彎,嘴角不自覺浮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你、說的,說的不錯。
那就借你吉言!”
“是是是。王爺您就是這個——”
朱內官豎起大拇指,“王爺您要是重獲聖心,可得多照顧照顧老奴啊。
東廠初建,都是些什麽也不懂的小雜貨,老奴不求指望著淩駕於玄影騎之上,隻求王爺您到時候提點庇護一二。”
燕予蒼又被喂了一口酒,眼神迷離,手裏的筷子噠噠噠沒節律地敲在餐盤邊上,發出那麽不甚好聽的聲音。
“好說,好說。”
朱內官笑著低聲道,“王爺,經此一事,老奴倒是對玄影騎和東廠有些建議——”
燕予蒼累極了,仰著頭靠後,神情昏昏欲睡,“你說”
“您看啊,這東廠的存在是為了分擔玄影騎過重的負擔,可咱們私底下都知道這是為了製衡玄影騎一人獨大。
這凡事都講究個規矩衡權,老奴想著,要是日後有事,咱們互相幫襯著,你好了我就好,我好你也好。
豈不是兩全其美啊”
朱內官眼神暗示,笑嗬嗬道。
他唯恐燕予蒼拒絕,將椅子拉近了些,恨不得湊到燕予蒼身邊去,“也省得咱們再遇到今天這境地啊。”
燕予蒼闔著眸子,懶洋洋道,“這是結黨營私啊老朱!”
窗外一聲悶雷,嚇得朱內官表情僵硬無比,臉色難看到如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