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或許有朝一日，我之性命，係於你一身
    天界
    道衍盤坐佛前，手中拿著一串念珠，一邊轉動，一邊閉目養神，念著佛
    說起來，道衍實際上是一個十分不虔誠的和
    當初十四歲出家的時候，完全是因為窮得沒飯吃了，才入廟逃
    後來剃度不久，他就拜道士席應真為師，學習陰陽術
    佛經什麽的，早丟一旁
    又花了大量的時間，學四書五經等儒家經
    其實道衍心中，對佛門經義，大多不以為
    但話說回來，如果有哪個和尚，真要向他挑戰一下，看誰掌握的佛經更多，看誰悟佛更深，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會被道衍按在地上摩
    畢竟，道衍真的讀過很多書，儒道釋三家，他都有涉
    哪怕他不喜歡佛經，但讀過的佛經，仍然超越絕大多數的和
    更別說他悟性過人，對經書的理解，遠超尋常僧人
    佛殿內除他之外，再無其他
    空曠而幽
    一名香客模樣的人從外麵進來，走到佛像前拜了
    這才俯身來到道衍身旁，輕聲道：“大師！”
    道衍的念經聲，戛然而止，睜開微閉的雙目，問道：“如何了？”
    這人自然是燕王留在城中的探子，如今受道衍指
    “陛下剛剛下旨，順應天意民心，立四皇孫為皇太”
    “什麽？”
    道衍驚呼失聲，不複之前的從容淡
    那名探子道：“今日朝堂上，百姓呈萬民書，學子集體請願，軍士陳情，文武百官一齊請求立南王為儲君，聲勢浩大，陛下已經應允”
    “現在金陵城內鑼鼓喧天，百姓們都在街上慶祝”
    道衍側耳聽去，果然隱隱聽到敲鑼打鼓的聲
    他“涮”地一下，站起身來，很快走上旁邊的樓梯，“踏踏踏”登樓一直走到高樓之上，遠遠眺
    果
    隻見街道上，人潮洶湧，無數的人載歌載舞，正在慶
    也難怪百姓們如此高
    自古至今，由百姓上書推選儲君的事，還從來沒有發生
    如今，朱元璋真的下旨立朱允熞為皇太
    每一個參與上書的百姓，頓時都覺得自己太榮幸，太牛逼
    未來的皇帝都是我推舉出來，還不夠牛逼嗎？
    以後和別人談起來，誰敢不
    推舉出未來天子啊，這牛逼還不能吹一輩子嗎？
    甚至，那些沒有上書，僅僅是口頭上議論了兩聲的人，也都一個個興高采
    好像朱允熞能立為儲君，自己都立了多大的功勞似
    儲君啊，那可是未來的天
    在“我們”的推擁下，就這樣誕生了！
    誰不覺得驕傲？
    誰不引為自豪？
    此際，金陵城中百姓，幾乎都上街
    整個金陵城，變成了一遍歡慶的海
    這情形，比過春節還要熱鬧許
    道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
    到了此時，他哪裏還能不明白，各方勢力，包括他自己在內，都被老朱耍
    從頭到尾，這就是老朱布的局，就等著他們跳進
    南王，南麵而稱
    老朱在用這個名字冊封的時候，就想到了下一步，所以才用這種名字冊
    就是讓世人誤會，讓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意，讓反對者興風作
    帝王手段！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之
    而包括他在內，各方勢力，都被“騙”
    無形中助推了一
    道衍的眼前，又慢慢浮現朱允熞的身
    那道年歲幼小，形容不長的身
    朱允熞的身份，本來十分尷
    非嫡非長，排行在
    在爭儲的路上，甚至可以說還不如燕王占優
    在此之前，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年幼的孩
    但自從朱標薨，朱允熞出現在人前，表現就非常驚
    詩文，謀略，心誌……
    各方麵幾乎都堪稱完
    他謀劃了許久，最終還是不能幫燕王奪得儲君之
    可朱允熞……
    一轉眼，他已是皇太孫
    老朱要立朱允熞為儲君本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
    但這番謀劃，竟令他變成了天下共擁之主，儲君之位，順理成
    不僅如此，還獲得無雙的聲
    道衍默默思索著，反思自己的錯
    朱允熞的背後，真的有人嗎？
    如果沒有，那此子的妖孽，就委實太過
    道衍自視甚高，自認自己不弱於天下任何
    但如今回想朱允熞的種種，竟越想越覺得他太過於恐
    “有此人在，燕王想奪天下，難於登”
    他思考著，下了如此結
    “當務之急，是必須要將他的底細完全摸清”
    “可我兩次試探，竟沒有看出深”
    他想著想著，忽然眼前一
    “來人，召馬和來見”
    道衍吩咐了一
    暗中立時有人前
    不一會兒，馬和就到
    他被留在金陵城，一直就住在天界寺附
    “大師，有何吩咐？”
    馬和恭聲問
    朱棣離開後，道衍便是主事人，包括馬和在內，朱棣留下來的所有人，都由道衍指
    道衍看著他道：“陛下已下旨立南王殿下為皇太孫，想必你也知曉了？”
    馬和點了點
    此事金陵城中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當然知
    道衍道：“那日狩獵，皇太孫射箭之時，險些墜落下馬，幸虧你眼疾手快，將他扶”
    馬和微微怔了
    那天的事，他當然記
    但在馬和看來，這本就是他應盡的責任，份內之
    道衍此刻為何特意提起呢？
    難道是責怪自己不該救他嗎？
    若是當時不出手，朱允熞墜落下馬，也許會嚴重摔傷，甚至可能摔斷手
    大明當然可能立一個殘疾當儲
    若那樣的話，朱允熞就不能成為皇太孫
    馬和越想越覺得可能是這個原因，道衍要向自己問罪了？
    他心中頓時忐忑不安起
    但一轉念，又覺得自己並未做
    燕王本就有令，要他注意照看四皇孫，他隻是盡責而
    何錯之有？
    再說，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朱允熞掉落下馬，袖手旁觀啊！
    這有違他的本
    救人沒錯！
    一念及此，馬和堅定望向道
    道衍笑道：“貧僧察言觀色，皇太孫對你的態度，似是頗為不一般，對伱很是敬重，有拉攏之”
    那日朱允熞見到馬和，自然想到他是出使西洋的最佳人選，對其不免另眼相
    實際上，朱允熞做得也不是很明
    就連馬和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
    隻覺四皇孫極有禮
    溫潤謙和，有君子之
    但落在道衍這種人精眼中，卻是截然不
    “屬下並沒有察覺到皇太孫有此”
    馬和細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
    “他表現極為隱蔽，但貧僧斷然是不會看錯”
    道衍對此十分有信
    朱允熞確實妖孽，謀略過人，才華橫
    待人接物，都表現出十分高超的水
    但當著自己的麵，這一點若是都看不出來，那他也枉被人稱作是“妖僧”
    “眼下他雖被立為皇太孫，聲望一時無雙，但勢力卻極其單薄，手下幾無人可”
    道衍看得很清
    朱允炆的背後站著文官集
    朱允熥的背後是滿朝勳貴武
    唯獨朱允熞，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任何勢力支
    他有的，隻是老朱的寵愛，以及自身過人的才華能
    若他隻為南王，也足夠
    但身為皇太孫，要執掌朝政，繼承大統，這就遠遠不
    他需要培養自己的嫡係人
    可眼下朱允熞身邊，隻有一個徐妙
    雖然有中山郡王之女的背景，但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又能有什麽用呢？
    “貧僧想讓你投入皇太孫門下，你可願意？”道衍問
    馬和聞言一驚，當即跪了下來：“屬下幸蒙燕王殿下知遇之恩，絕不敢背叛燕”
    “皇太孫雖是儲君，馬和卻絕非隻知攀高枝，忘恩負義之”
    道衍哈哈大
    “貧僧知道你對燕王的忠心，否則，也不會將這個任務，指派給”
    “貧僧之意，讓你潛伏到皇太孫的身邊，將他的情況都探明清楚，回稟燕王，這才是你對燕王最大的忠”
    說著，他伸手在跪地未起的馬和的肩膀上拍了
    “潛伏？”馬和身軀猛地一
    沒想到，道衍竟給他下達這樣的任
    “不錯！”道衍點了點
    “皇太孫年僅七歲，就有如此之能，他的背後，到底有沒有高人指點呢？”
    “眼下我們都不知道，更不知該如何應”
    “隻有你去他身邊，為他辦事，才能查探清”
    馬和垂頭，半晌方道：“屬下遵命！”
    “恩！”道衍應聲，不再停留，走了幾步，就待離開，卻又忽然轉
    他輕輕歎道：“你雖是去他身邊潛伏，卻也一定要盡心實意，為皇太孫辦”
    “或許，有朝一日，我與燕王的身家性命，就全係在你身上”
    聲音雖輕，言語不輕，吐氣之時，感慨萬
    馬和頓時怔住，抬頭望向道
    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
    道衍也不再多言，飄然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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