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千年前,白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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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
長生道觀人山人海,積滿被妖道觀主抓來的人牲:他們有的消極認命,怨天尤人;有的自甘墮落,縱情恣欲。
專注於修煉的陳衣,則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眾人牲眼中的怪胎另類,他從不跟人交流,也從不參加所謂的狂歡。
一舉一動。
都顯得與籠罩在四麵八方的悲觀氛圍,格格不入。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引得無數人牲矚目:隻見一位枯槁老漢臉上堆著猥瑣淫笑,企圖將一名紅衣女子拉入懷抱。
“嘿,仙子,馬上就要死了,陪爺爺快活一下吧。”
老槐樹下。
陳衣斜睨了一眼,旋即漠不關心,繼續吐納靈氣。
整日徘徊在生死邊緣,如此高壓的生活環境,類似這樣的事,自然時有發生,他早已見怪不怪,也懶得搭理。
可隨著女子的呼喊愈發淒切,心煩意亂的陳衣,還是沒忍住起身,隨手抄起地上的木棍,猛地砸向瘦削老漢…
“砰!”
老漢腦袋開了花,血濺了陳衣一身,世界清靜了。
木棍丟回原位。
陳衣餘光輕瞥,直接抓住紅衣女子衣袖,用力撕下一角,一邊擦拭身上的血漬,一邊作若無其事,淡淡開口:
“他很吵,所以我殺了他,你們可以去向那妖道告發我,但在此之前,我一定拉上你們墊背,不信就試試。”
全場噤若寒蟬。
衣服上的汙穢,怎麽都擦不幹淨,陳衣不耐煩地彈指燒掉衣袖碎片,盤膝坐下,恢複到先前古井無波的模樣。
僥幸逃脫被玷汙命運的紅衣少女,躊躇片刻,捂著衣襟,畏畏縮縮地緊挨陳衣,蹲了下來,怯生生攥著衣角。
“別有動靜,不然下場跟他一樣。”
冷漠的音律傳入耳畔,女子如蒙大赦,用力點頭…
新的一年。
果然沒有人牲告發陳衣惡行:正所謂螻蟻尚偷生,誰又會因為一個非親非故的死人,去冒死無全屍的風險呢?
這一年。
陳衣重回築基,嗯,第一世一次,現實一次,這是他第三次築基了,好處是根基愈加穩固,壞處是枯燥至極。
而那名紅衣女子也在朝夕相處下,越來越依賴陳衣。
“前輩,我胃口小,吃饅頭就夠了,肉糜…給你。”
“公子,我冷…”
“陳衣…哥哥。”
“嗯?”
“刻苦修行沒錯,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看看腿?”
第五年,築基巔峰,距離金丹僅差臨門一腳。
陳衣的修煉速度漸漸放緩下來。
欲速則不達,強行突破隻會事半功倍,而且還會導致境界虛浮,戰力大大減弱:就比如那個金丹中期的妖道。
此人境界雖至金丹中期,較之陳衣整整高出一個大境界,但後者若不戀戰,拚盡全力逃遁,他照樣奈何不得。
換句話說。
其實陳衣眼下已經具備出逃能力了,隻是他的劍心不允許他退縮,否則,輕則影響道途,重則一身修為盡廢。
既然選擇了逆塵之道。
那麽擺在他麵前的路,就隻有一條:一往無前,斬盡世間一切敵,殺到無人再敢稱尊,從今往後,天下無敵!
有了目標。
接下來幾年,陳衣都在兢兢業業打磨丹田內的劍海。
第十年。
妖道停止往道觀運送新人。
估摸著是人牲夠用了,在準備其他修煉邪術所需的材料,陳衣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可以著手突破金丹了。
一日深夜。
陳衣負手,立於月華之間,唇齒吞吐,便是劍氣如海般翻湧,驚動沉睡的眾人,他置若罔聞,以劍氣化劍雲。
接著。
漫天星光璀璨,一束金色流蘇從天而降,融入陳衣小腹:由劍元所滋生的劍氣靈海,瞬間沸騰,後逐漸凝合。
當它並作一枚金燦劍元時,金丹境界水到渠成。
四方風起雲湧。
那襲白衣勝雪,墨發飛揚,劍勢直衝雲霄,此情此景落入下方人群眼中,宛如亙古謫仙下凡,神祇行走人間…
金丹修士,已能溝通天地!
…
妖道察覺異變,自天邊迅速疾馳而來。
見狀。
眾人無不誠惶誠恐,紛紛作鳥獸散逃,僅剩手足無措的紅衣女子,薄唇咬出了血,堅定不移地站在陳衣身後。
她要賭,賭那妖道,不是陳衣的對手!
陳衣回頭看向女子。
後者坦然迎上目光,兩人四目相對,陳衣縱聲大笑: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何為少年之意氣?何為千古之風流?不過紅妝女子,修劍公子,以及…”
“一劍出塵,萬骨枯!”
那一霎。
白骨森森,血海屍山間,有一襲白衣仗劍笑,有一襲紅衣描摹傾城舞舞,有一點劍光至,還有一妖道負重傷。
風波驟變。
一股熾熱又陰寒的溫度,沿著妖道胸口血洞,似那跗骨之蛆,瘋狂向其全身蔓延,劍氣不斷絞殺著他的魂體。
這一刻。
素以趾高氣昂之態示人的妖道,第一次流露出惶恐膽戰神情,一聲淒厲慘叫緊隨其後,驚飛十萬大山的鴉鳥。
白鴉如縞。
在一道道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本該以鐵血手段鎮壓動亂的妖道直直墜地,從頭到尾,連換手的餘地,都沒有。
奄奄一息的他,蠕動著殘破的身軀,垂死掙紮,一點點爬向咫尺處,喜怒無形的少年,搖尾乞憐,苦苦哀求:
“爺,放我一馬,我上麵有人,是位元嬰境大能,我在替他做事,人牲也是他命我抓的,我可以幫你引薦。”
手起劍落。
公子劍修的聲音,淡薄無情,傳出很遠,很遠:
“我上麵,不允許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