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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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我手中的蘋果握不住,連同我的那句話,一起掉到了地上。
“我們在洞穴之中爬行的順序是我在最前麵,然後是湘玉、先生,陳默殿後。所以,那時候是我和湘玉看見了你。”張繼生說道。
“在殿堂之中,陳默就跟我講你可能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是知道你不可能出現在我們這條長長的爬行隊伍之中的。”湘玉的喉嚨動了動,像是在咽口水一樣,“那時候我們的身體都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唯一一盞疝氣燈被繼生戴在頭上用以照明。爬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吧,疝氣燈的電源完全用完,密道之中一下子全黑了,我有點害怕,想往前靠近繼生一些,可模模糊糊之中,卻覺得爬在我前麵的那個人是你,我心裏怕極了,猶豫著要不要喊你一聲。這個時候,你突然掏出手機,手機屏幕的熒光照亮了你的臉,我看清楚了,真真切切的,那個人就是你。”
“然後呢?你喊我了嗎?”
“不知為何你突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橫衝直撞地往前爬,幾乎能趕上跑的速度,撞了我一下,然後消失在密道前方的黑暗中。”張繼生說道。
等一下,他們描述的這個場麵,為何如此熟悉。
湘玉與我坐的很近,我拉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耳朵邊上,靜靜地聽著。
那隻戴在湘玉手上的機械表,按照時間的規律,處變不驚地走著,倒是它的主人,被我的這一舉動搞得有點不知所措,臉上的表情是驚恐加上驚訝,還微微有些許泛紅,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可隨著那一聲聲“篤篤篤”撞擊著耳膜,我的心卻在刮十二級台風——這好像就是我當時在爺爺書房密道中爬出來的時候所經曆的那一幕。
我那時候我聽到“篤篤篤”的聲響,覺得自己的身後有人,掏出了手機拍攝後麵的情景,手機突然關機之後,我就逃命似的往前爬。
可是,我醒來之後,手機中卻空無一物。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現在看起來,不是幻覺,倒像是穿越時空了,可這穿越的時間也太短了吧,還不到三分鍾。
湘玉抽出了自己的手,低著頭不敢看我。我才發現,她的手心已經被我捂得滿是汗,幾乎將我的手都給浸濕了。
害,她該不會是以為我對她有什麽幻想吧,我隻是想聽聽她手上機械表的走動的聲音與我當時在密道中所聽到的那個聲音是不是一樣的呀。
“周滄,你還好吧?”張繼生大概對於我的這一動作有點摸不著丈二頭腦,他看了看湘玉,然後轉移了一下話題,“也有可能是我們出現了幻覺的。因為那時候聽到陳默說你有可能已經不在了,大家都十分傷心,在悲痛之下,很可能就會出現幻覺。”
我看著張繼生,苦笑了一下道“繼生,這樣的心情,我在八年前就已經體會過了,隻是沒想到,都是在這種十年代的老式醫院之中聽到這樣的事情,讓人有點恍惚,似乎時光一直在循環的感覺。”
循環,我自己說出口的這兩個字把我給嚇了一跳,會不會,我的一生都要循環這樣恐怖的事情呢。
大概是看得出我的心情不佳,大家都沒有說話了,病房裏的空氣讓人覺得窒息。
“繼生,你和湘玉守了我兩夜,先回去休息了,我現在身體沒什麽問題,今晚就不用在醫院裏陪我了,看你們兩都快熬不住了。”我說道,“明天我辦個出院手續,然後就各自回家吧。”
“醫生說你的身體很虛弱,多躺兩天再出院吧,反正我們倆也沒啥急事,可以在這裏陪你的。”湘玉說道。
“不了,還是早點出院吧,我偷偷跑出來這麽久,爺爺奶奶該著急呢。”我說著。
“那好,我們先回酒店休息,明早再來給你辦出院手續。”張繼生說道,“你有什麽事隨時打電話給我們。”
“好的,你們放心回去吧。”
張繼生和湘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同我又聊了幾句,然後一起離開了。
兩人走後,病房裏一下子靜了下來。安靜的環境更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我有滿腹的疑惑,越想越是把自己給繞了進去,越走越遠,幾乎無法回來了。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父親,他或許可以給我解開部分的疑惑。
但是手機已經壞了,我插了一下充電線,沒有任何反應。
這醫院中應該有公用電話吧,我站起身來,將鐵架子上的點滴瓶取下,然後舉著它走出了病房。
這小鎮的衛生院生意好像很一般,這才八點多,走廊裏幾乎就看不到什麽人了。
院子裏有一個小賣部,我走了上去。
“老哥,打個電話。”我強擠出一副笑臉。
大概是已經很少人會用公用電話了,看店的老頭抬起頭來,臉上有一絲不解,沒有開口,就遞了一個眼神,向我示意隨便打。
我摁下了父親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我幾乎都覺得電話應該打不通了,可是,在最後,父親的聲音傳來了。
“你好。”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
“爸,是我。”不知為何,聽到父親聲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無論你長到多大,一旦遇到認為能夠庇護自己的人,心理的那道防線就會立即瓦解,一下子回到了懦弱的狀態。
“滄兒?”父親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的驚訝和疑惑。
“爸,我剛從瓦屋山的古祠中出來,有很多不解,想跟你聊聊。”我直接開門見山,父親那邊聲音很嘈雜,似乎正在忙碌著。
我的話說完,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時間有點長的沉默。但是,我也沒有開口,默默地等待父親的回應。
過來半響之後,父親終於開口了“滄兒,你想問什麽,說吧。”
“我在碎石灘上撿到了一隻錄音筆,裏麵有媽的錄音,媽沒說完的那一半的話,是什麽?”我從病房走到小賣部的這一路,已經想好了要問父親哪些問題了。
“我已經忘了。”父親輕輕地說道,“那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時間也過去很久了,我記不清這些細節了。”
“你們是在哪一年去瓦屋山的?”
“2011年。”父親快速地說道。
“與我和爺爺奶奶一同進山的嗎?”我追問道。
“沒有,是與我和你母親所供職的那一支考古隊。”父親的語氣很平淡,不像是在撒謊。
“那你知道,我和爺爺奶奶也去過瓦屋山嗎?”
“後來知道的。”他好像有頓了一下。
錄音筆的事沒有問出我想要的答案,那邊好像有人在喊父親,我隻能放棄這個問題,接著下一個“我在瓦屋山中的好幾個石洞中發現了很多塗鴉,是你畫的嗎”
“應該是吧。”
“那些塗鴉都是同一個圖案,你為什麽要重複地畫著那一個圖案,或者說,那一個字。”
“因為古祠背後的真相,就藏在他們的文字中,隻是大家都舍本求末地去尋找黑玉。然而,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我仍無法完全破譯他們的文字。”父親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沮喪,就像我們小時候上學,明明很努力了,最後的期末考試,卻沒有取得一個理想的成績那樣。
“爸,你已經破譯出來的那些文字,說了什麽?”父親的話沒有打亂了我詢問的計劃,我隻能按照他的回答改變思路。
“滄兒,我這會兒無法跟你多說,你去看我之前給你的那些畫作,就會明白的,還有,去學習他們的文字,就從書寫開始,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的。記得要照顧好爺爺。我這邊有點急事,先掛了。”
電話裏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父親那邊應該是有什麽突發情況,好像頓時很嘈雜的樣子。
我掛了電話,從衣袋裏掏出了五十塊錢,放在小賣部的櫃台上,也忘記了老頭是否有找錢還我,轉過身,舉著玻璃藥瓶,慢慢地走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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