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回到山頂時，已近半晌。
    拜宋佳的惡作劇所賜，唐棟身上又多添上了幾道劃傷。
    “那、那個、那幾個頭骨、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憋了一路，終是忍不住先開口說道。
    “我知道。”
    “那你就、那、”唐棟支支吾吾的，“那反正你也認得路，那你們下次去取證的時候……”
    他裝著不在乎的樣子，但實際上卻在偷瞄著宋佳，這件事才是他最為在意的：宋佳會不會，或者說，他先前在舊居所說的那些手術、後腦勺上的條碼，這些事情，到底會不會變成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
    那時，他深陷絕望，絲毫沒有顧忌這會帶來什麽麻煩，他甚至做好了為此鋃鐺入獄的準備。
    但宋佳卻留下句：下次通知一聲，就沒了。
    今天走這一趟，發現了那幾個骷髏，宋佳也絲毫沒有要把這屎盆子扣他頭上的意思，這讓他心裏多少有些犯了嘀咕：這娘們到底安的什麽心？
    “下次？取證？”
    宋佳莞爾一笑，“什麽取證？這裏又沒有犯罪現場。”
    這話聽的唐棟愈加摸不到頭腦，一臉懵逼的指著她手中拿著的骷髏。
    “放心吧，你的事沒人知道，至少，在我把這都搞清楚之前。”
    宋佳眼睛一眨，笑嘻嘻的打量著這個已經廢棄的建築。
    先前來時，她並沒有進到裏麵，現在要進，唐棟也並未加以阻攔。
    畢竟，今天和宋佳下山走那一趟，成果斐然。
    姑且不論那那幾顆骷髏到底跟自己的事情有沒有幹係，但就憑她的能耐，天知道會在這廢棄的屋子裏發現什麽！
    隱約間，他似乎又看到了些希望的曙光，不再是之前那副渾噩的模樣。
    “我記得的部分是這樣的，這裏有一個……這裏……還有那裏……”
    唐棟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自己記憶中的靜海醫學中心。
    說完一樓，他引著宋佳踏上了樓梯，才剛走一步，耳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嘟嘟嘟嘟的警報聲。
    唐棟尷尬的笑了笑，“手機鬧鍾，忘了關。”
    宋佳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瞄著唐棟的口袋，但他卻並沒有掏出手機，隻是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鼓搗了兩下後，聲音就已經關閉，想來可能是長期作為狗仔偷雞摸狗練就的盲操了。
    上樓後，宋佳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指著地上的睡袋問道，
    “你昨天晚上就睡在這嗎？”
    “嗯。你也知道，這地方挺遠的，坐地鐵挺偏，所以我得提前來，不然等早上從市區出發，到了都下午了，到時候什麽都看不見了。我跟你說，那邊那個房間裏，有一個……”
    唐棟引著她，繼續參觀著廢墟。
    “你以後就住在這了嗎？”
    唐棟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的介紹著。
    其實宋佳這問題也是大可不必了，畢竟，他先前老房子裏的那些工作台、電腦、各種設備，都靠牆碼的整整齊齊，更不要說旁邊還摞了幾箱自熱米飯、自熱火鍋等等速食品。
    過了一會，整個廢墟已經走完，唐棟雙手一攤，“來吧。”
    “什麽？”
    “就、就做你那些事兒啊！發現點啥東西啊！查啊！”
    唐棟的一臉認真，在宋佳看來倒像是荒謬絕倫，但她也實在懶得和唐棟解釋查案子的道道，更主要的是，也不想承認自己下山時，確實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才誤打誤撞的摔到了那個天坑裏。
    “我還有些事兒，我們幾個就先走了，你記得，如果有什麽的話，給我打電話。”
    “你們幾個？”
    唐棟緊張的探頭看向外麵的停車場，但哪有半個人影？！
    再轉頭時，宋佳不知道從哪又把那骷髏摸了出來，笑盈盈的說道，“我們幾個。”
    唐棟氣的鼻子都歪了，隻能在心裏罵上個千百遍媽賣批！
    “等等！那個，宋警官，要不加個微信，我手機信號不大好。”
    “是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注銷了手機號。”
    唐棟略顯尷尬，但眨眼間就明白過來，這事兒想來也不可能瞞得過她，“隻是換了個號碼，營業員說了，新卡的實名製要7-15個工作日才能全部聯網呢。
    他的鬼扯張嘴就來，他現在用的卡，可不是什麽新辦的實名製電話卡，是一個隻能上網的流量卡，所以他才要加上宋佳的微信，不然真要有個萬一……
    送走了宋佳，唐棟盯著自己那一牆的物件，怔怔的發愣。
    他一時有些吃不準宋佳的意圖，沒了主意。
    原本他搬來時，想的就這裏沒人打擾，可以安靜的了此殘生，那些靜海醫學的那些狗東西如果有膽回來的話，自己也必是拚死一搏，非拉它幾個墊背的不可！
    想到這一節，他臉上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了幾下，一段監控畫麵就已經躍然屏上。
    那是剛才宋佳走進大樓時的影像。
    是的，先前他手機發出的聲音，根本不是源自鬧鍾，而是他設置在門口的闖入警報裝置！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他要做的，是把這裏變成一個有進無出的死亡陷阱！
    “王八蛋！”
    他咆哮著捶打著牆麵，總有一天，當靜海醫學那些人回來的時候……
    激動的內心，久久不能平複。
    不過說歸說，事情還是要一步步做。
    再一次，他騎上了小踏板，直奔市區。
    經過報業大廈時，他猛地想起宋佳在鐵絲網旁邊問的那句話：你為什麽會來這山頂？
    坦白的說，在此之前，他幾乎從沒有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在住院期間，他整個人的狀態都是渾渾噩噩的，在那之後，失憶的痛苦又逼得他隻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偉大的狗仔事業當中，絲毫不敢去掀開腦海中那一篇霧蒙蒙的回憶。
    但今天，他不禁想要問出那個問題，自己究竟為什麽會去那個山頂？
    根據自己之前整理的時間，那時候距離他被報社正式開除不遠，也剛剛開始做狗仔不久，他翻查過狗仔群的聊天記錄和對應的一些收入情況，那幾天他並沒有接什麽拍攝工作，那會不會是因為報社方麵還有什麽沒交接完的工作？
    他的微信中，並沒有相關的記錄，與報社有關的唯一記錄其中之一就是他被報社的企業微信移除，已經無法再查看相關信息。
    甚至在微信通訊錄裏，都找不到報社的前同事，他懷疑是不是被開除時，自己一時衝動，就把他們都刪了，隻留下了那些同為狗仔的渣滓。
    帶著一堆疑問，他第一次走進了報社大廈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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