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京城詭事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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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神祇一樣的人物,為什麽會做出這些事情。
    周子恒崩了她隻是震驚,可沈懷淵不一樣,少女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時看向他時,恍惚中帶著難言的失望。
    見他不反駁,時瑤深呼吸,又道:“你也已經算出了我的身世,隻是不想告訴我。”
    “沒有身世。”
    沈懷淵終於開口了,嗓音很輕。
    他仰起頭,帶起下頜線流暢的弧度,姿態淡雅平靜,“你的這副軀體是我親手做的。”
    “從頭發到容貌,軀幹到四肢,我琢磨了很久,擔心你不喜歡。”
    他的眼眸夾雜著細雪般的溫雅淡泊。
    可時瑤卻感覺四肢百骸都在發涼,因為震驚,她身體僵住,連呼吸都變得輕滯。
    “我的身體……是你親手做的”她有些結巴。
    “嗯,”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承載了太多太多東西,“一切都是在等你來。”
    時瑤心裏萬馬奔騰。
    她的身體是沈懷淵一寸一寸的按照比例做的,就連心髒都會跳動,這也太逆天了。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家人,皮膚能這麽細嫩,身材比例能這麽好,即使清瘦,胸型也仍舊很漂亮豐滿……
    想到這,老臉一紅,靠啊!這特麽都是人工做出來的!
    少女表情十分豐富,輪椅上的青年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什麽。
    從容淡泊的國師大人以拳抵唇,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喜歡嗎”
    “……”
    不對勁,這話題發展方向不對勁。
    她喜不喜歡不知道,但做這個的人肯定喜歡。
    時瑤嚴肅臉,努力糾正話題,“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皺眉,“是不喜歡嗎”
    “……”明明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
    時瑤神色複雜地看了國師一眼。
    她懷疑國師沒表麵這麽禁欲,而是個悶騷又純情的男人。
    少女的目光太過於直白,國師垂眸,抬手一揮,時瑤腦海多出了一些記憶,那是沈懷淵的記憶。
    ……
    幾百年前,大周老國師遊曆苗疆之地,正好趕上古巫樹靈力極盛之時,與之有緣,老國師便將古巫樹降下的靈氣收納,將惡濁之氣排除,幻化成嬰兒帶回了大周,取名沈懷淵,並將其收之為徒,悉心培養。
    沈懷淵自幼天資聰穎,性格溫潤清雅,一手了得的占卜之術讓老國師很滿意。
    但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年輕的沈懷淵占卜到有命定之人會來到他的身邊,他有些驚愕,向來波瀾不驚,無欲無求的內心深處,竟然藏有了一絲對命定之人的期待。
    然而過了很久很久,幾百年有餘,一直沒有等到,那時他才發現,老國師從自己身體中剔除的惡念那部分,也幻化成了人。
    而自己的命定之人是去了由他惡念形成的那個人身邊。
    因為他身為大周國師,身上的氣運要用來維護大周,和大周的國運相連。
    命定之人因氣運而來,但她不可能動國運,因此原本他和少女的羈絆與糾纏,全部轉移到了同樣具有強盛氣運的南遲禮身上。
    變了,全變了。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已經晚了,本該來找他的少女已經和他惡念所幻化的人有了交集,沈懷淵從來沒有那樣情緒失控過,平靜外表之下,是嫉妒與不甘。
    老國師之前斷了他惡的一部分,可老人家忘了,隻要還是人,惡念就不會被斷幹淨。
    南遲禮是他的惡念所化,惡人都有人愛,那他為什麽會被如此對待,要被剝奪走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當真可笑。
    沈懷淵漸漸隱退於朝堂,減少自身氣運和國運的聯係,隱居生活在京城一處嫻雅宅院。
    後來形成計劃,在上一次時瑤完成任務身死即將離開之時,他不惜使用禁術,留住時瑤幾日,實則是在暗中做法,增加他和時瑤的羈絆,使時瑤在不久後會重回這個小世界,與他相遇。
    但是禁術代價極大,他的腿廢了,再也無法站起來,隻能坐輪椅代步,不過他也不在乎。
    平時就喜歡在這座小院裏,安靜倒騰自己種的花花草草。
    他在等待命定之人不久後的到來。
    而之後時瑤遇到的那些事情,表麵是讓時瑤做任務,其實都是沈懷淵在暗戳戳地推動她靠近他。
    時瑤覺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樣,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務,到頭來全是別人的一場算計,但要責怪沈懷淵的話又說不出來。
    她看著他的腿,眼神複雜。
    沈懷淵微垂的睫毛,眸尾弧度漂亮,半張精致的臉遮在樹蔭之下。
    “明明你是我的命定之人,你要愛的人……本該是我。”
    輕疏的嗓音透著幾分陰沉。
    國師控製著輪椅靠近她。
    時瑤發現此時自己不能動彈,隻能靜靜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
    他停到她跟前,對上幽暗沉悶的眼神,時瑤心裏暗覺不妙,就在她以為沈懷淵會對她做什麽時,對方卻隻是輕輕環住她的腰。
    “明知天命不可違而為之,做了那麽多,我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但這是我心中的執念,所有的一切,隻是想讓你能好好認識我……”
    他說著止不住咳嗽起來,隨後猝不及防吐了口血。
    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時瑤看著地上紅的驚心動魄的血,沒由來的慌亂,“大人你怎麽了”
    沈懷淵輕輕搖頭,仍舊抱著她。
    “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他。”少女和南遲禮之間的一切,他都知道。
    南遲禮明明是他摒棄的惡念,卻擁有了自由,朋友,還有他愛的人。
    他快羨慕瘋了。
    根本就……釋然不了。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能親眼看到她,讓她重新來到這個世界認識他,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
    “能低下頭嗎”他忽然道。
    時瑤低頭,沈懷淵雙手捧起她的臉,聲音帶著破碎的喑啞。
    “認識我,你開心嗎”
    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
    “很開心。”她點頭,嗓子發澀。
    國師笑了,淡泊寧靜的美人從來沒有笑得這麽溫柔過,“嗯,我也很開心。”
    他仰頭,薄唇輕輕印上她的額頭,這是一個沒有歸宿的吻。
    國師此時在時瑤麵前,像是快要被風吹散了,時瑤伸手想幫他抹去唇角的血跡,卻碰不到了。
    風一吹,什麽都沒有了,院子裏空空的,隻剩下一架輪椅,仿佛一場初醒的夢。
    時瑤怔愣了很久,走出院子,外麵已經下起了雨,淅淅瀝瀝,透著涼意。
    她就這麽漫無目的地往回走。
    過了會兒,感覺到身後有人抱住她,很溫暖,“去哪了”
    時瑤都沒意識到自己嗓音啞啞的。
    “隨便走走。”
    南遲禮輕歎,牽起她的手走到屋簷下。
    冰涼的觸感貼過時瑤的臉頰。
    他捏了捏她的臉。
    “看起來心情不好呢,想吃糖葫蘆麽”他邊說著,邊從腰間的布袋裏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仔細認真地擦拭時瑤額頭的雨水。
    時瑤垂著頭,“下雨了。”
    “知道下雨了還亂跑,”他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親手做給你吃。”
    沙沙的雨聲中,兩人的呼吸可聞,時瑤盯著雨發呆,他就盯著時瑤發呆。
    等了會兒,雨漸漸停下,南遲禮背起時瑤,“地上有水,就不要踩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想緊緊貼著她,不分開。
    “阿禮,京城的雨比起揚州,一點也不溫柔。”她腦袋靠著南遲禮的背,沒什麽精神。
    背著她的男人微微一頓,輕輕嗯了聲,“京城確實不怎麽樣,我們回去吧。”
    “回哪”
    “揚州苗疆都行,又或者邊關烏城的那個小村,隻要你想,去哪都可以。”
    即使背著時瑤,他步子也仍舊悠閑輕盈,身後的高翹馬尾時而掃過時瑤的臉頰。
    癢癢的,時瑤將他的馬尾連同小辮子一同輕輕攥住,不讓其亂動。
    她伏在他耳邊:“什麽時候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