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踏破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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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尖銳而刺耳,從四麵八方傳來,像鐵釘劃過金屬,又像野獸啃咬骨骼的聲音,充斥了馬雷基斯的耳朵,毫無間隙地擠入他的意識之中,仿佛有無數張嘴在無聲地咧開,嘲弄著他、譏笑著他,冷漠、瘋狂、扭曲。
他的世界變得狹窄,他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壓迫著他的思緒與呼吸。聲音從各個方向洶湧而來,如潮水般淹沒了他,衝刷著他的意誌,衝擊著他的靈魂。
他被困在一個透明卻無比堅硬的牢籠之中,四周是無盡的冷酷鏡麵,如同裁決者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反射出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暴露出那些他曾試圖遺忘的傷痕與秘密,放大他情緒的裂縫,使之扭曲、崩裂。
由水晶組成的世界無情地包圍著他。
上下左右,前後四方,全都被冰冷而鋒利的水晶所封閉,每一麵晶壁都在微微震顫,似乎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脈搏,它們在呼吸,在逼近,在低語。
它們活著,它們在動。
他看到了自己的臉,從上百個角度以難以言喻的扭曲形態瞪視著自己,那些臉孔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憤怒、怨恨、悲愴、恐懼,在那一雙雙不屬於外界、而屬於他自身的眼睛裏交織翻滾,無數個自己在向他咆哮,向他控訴,向他低語,在向他訴說著內心深處最原始、最無法逃避的絕望。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水晶之中反複回蕩,回音一層疊著一層,如同洪鍾在坍塌的世界中敲響,但那聲音卻早已變形,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回響,充滿了詭異的質感,像是腐爛夢境中的低語,每一句咒罵都扭曲如裂縫,每一句控訴都像是現實崩塌前最後的喘息。
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
每一秒都像是被釘死的紀元,又仿佛瞬間流逝成塵埃,他無法再感知時間的流逝,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在此逗留了數日,還是僅僅一瞬。
這毫無意義。
他的感官被這奇異的空間所欺騙,失去了判斷,迷失在這變幻莫測、色彩詭譎的光影之中。光如碎鏡,影如裂痕,每一道折射都如同一把細刃,切割著他心靈的邊角。
他的世界,成為了一條永無止境、不斷自我反射的倒影隧道,將他困在無盡的我之中。他試著尋找出口,試圖逃離這場無休止的夢魘,但每一次轉身,來時的路都已消失不見,如被吞噬般化為虛無,隻留下閃爍的水晶碎片,在黑暗中漂浮旋轉,如群星凝固。
通道的牆壁似乎在緩慢地收縮,悄無聲息地壓迫著他的空間,那些冷酷的水晶變得越來越近,它們的邊緣如刀鋒般銳利,閃爍著無情的寒光,仿佛一隻隻潛伏的猛獸正緩緩張開血盆大口。
它們要吞了他,將他啃食殆盡。
他的怒火在胸腔中爆燃,他不再沉默,不再退讓。他的雙眼燃起怒意,一把燃燒的劍不知從何處出現,在他手中咆哮成形,那劍焰仿佛燃盡靈魂的怒火。
他狠狠地砍向那些試圖擠壓、吞噬他的水晶之牆!
隨著一聲尖銳而刺耳的慘叫,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栗——水晶碎裂了!
那些封閉他的冰冷界麵在火焰與憤怒之下土崩瓦解,化作無數碎片,如被卷入黑暗的風暴,旋轉著墜入無盡深淵。
短暫的解脫讓他鬆了一口氣。
但就在那碎裂的水晶飛散之際,他瞥見了其中的一個倒影——那並不是他。
那是一張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臉,陌生而扭曲的臉,蒼白,猙獰,眼眶之中燃燒著仇恨與邪意,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那眼神中透出的光芒,冰冷、陰狠,宛若命運的警告。
他心中泛起一陣寒意。
然而還未等他深思,一陣風吹過,風並不輕柔,而是充滿野性與掠奪欲的狂嘯。風不再推動,而是拉扯、拖拽,強烈的吸力將他整個人生生地拽離地麵,拖向更深的虛空之中,那片沒有星星的黑暗深處。
他踉蹌著,奮力地穩住身體,但每一步都如踏入泥沼,艱難如踏在時間的邊緣。他緩慢前行,腳下不再有路,唯有黑暗,如潮水湧來,吞沒他身後的光明。
光明與黑暗在他的視野中不斷融合,彼此撕咬、裂解,形成一種無法名狀的混沌,那是色彩的死寂,是秩序的崩壞,是他靈魂深處最不願麵對的——真實。
他的腳下,並非堅固的石頭,也不是脆弱的骨骼,而是某種如水晶般嘎吱作響的東西,那聲音在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在死亡之湖上踩碎冰麵。
每一次踏出,他都能感受到腳底傳來的微妙碎裂感,仿佛他踩的不是地麵,而是自己靈魂破碎後的殘骸。他的每一步,不是前行,而是將自己的一部分碾碎、壓扁,揉進這扭曲的夢境之中。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水晶碎片,並非自然之物,它們每一顆都閃爍著他自己的影像,扭曲、破碎、殘缺不全。仿佛他每跨出一步,就將過去的某一個自己踐踏成塵埃,失去的不是回憶,而是自我存在的根基,那感覺,就像是一步步親手拆解自己的靈魂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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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敢於停下,那些細小而鋒利的水晶碎片便會如潮水般湧動,緩慢卻無可阻擋地將他一點一點拖入無盡的深淵。他能感覺到它們的貪婪,就如同沉默的野獸,等待他倒下、靜止,然後將他整個人毫不留情地吞噬殆盡。
他的四周,瘋狂地扭曲,崩裂。
他的世界正在崩潰,不隻是物理上的,而是概念、存在、思維的瓦解。他那張破碎的臉不斷在眼前一閃而過,一會兒在重新出現的水晶反射中,一會兒浮現在空氣中扭曲的紋理裏,如同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重複、糾纏、撕裂。
忽然,一陣怒風從前方咆哮而至,風中帶著古老語言的低語,又如同晦澀的咒罵,它沒有明確的方向,既試圖強迫他後退,又在無形中拖拽著他向前。
他的身體被力量拉扯得越來越緊,他聽見耳邊混雜成一片的聲音,那些尖叫、低語、哭喊、哀號、咒罵,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的理智逐寸撕扯成碎片。每一種聲音都像是在傾訴著一種極致的痛苦與絕望,但它們又如此模糊,如來自冥萊最深處的夢囈,難以辨認、不可捉摸。
水晶碎片,在風暴中如利刃飛舞,殘忍地劃破他的肌膚,他的臉頰被割開,疼痛如灼燒般蔓延,鮮血順著他的下巴緩緩滴落,那滾燙的液體在風中飛散,落在腳下,與水晶碎屑混雜,匯成一種詭異而殘酷的美,那些血與晶的光澤在短暫的瞬間竟閃耀出某種神聖的錯覺。。
然而,每一次痛楚都在提醒他:他還活著,他仍未屈服。
他仍在這片支離破碎、充滿惡意的世界中前行,哪怕前方未知,哪怕每一步都是賭注。
他踉蹌地邁步,搖搖欲墜,左手舉起,擋在臉前,試圖隔開那刺眼的光芒與漫天飛舞的水晶碎片。他不知前方有什麽在等待著他,也不知這場噩夢是否會有盡頭。但他明白,若是停下,他便不再是自己,而是這片虛空中的又一個沉默幽魂。
黑暗,如墨染夜潮,在他兩側不斷蔓延,緩慢卻勢不可擋地吞噬著殘存的光亮。他感到恐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像冰冷的指爪緊緊扼住他的心髒。那恐懼,不來自眼前的東西,而是來自深處,來自他意識的邊緣。
在那裏,在那無光的陰影中,有某種巨大的存在在緩緩移動。它沒有明確的形體,無法完全被捕捉,但它的存在卻真實地壓迫著這片空間,使每一寸空氣都沉重如鉛。
那東西,比城市更大,比山脈更龐大,它沒有名字,它僅僅是存在,就足以令空間顫抖,令理智崩潰。它在深淵中蠕動,仿佛在沉睡中翻身,那一動,便足以扭曲周圍的一切規則。
馬雷基斯能感受到它的呼吸,那不是風,而是某種原始力量在律動。他能感到那存在的力量,那種與天地同在、不可言說的力量正注視著他,雖未靠近,卻已令他汗毛倒豎,膝蓋發軟,心跳加速。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如被釘錘重擊,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虛空進行搏鬥,每一口氣都似從深淵中搶奪回來。
他跌跌撞撞地前行,步伐雜亂,步步生碎。
腳下的路仿佛不再是實體,而是某種幻覺在隨他的意誌重構。而每走一步,那原本就脆弱的路便在他腳下破碎,水晶碎片像受驚的鳥群,呼嘯著被卷入空中,在他身邊打著旋,隨後飛向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他感到恐懼,那恐懼已經不再是情緒,而是實質性的痛苦,侵入他的骨骼與神經,扼住他的意識。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繼續向前,或者,他是否已經開始被這片混沌所吞噬,連同信念、記憶,甚至存在本身,一並被抹除。
他手中的劍沉重無力,仿佛它的鋒芒早已被歲月與夢魘磨蝕殆盡。他感到自己周圍的倒影在悄無聲息地畏縮、顫抖、逃離,像一群不願麵對真實的幽魂,在黑暗中無聲地哀嚎。
那些倒影,是他?還是隻是他曾經某個瞬間的投影?又或者,他早已不再是真實的存在,隻是倒影之一,在那無數個自我中流轉、沉淪?
這一切變得如此混亂,混亂到理智開始裂解,心靈開始分崩。他無法再分辨真實與幻象,那些倒影嘲笑地看著他,扭曲而破碎,眼中閃爍著譏誚的寒光,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嘲笑他的無力、他的惶恐、他的自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原來的自己,那個曾驕傲地執掌武器、奮勇作戰的王者,抑或早已在這片虛空中死去,留下的隻是一個被困於鏡中、隨波逐影的空殼。
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自己那扭曲、破碎的倒影,在無盡的黑暗中流動,粘附在虛空與水晶的每一麵上,對他露出那種似曾相識卻令人作嘔的笑容。
下一秒,也可能是上一秒,時間早已失去意義……
馬雷基斯反應了過來,他沒有掙紮,沒有呼喊。他選擇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烈火中屹立不倒的殘像。
當他戴上王冠的那一刻,他讓意識抽離,遊離於這具改造後的肉體之外,他向下墜入那片沉沉地牢的最深處,任由德哈如潮水般將他吞沒,他感受著地脈的律動與儀式殘留的湧動,隨即借勢而起,乘浪扶搖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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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識如一道流星般衝破宮殿屋頂,穿越重重樓層,穿越父王曾居的王座之廳,他俯瞰塔爾·安列克,昔日輝煌如今於他眼中不過微塵螻蟻。他如振翅般踏出一瞬,便跨越了凡塵的界麵,進入由能量構成的高緯之境。
如同第一次佩戴鋼鐵頭環那般,他凝視混沌魔域——那是混沌諸神的疆土,是時間與空間、理智與形體皆為虛妄的地方。
可這一次,他心中毫無懼意。
沒有掙紮,沒有躲閃。
他以鎧甲之形顯現其中,周身熾烈燃燒,熾白之光在那無盡黑暗中劃出一道挑釁的烈焰,仿佛刀鋒撕裂夜幕,引萬界回首。
非凡人所能識別的意識開始震動,沉睡於深層虛空的古老存在緩緩轉動其注意力,目光如萬重星辰一般投來。馬雷基斯能感受到祂們的注視,如恒星燃燒般沉重,如潮湧海嘯般強壓心神。
“我,馬雷基斯!”他高聲宣告,聲音穿透混沌洪流,一柄燃燒的劍浮現在他手中,烈焰升騰,其形如艾納瑞昂當年手持的陽炎劍,“艾納瑞昂之子,惡魔的克星!聽聞我名,識我真身——精靈的正統之王!”
阿蘇焉神廟,不僅位於世界地殼斷層的交匯處,更位於宇宙結構的裂隙線上。這裏,是維度交錯的節點,是現實薄弱、神隻可觸的地方。在此地,神靈、超維度實體,乃至阿蘇焉本尊皆有可能穿越界限,幹預凡世。
他的父親,在此地踏入聖火,絕非偶然。那一躍之間,不隻是肉體的淬火,而是靈魂之契的締結。在這裏,阿蘇焉的祝福才可真正塑造出艾納瑞昂那樣的存在,既非神,亦非凡。
或許,這個世界上肯定還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讓其他的力量進入。
瓦爾鐵砧,就是其中之一。
這便解釋了,為什麽在那裏能夠打造出那麽多神器,不僅僅是技藝的結晶,更像是能量節點的產物,是那股穿越界限的偉力在凡間留下的痕跡。
他之前到訪的黎明金字塔,為什麽能夠焚盡那些汙穢之物?為什麽它的烈光能撕裂腐化與偽裝?那裏一定有某種通道,某種連接,將超凡的力量從另一界牽引而至,灌注進這片土地。
一定還有其他的神龕,分布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精靈、蜥蜴人、人類、矮人……不同的種族,不同的神明,都在某些特定的地點與世界的本源產生接觸。在這些地方,天地之界是薄弱的,神性如氣體般彌漫,隻要找到方法,就能與之溝通,甚至強行穿越。
混沌廢土,也一定存在著某種節點,或是祭壇,或是活的入口,那些瘋狂與墮落的奇跡並非憑空生成,它們來源於結構本身的漏洞,是宇宙網格中那一處不該存在的裂縫。
鋼鐵頭環就是在這種地方發現的。
或者說,這整個網絡,這些神龕、祭壇、聖火、儀式、鐵砧、金字塔,全都不是孤立存在的現象,而是一個巨大的力量結構,一個無形卻具體的聯係網。一張橫跨星辰、潛藏在現實背後的天幕,一張多維度的神秘網絡,其編織者可能是神,可能是古聖,可能是命運本身。
意識的跨越,隻能停留一瞬間,隻能窺探到一角,無法久駐,無法完整地看清其全貌。那就像是翻開書頁的一角,尚未閱讀文字,便被風吹閉。短暫的驚鴻一瞥,勾連天地,也驚擾了某些沉睡的存在。
而他那時的行為,正如達克烏斯所說:“裝完逼就跑。”
現在,通過這張網絡進入,是另一種概念,是與他以往所有的意識跨越都不同的體驗。這種跨越是長久的,是持續的,是沉浸其中的逗留。他不僅進入,而且被卷入,被吸附,被編織為網絡的一部分。
而就在這停留、這跨越的過程中,有某種存在,一股難以名狀的意誌對他進行了攔截。祂不是攻擊,也不是審判,而是一種阻止,是深思熟慮的設局,讓他自我毀滅,讓他自我崩塌。
就在那一瞬間,頓悟如雷鳴劃破心魂,使馬雷基斯暫時擺脫了自我,那纏繞他心神的恐懼與不確定性,猛然崩解。
如果他能找到一種方法……一種真正掌握網絡之力、穩定鏈接意識的方式,那麽……他就可以擺脫眼前的困境!
這不僅是一場逃離,而是一次升華!
他結合了自己方才倒地時腦海中傳來的模糊聲音,還有他曾經做出的種種選擇。他清晰地意識到,他被困住了。
不是肉體上的囚禁,而是意識、信念的封鎖。
某種存在,不希望他走上這條路。
不希望他成為那種『能夠穿越網絡的存在』。
那是一種敵意,也是一種恐懼。恐懼他成為一個變量,一個不被控製的火種。
所以,祂設下了陷阱。
誘導他陷入自我懷疑,編織自我否定的回環,讓他質疑自己的存在與價值,讓他在那無數個倒影中迷失方向,在恐懼、羞辱與困惑中腐朽。
想到這裏,他笑了。
那是一種嘲諷、不屑、刺穿虛偽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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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如利刃劃破沉默,震蕩著扭曲的水晶,斬斷那無形的鎖鏈。
他清楚地記得,當他踏入聖火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某種存在。
某種能量,某種意識,如潮水般泄漏至這個世界,透過這片大地上的通道——聖火,向他傳達意誌。
如果……他用自己的感覺伸出觸角,用意識觸碰那片永恒的邊緣,在那無限遙遠卻又如此接近的地方——他幾乎可以觸摸到阿蘇焉本尊的存在!
或者,反過來說,讓阿蘇焉看到他。
他自己,就是一個信標。一個在虛空中燃燒的信號,一個代價巨大的回響者。
身在這裏,身為施法者,就像在黑暗的水中潛泳,他無法呼吸,卻能感知萬物的流動。
然後,他看見了。
一隻利維坦,從水下深處升起。
巨大的陰影撕裂了沉默,海水翻湧、靈魂戰栗。他感覺到,神靈那壓倒性的力量正在穿越維度,正從一個世界遷移到另一個世界,那是超脫於所有凡人認知的位移,是力量本質的換位。
他緩緩將雙手抬起,在反射的光影中凝視自己的手背。手依舊是那副模樣,龜裂、焦黑,布滿燒焦的肌肉與扭曲的紋理。
可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他翻轉手掌,掌心之中,一縷熾烈的火光如靈蛇般遊動、跳躍,舞動著,在指縫之間輕輕穿梭、翻卷。
聖火還在。
從未熄滅。
隻要有某種方法可以利用聖火的力量,並將其作為武器,他就確信,他一定可以擺脫目前的困境。
他從不懷疑這一點。
其他精靈也掌握了將火焰彎曲到他們意誌的藝術,這並非遙不可及的神跡,而是一種技巧。那些在鳳凰王經過時為其開道、為其護持的祭祀,一定知曉某些秘術。他們之中必定有人懂得如何引導火焰,如何將其融入靈魂而不被燒毀。
避火咒!
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個事實——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凡人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們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塑造能量,他們不是強行駕馭,不是對抗,而是在某種溫和、謹慎而自限的情況下,引導、包容,甚至隻是作為一層屏障,保護他人不被火焰所傷。
這種溫順的做法,是他所不屑的,他和他的父親,踏入聖火的時候,可沒這麽做。
然而,這個想法,這個微小的念頭,卻在他心中悄然點燃了某種可能的希望。或許,有一種方法,可以拯救自己,甚至……點亮自己。
不是為了驅除什麽,不是為了庇護什麽,而是將自己化作火焰的延伸,將自身化作光明本身!
或許從未有人做到這一點,但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因為他是馬雷基斯!
他是艾納瑞昂之子,他是惡魔的克星,他絕不會被困在這該死的地方,絕不會!
就在那一刹那,他怒吼出聲,一聲震破心扉的暴喝撼動了整個空間。
光線驟然爆發,刺目得仿佛要吞噬一切,將整個空間無情填滿。每一道裂縫、每一片碎片、每一寸破碎的倒影,都開始放射出駭人的光芒,如同星辰驟燃,又如萬界在燃燒崩塌的邊緣。
他能感覺自己正在逐漸失去對現實的感知,世界變得模糊,邊界在崩塌,他整個人被這無盡的光吞噬,如被烈焰引燃的火炬,一點一點燃至虛空的盡頭。
他感到自己在燃燒,但火焰卻未曾傷他分毫。
相反,他感到自己正在變成光,成為某種不滅的明燭。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存在於原先的形態中,或者,他已經成為了這片光海的一部分,永遠融入其中,成為萬象的一道漣漪。
“收起你那毫無價值的謊言!”
突然之間,他猛地向前衝去,像一枚熔鑄於神火中的箭矢,毫不猶豫地撞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塊水晶。
水晶旋轉、震顫、破碎、潰散,在光之潮汐中化為星辰般的塵屑,紛紛揚揚。
他成功了。
他的意識,不,連同他的存在,猛然穿透了那一層封鎖,出現在了虛空之中。
那是純粹的混沌,那是不存在時間與空間、上下與左右的界域。他能感覺到,在那遙遠卻逼近的虛空深處,原本沉睡於深層混沌中的古老存在在震動,在覺醒!
祂們的目光投來,如萬重星辰般沉重,如宇宙坍縮般無言而壓抑。
龍甲,在這片虛無之地自然而然地顯現,宛若意誌所化的實體,將他的身軀牢牢包裹。陽炎劍赫然浮現於他手中,烈焰從劍鋒噴湧而出,如日中天,如不屈之誓言。
“我,馬雷基斯!”他高聲宣告,聲音如雷霆,穿透次元洪流,將陽炎劍直指那正在注視他的存在,“看著我眼睛,直視我!”
他的宣言,不隻是憤怒的回擊,不隻是榮耀的呐喊,更是一種召喚,是對混沌諸神的挑釁,是對命運本身的凝視。
他能感覺到,祂們的注視震蕩了。他能感覺到,那股非凡人所能識別的意識似乎,被他的舉動震驚了?哪怕隻是片刻的停滯,那也是一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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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禁讓他發出笑聲。
不是輕笑,而是那種高高在上、無視規約的王者之笑。
諷刺、蔑視、燃燒!
下一刻,他不再遲疑。
他踏破虛空,如利箭般激射而出,向注視他的存在——快速衝去!
他要將那目光撕裂,讓那無形的存在知曉:他不是凡物,不是棋子,不是犧牲者。他,是王,他,是馬雷基斯。
他踏破虛空,如一柄不容否認的烈焰之劍,毫不猶豫地衝向那注視他的存在。
他並不知道這是否會是一次毀滅性的衝撞,是否會被那恒星般的意誌瞬間碾碎為塵埃,但他不會停下,他不容許自己退縮。
光線在他四周扭曲,不再是凡世所知的顏色,而是由意誌、記憶、憤怒、榮耀與信仰交織出的洪流。他看到了一千個自我,一千種命運的可能性,每一個都在同時燃燒、同時呐喊。
他看到自己未曾成為王者時的悲憤;看到自己敗於凱恩之劍下時的屈辱;看到無數個跪倒的自己,被遺忘、被淹沒——而他全部否定了這些。
他以怒火焚燒命運的絲線,以純粹意誌擊碎了時間的鏡麵。
整個虛空如被巨錘擊中,湧現出波紋般的能量回響,像是神明的心跳,如同古老戰鼓從混沌深淵轟然響起。那些注視他的存在開始顯現出輪廓,不是形體,而是概念的顯現,是愚昧所無法承載的『定義』之存在。
那不是眼睛,而是意識的焦點;那不是麵容,而是宇宙本身對他存在的回響。
他被無數道『目光』擊中,每一道都像是一座山嶽壓在靈魂之上。他應該分裂,應該崩潰,但他沒有。他仍然在飛馳,仍然在咆哮,烈焰在身後拉出長長的尾跡,如一條割裂混沌的光之長鞭。
他撞入那意誌的邊緣。
不是肌體之接觸,而是靈魂對神性的穿透。
一瞬間,他的意識被撕裂、重組、延展、升維,他感受到了神明的視角,看到了整個世界如泡影般漂浮於無數維度的潮水之上。
他看到了奧蘇安、埃爾辛·阿爾文、群山、古聖的神廟……他看到了無盡哭泣的夢魘,看到了詛咒的互纏。
時間如河流在他腦海中奔湧,過去與未來在同一刻撞擊出火花。
而就在那撞擊的中央,他看到了自己。
他不是凡人,也不是神隻,他是一把鑰匙,一道斷裂於血與火之間的符文,是遺忘與回歸的分水嶺。
他聽到了聲音,來自混沌、來自他自己的深層潛意識,也來自某種更古老、更遙遠的存在。
“你不能這樣存在。”
“你不是祂們中的一員。”
“你太清晰、太分明、太過執著。”
他沒有回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反駁。
那瞬間,他的意識進入了一種全新的狀態。
時間不再是線性,他不再是馬雷基斯,不再是艾納瑞昂之子,他是撕裂虛空的烈焰,是神明們不願承認卻不得不麵對的『可能性』。
他並未停止前進。
他不斷地穿越祂們的注視,穿越那本不該跨越的界限,在那一瞬,他甚至看到了祂——阿蘇焉。
不,是祂的倒影。
一道無法言喻的神聖存在,如烈陽映入深海之中,模糊、震顫、吞噬一切意義,卻又充滿吸引力與神秘召喚。
馬雷基斯不自覺地伸出手。
他的手指剛觸碰那片光的邊緣,整片世界崩塌了。
虛空開始震動,神性如血液反向衝擊入他體內,他的身體不是肉體,而是萬象之殼;他的意識不是意識,而是連接網絡中的一枚新星。
他感受到聖火湧入心髒,不再隻是跳躍的光,而是燃燒的邏輯,是結構、是秩序,是重構自身存在的律令。
他沒有死。
他正在重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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