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木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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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一陣陣淒厲的聲音在耳際掠過。
我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滾滾的烏雲似乎在觸摸著自己的腳尖,整個身子都處於搖搖晃晃之中。
胃絞著痛,在一片翻滾之下,我幹嘔出一口黃色的酸水。高強度的胃酸在口中噴出之時,順帶著將我的牙齒也給浸泡軟了。
我將口中殘餘的酸得發苦的汁水連同唾液悉數給吐了出來,胃暫時沒有怎麽折磨我了,連帶著頭腦也覺得清醒了些,人沒有那麽的不舒服了。
蠶豆大的雨滴,在墨黑色的雲霧之中,也被染成了黛綠,一顆一顆地拍打在我的臉上,不知雨中是否夾帶著細小的冰炮,隻覺得臉被抽得生疼。
眼罩早已不知道丟在哪裏了,隻是緊貼在身上的潛水服,把皮膚捂得悶熱難耐,那些被禁錮在體表的汗水,沒有空間可以散發出來,反過來像是又要鑽進我的身體裏那樣,把我的皮膚都給泡得起了白皺。
天地像是混攪在一塊,我屁股下麵的那片堅硬,是一塊塊舊船板拚接而成的,曆經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磨礪,已經斑駁不堪,可卻依舊堅挺地在煙霧繚繞的水麵上航行著。
這該不會是已經在通往地獄的路上了吧。
我四周張望了一下,任由風雨肆無忌憚地襲擊。
小時候聽奶奶講過,老天爺下來收人的話,都是用船,整船整船地載走的。
船依舊在水麵上幽幽地晃蕩著,可是,甲板上就隻有我一個人,難不成,這一趟地獄之行,隻有我一個乘客嗎?
黃泉路上,也這麽孤單。
此刻的自己,反而沒有那麽害怕了。說到底,人害怕的,終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這件事。所以現在的自己,反倒是有種釋然的感覺。
我嚐試著站起身來,但是通身上下都是處在於一種酸軟無力,夾帶著絲絲疼痛的狀態,再加上水麵上的細浪一個接著一個,所以,我基本上是無法直立起來的。
“哈秋!”
忽地一陣大風來,我汗淋淋的身體被吹得直發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咦,這身體知冷知熱的,似乎,我還沒死呢。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用手捂著胸口。
“噗通、噗通、噗通…”
果真還活著。
我第一次覺得心跳的節奏那麽好聽,幾乎是喜極而泣。
是誰救了我呢?
在湖底的時候,自己分明是被什麽不明物體拖住了腳踝,且已經嗆水了,生還的可能性基本是不存在的。所以,一定是有人將在水中已經瀕死的我拉了上
來。
可是那個救了我的人,為何又將我扔在這甲板之上,仍由風雨的鞭打,而不救人救到底呢?
會不會是陳默,亦或者,是哥哥?
“陳默,陳默,”我的呼喊聲在出口的瞬間,就被淹沒在狂風暴雨之中,聲音顯得特別的微弱。
突然,帆布下麵似有一個影子閃過,“哥哥,”我脫口而出,連自己都被嚇到了。
原來,盡管素不相識,但是相連的血脈早已在我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從內心最深之處認下了他。
黑影一下子又沒了,像是鑽進了船艙之中。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呼喊聲嚇到了他,但是能夠肯定的是,那也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將我救出湖底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他,可是,他為何要躲著我呢?
我手腳著地,一膝蓋一膝蓋地往船艙入口那邊爬了過去。
天氣極端的惡劣,我感覺現在應該還是白天,但是漫天的烏雲將白日的光亮全都遮蔽了,所以能見度很低,我大概能夠判斷出這是一艘中國老式的木帆船,甲板上的白色帆布已經破舊不堪,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之中,感覺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的樣子。
突然,一陣低沉的笛聲似是從很遠的地方,隱隱約約地傳來。
我心中一頓,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物。
是哪個缺德的,在這樣狂風暴雨的天氣裏吹笛子,還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不是盡給我這種處境的人添堵嗎?
這個時候,風雨突然變大了。一個浪頭從遠遠處擲了過來,幾乎將這艘破舊的帆船給掀翻。
好在這艘船應該沒有載什麽重物,所以吃水不深,再加上帆布也破舊不堪,因而,它隻是左右上下劇烈搖晃了幾下,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態,遙遙地迎接第二個浪頭。
可是,我卻已經被掃到了甲板的邊上,如果不是抓住了升帆的繩索,現時應該已經在水裏了。
眼看第二個浪頭已經接近了,我顧不上身體的傷痛,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瞬間移位到了船艙的入口處。
可是,船艙口不知道被誰從下麵給關住了。
我一頓亂捶,可是收效甚微。
沉悶的笛聲還隱隱約約地環繞在耳邊,第二個浪頭已經幾乎要在船上著陸了。
這一次,我可就沒有剛剛那麽好的運氣了。情急之下,我將帆布邊上的繩索胡亂地在自己身上捆著,幾乎就要把自己捆在桅杆之上了。
豁出去了,反正船在人在,船翻人亡。
“轟”的一聲,第二個浪頭越過了甲板,我閉上眼睛,
任由冰涼的湖水從自己的臉上衝擊而過。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甲板上到處都充斥著白色的泡沫,還有一股濃鬱的腥甜味。
手一摸,滿是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是血。
原來剛剛水流的速度太大了,我又是正麵對著浪頭的,水流的速度太大了,以致於自己的鼻腔被水流給擊傷了,就連身上那套潛水服,也已經被水浪給擊破了,有皮肉從裏麵翻了出來。
眼看著第三個浪頭已經在遠處生成了,我覺得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如果放任自己被這樣的大浪衝擊著,不下十次,我肯定隻剩下一副白骨,血肉都給湖水帶走的。
怎麽辦呢?在湖底九死一生,我的體力基本上已經到了極限了,現在根本沒有力氣去撬開船艙入口的那個門。
說實在,看到了第三個浪頭已經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心底裏已經慌得不行,覺得自己這些天來經曆了無數的風雨,都有驚無險地走了過來,沒想到今天這條小命,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突然,我靈機一動,朝著甲板上那個船艙的門大喊:“黑玉就在我這裏,隻有我才知道黑玉的秘密。”
我與命運做了最後的一搏。我賭船艙裏有人,且這個人,與我們是同道中人,都是為了這所謂的黑玉背後的真相而來的。
可是,十來秒過去了,那塊甲板仍然紋絲不動,我一下子就泄氣了。
遠處的浪頭,已經到了船邊了,這一次,它沒有摸過帆船,而是將整個船高高地想起來,我覺得自己幾乎就是站在風口浪尖。
突然,綁在身上的繩索嘣的一下,裂成了幾段,我失去了繩索的作用力,一下子就被慣勢掀趴在地麵上,就要順著甲板傾斜的方向往下滑。
這個時候,船艙的入口處那塊甲板突然掀出了一道小口,一直滿是毛發的手伸了出來,一把拉住我的腳踝,將我整個人都拖進船艙之中。
風浪依舊在蹂躡著這艘破船,我的身體完全進入到船艙裏之後,腳踝上的那隻毛手便鬆開了。
我不明就裏的,幾乎是眼睛都來不及睜開,就整個身子一空,從船艙連接甲板的那條螺旋狀的樓梯上直接做自由落體運動。
緊接著,就是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脊椎散發開來,幾乎是延伸到了頭發尾,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摔成好幾段一樣,動都不敢動。
“年輕人,你還好吧。”
一個有點沙啞的聲音在我的右手邊上傳來,我掙紮著將頭微微地轉動過去,發現在我的邊上,居然躺著一個人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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