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川考慮了一番後讓羅鐵匠先準備三百套魚鱗甲的甲片，他安排人去京城請兩位製甲高手來北疆教授屯民編甲。
    沈平安確定高順組建陷陣營隻需要現有的這些製式武器就可以，不需要再定製什麽其他武器後。就讓羅鐵匠記錄了高順的身材，和王彥章兩支鋼槍的要求。
    羅鐵匠琢磨了一陣後說：“這位王小哥要的槍有些特殊，長槍太長，短槍又太重。我有些拿不準，你讓他在我這裏住幾天，我要做幾個槍胚給他試一試。”
    “那王大哥就在羅大師這裏呆一段時間吧，等羅大師打造好了這兩柄槍，你直接去雲湖縣安遠侯府找我。”
    把王彥章留在了鋼鐵加工坊，沈平安一行人帶著羅鐵匠給沈永泰、沈永興打造的武器返回了銀山丁字七號屯堡。
    路上周海川就忍不住感歎：“平安，這水錘算不上是新東西，在江南就有人用它舂米。可從沒人想到它可以用來打鐵，而且效果這麽好。你總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若是能把魚鱗甲的成本控製在二十兩白銀，而且每月都能穩定出產幾百件，那我們就可以在西域扶持起兩三個親善我們的小國。這裏麵的利益之大，簡直可以讓人瘋狂。”
    沈平安聽完卻有些疑惑。
    “咱們為什麽不自己用呢？”
    “因為不敢，若是我們敢大規模裝備重甲。那京中那些權貴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沈家死無葬身之地。”
    “我們隻有輕騎，那我們對於那些京中權貴來說，跟草原人沒什麽區別，都沒有對中原攻城略地的能力。可我們若是有了大規模的重裝步兵，那他們可就寢食難安了。”
    周海川的聲音輕輕飄進沈平安的耳朵。
    看著沈平安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周海川苦笑了一聲說：“能保命的東西誰不喜歡，不是咱們北疆人真的看不上重甲，而是我們北疆人必須看不上重甲。”
    聽著周海川有些繞口的一句話，再回想沈永興那句沈家就是皇室看門狗的感歎，沈平安陷入沉思。
    周海川看著沈平安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拍了拍他身上的板甲笑嗬嗬地說：“這是好東西啊，隻是老羅的做的還是粗糙了一些。這種板甲一定要做的精美華麗，該鎏金的鎏金，金銀配飾弄齊全，綾羅綢緞也要搭配好，一個月就做那麽兩三件。送到京城去，一件不賣個六七千兩銀子都對不起你弄的那個大錘子！”
    隨後周海川又拍了拍身後長條木箱。
    “老羅做的那把刀是真不錯，還得讓他再做一柄更華美的長劍，配上美玉珠寶的劍鞘，再編個故事。就說老羅是遊曆過異域的鐵匠大師，正逢天降隕鐵，打造了這麽一柄絕世寶劍。到時候別管是太子還是三皇子登基，拿這劍作為天降祥瑞給他送上去。”
    “等朝局真正穩定下來，再讓老羅做十把小兩號的短劍，就說是同一塊隕鐵所鑄。就這十把短劍，那些京中權貴要是不讓咱掙上百萬兩銀子，那都是蔑視皇家威嚴。”
    沈平安看著周海川樂嗬嗬地盤算怎麽賺錢，他突然發現他與舅舅的巨大差距。
    同樣是到鋼鐵加工坊轉了一圈，他沈平安隻想到弄些鎧甲武器給高順組建陷陣營。而他舅舅想到的卻是用魚鱗甲操控西域各國局勢，用板甲割帝國豪門的韭菜，用大馬士革劍拍新皇帝的馬屁，順便還能賺一筆大錢。
    沈平安再往深處想一想，發現作為邊關大將，拿天降祥瑞這種噱頭給新皇送禮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意義。朝局穩定後拿出的那十把劍恐怕也不僅僅是為了掙錢啊。
    這就是大局觀嗎？
    他沈平安思考的出發點僅僅隻是他自己和他周邊的人。周海川思考的是西域，是京城，是即將變更的皇權，是未來北疆的安定。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學而時習之啊！古人誠不欺我。
    很多道理沈平安以為自己已經理解了，可是真到了需要運用之時，才發現啥也不是！
    沈平安感歎突破70點智力瓶頸看來還任重而道遠啊！
    第二天吃過早飯，周海川就帶著隊伍在屯堡外的官道上等著沈永興的大隊人馬。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周海川繼續給沈平安授課。經曆了昨夜的事情，沈平安更加謙遜地聽著自家舅舅的教誨。
    等到沈永興帶著軍隊趕到，已經接近正午了。隊伍沒有在屯堡停留，而是直接前往銀山口大營駐紮。
    銀山口大營說是大營，其實更像修建在半山腰的小城。這裏是防禦草原民族從西方進攻的最前沿。
    周海川讓沈平安穿戴著板甲，提著羅鐵匠給沈永興打造的長槍、戰刀去給沈永興顯擺。可沈平安隻是帶著這一套裝備從營門口走到沈永興的中郎將府邸，就感覺要崩潰了。羅鐵匠給沈永興打造的這杆長槍長達一丈二尺，大概就是接近兩米八長，重量足足有五十五斤重。戰刀比較輕，可也有七斤重。再加上沈平安身上這六十八斤重的全身板甲，沈平安負重高達一百三十斤。
    從大營門口到沈永興府邸雖然隻有四五百米遠，可那是爬山啊！帶著一百三十斤負重爬山，沈平安感覺自己的心髒、肺、膝蓋都在對他抗議。
    沈永興一臉好笑的看著門外這個在深秋寒風中冒著熱氣，還呼哧帶喘鐵皮人。
    “我說這玩意不好使吧，快進來換身衣服。一身的汗，別見了風。”
    沈平安把長槍和戰刀遞給他二叔就“哐當、哐當”的去脫盔甲了。
    等沈平安脫掉盔甲，喝了兩杯茶水，把氣喘均勻，他就聽著外麵“唰唰”的破風聲。
    沈永興正在院子裏舞動那柄剛剛得到的長槍。
    沈平安已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家二叔這槍法實在是缺少觀賞性。若是要強行誇獎，隻能說大氣流暢。
    隻是當沈永興的目光轉移到沈平安的身上時，沈平安感覺原本還有些燥熱的感覺瞬間褪去，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籠罩全身。
    沈平安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原本呼呼的風聲、士卒訓練的口號聲都變得模糊，連眼睛看到的東西都有一些扭曲。
    “太差了，最起碼得能躲閃啊！”
    隨著沈永興的這句話，沈平安感覺世界重新恢複正常，可他眼前三指處是那閃著刺眼光芒的槍尖。沈平安根本沒有看到沈永興到底怎麽出的槍，也沒有聽到沈永興出槍時的破風聲。
    斷片了？
    大腦為了自我保護，把過於恐怖的記憶刪除了不成？
    “警惕心太弱，也沒有真正經曆過生死廝殺。回去以後讓你大哥好好陪你練習，不然真碰上高手，你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沈平安這時才發現自己剛剛擦幹的臉上，再一次滿是汗水。不止臉上，全身是都是汗，這一次的汗格外冷。
    “下午讓李大牙帶上五百騎兵陪你繼續巡秋，先鋒營也跟著你一起走。到了寒穀關，讓你爹給李大牙配足一千騎兵再給我送回來。”
    沈永興收回長槍，張口就要把沈平安打發走。
    聽完沈永興的安排，沈平安長出口氣，擦了擦臉問：“二叔，我有那麽討厭嗎？這麽急要把我趕走啊。”
    “巡秋，巡秋，你還能巡到冬天去不成？再有十幾天就入冬了，你得抓緊時間。”
    沈永興把長槍放在旁邊的武器架上，拿起那把剛得到的戰刀，仔細觀察了起來。
    沈平安歎口氣問：“二叔有什麽要帶給生瓜和憨瓜的嗎？我幫你捎回去。”
    沈永興抬眼瞟了沈平安一眼，輕笑道：“難得啊，你還想著你這倆弟弟。我倒是沒什麽要給他倆帶的，你這個當哥哥的準備了嗎。”
    說著把手中的戰刀在沈平安眼前搖晃了幾下，示意這種品質的戰刀還是很合適當禮物的。
    “我會讓羅大師打造幾把好刀的，到時讓王彥章一起帶到雲湖縣去。”
    沈平安難得發現自家二叔還有一點點幽默感，笑嗬嗬的答應。
    “王彥章是雪雕寨那個福大命大的盜匪？我一直沒注意他，人性怎麽樣？如此貴重的東西，你就放心讓一個剛認識幾天的盜匪幫你送？”
    沈永興有些懷疑的看著沈平安。
    沈平安哈哈大笑道：“人還是可靠的，老天不眷顧惡人的。”
    也不知道當沈永興發現王彥章的武力比他還恐怖時是個什麽表情。沈平安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想笑。
    “我給你爹寫了封信，讓他給程誌傑和高崇安排兩個司馬的軍職。這兩個人不一般，你要好好結交。”
    沈永興在自己懷裏拿出一個拇指粗細小木桶遞給沈平安，這個世界並沒有信封這種東西，常用的就是這種信桶。
    程咬金和高順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就是程誌傑和高崇，雖然他倆都準備改名字，但目前還沒來得及。
    在二叔這裏吃過午飯後，沈平安再次穿上那一身沉重的板甲，向沈永興正式辭別，出門的那一瞬間沈平安回頭問：“二叔，剛剛那是殺氣嗎？”
    “我又沒想殺你，哪來的殺氣。不過是廝殺久了，沾染的些戾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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