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誰都不知道王玉桂在想什麽。

    晚上，王玉桂在蘇憶安的隔壁睡下了，楚聞柏爺仨個睡在了三樓。

    這大概是蘇憶安睡的最不安穩的一天，她得仔細聆聽著隔壁的動靜，就怕王玉桂有其他的舉動。

    第二天早上，王玉桂終於做出了選擇，她同意離婚。

    離婚就要牽扯到很多問題了，最大的問題就是兩個孩子，他們要麵臨分離了。王玉桂的意思她要妞妞，丫頭不用蓋房子娶媳婦，小傑她負擔不起。

    妞妞緊緊地拉著小傑的手，說道：“我和弟弟誰也不跟，你們愛離不離，別管我們。”

    九歲的妞妞被父母逼著長大，這番話從小小的身軀裏說出來，連蘇憶安都吃驚了。

    王玉桂有些惱羞成怒，“看把你能的，你誰也不跟，帶著你弟弟要飯不成？”

    “我幹嘛要飯？我們有大伯大娘，有爺爺奶奶，我們跟著爺爺奶奶過，你和我爸掏錢。”

    王玉桂恥笑，“你不是能耐嗎？還用我們掏錢？”

    楚聞柏冷著臉說道：“兩個孩子我養，不用你養。”

    一個跟著爸爸一個跟著媽媽，有可能一輩子不見麵，那種可能楚聞柏受不了。

    既然決定了，就別拖著了，楚聞柏決定今天就回老家，把離婚的事辦了。

    蘇憶安把楚聞柏叫到房間，給了他五十塊錢。

    “我有錢，妹夫每個月也發我工資了。”

    孩子吃住在哥嫂家，辦自己的事還要哥嫂出錢，他花著臉紅。

    秦紹剛的業務擴展到周圍的縣城，每逢大的集市，也會開車去集市擺攤，因為手藝好，要價良心，生意還是很紅火的。

    對於那些買不起收音機的人，秦紹剛就賣給他們二手，還保修一年。

    楚聞柏現在和秦紹剛一樣，能挑大梁了，秦紹剛就給他發工資，每個月也有七八十塊。

    蘇憶安把錢收了回來。

    “玉桂跟了你，給你生了兩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打算這樣了，也別吵也別鬧，路費咱出，路上好好照顧她，孩子就算姓王，那也是咱家的孩子，奔著你倆來的。”

    “我知道。”

    這就是他對著王玉桂，卻恨不起來的原因。

    兩個人還是決定今天回去，在大姐家住一宿，明早趕最早的時間去法院。

    開庭是有時間的，不行就去民政局。

    大山跟著一起回去了，這十天對他的觸動很大。

    蘇憶安也要開始準備工人福利了，除了鹵肉店繼續營業之外（服務社隨著楚聞鬆的調走，蘇憶安盤給了嚴成俊，服務社就和她沒有關係了），文具店的放假時間是臘月二十七至正月初六。

    鞋廠根據個人的情況決定，有的人想收拾家隨時可以請假；有的時間充足，還想多掙點補貼家用，廠子的大門能開到大年夜。

    蘇憶安的實際情況，今年多了一個贅腳的，做起事來不方便，她打算每人發二斤鹵肉，另外每個員工發五塊錢。

    這個就交給王相雲做了，她現在是蘇憶安的大管家，又住在部隊，兩邊的溝通全靠她。

    再說楚聞柏兩口子，天黑的看不清楚人了，才躲躲閃閃地到了楚聞秋的家。

    看到前麵的弟弟和兒子，沒什麽好說的，看到跟在後麵的王玉桂，趕緊托住了下巴。

    她娘隔三差五去罵親家都沒罵回來的人，跟著她弟回來了？

    多餘的話就不說了，楚聞秋一家吃過飯了，現在再重新做一頓。

    大山把妗子給裝的鹵肉，還有一大塊豬肉放在鍋台上，十分傲嬌地說：“我大舅和大妗子給的。”

    大弟才不會管這種事呢，哪次不是弟妹張羅的？

    “豬肉怎麽這麽多？”

    楚聞秋讓大山用杆秤稱一稱，好家夥，八斤還有餘福。

    “這也太多了。”

    “妗子說了，她直接從屠宰場拿肉便宜，是批發價，讓你割兩斤給姥姥。”

    蘇憶安刀子嘴豆腐心，如今的婆婆真的喜歡不起來，就憑她生了自己的男人，才有了他們如今的五口之家，蘇憶安對婆婆就沒有那麽大的意見了。

    楚聞秋割了一塊五花肉炒白菜，大山把鹵肉收起來。

    “你這孩子，等會還要當盤。”

    大山小聲說：“才不，這是妗子讓帶給弟弟妹妹的，二舅在大舅家沒少吃，可不能便宜別人。”

    那個別人是誰，楚聞秋秒懂。

    “你啊，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炒白菜用五花肉才香嘞，先把五花肉煸出油來，可比花生油好吃多了。

    “坐下燒火，在你大舅家也這麽沒眼色嗎？”

    “我早上跟著大舅跑完步，再到文具店幫忙，幹了十天妗子給了我二十塊錢……”

    “這麽多？”

    “嗯，你別打這錢的主意，我留著買本子買筆，弟弟妹妹的我也包了。”

    楚聞秋很高興，“不逃學了？”

    “我要好好上學，以後當兵考軍校，提幹，當個大舅那樣的兵。媽，你知道嗎？大舅現在是副團長了，出門坐的是吉普車。”

    大山還沒真正了解副團長身上的擔子，他現在羨慕的是表麵上的某些東西。

    “升官是你大舅應得的。”

    大弟付出了多少，她也知道一二，命都差點丟了。

    “妗子還讓我帶了五十塊錢，讓你給我姥爺，過年置辦年貨。”

    “行。”

    希望她媽別老是鑽牛角尖，知足吧，掙得再多不給你也是白搭，那是人家自己掙的。

    農村不養老的可不少。

    吃了晚飯，楚聞柏才說明來意，回來是離婚的。

    楚聞秋驚訝歸驚訝，但她什麽也沒說，自己想不通自己不回頭，別人什麽法子也沒有。

    就這麽死強著，沒什麽意思。

    天不早了，楚聞秋就安排睡的地方，她和王玉桂以及麥穗睡在東炕，楚聞柏和劉天朋睡在西炕，大山小山去敲奶奶家的門。

    第二天天還不亮，楚聞秋就起了，熬了稀飯煮了兩個雞蛋，讓楚聞柏兩個人先吃了。

    劉天朋用三輪車把兩個人送到了城裏，考慮到這麽早，別的地方不開門，沒有個避風的地方，就去了汽車站候車大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