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先生？”保鏢錯愕地看著雇主忽然推門而出，朝庭院外走去，趕忙追上去攔他，“先生您去哪？”
    可勞倫置若罔聞，直直向外走，試圖向戰火的方向走去，沒有回答。
    保鏢們對視一眼，感覺雇主狀態不對，更不能由著雇主就這麽衝到危險的街上，連忙齊齊上去阻攔。
    然而，勞倫竟然紅了眼，他拚了命掙紮，像對待仇敵一樣反抗他忠心的保鏢們的阻攔——擺脫，推搡，腳踢，甚至是用牙去咬拉住他的人……
    他像是瘋了。
    “先生！詹姆斯先生，請冷靜一點！”
    保鏢們哪裏敢還手，此刻傻子都知道明斯特出大事了，現在隻有教堂或者伯爵能有力保護他們。嚴格來說現在已經身份逆轉，他們根本算不上勞倫的保鏢了——沃爾登家女婿海勒勳爵的忘年交，這位詹姆斯先生才是他們的保命符！
    “您清醒一點，外麵很危險啊，您這是突然怎麽了？！”
    “先生，啊好疼！先生您……有人來了，喂——！這裏！”保鏢揮著手大聲朝庭園門口呼喊著，“我們在這，請幫幫我們！你們是哪裏派來的？”
    是趕來接勞倫的菲莉絲一行人。
    別墅庭院上鎖的鐵藝欄柵門根本攔不住他們，見勞倫狀態不對，正和他的保鏢們死死糾纏在一起，艾蓮娜直接抽出匕首一刀斬斷門鎖，隨後和菲莉絲、加裏恩一起快步衝上去拉開他們並控製住雙目血紅、幾乎癲狂的勞倫。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勞倫掙脫不開加裏恩，他身為普通人，哪怕打加裏恩，對方也不痛不癢。
    勞倫隻能失控地怒吼道：“我的仇人在外麵——他們殺了我的妻子，我的兒子！看看他們對我兒子做過什麽！！”
    所有人都沉默了，加裏恩牢牢控製著勞倫，隻是任憑他掙紮發泄，一言不發。
    傑西和克莉斯介娜跟在後麵，也憂心地望著勞倫。
    這裏的人都清楚，勞倫是如何與卡爾相識並成為忘年交的，他們深刻地清楚勞倫承受過多沉重的傷痛，曾經是如何陷在絕望的泥潭裏自我傷害……
    菲莉絲抽了抽氣，不忍且悲傷地看著他：“勞倫，我們知道，可不光是你，還有太多人也……”
    “放開我，加裏恩！你們——”
    啪！
    清亮的巴掌聲響徹，打斷了勞倫失控的話語，也將他打醒了一點。
    左臉燒痛的厲害，雙臂卻被加裏恩桎梏著無法去捂。勞倫怔怔地看向站在他麵前的少女——艾蓮娜冰冷地盯著他，揉了揉打疼的手掌。
    “清醒點了嗎？”艾蓮娜冷冷質問道，“你看看外麵都成什麽樣子了，還有讓你發瘋的時間嗎？”
    “我……”
    “既然你知道是密林會打進來了，那我問你，你想怎麽給戴娜和伯裏克複仇，嗯？”艾蓮娜毫不留情地冷笑道，“靠你這副上了年紀的普通人身板？還是靠你上周才新種的牙？”
    “你能咬掉幾個屍傀的頭，你能打死密林會那個迪林斯？別忘了他也害死了凱瑟——他也殺了我、卡爾和約翰的朋友！”
    “我告訴你，這世道就是這麽惡心，就是爛的和狗屎一樣！好人被逼得活不下去，壞人反倒站在台麵上為非作歹——密林會不光害死了你的妻兒，不隻是你在活活承受傷痛！你知不知道卡爾後來給霜暮村立了一百多個墳墓，全他媽是衣冠塚！！”
    “現在，就現在！那些本該躺在墓裏安眠的村民們，正在我們的城市裏被壞人控製著殺人！你知道現在我們在你這兒耽誤的時間，又該有多少丈夫失去妻子，多少兒子失去父親！？”
    “要不是我們來接你，你還要上趕著去送？”艾蓮娜指著勞倫的鼻子破口大罵，“給我想想米婭，勞倫·詹姆斯！是，你之前因為密林會痛失妻子兒子——現在你難道是想讓你的教女也承受同樣的悲痛嗎？”
    “為了米婭，你也得給我清醒的活下去！我們會收拾密林會的，根本用不著你在前麵頂著！”
    艾蓮娜平時哪怕罵約翰也是一兩句，點到為止，她幾乎從沒有撐著一口怒氣罵過這麽多話。現在總算一口氣順下去，連連深呼吸幾次，擺擺手，示意就到這了。
    所有人，包括保鏢們和傑西、克莉斯介娜都沉默了，目光複雜地看著年僅15的少女——這位一米五的小姑娘，可真有氣勢，真了不得。
    菲莉絲倒是眨巴著眼睛，在心裏連連讚歎著，多少也有點同情約翰。
    嗐，嘴皮子都是練出來的——以前約翰和艾蓮娜還能吵得有來有回，但很快約翰就隻有挨罵的份了。
    勞倫終於被罵醒了，他脫了力，若非加裏恩拽著，他已經要軟倒在地下了。
    “你說得對……”勞倫沙啞哽咽著，“對不起，是我剛才失控了，艾蓮娜……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沒有給我添麻煩，從今晚被叫醒、剛才房子被燒了開始我正好心裏憋著一股火沒處發。”
    艾蓮娜生硬地別過頭去，耳尖微紅：“好了，收拾東西快走吧，約翰應該已經接上傑西的家人在沃爾登本宅等我們了。”
    ……
    幾小時之前，明斯特以南幹裏。
    解決掉煉金律衛並和斯卡曼德分別之後，卡爾騎著骷髏馬向萊維亞塔森林方向前進，在骷髏馬感應到森林外圍有人類和獨角獸氣息之後，卡爾就遣送它回寒鴉軍身邊，最終在森林附近與焦慮等候的維多利亞和愛娜順利匯合。
    其實獨角獸丹妮也通過使魔契約提前感應到卡爾正在前來，可維多利亞和愛娜的焦慮隻輕了一點點——勳爵一人對付幾十個煉金律衛，就算很快趕過來了，天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
    然而當親眼見到卡爾後，事實好像有些出乎她們的預料……
    勳爵看起來似乎和分別時沒什麽兩樣……
    衣服都沒髒。
    而愛娜敏銳地聯想到——之前她和卡爾切磋過多次，深知他有藏著的底牌。
    剛才不讓她斷後，而是強行讓獨角獸送她們離開……
    海勒勳爵是有把握的，他動用了底牌，而且能擊潰幾十個律衛。
    但是看起來沒受傷，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代價，畢竟是如此強橫的底牌，送走她們其實也是不希望她們看到……
    既然如此，愛娜對卡爾的信任和敬重，都讓她不會過問。事到如今根本不需要質疑勳爵的立場，他必然站在維多利亞一邊，站在教會對立麵——這就足夠了，勳爵絕不會對小主不利。
    愛娜還很聰明的猜測，他不讓她們知道，甚至有可能是一種保護。就像卡爾幾天前在寧靜號上不回答維多利亞的好奇，不讓她知道那個教會的木匣裏有什麽東西。
    而且她還注意到，這幾天一直不離手的木匣，現在已經不在卡爾手上了。
    於是維多利亞和愛娜隻是詢問卡爾有沒有受傷，律衛都怎麽樣了還會不會追來，其他的一切疑問都丟在一旁，她們不太關心那些，隻關心卡爾的狀態。
    相互信任帶來的心照不宣無疑讓卡爾鬆了口氣。
    於是在回答過“沒受傷”，“律衛不會再追來了”，“消息沒有泄露到教會，暫時安全了”以後，他們便重新動身，騎著化為駿馬的獨角獸，在拂曉之前趕到了特拉弗斯市。
    路上才知道，原來維多利亞和愛娜終究是沒聽他的話，不肯深入森林去尋求弧月狼群的庇護，而是執意要在森林外圍等他過來，被獨角獸強行扭送到這裏已是她們能做的最大妥協。
    所以卡爾沒能見一麵曾經給伊芙和莉莉安很大幫助的弧月狼。
    終於等他們悄悄進了城，卡爾找了個不記名旅店開了兩間房間，一行人這才能短暫休息幾個小時。
    終於暫時獨處，卡爾也才有時間回了一趟死眠廳堂。
    斯卡曼德已順利把裝有蘇爾遺骨的木匣交給了伊莉雅，並向她匯報過了卡爾的情況。卡爾回去時他正在和寒鴉軍做戰前準備，薇菈和菲尼克斯也去了明斯特向各方轉述卡爾的部署。
    所以回去時，廳堂隻有卡爾和正在處理教會木匣的伊莉雅。
    伊莉雅已了解了情況，二人沒有任何廢話，管家直言這塊遺骨長期被教會利用，的確有損，想用它解放死眠廳堂權限還需要較長時間，不過若有卡爾在廳堂，以他左臂中遺骨進行協助的話，這個時間可以縮短到12小時。
    但卡爾做不到，他分身乏術，眼下他不可能直接“消失”在維多利亞和愛娜隔壁12小時。
    而且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他需要盡快趕回明斯特主持大局。
    所以最後，卡爾隻好讓伊莉雅穩中求快處理遺骨，他則繼續在人間趕回北方，爭取在他回明斯特之前伊莉雅恰好完成權限解放，屆時他們就有足夠底氣破滅明斯特教區的陰謀。
    於是短暫交流過後卡爾就回到人間休息了，隔壁的愛娜還未恢複，以防萬一他不能離開太長時間，還是要在隔壁房間一邊休息一邊守夜。
    【作者題外話】：艾蓮娜真棒，誰不愛這樣真性情又傲嬌，還是人間清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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