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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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是坐上了過山車一般,順著腳印的軌道一直往下滑著,想要停下來都沒辦法。
    因為腳印的方向是朝著山頂的,因而我原本踩上去的時候就是麵向著山頂,也就是麵對著佩德羅他們。
    因此,我在往下滑的過程中,還能看到安德魯和佩德羅他們在我的麵前急速地追趕著,有好幾次幾乎就差一臂之距就能夠將我給抓住。
    但終究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在我滑過了泥濘的山地進入雪地的時候,原本追在最前頭的佩德羅的胳膊突然被他身後的安德魯給抓住了。
    佩德羅猛地回過頭來,好像還想掙脫開安德魯的手那般。
    但是安德魯用德語大聲地與佩德羅說了好幾句什麽話。
    看得出來佩德羅很激動,幾乎是要和安德魯動起手來了,但是這時候吉利也上前抓著他的另一隻手喊了幾句。
    然後,佩德羅終於妥協了,他站在雪地和泥濘土地的分界線處,滿臉複雜地看著我往神堂灣的深處滑了下去。
    看到這副情景,我基本上已經明白了,這雪地裏肯定是有異常凶險的事情或者是猛獸,所以佩德羅和吉利才會極力地阻止佩德羅跟著我進入雪地。
    原本在這腳印的軌道上不受控製地滑翔,我的心幾乎就是沒底的,現在已經是絕望了。
    但是,肯定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我的心裏想著,眼睛環顧著四周,想找一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減緩身體下滑的慣性,從而讓這種自由滑翔慢慢地停下來。
    但是按照目前這四周的情形來看,我眼之所及都是皚皚的一片白茫茫,別說是能夠對我的滑翔造成阻礙的物體,就連何處是盡頭都看不到。
    突然,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心一橫,整個人往右傾斜。
    這中心一失衡,原本站立在那兩個腳印上的兩隻腳一下子就沒辦法站穩了。
    腳下一滑,不知道用一個什麽樣的姿勢,栽了一個大跟頭。
    原本以為這裏的溫度如此之低,山坡上的雪應該是接近於冰的那種形態。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這裏的積雪層很厚,但是雪很鬆軟,所以我在雪上麵往穀底滾落下去,身體上基本沒有感覺到很明顯的痛楚。
    我不知道自己滾了多久,反正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後,我終於覺得自己的身子停了下來。
    但是,我覺得自己身上很重,而且呼吸困難,應該是被深埋在雪地裏。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然後掙紮著從雪地裏爬出來。
    將身上的雪抖幹淨之後,我用手將眼睛四周的雪給抹幹淨之後,放眼望去,發現自己的四周,就隻剩下一片雪白了。
    這裏應該是神堂灣的穀底了,我估摸著。
    雪很深,又特別的蓬鬆,因而現在我站在雪地裏,雪幾乎是沒到了我的腰部。
    剛剛從雪地裏爬出來的時候粘在我身上的那些雪花,現在在我身體體溫的作用下,開始慢慢地融化。
    因而我臉上、頭發裏,甚至是身體裏,此時幾乎都是濕噠噠的。
    穀底的溫度很低,現在身上防寒服裏麵的衣服又給雪水弄濕了,因而覺得特別的冷。
    突然,臉上的一道水流鑽過嘴唇滲進了我的嘴巴裏,讓我的身體忍不住一激靈。
    這雪水居然是有味道的,似乎有一股隱隱的鹹味。
    雪怎麽會是鹹的呢?
    我在心裏疑惑著,手條件反射地從地麵上抓了一小把雪花,然後塞進嘴巴裏。
    瞬間,一陣刺骨的冰寒在我的嘴裏遊走了一番,而後通過喉嚨直竄到我的胃裏。
    這一下,我肯定了,這股冰寒裏麵夾雜著一絲的鹹腥味。
    不錯,不僅僅是鹹,還有腥。
    腥味很特別,又有點熟悉,我敢肯定自己聞過這種味道,可不知道是因為嗅覺和味覺之間有隔閡還是怎樣,我突然間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接觸過這種味道。
    不知為何,這股陌生的熟悉感讓我突然間覺得有點恐懼,感覺自己的四周好像乍然間被什麽給包裹住那般,一股寒意油然而起。
    這個時候,我的頭頂上似乎傳來了一聲呼喊,那把嗓音很像是佩德羅的。
    我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上幾乎都是皚皚白雪,天空遙不可及,甚至說根本就看不到山頂上的天空。
    “佩德羅,我在這裏呢。”雖然看不到佩德羅的身影,但我還是大聲地呼喊道。
    可是,這麽一喊叫之後,佩德羅的回應我是沒有聽到的,但是原本附著在山坡上的雪,卻很明顯地“咧”了一聲。
    不好,這是要雪崩了嗎?
    在雪地裏,最忌諱的就是高聲地呼喊,因為聲音的震動很可能就會引發雪崩。
    按照我目前的境遇,如果遇到真的遇到雪崩的話,那麽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因為積雪基本上是沒到了我的腰部,我現在要挪動一下身體都非常困難,更比說是跑了。
    更加糟糕的是,剛剛在在山坡上滾落下來的時候,身上粘的那些雪花融化之後將保暖服裏麵的衣服都給浸濕了,而現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冷凍”,剛剛那些被浸濕了的衣服又開始結冰。
    所以我現在像是被套在了一套冰雪做成的模具之中那般,所有的行動都僵硬得如同機器人。
    我的牙齒已經開始抖動得特別厲害,身體不住地打著寒顫,感覺像是要失溫了那般。
    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將背包裏的保溫杯取出來,打開之後就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熱水。
    熱水暫時維持了一下我身體的溫度,讓我不至於被凍暈了過去。
    我哆哆嗦嗦地喝著熱水,心裏不住地在盤算著該怎麽辦才好。
    這身上攜帶的熱水量非常有限,等下熱水喝光了之後,就再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維持住身體的溫度,我肯定會被活活凍死在這神堂灣裏頭的。
    佩德羅他們肯定是在這四周找我的,因為我總能給隱隱約約地聽到頭頂上傳來急急的呼喊聲,可是我又不能回應,因為一大喊的話,可能就會引發雪崩的。
    可是總不能就這樣呆在這裏等死吧。
    我心裏想著,隨後慢慢地挪動著身體,想著慢慢靠近那麵還有石頭裸露著的崖壁,心想著崖壁上沒有雪,可能還有些許機會能夠從那裏爬上去。
    但是,我剛在雪地裏走了沒幾步,就覺得腳下好像有一個什麽硬物。
    那東西在鬆軟的雪堆裏麵太突兀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具屍體呢?
    因為剛剛我們在半山腰的時候,是看到了穀底有人用疝氣燈打著求救的信號的。
    可是這一路走來,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在剛剛見識了這積雪的厚度之後,我都已經在心裏地有點默認剛剛求救的人已經在這雪地裏遇難了。
    想到了這裏,我不由得彎下了笨拙的身體,徒手在雪地裏扒著,心底裏想確認一下埋在雪地裏的屍體,是不是我在乎的那些人。
    這裏的雪很鬆軟,所以沒有費多少功夫,我就將那硬物周圍的積雪都給扒開了。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雪下麵不是屍體,而是一尊石頭雕刻而成的人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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