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薑寧在孤兒院受的苦，顧庭林就無法原諒自己。

    事情瞞不住，宋雅玲掩麵哭泣，“對不起，我確實騙了你，躺在手術台時，想到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我真的狠不下心打掉孩子。

    我天天盼著你回來，陪我度過這個難關，可是你一直沒回來。

    宋家養育了我，我不能看著家族倒下，所以聯姻勢在必行，但陳家長輩不可能接受這個孩子。

    等不到你，父母天天逼，我隻能偷偷生下來送到孤兒院。

    你回來的時候，我想告訴你真相，但當時宋家聽到風言風語懷疑我，我如果告訴你，事情就會穿幫。

    自始至終，我喜歡的隻有你，想跟你結婚生子，可是你能救宋家嗎？”

    她說得心碎，哭得傷心，仿佛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可惜顧庭林卻不會再相信。

    “你選擇隱瞞，不過是怕我帶著孩子糾纏，攪了你跟陳家的婚事。”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死纏爛打的性格，卻為了不可能出現的變數，無情地讓薑寧在孤兒院自生自滅。

    “我沒有，你真的誤會了。”

    “好，就算你怕陳家會發現，那結婚了呢？”

    她的眼淚止不住，卻再也無法撥動他的心弦，反而引起滿腔怒意，“你有三十年的時間說出真相，為什麽不說！”

    宋雅玲啞然，數度想要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有機會說，但是該怎麽說？

    告訴顧庭林，哪怕自己結婚了還是忘不掉他？

    得知她把女兒扔孤兒院，他會不會恨她，覺得她自私冷血沒人性？

    她真的害怕。

    越害怕越不敢說。

    顧庭林望著她，眼神愈發冷漠，“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將薑寧扔在孤兒院已經是大錯特錯，為什麽還要縱容陳妍菲去殺薑寧？”

    “你就這麽想我的嗎？”宋雅玲苦澀無比，淚眼朦朧道：“我是沒管薑寧，但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為什麽要殺她？

    你沒跟她相處過，不知道她的脾氣秉性。

    在鳳城，因為妍菲的羊駝吐了她口水，她就敢當眾暴力毆打並逼妹妹吃屎尿，這得多惡毒才會將人往死裏逼啊，哪曾有過半份的親情。

    兩人由此結怨，而妍菲心裏也有怨，這不剛好在基地碰到，她想著也讓薑寧吃點苦頭，於是找了外麵的人。

    誰知外麵的人會錯意，他們知道妍菲是首長的女兒，於是擅自作主想殺了薑寧邀功。

    今天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她不但想置妍菲死地，連我也敢動手毆打……”

    知道她變得自私，但沒想到連人性都沒了，顧庭林眼裏的最後一絲光熄滅，他冷聲道：“陳妍菲心裏想什麽，你這個當媽的會不清楚？”

    要是擱三十年前，他真的會忍不住動手。

    可經過歲月沉澱，內心的憤怒早就無法以粗暴簡單的形式發泄出來。

    麵對年輕時曾愛過的人，她變成今天的模樣，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

    得知薑寧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顧庭林找機會跟她見了一麵，是個獨立而強大的孩子，不但在末世過得好，還找到攜手一生的愛人。

    天災隨時會來，他有自己要背負的責任跟使命，注定無法像普通父親那樣照顧跟彌補女兒。

    而且他心裏清楚，薑寧並不需要親情。

    他還沒考慮好是否要跟薑寧相認，或許說該如何安排宋雅玲，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喪心病狂。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為什麽如此區別對待？”顧庭林徹底失望，不再給她辯解的機會，“宋雅玲，要我將你想殺薑寧的證據拿出來嗎？”

    宋雅玲不知豆豆拍了視頻，“你在家裏裝了監控？”

    顧庭林沒有，但默認了。

    宋雅玲似被??住喉嚨，麵色灰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變了，但顧庭林變得更厲害。

    無論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再相信了。

    沉默許久，她苦笑著歎氣，“對，我不是好母親，更無顏麵對薑寧，可我有的選嗎？我想宋家好好的，我想跟你結婚恩愛，可是誰給我選擇了？”

    宋雅玲默默流淚，誰把她逼到今天這一步，她又能去怪誰？

    她哭著笑，笑著哭，怔怔望著他的臉，“顧庭林，你還愛我嗎？”

    一個為了自己生存，連自己親骨肉都能拋棄，甚至狠心殺害的人，值得別人愛嗎？

    顧庭林反問，“對你而言，這重要嗎？”

    宋雅玲並非不知道答案，隻是不願意相信而已，如今隻是徹底死心，“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顧庭林沉默，半天才開口，“收拾一下，小湯會在半個小時後送你們去嘉城的官方基地。”

    “爸，我不去官方基地。”陳妍菲再也忍不住，推開門激動道：“天災隨時會來，現在去官方基地就是找死。”

    顧庭林平靜地糾正她，“我不是你爸，薑寧才是我的女兒。”

    “可是她根本沒有死，反而差點把我殺了。”陳妍菲咽不下這口氣，“她不但當眾毆打我，甚至毀了我的容，不能相互扯平嗎？”

    顧庭林目光淩厲，“薑寧沒死，不是因為你心慈手軟，而是她實力夠強。”

    多說無益，麵對毒如蛇蠍的母女，他克製而冷靜道：“不想離開也行，按基地律法處置的話，你們雖謀害軍屬未遂，但已經達到槍斃的執行標準。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去或留你們自行決定。”

    語畢，他起身離開。

    穿堂風吹過，門砰地被關上，撞得宋雅玲心坎發疼。

    陳妍菲搖搖欲墜，慌張道：“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宋雅玲能怎麽辦，顧庭林已經留了情麵。

    真要撕破臉的話，隻怕連踏出軍方基地大門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我不走！”陳妍菲過慣了好日子，根本無法想象暗無天日的未來，她絕望而崩潰，“我們什麽都沒有，就這樣去嘉城肯定會死得很慘。

    聽說外麵還有吃二腳羊的，媽要不你去求求薑寧，是你生了她給了她生命，指不定她會放過我們的。”

    沒用的，薑寧但凡還有心，宋雅玲當年也不會來軍方基地。

    巴掌打過來時，宋雅玲察覺到薑寧的殺氣。

    去求她，怕是連性命都沒了。

    她深深歎口氣，“妍菲啊，以後我們隻能靠自己了。”

    陳妍菲哭，“媽，靠我們怎麽活？”

    宋雅玲心如死灰，“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媽，我不想死！”

    半個小時後，一輛軍車駛出暮色籠罩的基地，疾馳奔向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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