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將還在脫鞋的明悅嚇了一跳。
    季氏怎麽會有小孩子呢？
    “我是真的到該死的時候了。”
    她聲線悲戚，好像認定了剛才是自己聽見了鬼的聲音。
    畢竟季氏是不會出現小孩子的。
    就算有小孩子來參觀，也不可能讓他們獨自來天台。
    淺淺無語凝噎。
    淺淺沒想到自己叫她的那一聲，居然會讓她覺得她更想死了。
    不過這也算是個機會？
    淺淺放輕了步伐，一點點蹭到了正在往天台邊緣爬的明悅身邊。
    趁她沒注意，淺淺一把將人拉了下來。
    “放開我！你不是鬼嗎？為什麽還要來管別人死活啊？！”
    明悅瘋狂地掙紮，卻怎麽也掙紮不開那個抱著自己的小小身軀。
    她愈發確信抱住她的是鬼了。
    正常的小孩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我活不下去了，沒有小琅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為了個男的就要尋死覓活？”
    明悅一噎，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小孩鬼嗎？為什麽還會變成男人的聲音？”
    “淺淺沒說話啊。”
    淺淺躺在地上，向後仰頭，就看到了喬溫言黑如鍋底的那張臉。
    “你怎麽會來這裏？”
    剛才他還不是在阻止自己去救人嗎？
    喬溫言沒好氣地嗆道“我不是怕你被一起帶下去了，季慕言一生氣也讓我去陪你嗎？”
    淺淺抿嘴一笑，沒說話。
    喬溫言也沒想聽她回答什麽，上前一把拎起了壓在淺淺身上的明悅。
    “喬溫言？你又是出來幹嘛的？”
    喬溫言拽著明悅往天台門那邊走，淺淺也起身跟了上去。
    “你們幹什麽啊！”
    明悅一下子掙開了喬溫言的手，又要往天台那邊跑。
    不過這些也是被淺淺直接拽了回來。
    “姐姐，不要死，死了你會發現，你還是沒有解脫。”
    “為情自殺的人，隻會一直在死亡的場所重複死時的那些動作，得不到解脫不說，還會更痛苦。”
    明悅並沒有被淺淺的話嚇到，她隻是在說“可是支撐我活下去的那個人沒了，我還要怎麽活下去？”
    “你可以為了你自己活啊？”
    淺淺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要把別人當作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我是孤兒，是小琅撿到我，帶著我一起活下去的，要不是有他，我早死了，現在他死了，我這條命也應該和他一起去了。”
    淺淺摸了她一下，轉過頭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小聲嘀咕“糟了，是戀愛腦的味道。”
    喬溫言沒忍住，笑出了聲。
    淺淺瞪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從戀愛腦的角度開始勸。
    “姐姐，你想啊，那個小琅救了你，就是為了讓你活下去的，他不是意外死亡嗎，那他那麽愛你，怎麽會舍得讓你和他一起走呢？”
    “但是我萬一活到了十歲，他豈不是要在忘川橋上等我五六十年？他多孤獨啊？”
    喬溫言在一邊冷言冷語“他孤不孤獨我不知道，但你挺蠢的，我算是知道了。”
    “你說什麽？！”明悅急了。
    “我說你蠢的要命，古人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家給你一個裝著白灰的骨灰壇，就信了那是死了的趙琅，我就沒見過你這麽蠢的！”
    “人家是假死，你還要隨一個真死，你還真實誠。”
    喬溫言撇開臉，好像一點兒都不想和明悅這個戀愛腦沾邊。
    “什麽叫假死，小琅為什麽要假死？叔叔阿姨因為他的死，一夜白頭，他怎麽會假死？”
    “因為人家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但不想帶著你們這群雞犬一起升天。”
    明悅直接被喬溫言這些不尊重死者的話引爆“你胡說！”
    “我胡說？哈！”
    喬溫言也被明悅給弄生氣了，也不想著什麽沾不沾邊了，拿著手機就走到了她和淺淺的身邊。
    “你仔細看看，這個鎖骨上有蝴蝶胎記的男人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狗屁小琅？！”
    “你就胡言亂語吧，一天天就在那個陰暗的會議室待著，還能指望你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明悅帶著怒意看向了喬溫言的手機屏幕，而後，她一肚子人身攻擊喬溫言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屏幕裏的男人雖然樣子和小琅有些許不同，但是那鎖骨上的胎記，手腕上的牙印疤痕，還有那一舉一動，都在對她說，我是趙琅。
    “怎麽會？怎麽可能？”
    她控製不住的渾身顫抖，抬眼問喬溫言“這真的是小琅？你怎麽找到他的？”
    喬溫言彈彈指甲，輕飄飄地說“看到的，我能看到，你看不到。”
    “可是為什麽？他嫌我煩，甩了我就是了，為什麽還要假死，為什麽要讓叔叔阿姨那麽痛心？”
    明悅顯然是被這個真相衝擊懵了，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隻能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找答案，就穿上鞋自己去找，你要是現在還覺得不想活，那我就把淺淺拽走，你自己跳樓去。”
    喬溫言說到做到，伸手就要把淺淺拉到他身邊。
    “淺淺，把手給我。”
    淺淺看看明悅，又看看喬溫言，思索一會兒，還是鬆開了拽著明悅的那隻手。
    既然她能救下明悅一次，她就能救下第二次。
    她隻是也想賭一下，賭知道了真相的明悅是會振作起來，還是會直接崩潰輕生。
    明悅發現束縛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她木然地轉了下手腕，回身往天台邊走。
    淺淺眸子一縮，起身就往天台邊跑。
    不過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明悅站在高處看了眼外麵的景色，就撿起她脫掉的那雙高跟鞋，重新穿了起來。
    “狗東西。”
    明悅眼淚砸在地上，狠狠地罵了一句趙琅。
    “謝謝你們。”
    她認真且感激地向淺淺和喬溫言鞠了個躬，踩著高跟鞋走下了天台。
    淺淺看著那清瘦但堅韌的背影，忽然覺得明悅真的會活到十歲。
    然後做一個酷酷的老太。
    等到明悅的身影徹底消失，淺淺嚴肅地看向喬溫言“所以你是怎麽知道那個姐姐的男朋友沒有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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