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出現在潘老太家附近，後腦勺帶著條碼的人，竟然是與他聯係密切的趙凡！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那鐵定是唐棟的情況下，這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對於宋佳來說，尤為更甚！
    她完全不敢想象，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唐棟存在！
    趙凡後腦的條形碼，看著就跟唐棟的一模一樣……她不敢想象，這樣一個人，在這些未知的時間裏，究竟會做下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有多少人，因他而殞命？！！！
    不多時，有警員調出了趙凡的檔案。
    其中的一條職業履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連海市精神衛生中心，麻醉師？！”
    而且，截止現在，他從精神衛生中心已經離職了7個多月，這意味著，假設唐棟的腦袋真是被什麽人做了不法人體實驗的話，那趙凡極有可能在他之前的兩三個月，接受過同樣的手術！
    宋佳帶著人，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精神衛生中心，一番詢問下來，不能說是收獲頗豐吧，也可以稱得上是白跑一趟。
    因為，在所有人口中，趙凡就是一個好醫生、好同事，甚至連院長也是交口稱讚。
    隻是，每當問起他的私生活，所有人都是兩手一攤，就好像這個人隻要下了班，就完全失蹤，就連醫院組織的團建聚會，他都從不參加，唯一一次下班後見到，也隻是他離職的歡送會。
    宋佳要來了當時的照片，赫然發現，滿眼盡是條碼！
    照片中的男男女女，或手臂、或小腿，總之，在皮膚的裸露處，均有一組黑色條塊組成的條碼！
    宋佳一把攥住剛剛遞來照片的護士的手臂，粗暴的擼起她的袖子，翻來覆去的檢查她的手臂，這突兀的舉動，惹來陣陣不適的尖叫。
    “照片上的紋身呢！”
    “洗、洗掉了……”
    小護士拚命的掙紮著想要掙脫，戰戰兢兢的說道。
    “洗掉了？這紋身是怎麽回事？！”
    也萬幸這是精神衛生中心，護士們都久經考驗了，短暫的慌亂過後，很快便鎮定下來。
    “是的，就是在他的歡送會上，趙凡提議我們玩一個新的劇本殺……”
    據護士講述，趙凡告知大家要離職的時候，破天荒的主動提出一起聚一下，然後在酒足飯飽後，拿出了一個簡陋的小紙盒，提議一起玩一個他自製的劇本殺，其中的道具，就包含有那個都是條碼的貼紙，而趙凡本人，則作為劇本殺的主持人。
    至於這個劇本殺的內容，則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接觸過某種特殊的手術，給他們置換了一個全新的身份，而他們皆由此獲得一種特殊的能力，有的人獲得了讀心術，可以眨眼間看透別人的心思，有的人變成了微表情專家，可以瞬間看透謊言，而有的人，則可以預知即將發生的犯罪……
    他們當中，有罪犯，有義警，需要在不斷的對抗中，找回原本的自己……
    一眾警員聽的麵麵相覷，心說這趙凡玩的還挺花，隻有宋佳，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切，太像了。
    如果真如此，那除了唐棟之外，還有很多、很多像他這樣的人在不受任何監管的情況下，在灰色、甚至黑色的邊緣地帶肆虐。
    宋佳正在手思考下一步的對策時，一個警員突然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隊長！唐棟來了！是不是……”
    他從掏出手銬，試探性比劃著。
    宋佳一搖頭，否決了他的做法，“我去看看。”
    她走下樓時，安雅正帶著唐棟往後院的診所走，宋佳胳膊一橫，攔在了安雅身前，冷冷的說道，“解釋一下。”
    “那請吧，開始解釋吧。”
    唐棟毫不留情的原話嗆了回去，順帶手扔給她幾張照片，就是前靜海醫學的醫護三人在爛尾樓工地的照片。
    宋佳一怔，但旋即恢複了平靜，“解釋什麽？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出現在這個工地裏的，身份核查暫時還是沒有結果，你想讓我解釋什麽？”
    “那你又想讓我解釋什麽？！”
    唐棟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調門。
    這幾下嗆聲，讓後院花園裏的氣氛驟然緊張，但最緊張的，還是莫過於安雅，因為，這裏的異常舉動，已經吸引到了一個不該注意的人的目光--二百多斤的大力士少校龐博……
    他高舉著做園藝的小鏟子，一顛一顛的跑了過來，用著憨乎乎的渾厚嗓音說道，“不、不要、不要吵架……”
    唐棟看他過來，嚇的腿肚子都軟了，上一次被少校給舉高高的恐怖回憶，瞬間全都回來了，看他跑來那幾步，隻覺得地動山搖，不禁躲在了安雅的後麵，扯著她的衣袖，活像是一個害怕的孩子。
    這副怯懦樣子給宋佳都看懵了。
    這還是那個為了‘救人’而當街綁架，還動用各種私刑的唐棟嗎？
    安雅到底是使了什麽招式，竟然能把他製的如此服服帖帖？
    她的疑問，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她眼睜睜的看著，原本躲在安雅身後的唐棟，直接原地起飛，就像是個手拋球一樣，被龐博不停的拋起又接住。
    “別幹預。”
    就在宋佳準備上手時，安雅突然壓住了她的手，上前柔聲細語的和龐博說了一番，就像是魔法般，龐博將已經快要顛散架的唐棟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地上，舉著小鏟子，憨憨的跑回了花壇。
    “這……”
    “別問。”
    唐棟捂著胸口，一邊不停的幹噦，一邊連連擺手示意宋佳就消停在那站著就行了，他今天可是不想再挨第二輪了。
    幾人就好像是鬼子進村一樣，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悄摸的溜進了位於角落裏的安雅的新診所。
    這下，沒了龐博的幹預，三人反倒是更加的尷尬了。
    最耐不住性子的唐棟率先開口，“那個老太太不是我殺的。”
    “我知道。”
    “哈？”
    唐棟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說辭，但沒想到，宋佳這一句直接給他造沒電了。
    “這個人你認識嗎？”
    宋佳拿出了趙凡的照片，唐棟看後搖了搖頭，“他殺的？”
    “有可能。但……嗯。”
    她欲言又止，“不重要，還是說說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唐棟與安雅對視了一眼，安雅噤聲不語，顯然是將說與不說的決定權交在了唐棟手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去耗子洞看了一下，有可能發現了一個他們做手腳的地方，那裏可能、可能有……”
    唐棟含糊了一下，並未繼續說出機器。
    但不成想，宋佳眉頭一皺，接道，“可能有過一個機器？”
    “哈？！”
    唐棟瞳孔巨震，幾近顫抖著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這個不重要，你們來醫院是為了什麽……？”
    宋佳話一出口，唐棟臉色隨之巨變，嘴角不自然的抽動著，看那嘴型是要準備出口成髒。
    “我的意思是，這個事情可以之後再說。”
    隨著她的柔聲解釋，唐棟的表情也為之放緩。
    但語氣依舊十分冷淡，“安醫生說趁熱打鐵，建議我做一些測試。”
    見他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宋佳也懶得自討沒趣，索性說自己還要辦案，離開了診所。
    隨著安雅的一句，“準備好了嗎？”，唐棟的測試也隨之展開。
    安雅試著詢問唐棟以前的事情，但結果和幾個月前一樣，他對於昏迷入院前的事情，依舊是一無所知。
    但隨著測試進行到圖形認知，一切就開始向著失控的方向狂飆。
    “下水道……幹枯的手指……”
    “中年胖女人……化糞池……”
    “玫瑰別墅……人體骨骼標本……”
    在花鳥魚蟲的照片輪換中，時不時唐棟就會說出毫不相幹的內容，雖每次僅有片段，但形容的極盡詳實，就仿佛那一刻他真的看到了一樣！
    而且每當這種時候，唐棟的海馬體都顯得異常活躍！海馬體正是大腦負責記憶的部分，這說明他真的不是在鬼扯，這都是真真切切存在他記憶中的實情！
    一次次，唐棟的心率直衝上限，安雅想起宋佳眼中的憂慮，她隱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許真的很危險……
    她不由得想起潘老太的事情，果斷的把圖片換成了一隻美洲獅，但唐棟似乎毫無反應，隻是平淡的回答。
    老房子、街道、人像，盡是如此。
    難道他在刻意掩飾？但數據不會撒謊。
    對了！他上次是聽到踩在地磚上的哐啷聲……
    一段音效過後……
    “血！它在舔！舌頭上的倒刺刮著肉！啊啊啊啊啊！”
    “發生了什麽？你殺了她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椅子上的唐棟顫栗的大喊，“她的頭發！不要過來！不要！！！！！”
    伴隨著唐棟撕心裂肺的大喊，儀器的各項指標全線報表，嘟嘟嘟的警報聲響做一團！
    安雅趕忙把測試停下，衝過去扯下唐棟的耳塞，但於事無補。
    他怔怔的坐在那裏，黯淡無神的眼睛斜視著剛才測試熒幕的方向，不停呢喃著不要、不要、不要，口水順著嘴角流的到處都是……
    安雅抱著癱軟成一灘爛泥的唐棟，愧疚的連聲說著對不起，直至他昏昏沉的睡去。
    這全都怪自己，為什麽要問出那個問題，自己又不是警察，為什麽要去追根究底……
    他做了什麽沒做什麽，跟自己有什麽關係，他是個病人哪！
    安雅懊惱的轉頭望向桌上的儀器，卻吃驚的發現，一個陌生男人竟站在桌前擺弄著！
    那長相……！那是宋佳剛剛拿出來給他們看過的照片！！！是趙凡！！！
    “你幹什麽！警察就在外麵，救……”
    安雅一句救字還沒等喊出，趙凡就已經掏出了腰間的手槍。
    沒有片刻的猶豫，安雅直接擋在唐棟的身前，攤開雙臂，直視黑洞洞的槍口。
    但趙凡絲毫不以為意，隻顧著在鍵盤上敲的劈裏啪啦，“看來你發現了我的玩具了嘛，真棒！了不起，但沒有說明書，玩砸了是不是？”
    他戲謔的指著儀器上的畫麵，唐棟的大腦就像是月球的隕石坑一樣暗淡無光。
    “誒？好家夥，你玩的夠花的啊。”
    趙凡擺弄了幾下之後，似乎很吃驚唐棟依舊沒有反應。
    安雅看著他拿著線纜不停的接插，突然意識到，趙凡正在把線路短接，這會讓電流反向輸入到唐棟的大腦中，後果不堪設想！
    “停下！”
    她不能拉開唐棟腦袋上的電極，因為如果有哪個沒有拉掉，單點的巨大電流，瞬間就能把他的大腦烤熟，來不及多想，安雅拚盡全力的衝向了儀器！
    砰！
    唐棟睜開眼，正看見安雅像斷了線的風箏的似得摔到地上。
    見他醒來，趙凡一仰脖，一臉賤笑，”嘖，nice！”
    唐棟紅著眼嘶吼著就要上去拚命，但一起身就直接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酥麻，舌頭抵在牙尖，不停的發出滋滋的聲音，抖成了一團爛肉……
    恍惚間，他看見趙凡，掏出了一個黑色，大概像手機那麽個尺寸的東西，隻是要厚重的多，前頭還帶著兩個對向的金屬觸點，就好像是螃蟹鉗子那樣，看著他緩緩的走到自己身前，蹲下……
    他想逃，想要反抗，但卻使不出半點力氣，隻覺得後腦勺一陣酥麻的刺痛感，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安雅的這間診所是剛剛裝修好，由於主要用於心理谘詢，所以做了隔音設計，再加上趙凡使用的手槍上裝了消音器，所以，哪怕是已經混亂如此，室外，卻無一人知曉。
    難以想象，在全城警察都在搜查他的情況下，他是怎麽在毫無偽裝的情況下，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診所……
    趙凡絲毫沒有急著離開的意思，他先是探查了一下剛剛被她槍擊的安雅，輕聲說道，“放心，貫通傷，死不了，來，壓著這裏。”
    他抓著安雅的手，放在了腹部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處。
    她掙紮著想要反抗，但哪怕隻是輕微的晃動手臂，傷口處都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咬緊牙關，狠狠的瞪著趙凡。
    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用槍杆在宋佳耳邊敲打了幾下，戲謔的說道，“如果你沒有把握一擊必勝，最好還是這麽乖乖躺著。”
    說罷就又走向了唐棟，絲毫不擔心的背身向著安雅，篤定她根本不可能做出有效反抗。
    事實亦是如此。
    他像是在農貿市場上檢查牲口一樣，將唐棟全身上下捏了個遍，看著儀器上變化的波形，心滿意足的露出了變態般的笑容。
    “他好了，謝謝我。”
    趙凡自說自話一般，從包裏掏出來墨鏡、口罩戴上，又壓低了鴨舌帽，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門，門外就傳來一陣混亂的爭吵聲，依稀能聽見是宋佳的聲音，大量失血的安雅，用勁了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救命’後，也昏了過去……
    宋佳剛剛回去隊裏布置了一下工作，想著回來看看唐棟的檢查進展，沒想到剛以來，就恰好撞上了剛剛走出診室的趙凡。
    盡管他戴著口罩、墨鏡，但一照麵，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
    趙凡拔腿就跑，宋佳也不追他，反倒是直奔大樓的正門！
    畢竟，這可是精神衛生中心，管他什麽前門後門中門，不管從哪裏出去，都要麵對一個高達五米的院牆，而唯一的院門就在大樓的正門！
    守住門口，她趕忙呼叫增援，先前在布置工作時，鑒於趙凡曾經在精神衛生中心工作過，她正好布置了兩組人馬在附近探查，做一些趙凡的背景調查，這一下正好派上了用場！
    沒兩三分鍾，人員就已經就位。
    “這個院門是整個醫院唯一的出入口，你去監控室，醫院的監控是無死角的，給我找出他的位置來，其他人，兩人一組，分散各個安全通道，步行上樓，一旦確定位置，立刻合圍！另外，再調兩組人過來，去手術室和病房分別守著安醫生和唐棟。歹徒有槍，都小心些！”
    宋佳布置好工作，掏出腰間的手槍，一馬當先的衝了進去。
    監控內，趙凡像個悠閑的觀光客，不停的穿行於各個樓層。
    九樓、十樓、十三樓……
    一眾警員在監控的指引下，層層逼近。
    現在正是探視的高峰期，高層的住院區裏，每一層都有不少普通市民，絕不能貿然的前後夾擊，不然一旦造成人質事件就得不償失了。
    也不知趙凡是怎麽想的，就一層層的向上走著，每到一層，都十分仔細的穿過過道，時不時的還伸手輕撫牆麵，直到再進入另一個樓梯間。
    “快！”所有人的對講機裏都傳來了監控室裏警員的驚呼，“十八樓消防通道裏有一個專用的疏散電梯直接到樓下的急診入口！”
    趙凡這一刻的表情很輕鬆，他在這裏工作了10年，雖然身為麻醉師，但他的戰場可不僅僅是手術室，這裏的許多間病房，都曾留下過他的足跡。
    今天，他在這裏的工作已經完成，也該好好的告個別了。
    “快！他貼著牆站，我在監控裏看不到他！！！”
    電梯間的數字跳動著，越來越近。
    叮咚
    幾乎就在電梯門開的瞬間，幾組人幾乎同時拍馬趕到。
    “站住！警察！舉起手來！”
    但趙凡並沒有在電梯口，而是正在借著嵌在牆上的消防樓梯，繼續向上攀爬。
    “站住！”
    但他哪會理會？反倒手腳並用的爬的更快！
    宋佳一把拉開準備跟上的下屬，自己率先上了爬梯。
    要知道趙凡可是帶著槍的，跟在他身後的第一個人，絕對就是一個白送的活靶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直到趙凡鑽到房頂，都未曾低頭看過一眼，就仿佛他們不存在一樣。
    “站住！”
    宋佳最後的喊聲，也隻見到了一個殘影，趙凡，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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