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執念已散,有緣自會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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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懶蟲,起床啦!”
    “咕…”淺淺埋在被窩裏,聽見聲音翻了個身,“許姨姨,再讓淺淺睡一會。”
    “不行!”
    許清渠把淺淺從被窩裏挖了出來。
    還沒清醒的淺淺懷裏抱著柔軟的被子,頭一垂一垂地打著瞌睡。
    “快醒醒,我們好好說聲再見。”
    還在和周公聊天的淺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猛地瞪大眼睛,仰頭看向站在她眼前的許清渠,好像沒聽清似的問:“好好說聲再見?”
    “是啊。”許清渠笑的一如往日般陽光爽朗。
    倒是淺淺先紅了眼眶。
    她們相處這麽久了,說沒產生感情都是假的。
    許清渠說要走,那肯定就留不住。
    她在淺淺家“借住”了小半個月。
    小半個月都晚出早歸,帶著那些還沒散去怨念的鬼魂去折磨監獄裏被判了死刑的唐成。
    唐成每天都過得水深火熱。
    白日裏被獄友“關愛”不說,每晚被她們撕咬啃噬,重複每個被他殺死的人死前的遭遇。
    他現在恨不得早點死。
    但可惜了,還沒到他死的時候。
    許清渠願稱之為活該。
    “我把大家都好好送走了,接下來就要麻煩你把我送走了。”
    這句話說到最後,許清渠的聲音中也染上了一點傷感。
    “好。”
    淺淺拿起床頭的小別針,紮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虔誠的,好似給許清渠化妝似的,將指尖的血點到了她的眉間。
    “許姨姨,下輩子也要開開心心的,不要再受傷了。”
    血點下去的那一瞬,許清渠就已經沒有辦法再說話了。
    她隻是對著淺淺溫柔笑,再溫柔笑。
    淺淺努力忍著眼淚,看著許清渠和她揮手道別。
    孔闕曾經給她形容過,一個黑影的執念消散,自願離去的時候,那個場景是很“特別”的。
    但他也沒見到過什麽黑影消失的場景,所以很難想象。
    現在淺淺見到了。
    黑影不再是黑影,她周身黑色的氣息一點點消失,露出了許清渠原本的模樣。
    好似一朵蓮花從淤泥中掙紮而出,不帶一絲汙濁。
    一直飄在半空中的許清渠穩穩下落,踩到了地上。
    在足心觸碰到地麵的時候,她開始消散。
    冰藍色的光點從她的雙腳開始“吞噬”,漸漸地攀附到了她的小腿,再到曾經孕育著生命的小腹,再到心口,最後到唇,到鼻子,到眼睛……
    許清渠徹底消失了,隻留眉心的那一滴血從空中墜落,砸在了剛才她踩過的位置。
    淺淺怔怔看著地板上的那一滴血,逃離似的從自己的房間跑了出去。
    這個時間,席家的男人們大多都還沒醒。
    隻有傭人們忙忙碌碌地打掃衛生,準備早餐。
    一個年輕的小女傭正用力擦著樓梯扶手,耳朵動了動,聽見了一些不該出現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就看到自家小小姐正紅著眼睛往外跑。
    “哎呦,小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她蹲下身子,將淺淺攔在了自己懷中,驚慌地問。
    “嗚嗚嗚姐姐,嗚嗚……”
    “怎麽回事?”
    蒼老焦急的聲音響起。
    小女傭回頭,就看到清晨運動回來的席運成正站在她們身後。
    “老先生!小小姐好像被夢魘著了。”
    席運成連忙從她懷中接過淺淺,滿是皺紋的手幫她擦著眼淚。
    他輕聲哄著淺淺:“怎麽了,爺爺的小寶貝?做噩夢了嗎?”
    “爺爺,許姨姨消失了,淺淺好舍不得。”
    淺淺抽抽噎噎地說,說到最後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哭可不得了。
    整個席家拉起了一級警報。
    季應淮睡眼惺忪,穿著睡衣,頭頂鳥窩踉踉蹌蹌蹦了出來。
    季裕校服穿到了一半,整個人鬆鬆垮垮的衝了出來。
    季錦正刷著牙,叼著牙刷就閃現在了門口。
    季慕言領帶沒打,頭發沒抓,一臉嚴肅地跑在了所有人前麵。
    他們好像約好了似的,第一句話說的都是“淺淺別哭!”
    淺淺被這大場麵驚得打了個哭嗝。
    “爺爺,淺淺都不知道該哭還是不該哭了。”
    她的悲傷,她的難過,她的眼淚,都被這群哥哥嚇回去了。
    季運成沒忍住一笑。
    “都給我滾回去。”
    他大手一揮,把這群出洋相的人都趕回了房間,抱著淺淺往她的房間走。
    “爺爺,淺淺還不想回房間。”
    她乖巧窩在季運成懷中,對自己的房間還是有點抗拒。
    季運成也不惱,腳下一個轉彎,帶著她下了樓。
    “那就一邊吃早餐一邊和爺爺聊聊天吧。”
    他把淺淺放在專屬她的椅子上,起身往她的盤子裏放了好多她喜歡吃的東西。
    他邊夾邊說:“小肉包、豆沙包、奶黃包,還有燕麥奶,早餐要吃飽飽。”
    淺淺捧起那個和自己臉差不多大的小肉包,在季運成的注視下咬了一大口。
    嚼嚼咽下去,她剛要開口說話,又被季運成送到嘴邊的燕麥奶堵了回去。
    “別噎到了。”
    淺淺點頭,咕嘟咕嘟喝了兩口,喘了口氣。
    “爺爺,你知道許姨姨吧。”
    許清渠借住這裏的事情,大哥哥說隻能他、爺爺還有淺淺知道。
    “嗯。”季運成想起剛才淺淺哭著說的那些話,“她走了?”
    淺淺垂頭“嗯”了一聲。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你們會以一種全新的麵貌遇見彼此的。”
    季運成活了這麽多年,見慣了相逢和離別。
    不過淺淺應該還是第一次這麽正式的和他人離別。
    他轉著手腕上的佛珠,微微一笑,對著淺淺提了個建議。
    “淺淺,你今天要是心情不好的話,要不要和爺爺一起出去逛逛?”
    “逛逛?好呀。”淺淺歪歪頭,“爺爺想去哪裏?”
    她一想到回房間就會難過,對於季運成這個提議便十分讚成。
    “爺爺也不知道。”
    這一問倒是把季運成問住了。
    他除了去和老友見見麵,也很久沒有在外麵逛過了。
    這個時候,一隻修長的手從他們中間穿過,拿走了淺淺盤子上的豆沙包。
    “去逛街怎麽樣?剛好又是新的一個月了,要更新淺淺的衣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