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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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她?
這是開玩笑嗎?但是聯想到他剛剛咬她的狠勁兒,似乎又不像是開玩笑。
清禾看著眼前眼底猩紅的男人,昔日的小哭包此刻憋紅了眼睛也未落下一滴眼淚。
她猛然覺醒,這個捏著她手腕的男人確實不再是十年前那個楚或了。
他變化的,不僅僅是容貌和身材。
她一直以自己的時間線來衡量這一次分離,但此刻所有的情景、細節都在她的腦海裏串聯起來——荒無人煙的古森林、魔獸所垂涎的體質、刷滿的荒野求生技能點這十年不同於湖心的十年,一定是懷有希望,但又艱難而絕望的十年吧。
此刻他好好地站在這裏,背後有多少次她不知道的傷痕累累呢?
這哪裏是她簡單的解釋能夠釋懷的。
於是她告訴自己:無論她的阿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她都要接受。
這樣想著,清禾肘部稍稍用力,把楚或抓著她的手腕的手帶到眼前,微微低頭,在上麵落下一個羽毛般輕盈的吻。
額角的柔軟的碎發垂下來,落到楚或的手背上,像是羽毛筆輕輕掃過,微癢的觸感,順著微微凸起的手筋,一直癢進楚或的心裏。
楚或盯著自己被吻過的手背,有些失神。
少女鮮嫩欲滴的唇瓣吻上他染過無數鮮血的粗糙的手背,瀲灩的朱紅與暗沉的灰白,柔軟的溫熱與幹裂的冰冷,就像豔麗玫瑰親吻陳舊的牆垣,產生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這種鮮明的反差撞擊著楚或的心髒,他的身體有些不受控製地燥熱起來。
偏偏“挑逗”的少女不自知地露出一個甜甜軟軟的笑,眉眼彎彎,梨渦漾人。
“小傻子,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吃掉我,那就再也見不到我了,那多虧啊。”她的語氣輕鬆,似乎渾然不覺他的問題有多血腥。
楚或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還是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背,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髒。”
清禾一愣,髒?什麽髒?是說他的手髒嗎?
可是那隻手除了比之前黑了一些、粗糙了一些,還是屬於比平常男人要白、要好看的多的手。她不允許她的崽崽這樣詆毀自己的手!
“不髒。”說著,清禾低頭又要親一口,但是楚或鬆開了她的手腕,敏捷地躲開了她的吻。
清禾:???
再靠近,再躲。楚或甚至一臉警惕(?)地盯著她的唇。
清禾:行吧,這是嫌棄她嘴巴髒嗎,果然她隻是短暫地被愛了一下嚶嚶嚶
楚或不知道清禾豐富的腦內活動,看清禾不再親過來之後,用手指揪住清禾的衣角,麵色如常地說:“回家。”
“啊,好,我們走吧。”
清禾不知道為什麽話題跳躍得這麽快,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一路上,清禾走在前麵,楚或牽著她的衣袖走在後麵。
前者假作鎮定不敢回頭,後者眸色幽深貪念欲出。
他剛剛真的想要吃掉她,這樣她就不會再跑掉了。
也許是他吞噬各種魔獸的時候,也許是他夢見她回來又離開的時候,其實他也不知道確切從什麽時候開始萌生的,變態的、陰暗的想法。
她明明不是這樣教他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這樣想。
幸好,她對於他的這句話沒有表現出害怕,還有理有據地跟他分析吃掉她的利弊。
幸好,她沒有又丟下他。
這種奇怪的念頭不知緣何而來,但是——
隻要她在他身邊,他便可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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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表麵冷靜地應對楚或,但實則心裏慌得一批,於是開始呼叫小話癆伊麗莎白號。
“阿白,你在嗎?”
“宿主,我在。”伊麗莎白號秒回。
“崽崽他為什麽想吃掉我啊?”她真的很擔心她不在的十年裏,楚或染上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惡習,比如因為常年饑餓導致看見什麽都想吃。
“本係統隻能檢測到男主的數據,並不知道男主在想什麽。”伊麗莎白號無辜地回答。
清禾略加思索,問道:“黑化值現在是多少?”
“七十。”伊麗莎白號表麵平靜地回答,但是內心os:宿主你終於問了!
作為一個係統,其實他不應該過多地幹預宿主的選擇,宿主不召喚且非必要的情況下也不該主動交流。但作為一個合格的係統,他要明示暗示宿主尋找正確的方向。
“”清禾沉默了,這個數值有點難頂。
“對了,宿主你剛剛跑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布置下一個任務。”
“你說。”清禾的內心已經麻木了。
“任務名稱:馭靈。任務內容:幫助男主收服一隻靈獸。注意:靈獸需心甘情願結契。任務獎勵:十階護甲。任務完成開啟新地圖:歧楚。”
清禾有些疑惑:“之前的任務獎勵天命兵法和這一次的十階護甲都有什麽用?”
“這些都是為了下一個任務做準備,具體用途我還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給宿主解釋一下什麽叫做‘十階’——階是對靈力或魔力強弱的一個評級,分為十五個階級,階級越高,靈力越強。比如說,宿主你現在的靈力為十階。”
“我這麽厲害的嗎。”清禾突然就有些驕傲。
但是伊麗莎白號馬上給她潑冷水:“然而你隻能發揮出五到七階的實力。”
簡言之:浪費。
清禾不予理會,接著問:“那崽崽呢?”
“男主現在也是十階,但魔力十階相當於靈力十二階。”
“哇——”不愧是她的小寶貝。
正當清禾沉浸在“我家崽崽真棒”的喜悅中,伊麗莎白號善意地提醒她:“宿主,你跟我聊天已經走神好一會兒了”你看看男主吧,他的眼神好恐怖惹。
清禾及時地回頭,對楚或展顏一笑。
“阿或,怎麽了嗎?”
剛問完,清禾便十分後悔,楚或又沒幹什麽,她好端端地問人家“怎麽了嗎”,她自己才是“怎麽了嗎”好嗎?
楚或在她轉身的一瞬迅速垂下了眼,鴉羽般的長睫遮住了雙眸,眼下烏青分外明顯,襯得整個人散漫又頹喪。
不知道為何,清禾硬生生地從他的麵無表情裏,看出了一絲絲委屈的意味,於是她試探性地去抓他的手指。
楚或垂眸看著她粉嫩圓潤的指甲碰上自己的粗糙幹裂的指節,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
“阿或,”清禾有些無奈,精致的眉毛微微皺起,“為什麽不讓我碰?”
以前不知道是誰,天天跟著她,膩著她,偷偷摸摸地蹭上來,抓她的小手指,現在呢!連碰一下都不讓碰!孩子大了叛逆期了是吧!
“髒。”楚或低低地吐出一個字。
這回清禾聽懂了,他不是在嫌棄她髒,他是在嫌棄自己的手髒。
清禾瞬間又欣慰又心疼:哎喲——這是什麽招人疼的小寶貝呀。
“為什麽髒?”她歪著腦袋去看他被睫毛遮住的瞳仁。
“”楚或抿緊唇,沒有回答。
今天早上,這隻手掐斷了一隻魔物的咽喉。墨綠色的血順著指節,落到掌心,蔓延到手臂粘稠的,散發著熏人的氣味,就像是魔獸的唾液一樣。
他見過她談及那隻魔獸及其唾液時難以掩飾的厭惡的神情,他知道她很討厭魔物,但現在他的雙手沾過無數的魔物的血液,甚至,他自己——也墮落成了魔物。
他從前並不覺得自己和她有多大的差別,直到他被那魔獸踩在腳下,一瞬間魔血覺醒,靈力化魔,龐然大物被魔力炸成了碎末他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魔物嗜血天性亦展露無遺。
他知道自己和那些低階魔物不一樣,但又有哪裏不一樣呢?成百上千的魔物蜂擁而來,想要吃掉他,最終都被他一一撕碎並吞噬後來,他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像人,又不太像人。
確認她真的回來了,看著她還如從前一般模樣,他隻覺得——美好得有些殘忍。
看到楚或纖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清禾猜想她的小悶騷肯定又暗搓搓地憋著什麽不說,隻好放棄一般拉起楚或的衣袖,轉身繼續往前走。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低啞而微弱的聲音:“錯了。”
“啊是嗎哈哈哈哈哈”清禾當場尬住,才發現自己十分鍾以前就已經因為顧著和伊麗莎白號聊天走錯了路,難怪崽崽剛剛一副委屈的亞子。
“因為因為這條路我才走了一次,不是很熟,你帶路吧。”清禾紅著臉給自己找借口,完全忘了剛才健步如飛地從山洞趕來的那個人也是她自己。
“嗯,”楚或嗓音低低地應她,“我走了七千三百七十二次,我帶你回家。”
清禾在心裏感概,不小心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哇——那不是閉著眼睛也可以從山洞走到刺槐樹林嗎?”剛說完,她便開始唾棄自己不過腦子的行為。
但是楚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清禾愣住,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酸澀湧上眼眶,感覺有什麽要溢出來了。
她發現了,現在的楚或不會笑,也不會哭,但又和最初在湖心的狀態的不一樣。在湖心的時候,他是了無生趣的頹喪,現在,他卻是刻意地壓抑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特別是確認她真的回來之後,他就連生氣無奈的小表情都沒有。
她一定一定要想辦法,讓她的阿或重新“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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