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中，初中部，三樓教務室。
    魏平安敲門。
    “請進。”
    冉秋葉抬頭，看向門口。
    最近因為需要跟學生家長溝通孩子的情況，所以教務室的門是開著的。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進來，敲門提示的並不多。
    僅這一點，就讓冉秋葉略生好感。
    “你好，我是魏小米的父親，來找一班的冉老師。”
    “我就是，小米爸爸你好。”
    魏平安來到冉秋葉辦公桌一側，坐下。
    冉秋葉起身給魏平安倒了杯水。
    遞過茶杯的時候，冉秋葉鼻子微不可察的嗅了嗅。
    “小米爸爸，我們認識嗎？”
    “這幾年都是孩子媽來學校，我還是頭一次過來。”
    冉秋葉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就魏小米的情況跟魏平安溝通起來。
    臨近中學考試，孩子們也麵臨著兩個選擇。
    一個是讀中專，中專畢業之後可以更快的參加工作。
    另一個則是走求學道路，讀高中，然後考大學的機會和能力比中專更好一些，隻是目前形勢不明，校方也就希望老師可以跟每一位畢業班的家長溝通，讓他們自己決定。
    而魏小米的話，冉秋葉知道她的情況，約談家長之前，冉秋葉也專門跟魏小米談過。
    魏小米比其他同學要多一條選擇。
    因為她遊泳成績不錯，是個好苗子，跟她類似情況的還有三班的趙小慧，聽說已經確定要去體校遊泳隊了。
    “是這樣的，冉老師。”
    魏平安想了一下，說道：“我跟小米溝通過了，她是要繼續讀高中的，隻是她遊泳的天賦也不想耽誤，所以以後會在高中時期也參與體校的遊泳隊訓練。”
    冉秋葉有點為難。
    魏平安心下了然，解釋道：“去年政策引導開門辦學的情況我詳細了解過……小米的姥爺住在軍區大院，學兵這一塊，我希望可以讓魏小米指定在門頭溝026倉庫，三夏、三秋這種支援性勞動，小米肯定也是要參加的，隻是我想幫她在上方山聖水峪村定點，至於學工，我也了解過，打算讓魏小米參與燕京大學校辦無線電組裝廠……”
    026倉庫作為魏小米學兵的地方，自然是魏平安說了算。
    而上方山聖水峪村……
    村支書大軍同誌依舊是一言九鼎的存在，而且隨著年歲增長，更是一呼百應的存在。
    魏平安跟他們村的關係親密度壓根不用刻意強調，基本就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畢竟聖水峪村儼然已經是陳雪茹的‘娘家’了。
    要知道陳雪茹姨姥姥走了之後，那套小院子留給了陳雪茹，她每年都會帶著魏怡然去村裏待段時間。
    最後的學工。
    嗯，現在葉文婕是燕京大學的物理係副教授，行政級別也很高的那種。
    這幾年初中和高中隻有三門課，語文、政治和生產技術。
    其他課程都被取消了。
    語文課就是學習領導的語錄和詩詞，政治課則是念報紙……
    而生產技術課分為農業基本技術和工業基本技術，這兩方麵魏小米都沒落下過。
    而且從去年開始，三夏、三秋等勞動時間占據了很大一部分，上課時間隻能斷斷續續的，一個學期下來也上不了多少內容。
    鑒於這樣的情況還需要持續3-5年，魏平安也就給小米做了之前的規劃。
    既保留了愛好，又沒有荒廢學業，保留了考入大學的最高效性價比。
    表麵上魏小米可能會忙於應付，而實際上，她反而有更多的時間自由支配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倒是也可以。”
    冉秋葉大概了解到之後，也沒有多問，點點頭表示明白。
    三十一中有初中部，自然也有高中部。
    魏小米和魏大寶的學業，魏平安雖然並不多關注，但也沒打算跟幾十年之後那樣，挑選學校。
    因為實在沒有必要。
    這倆孩子最後都是要去燕京大學讀書的。
    因為現在上大學還是‘舉薦製’，有推薦再被大學審查通過就可以讀大學。
    推薦這方麵魏平安不擔心，而學校的話，孩子們的葉阿姨那也是自家人，還能審查不通過？
    跟冉秋葉溝通之後，魏小米的事情就算解決了。
    “那就麻煩您了，冉老師，我還有事，就告辭……”
    話音未落，就遇著魏景舟恰好進教務室。
    魏景舟不知道老爸啥時候到學校來，沒有提前心理建設，所以看到魏平安立刻就脫口而出。
    “爸，你……”
    話出口，就是一驚，接著頭皮有點發麻。
    他看到老爸翻了個白眼，不由得憨憨一笑，撓了撓後腦勺。
    冉秋葉是真懵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
    耳朵清晰的聽到魏景舟喊魏小米的父親叫爸爸。
    這什麽情況？
    “小米爸爸，你們這是……”
    “哦，冉老師，那個魏景舟的家訪，要不也一起做了吧？”
    “魏景舟和魏小米是兄妹？”
    冉秋葉聲音有點發虛。
    魏景舟的母親是交道口派出所的周聞，魏小米的媽媽是百貨大樓的李璐。
    這是非常清晰的家長關係。
    可是今天她意外得知，這倆孩子有不同的媽媽，但卻又是同一個父親。
    信息量有點大，冉秋葉有點捋不開了。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大寶，你找冉老師有什麽事，趕緊的啊。”
    魏景舟才趕緊請示冉秋葉。
    有個同學課間下樓崴了腳，已經被兩個同學扶著去醫院了，魏景舟是班長，第一時間處理了問題後，來跟班主任冉秋葉做匯報。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等魏景舟走了，冉秋葉眨巴了幾下眼睛。
    “小米爸爸，難怪剛才我看你眼熟，你是不是也住四合院，是……何雨柱同誌東邊那個鄰居？”
    “是啊，冉老師記性真好。”
    魏平安還能怎麽辦，硬著頭皮回應罷。
    “魏景舟肯定是要讀高中的，他學習不錯，是個讀大學的苗子，我們家也不需要他盡快就業，冉老師……”
    “啊，哎，明白，我明白。都三年了，這倆孩子瞞的還挺好，我們老師一點都沒察覺他倆是兄妹關係。”
    “是什麽不重要，在學校他們就是初中同學關係。”
    “那個……有個問題不知方不方便問……”
    “冉老師，可能不是很方便。”
    冉秋葉是個女人，女人十成十就是八卦的載體。
    想要問李璐、周聞和自己的關係吧？
    這種事可以做，但不能說，顯而易見的。
    “哦，哦，不好意思。確實，這確實，我有點唐突了。”
    魏平安想了一下，起身繼續往外走。
    冉秋葉起身相送。
    突然，魏平安停下腳步，冉秋葉一晃神，差點撞上魏平安的背。
    趕忙收住腳步。
    “冉老師，這個，你帶回去吧。”
    魏平安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透露一點信息，省的冉秋葉萬一真的跟同事‘分享’這種事情，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哦。這是……？”
    冉秋葉下意識接過來，正要問，結果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是，是你！”
    冉秋葉眼眶突然就紅了。
    她手裏是一個巴掌大的小藥盒，白色的。
    是生病的父親這幾年一直沒有間斷的特效藥。
    從68年開始，隔三差五就有一個無名好心人給自己家送糧送肉送蛋。
    後來父親身體越來越孱弱，
    冉秋葉那會兒偷偷躲在外麵哭。
    等哭完了回到屋裏，就看到了在糧食之外的這種小藥瓶。
    父親的身體也才能堅持下來。
    後來自己調職來到三十一中，
    冉秋葉猜測，肯定是那晚自己偷偷哭，被對方聽到了，然後順手幫自己解決的。
    冉秋葉一直對這個好心人萬分感激，自己家七年如一日的享受著‘贈予’，卻一直不知道恩人是誰。
    “冉老師，事出突然，我也是情非得已，沒有趁機要挾的意思，至於我跟周聞和李璐的事情，還請務必不要跟別人提，謝謝了。”
    冉秋葉抿著嘴，用力的搖頭，又點頭。
    她已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一雙眼睛裏瞬間就溢滿了淚水，隨著搖頭和點頭，淚水撒落出去。
    魏平安趕緊拱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這種情況，萬一被人撞見，可有些說不清楚。
    要不是考慮到冉秋葉或許會泄露自己兩個孩子的情況，而且未來還有三年高中時間在這個學校，魏平安也不會挑明自己的身份。
    冉秋葉的父親是有海外經曆，是林有錢名單上的一位。
    對冉秋葉的工作，魏平安隻是順手為之。
    今天挑明，也隻是希望她可以重視，給自己保密。
    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望著那個恩人離去的背影。
    冉秋葉淚如雨下。
    他的反應充分說明了李璐和周聞都是他的女人，不是前妻和現任妻子的那種普通關係。
    也從側麵印證了，兩個孩子的父親，在婚姻這個問題上是有瑕疵的。
    冉秋葉對此隻是意外，但並沒有其他念想。
    縱觀幾千年，從封建到現在，舊民國也好，新國家也罷，我們一直都不是一夫多妻製，而是一夫一妻多妾製度。
    而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即便是現在，冉秋葉也知道一些有權勢之人的齷齪。
    可她壓根不信魏平安對周聞和李璐之間的關係有著脅迫或者威逼利誘的情況。
    這兩個媽媽關係很好，姐妹相稱。
    兩個孩子也互幫互助，很是親切。
    現在重新回想，冉秋葉才恍然大悟。
    本就是一家人，豈會是當初那種簡易的借口，僅僅隻是因為都姓魏，就哥哥妹妹的稱呼呢？
    魏景舟對魏小米的那種關心和照顧，是發自肺腑的。
    魏小米對魏景舟也很放得開。
    難怪了。
    這原本就是倆兄妹。
    “冉老師？”
    冉秋葉趕緊背過身，擦了擦臉上的淚。
    淚水是激動的，是衝動的，但還是不想讓學生看到她的窘樣。
    魏小米從門口探出頭，側著身子，手把著門框。
    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
    “小米，進來吧。”
    沒說魏小米，也沒說小米同學，就是單純的喊了小米。
    三年了，這還是冉秋葉老師第一次這麽稱呼魏小米。
    “冉老師，我爸走了嗎？”
    “哦，你爸剛走，你的事情都跟我說了，當下你還是要好好學習，如果需要去遊泳隊訓練的話，提前跟我請個假。”
    “啊？他說帶我去體校找教練來著，怎麽一個人走了……”
    魏小米噘著嘴，不滿的嘀咕了一聲。
    冉秋葉臉頰一紅。
    肯定是被自己哭啼啼的樣子嚇跑了。
    孤男寡女的，萬一被人撞見，指不定就以為是學生家長把單身女老師弄哭了……
    魏小米偷偷觀察冉秋葉冉老師的反應，覺得有點好笑。
    其實魏平安走或者留，魏小米都不在意。
    大不了放了學再讓老爸拉著去家裏找付叔叔，他們關係那麽好，再說了，付叔叔的家，自己也認識。
    就是大哥剛才把自己喊出來，說一不小心當著老師的麵喊了爸爸。
    把關係當著冉老師的麵戳破了。
    所以讓魏小米來“試探軍情”。
    “呃……可能你爸爸有事，走的挺匆忙的。”
    最後半句話，說的就帶了點揶揄的味道。
    “哦，那冉老師……我爸跟你說什麽了沒啊？”
    魏小米感覺冉老師並沒有生氣，情緒還算不錯，大著膽子低聲問道。
    “你想你爸跟我說什麽？說你跟魏景舟是親兄妹？哦，不是，應該說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冉老師你都知道啦……”
    “嗯，你爸都跟我說了。對了，我有點好奇，你平常怎麽稱呼魏景舟的媽媽啊？”
    “就是喊周姨啊。”
    “那你們逢年過節，都一起嗎？”
    “有時候一起，有時候也不在一起。老爸他很忙，有時候過年都要值班……”
    小姑娘雖說沒有知無不言，可還是讓冉秋葉‘套’出來了好些話。
    譬如魏景舟的弟弟67年出生的，小米的雙胞胎弟弟妹妹也是67年出生……
    這裏麵的門道，即便是略一思索，就讓冉秋葉忍不住臉頰火燙。
    嗬嗬，男人。
    突然，冉秋葉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問了一句。
    “你們怎麽稱呼秦淮茹呢？”
    “秦姨啊。”
    冉秋葉一怔，隨即嘴角掛笑。
    貌似又……真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