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擇機辨敵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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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這位‘答雅生’仁兄似乎前後反應有些古怪……不知……”林欠話隻說了一半,李晟便大概知道個中意此時若有一人生了二心,便是全軍覆沒之局,不得不多個心眼兒才是……
    “師弟機敏卻是機敏,可若他有心想要加害我們,憑其對衛中情況的了解,早就手到擒來了,何必等到此時……先生所煩心之事,也實屬人之常情,多年心血和忍耐可能毀於一朝,任換作旁人也難免心存芥蒂……”
    二人也隻在此處揣度猜測了一二,便各自散去,等待消息傳卻說這三言兩語間沒來由的懷疑,真倒似應了些怪異,隻見答雅生出了小院,並未回主人家的臥房,而是走出正門,向著別處疾步趕
    此時天色漸晚,雄武城內各處都聽得陣陣暮鼓聲城門將閉,宵禁令啟,各家燈火初上,照得巡守軍衛的兵器甲胄更為刺如此森嚴的守備,道上已看不到尋常百姓在外閑遊,也隻有身份特殊或心有所持之人,敢於夜間出
    答雅生轉過街角,於昏暗處卸下來了麵具,摘掉帽衣,借著夜色明燈,大體能瞧清楚一張山澤清臒之麵龐,青絲間透出幾縷華發……也怪不得李晟稱呼他作先生,確實有骨子文人隱士的氣
    彎彎繞繞約半個時辰後,這位雖不會林欠那般的喬裝易容之術,卻擅於藏匿,加之對城內布局極為了解,竟沒有一隊巡守的兵士發現其行跡,終順利無阻地來到此行之目的地——“撫軍裏”,是西風坊,也是雄武城內最大的尋歡作樂之
    此地雖在隨軍安置之居所裏,可算是坊中一風流歡喜畢竟常年駐軍在外,上到將帥,下至士卒,除了每日打熬筋骨,鍛煉氣力,終要些耍處調劑才尤以這撫軍裏中的“錦幽閣”,養有一眾才藝出色的北裏女子,可說備受將士青睞,更有甚者連各位公子也常來此處一擲千金,飲酒作樂,通宵達旦……
    龍蛇混雜,正適合混入其中,答雅生埋頭裝作一名尋常客人,有意避過了人群,繞到一名衣著較為華麗的中年婦人身後,處壓低聲音說道:“辛苦了……近日少見主人家,今次特前來赴約,求見史奐先生,煩請店主人通報一”
    店家正守著堂中的生意,指尖來回撥弄算聽聞有人搭話,遂回頭打量了一下,認出來者是店裏的熟人,忙端起笑顏說道:“奴家正念是哪位貴客臨門,原來是雅爺大駕,還是老樣子?勞您慢些跟著,奴家這就給您傳話安排去……”
    二人說罷,也不理場中的鶯鶯燕燕,直動身前往後待走過幾處亭台閣樓,來到院子最裏處的一座質樸小推開門,眼前卻是一間布置簡陋的空房,實未見任何人影等待於
    這二人也未覺察到任何不妥,而是徑直走入房間,由店主人領頭來到長炕邊,掀開了墊子,快速摸索幾下後,將藏在下麵的暗門打開後,顯現出了一條暗道中年婦人這邊交待一句,“奴家就在外等候了,雅爺您請自便就是……”
    “多謝主人”答雅生拱了拱手,轉頭躬身下了階沒走幾步,就見到了隱約的火光,是到了一處較為寬闊的房此時此刻,正有一黑袍男子在房中獨自品茗下棋,見他生得淡眉薄唇,白麵長須,年約四十出頭,文士裝束打這人待瞄到有客進來也沒有出聲招呼,反倒是客人先出聲道:“史奐兄尚有閑心做此消遣?城中此刻風雲際會,弟已心中煩惱,特來此見兄長,求個計策……”
    名喚“史奐”的男子一麵理著黑白,一邊苦笑答道:“兄弟勿要責怪,我亦是苦中作樂罷了,對著棋盤空布局半天……有什麽消息傳來,請雅生快快告”
    答雅生遂言簡意賅地將前事說明,然後止不住說道:“唉……衛中幾位又帶了難題上單單靠一場觀禮,怎能引開城中諸多守衛,更別說看守機密的那些個高手了……如此一來,必將把幽州部的家底全部暴露……弟思前想後,自覺先來問詢李兄建議,順道請示一下,不知此事是否會影響到那位……貴人的謀劃?”
    聽聞答雅生之言,這位先生大名應是李史奐,且不管姓名真假,見二人說話的態度,此人應是有些來頭,隻是不知為何躲在這尋花問柳之見他不斷把玩手中黑子,似在冥思苦想著什麽,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此事我未曾接到上峰指令……想來上將軍那邊也是秘密行事,貴人興許也未收到風聲,我可秘密傳信於他知以公子的過人聰慧,應可利用好此事做些文章,甚至迫得那些別有用心之人露出真容……”
    “如此……如此豈不是隻能將幽州衛部全推置於險地……兄長此法讓小弟又該如何立足於左右為難間……”答雅生隻感頭疼不已,奈何對方身份特殊,隻能耐下性子,繼續‘請示
    “淨武衛自成立之日起,按曆代祖宗規矩,也合該拚死拱衛我李唐神既然加入密衛,對維護皇室權威之舉,就不應有任何怨必要時,犧牲一二也在所難免,方不負貴人所托……”李史奐言語間神色毅然,他本是行事果決之輩,為成大事,自不會拘泥於此等小節上,“而後之局,想來此處衛部之勢力定會遭到清洗,雅生自然先避避風頭,暫歸我帳下,共同輔助貴人成事便好……”
    “……兄長既如此盛情,在下敢不從命……可那眼前之急情該如何解之?弟這一路思來想去,要入那‘風雲龍虎樓’倒還可靠馬三郎一手箭術……但想要進秘閣一探究竟,以今日試過的那二人的本事,再加上兄弟我,也遠不敵那‘幽雲十八衛’,再別說取得賬簿書信為證了……”
    “……既是雅生開口,為兄也不是不知禮數之輩,不能讓淨武衛白搭性命進去……鄙人這麵自然會調配城中所有人手相助,全力引開幽雲十八衛,也算略微拿出些誠意來,亦表兄長愧欠之情,可否?”李史奐計定後,說出心中之意,接著一手執黑落定,殺入眾白子中,像要置諸死地而後生,突破危
    答雅生似也理解了其中意味,抱拳說道:“屆時全賴史奐兄搭手了……除此之外,還請安排些手段,盡可能助那幾位好漢順利脫困才是……”
    “這是自然,無須賢弟掛心,兄自會安排……我二人再商定一番,定可拿出良策,促成此”李史奐語氣堅定,如有了成算在胸,倒是讓好友心中稍許寬隻是他未曾想到,這雄武城之局錯綜複雜之勢遠超其想,已非他現時的準備所能影響太多……
    且說其中一方將要入局的謀主,於此晝刻盡時,卻是被護城的深溝及緊閉的厚木重門攔阻於高牆本朝宵禁之製,除病、育、死喪、軍政緊急等,常人自不敢犯可總有些事出反常之亂,這雄武城又屬北方軍要處,周遭不時會有外敵來犯,因此巡夜的將士見有二人渾身黑袍,忽隱忽現,信步飄然地走到城門處,說不出的異心中嘀咕時,手上卻絲毫不敢疏漏,忙拉滿弓弦,對準下方的兩不一會兒就聽守門的將官呼喝道:“何人膽敢夜間擾我雄武城守備,報上實名來……若有半分虛言不軌之企圖,立馬叫你等變成箭下亡魂!”
    這聲威喝,若是平民百姓,多已驚惶不定,老實作怎知並未得到對方作乖順從地回稟,就聽聞一陣老人虛弱的咳嗽聲傳來,有氣無力般,不曉得因何使得城上所有人心頭一悚,甚為怪
    守城官倒是有些見識,心中突然反應過來:這老翁聽聲已然歲數不小了,應是體虛病自己立於高逾四丈的城樓上喊話,也要運足中氣,大聲嚷叫,方能清楚傳達;而這一病懨懨的糟老頭隻是輕聲一咳嗽,卻能讓所有守門兵士皆聞得聲響,定然有妖……未免惹禍上身,旋即準備下令戒備,想要趕走二
    正在此刻,同行的另一人開了口,用一副謙和有禮,若那翩翩佳公子的妙聲,向高處答道:“這位軍爺稍後,我等絕無半點違令攪擾之嫌,也非外人,實乃是前往此處探親訪友,順道為家師看病……還請軍爺行個方便……給城中值事通傳一聲,就說康三郎回鄉探訪主”
    城上眾人聞此緣由,皆放聲大笑,守城官更是出言譏嘲,“哪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此胡言亂語攀親認故的,一雙招子瞎了不識得雄武城之名?念在還有些孝心,饒你快快離去便罷了!”
    本以為這二人該識得風頭,趁機退去,誰知老者的咳嗽聲又傳來,似有魔力般,引得眾人再次關注城下動這時年輕人再次開口,溫和的聲音中莫名平添了些不可違抗的尊貴氣勢,“這位軍爺,如今夜色已深,四下荒郊野嶺危險得很,還是勞煩帶上這個信物,傳個話去,是真是假,一試便知……”語畢,見其淡然隨手一揮,將一塊兩寸見方的小物什擲向了城樓方
    小物件來勢極快,城門守官還以為是一件暗器,正想著彎腰閃避,卻哪知道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時,一陣風便已經掠過自己耳就聽聞“當”的一聲響,似金屬之器,實實地擊中了門樓的立
    有離得近的兵士忙循聲找去,就見一塊泛著金色的金鐵片穩穩插在木柱上,嵌入木柱半寸,這邊將之取下,遞給長守官見此,心中不禁一陣後怕,心念若適才這小子有心朝著自己項上人頭射來,不死也要重創昏迷……再借著火光仔細查看,見是一分量不輕的金符牌,上刻一張似長著牛角虎麵的猛獸,正張開血盆大口,正中鐫有一個正楷“令”字……
    此種形狀樣式,正是開國公府所獨有,身為守城官,自當能熟知範陽各樣印信牌既已認出,也不好再作攔阻,過多猜疑,馬上客氣地詢問道:“敢問貴方是何身份?我這就派人去請上官過來,接待二位入城可好?”
    又是一陣咳嗽響起,年輕後生才開口吩咐道:“且慢,莫打擾旁人……你親自將令符送到城中金狼衛官駐處,著人暗暗交予史家二公子,隻說康三郎來他看了信物,自然會安排妥當,其他無需多言,切莫走漏了風聲!……”
    城門官見他如此熟悉城內情況,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連忙稱接著叫來左右,交代一番後,便快步下了城樓,馬不停蹄地朝著城東而
    城樓下師徒二人也不幹等,找了一處幹淨地方坐老頭此時卻不再咳嗽,看了眼雄武城的高牆,對自己的弟子說道起長短來:“你這孩兒太沒孝心!老夫本留於鬼穀嶺自在逍遙,偏遇你這趟歸家,跋山涉水來此受人白眼,你說說是何道理?方才你這不長進的連個‘魔音惑心’之術都施展不開,還需老夫壓憑你這本事,今後如何在各宗傾軋中立足,保我鬼穀基業……唉……”
    “師祖萬望諒解,弟子在此實不好顯露功夫……晚些進了城去,徒兒再好生派人款待服侍您……此次事關重大,若您不出手,單憑弟子自己微薄之力,萬萬應對不來啊……”年輕男子知其脾氣,並非真正怪責自己,於是順勢賠了個不是,好言相敬,不住地勸慰起
    “微薄之力?你小子怎又謙虛起來了?本事不大,膽子卻不小……竟敢私調一眾好手,用本宗大陣圍困那老魔……折了好些高手不說,連劍信令也被人半路劫不找那活人,反而為了個沒用的死物拚命,當真蠢材!”
    可惜林欠未在這裏,否則聽聞師徒二人的對話後,一定麵色大變……除非是天下間同名的器物,沒想到尋找多時的劍信令竟在這裏傳出了消就見年輕人被說這一通,也不敢再多言語辯解什麽,隻能低頭連稱師祖教訓的
    “……罷了,多說無益……師祖知你誌向,當年你既然能得老尊主看重,必有過人之十數年來你隨我修習,老夫心中早將你認定為傳人,定會全力助你……可現時孰輕孰重,你該有掂量,勿要因小失”老者一番語重心長,年輕人麵上受教,可心中仍舊隱隱藏著不忿之情,不曾表露,想著此次先包羞忍恥,等過了緊要關頭,定要收拾自己那對頭……
    直待二人聊了半個時辰左右,老者突然停下說話,轉而咳嗽幾聲,借機細語道:“城內約有數騎人馬趕來,想來是你找的朋友到了,自己小心應對,別都讓老祖多花費精力照拂……”
    年輕人雖沒聽到什麽聲響,但對自己授業恩師的本領是深信不聞其所說後,知道定是不假,趕忙起身攙扶老者來到城門過了一會兒,以他的功力亦感知到動靜,就見守城官終於重新出現在城樓上,下令軍士放下吊橋,迎接二人入看著昏黑的城門前,正站著一人,麵露微笑,抱拳問候道:“三哥,別來無恙……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