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定安？
    他怎麽在這！
    程寂瞪大了眼睛，躲在陰影裏觀察，在不遠處的房間門口，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青年堵在了李朝光的麵前，他比李朝光還要再高出一個頭，哪怕互相憤怒對視，在氣勢上也依舊不落下風。
    難道這就是黃一蘋要跟過來的原因？僅僅如此？
    這已經超越了願境規則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緣由，馮定安的出現其實並沒有多少意外，畢竟，他在現實時間線裏也和程寂一樣，在著手調查著當年的案件。隻不過，馮定安的事發生得比程寂還要早，調查的時間也遠比程寂來得要長。當時企業也沒有倒閉，要想找李朝光，有著時間上的優勢。
    程寂並不反感對方的出現會打亂他的計劃，或許，以對方的安排去行動，沒準也能達到一樣的結果。
    而且，進一步去說，他和馮定安算是同一條戰線上的隊友，兩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互相下絆子，最好的辦法還是一句話：靜觀其變。
    今夜沒有月亮，就跟願境裏的天氣一樣，厚重的雲霧遮蔽住了從天而降的光芒，使得陰影中的程寂更加難以被辨識。
    程寂貼近了耳朵，傾聽著走廊裏輕微的響動。
    不遠處的二人還在繼續爭執著，都壓低了聲音，看來他們之間，誰都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想的沒錯，所謂的知情者是我騙你的，我就是要讓你來到這，跟我麵對麵的談。”馮定安張開雙臂，繼續堵住想要硬闖的李朝光。
    “你想談什麽？我有什麽好跟你談的，你在浪費我的時間你知道嗎？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給我讓開。”李朝光由於要護著手中的盒子，騰不出更多的手去抵抗。
    “談什麽？談談你用迷惑人的妖術害死建築工人的事！”
    聞言，李朝光陰鷙地笑了，有些醒悟：“哦——原來是那幫人的遺孤。不過，他們都是出意外死的，你憑什麽說是我在用妖術。”
    “你忘了你藏在家中櫃子裏的信嗎，上麵詳細地記錄了全程，不論是在瓷瓶上畫咒文，還是後續的祭祀，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養屍聚財，我背誦得沒錯吧？”
    “好啊，馮定安，我之前讓你去我家拿文件，可不是讓你翻我的東西啊。”李朝光眯了眯眼，眼神怨毒，“怪不得你指定要唐賢當年的遺物，我萬萬沒想到你會知道這麽久遠的事情。”
    “我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乖乖認罪吧！”
    “憑什麽？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用妖術咒殺你？”李朝光退了半步，昂著下巴，“我讓你變成第七個死的你信不信？”
    “你不會真以為你有這能力吧，我父親生前的水杯我還帶著，上方檢測出了致幻藥的成分，當晚我也喝了，所以給你的工地鬧鬼傳聞做了嫁衣。”馮定安嗤笑道，步步緊逼，“所謂的養屍從一開始就是假的鬧劇，工地也並沒有鬧鬼，隻不過是你在工地用水裏下了藥，繼而有選擇性地害人。”
    “放肆！那隻是祭祀用的必需品，鬼魂是切實存在的！”李朝光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如同被戳中了底線。在他看來，教義就是信仰，就是不容置疑的，他們能利用屍體詛咒，化為己用，豈能容忍凡夫俗子這般詆毀。
    “那你讓它來幫你啊！救你脫身啊！盒子給我，然後乖乖進監獄吧！你這邪道份子！”馮定安伸出手來，想要搶奪李朝光手中的盒子，兩人很快就鬥在一起。
    至於一旁的程寂，則有些驚愕，還沒有從龐大的信息中緩過來。
    也就是說......當年的工地鬧鬼都是活人一手締造的？
    “是了，也本該是這樣！李朝光他們並不屬於願境，怎麽可能真的掌握超自然的能力呢？無非是變相地作祟，運用些神神叨叨的手段。”程寂如是想著，不過，他對馮定安的觀點並不完全苟同。
    這一切看似有著科學的解釋，但要稱鬼魂並不存在，程寂並不認同。
    這並不是因為他是扮演者才會這麽說，哪怕是不計算願境所導致的靈異事件，當年的工地也依舊籠罩著一層詭秘的氛圍，更別說在跟蹤時常常莫名消失的李朝光。
    這個未知的宗教背後，確實有種近似於靈異現象的存在。
    程寂歎了口氣，以他的身份和境況，對這種問題討論過深並沒有意義，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至少願境不會是虛構的產物。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程寂發現自己身上的失重感消失了。
    腳後跟也切實地踩踏到了地上。
    黃一蘋，脫離他的身體了？
    他抬頭看去，卻驚愕地發現，有一道影子沿著地麵飛速地朝著爭鬥中的二人移動去。
    同一時間，李朝光手中的盒子脫手而出，飛出一個拋物線，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露出了裏頭的東西。
    程寂發現，那並不是所謂的骨灰，而是......
    經年不腐的肉塊，唐賢當年被剜下的五官！
    怎麽會這樣！
    李朝光也是沒有料到，他分明記得裝在裏頭的隻是些骨骼粉末。因為隻有這種狀態，才能混合進一些香木的碎屑，製作成為類似熏香的東西。
    哈哈哈——馮定安笑了，有了保存完整的石塊，難道還鑒別不出來屍體是誰嗎？李朝光和他背後的神秘宗教，就要因此覆滅了！
    可是，在程寂的眼裏，他真切地看到黃一蘋化身成的影子躲到了那個盒子下方，接觸到了唐賢的屍塊，而後，一道火焰騰地燃起，將屍塊徹底焚燒殆盡。
    【哈哈哈，找到你了，唐賢的殘魂，我說過我要殺了你，彌補我心中的不甘！】
    程寂的腦海裏，再度出現了那本逃生記錄的畫麵，以上的話語，恰好浮現在了頁尾，附帶著一個小小的標簽：
    【記錄結束！】
    與此同時，程寂的腦海裏同步出現了提示：
    【演繹成功！】
    沒錯，逃生記錄，在這一刻閱讀完了。
    之前之所以沒有結束任務，是因為還有一部分唐賢的殘魂沒有藏在願境裏，而是在現實中。
    為了遵循記錄中黃一蘋最後的願望：徹底殺死唐賢以平複怨恨。他這才被黃一蘋帶著來到這裏，找李朝光攜帶著的屍塊。
    現在，屍塊被處理掉了，黃一蘋的願望完成了。
    任務這才判定為結束。
    可是，相比於前兩次的結束演繹，程寂心中並沒有死裏逃生的喜悅，也沒有解開心鎖的悵然。
    不同於對吳騰飛的感慨惋惜，也不同於對陸學文的共情憤懣。
    在黃一蘋身上，程寂隻感覺憤怒與唾棄，怒其不爭，怒其眼光狹隘。
    爛泥扶不上牆！
    你不是愛馮定安嗎？眼看馮定安能讓李朝光鋃鐺入獄，你轉頭就將關鍵的證物付之一炬！
    你不是恨這棟害死你的大樓嗎？可你隻看到身為源頭的唐賢，卻看不到從中作梗的李朝光！
    你隻知道要為自己的死複仇，卻從來不動腦子去想想，你所憎惡的東西，能幫助更多的人複仇，能了卻多少家庭的恩怨！
    渴望讓摯愛之人陪葬，間接地拯救幕後黑手，這就是核心厲鬼黃一蘋嗎？你當真應該魂飛魄散！
    程寂一拳打在牆壁上，擊落簌簌飛灰。
    這場願境哪怕完成了，也完成得憋屈！
    誠然，這其中也有願境規則的因素，黃一蘋沒法因為一己私心，在願境尚未結束時做出違背規則的行動。
    但這種結果，他不接受！
    “哈哈哈——屍塊燒沒了！小子，看到沒，這就是我教的手段！”李朝光雙目赤紅，剛才的打鬥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馮定安愣在原地，雙目噙著眼淚。
    不知道是因為靈異力量真實存在而害怕，還是因為籌備已久的計劃破產而不甘。
    “你tm給我閉嘴！”
    他大吼著，按著李朝光脖頸的雙手加大了力道，青筋暴起。
    “怎麽！你敢殺我嗎！”李朝光的眼中透著一絲瘋狂，如爪的手指惡狠狠地捅向馮定安的眼眶，“下一個就是你，就是你！”
    “老子先送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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