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摩爾首席也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緊繃著臉，一字一句地喝問道：“我想你們都是瘋了——邪教徒的話也能信了？這不是惡意的汙蔑是什麽？！”
    “想攻訐煉金，證據呢？卡爾·海勒，你能拿出確鑿的煉金教會和邪教勾結的證據，來證明這該死的毒瘤說的那些荒謬的言論都是事實嗎！！”
    可以看出，即使是過去一向沉著、不起波瀾的福多思·摩爾，現在也被卡爾的環環相扣搞得有些崩了心態，亂了陣腳。
    但至少他還在篤定——和密林會的交流聯係，卡爾他們沒有證據。
    因為那些聯係是通過羊角隔空建立的，而他交流時不像羊角還需要書寫，他隻要說話就行了。
    而最關鍵的羊角，還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裏。
    所以拿不到聯絡的裝備，沒有和密林會聯係的憑證，就證明不了阿爾法的指控，證明不了摩爾首席真的聯係過密林會。
    但就像後勤司的修女們猜測的，卡爾來都來了，阿爾法都在手裏捏著了，怎麽會沒有後手？
    著急送死，那就成全你吧。
    卡爾在心底嗤笑一聲，淡淡看向阿爾法：“你聽到了，正教的好首席不相信你。也正常，你們密林會畢竟是惡劣的邪教，人人喊打，市民和教徒們也不相信，很合理對不對？”
    但阿爾法似乎並沒有卡爾他們這麽聰明，或者說他半中間才被帶進來指控，不了解情形，意識不到現在是該他拿出物證的時候，反倒恭敬地、自以為誠懇聰明地大聲辯解道：
    “海勒勳爵，我知道我們密林會風評實在有點差，但我以自己的命和靈魂向我們信奉的神明深淵之主起誓——從我剛才開口說話之際，若我的話有半句虛言，哪怕隻是誇大，我都不得好死，我的靈魂也會被主永遠放逐在深淵裏，幹萬年承受地獄之火的炙烤！”
    “我知道你們這些‘正教’的教徒和信徒都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但密林會就算是邪教也是有自己的信仰的，而且比所謂什麽正教之首純粹得多！我剛說的已經是我們最嚴厲的誓言了，我可以現在就立下契約證明這死誓——如果契約立完後我立馬死了，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了，你們也不吃虧！”
    阿爾法陰冷地看著眾人，看著摩爾和桑切斯：“可如果我沒死……”
    “混賬——！”桑切斯怒罵打斷了阿爾法，“這是神聖的煉金禮拜堂，你這臭蟲竟敢…竟敢提那邪神！你這是褻瀆煉金！”
    然而這時，約翰卻站了出來，諷刺地對桑切斯笑道：“煉金司的桑切斯首席是吧？你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
    似乎是沒預料到卡爾身邊那些人會突然開口，還有膽子反駁自己，桑切斯先是一怔，隨即不屑地對約翰冷聲喝問道：
    “你又是誰，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們真以為煉金教會就容你們這麽放肆？連邪教徒都敢放進來肆意胡謅！怎麽，現在你們海勒家難道要開始幫邪教說話了？”
    “哦，那倒不至於，我們海勒家有一個算一個，小本本上都和密林會都有血賬呢。”
    約翰這話說完，身邊的艾蓮娜直接一個激靈，一身雞皮。
    疊詞詞，惡心心！
    主要還是因為約翰明年三十了，如果是米婭的話，那就是可愛愛。
    所以還是分人。
    但約翰不知道艾蓮娜怎麽了，他對桑切斯的態度也很無所謂，聳聳肩繼續道：“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也沒這份閑情，我現在隻是想盡一個有理性之人的全部力量，說上這麽兩句公道話——我們都是文明人，現在也是開放社會，講究個信仰自由，這家夥信奉那勞什子邪神也是人家自己的事，而且都立了這種死誓，還表明可以立超凡契約以示真偽……”
    曾經的“瀆神者”約翰像看垃圾一般看向阿爾法，悠悠說道：“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難得有這份心，何不幹脆就立這麽個契約來把這死誓坐實了？既能證明他說的真假，也能給他一個向信仰獻身的機會嘛。”
    “哎桑切斯先生，你怎麽不說話了？不會吧不會吧？光明偉岸、心胸寬廣的煉金教會，總不至於連這小小條件都不答應吧？成全人家你有什麽損失啊？”
    “你…你……！你這——”
    所以說艾蓮娜經常說約翰“好好一個俊俏的紳士，可惜長了一張嘴”，或者“遲早有一天給你這張嘴縫上”，不是空穴來風的。
    但不得不說，對付桑切斯這種人，搞他心態，還真得約翰來。
    畢竟艾蓮娜懶得和這種人多說，隻想動手，卡爾也不屑於搭理這人，弄斷他的手也隻是讓他暫時不敢說話了，手腕被摩爾治好以後就又跳出來了，煩人的很。
    現在桑切斯被約翰的陰陽怪氣搞得心態都炸了，人也氣得不會了，隻能這般無能狂怒指著約翰，卻連個像樣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哎哎哎，幹嘛呢？別指著我。卡爾剛才剛因為這個給了你點小教訓，給你上一課，怎麽摩爾首席前腳給你治好了手腕，你就記吃不記打呢？我尋思著你栽跟頭高低也換一個坑唄？”
    約翰嫌棄地擺擺手：“立個死誓契約多好啊，反正又不是你立，這玩意你不承擔風險，對你又沒約束力。如果阿爾法立完被契約弄死了，那不正好還你們一個公正和清白？至於他死了，那也沒什麽可惜的不是？邪教徒嘛。”
    桑切斯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約翰算計了，繞進去了。
    而發現眾人都灼灼盯著自己，他一下成了全場中心……
    騎虎難下了。
    但約翰他們顯然沒有給桑切斯台階下的意思，卡爾的本意是讓阿爾法“掏出證據”（物理意義），但阿爾法卻蠢笨的在這裏表明什麽“忠心”，想自證指控的可信度，那立個死誓契約倒是正好，不立白不立。
    於是這時，人們很仰賴親近的、在市民心中很有威望的亞當斯爺爺站了出來，主動說可以成全阿爾法，自己也有能力幫現在已經不再是超凡者的阿爾法草擬死誓契約並公證可信度。
    人們還是很相信亞當斯爺爺的，其實從他進來之後，站在卡爾身邊，廣受親近信賴的亞當斯爺爺再加上海勒勳爵的名望，還有這麽多證據，好多人已經對煉金產生了裂痕，轉而開始將思維跳出信仰的限製，用自己的腦子去思考，並隱隱轉變了立場。
    邪教徒自己要立死誓契約，那眾人自然也樂見於此，畢竟這事像約翰·弗蘭克說得一樣，確實一舉兩得。
    密林會有一種“奇妙”的力量，那就是平等的讓所有人都討厭憎惡他們——上至各國王室貴族和四大正教，下至四國平民百姓。甚至連其他邪教都對他們感到不齒，不願與他們混為一談，提起密林會連路過的狗都要啐兩口再走。
    所以至少在這一點上大家立場是一致的，不分什麽階級和信仰，這也是密林會進攻明斯特後，除了煉金教會以外，明斯特各方砥礪同心，團結奮戰的重要原因。
    阿爾法立完如果死了，那死得其所，還能還煉金一個清白，證明煉金沒有和密林會勾結，或者說至少沒有像阿爾法說得那麽嚴重；
    那如果他沒死，那這事基本板上釘釘，煉金確實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海勒勳爵他們就是來審判煉金的，而不是出於個人立場的投機。
    在場眾人都看得清，雙方各執一詞的情況下，煉金似乎對卡爾接連拋出的證據越來越無法應對，辯解漸漸在證據前變得蒼白，而眼下這個契約很可能就是天平上最後一塊砝碼。
    所以其實福多思·摩爾明知道這契約絕不能立，立下之後煉金就更麻煩了，但即使是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
    而他也沒桑切斯那麽不要臉。
    於是，在眾人各異的見證下，亞當斯先生當眾草擬了奇妙的超凡契約草本，然後讓阿爾法把剛才的誓言和代價原封不動對契約再說一遍，說完之後還按了血手印，契約生效。
    有阿爾法的血液作為媒介，已無須懷疑什麽，畢竟眾所周知，血液是超凡領域最核心的介質，用血液簽署的契約也是最嚴苛最有效力的。
    而看著那浮動在阿爾法麵前的超凡契約，眾人各有所感。
    在場大多數市民即使是煉金的信徒，但基本都是凡人，這還是頭一遭親眼見證超凡契約的出現和簽署，而認識亞當斯先生的，則紛紛感慨他們爺爺深藏不露，居然是這麽厲害的超凡者，以前還以為爺爺隻是個普通老頭呢！
    而至於一手草擬契約的亞當斯先生，也是感觸頗多——真是活得久了什麽事都能碰上，他當了小半輩子占星聖者，沒想到臨到老退休了，還能親手幫邪教徒給邪神見證契約……
    至於福多思·摩爾，已經在準備讓看門人動手了。而他自己正在試圖拿回煉金教堂禁製和各種陣法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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