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道友,你不是想見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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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天!”
    養劍一千四百年,一招出鞘,美人如玉劍如虹,二十四墓殺機現,天地崩,整座墓穴的光陰被截斷一寸有餘。
    寸寸絢爛璀璨的劍芒,撕開困束血氣數千載的牢籠。
    血色流蘇直衝雲霄,遊離在虛空中的怨念,悉數朝外界傾瀉去,如同黃河決堤,驚濤拍岸,一發而不可收拾。
    那一日。
    無數生靈受血氣入體,為日後的兵荒馬亂埋下禍根。
    “搞定。”
    陳衣拍拍手,張口一吸,歸靈秀飛劍入腹,扭頭轉向白狐兒臉:“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何時送我回去?”
    “回去?”
    白狐兒臉玉臂環胸,饒有興致地看著陳衣:“回哪兒去?魔土?北山?聽說你認了個女兒?嘖,挺會玩啊。”
    “咳咳…”
    陳衣臉一紅。
    不等他辯解什麽,白狐兒臉直接冷笑拍板:“回去是不可能了,監督修煉什麽的倒是可以,你自己考慮吧。”
    我都無敵了還修…等等,修煉?!
    起初陳衣還不情不願,但當白狐兒臉不知從什麽地方搬出一張軟榻,並穿上一雙黑色羅襪後,他改變主意了:
    “內個…能玩點變態的嗎?”
    “比如?”
    “我有個朋友喜歡你的腳。”
    …
    【恭喜宿主,第二世圓滿結束。】
    【恭喜宿主,繼承前世記憶。】
    【恭喜宿主,獲得元嬰道果。】
    【恭喜宿主,獲得《劍指九式》】
    【注:玄牝世界將在宿主晉級元嬰期後自動生成。】
    “糙,腰酸背痛怎麽還影響到現實來了。”
    陳衣扶著牆搖搖晃晃站起,暗罵白狐兒臉真不是個東西:“不行,得網購幾瓶六味地黃丸,不然真扛不住。”
    一邊盤算著到底該買幾瓶,一邊條件反射打開抖音直播,陳衣瞥見燕赤霞等人已破開劍陣,進入遺跡第八層。
    中央廣場擺有一方石台,上麵飄浮著一枚金丹道果。
    此乃前世陳衣為其所留。
    燕赤霞大喜,手掐法訣,與道果接引,後者化作流光一瞬鑽入前者口腔: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當場恢複金丹境修為。
    見狀。
    周圍修士紛紛拱手道賀:
    “恭喜燕道友重回巔峰。”
    “我龍漢再添一位金丹強者,可喜可賀啊,哈哈。”
    “燕道友,曆經過生死輪回的你,兩世感悟疊加,應該足夠資格與你那師弟,爭一爭天下第一的名號了吧?”
    滿麵紅光的燕赤霞一一還禮,姿態謙遜道:“不敢尊大,本座能夠如此之快重歸金丹境,還得多虧陳師弟。”
    屏幕前。
    聽燕赤霞提起自己,陳衣眼神有點飄忽:“嗬嗬,燕師兄啊,謝就免了,過兩年你別罵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嗯。
    金丹期,原本也算個高手,可前提是得放在他第二世結束前,如今嘛…隻能說,不至於被打擊的太慘,好吧。
    等嬋紅衣、北凰她們覺醒前世記憶,一位位元嬰期大能橫空出世,這幾個所謂的當世最強,估計統統得傻眼。
    “不過以燕師兄的天賦,晉級元嬰不難。”
    陳衣輕輕撥動方圓靈氣,低聲呢喃:“靈氣複蘇的趨勢愈發迅猛了,這一世,或將迎來傳說中的黃金時代。”
    念及此。
    那把釘殺白骨巨人的鏽劍,不禁再現其腦海:“不知道那個恐怖存在,會不會也跟隨重生大潮,一並轉世。”
    大爭之世,必有亂相出。
    陳衣認為,倘若一定要有個人代表亂相的話,那把鏽劍的主人無疑是最首選:白狐兒臉沒興趣,他愛好和平。
    其他修士在他看來隻是跳梁小醜,不值一提。
    當然。
    就算那個存在真的轉世了,陳衣也完全不虛。
    他解開衣領紐扣:鎖骨一角,被一道精致且玄妙的印記覆蓋,酷似高高卷起的海浪,不時氤氳淡青色的華光。
    白狐兒臉為他打下的專屬標簽:生死關頭呼喚青女之名,祂會出現,可解危局,但隻有五次機會,用完即止。
    上述是白狐兒臉的原話。
    而陳衣的理解是:我能隨機點殺五個倒黴崽。
    好像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陳衣笑著聳了聳,繼續看直播:一眾修士止步於遺跡第九層入口,分成兩撥陣營,一波主張進,一波主張退。
    “燕道友,前麵就是天下第一的墓穴了吧?”
    “嗯,最好別進去。”
    “行,燕大俠,我們聽你的。”
    “別啊,都到這了。”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天下第一長什麽樣?”
    “好奇心害死貓。”
    “就是,你樂意送死就去唄,又沒人攔著。”
    雙方人馬吵得不可開交。
    這時。
    有個電話打進陳衣手機。
    陳衣皺眉,接起:
    “寧淵?又是你?你又給我整啥幺蛾子了?”
    他上次存了寧淵的號碼。
    “這次真不怪我…”
    寧淵開門見山道:
    “前輩,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趟我家?”
    “怎麽?”
    “前兩天不是有兩個黑衣衛去調查你了麽?她們把黑衣衛的三統領給招來了,那位指名點姓要見你,她說…”
    寧淵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盡可能使自己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她說你拒絕的話,她就上你家去找你。”
    這麽囂張?
    陳衣摸了摸下巴:“她在你旁邊嗎?”
    “在。”
    “開擴音。”
    對麵手忙腳亂,一通瞎按:“開了。”
    陳衣湊近聽筒,舔了舔嘴唇,言語間,充滿濃濃的挑釁意味:“隻要你敢來,我就敢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電話被掛斷。
    寧淵將驚疑不定的目光,怯怯投向坐在對麵,身穿黑色緊身皮衣的性感女子,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不怪你。”
    倒是淡漠女子率先開口,平靜講道:“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有傲氣是理所當然的,天才不能用常理度之。”
    其身後,葉子楓與葉子楣相視苦笑:她們並沒有透露有關陳衣的身份信息,是這位三統領,自己推斷出來的。
    用心智如妖來形容她,絲毫不為過。
    “三統領深明大義。”
    寧淵吹捧一句,又試探道:“那陳前輩的事您看…”
    “事關重大,人,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麵的。”
    聲音微頓,女子美眸閃過一縷精芒:
    “我精通入夢之法,能夠以他人意識為媒介,把目標拉入夢境與之相見,需要借用你一抹神識,不知可否?”
    話術是征求意見的話術,實際上,語氣卻充滿不容置疑,寧淵臉色頓時一苦,無奈道:“全憑三統領安排。”
    我真的有在努力拒絕啊!
    …
    “準備入夢。”
    冷清女子點燃三柱熏神清香,指尖於虛空點畫靈符。
    伴隨靈符消融,靈煙嫋嫋,女子將五指沾覆上寧淵天靈:無形燭火冥冥搖曳,前者的意識,逐漸模糊,朦朧。
    “滴答。”
    分不清是水還是血液,沿著她的額頭滴落,她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睜開眼,用力一推,她看了一輪烈陽。
    但。
    不光是烈陽:血,一條血海,如山的骨,她正埋在屍堆最底層,濃鬱而腥臭的銅鏽味,瘋狂刺激著她的腸胃。
    堆屍貯積,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五色,塘為之平…胃酸上湧,她沒忍住嘔吐出來,耳畔隨之響起怒吼:
    “陳長生,你這個妖道!”
    “殺生成仁,業罪滔天,孽障,你就不怕天譴麽!”
    “斷我宗萬世傳承,妖道陳長生,你不得好死啊!”
    “畜牲,還我師尊命來!”
    肅殺氣息,迫使女子強壓著生理上的不適,抬起頭:
    神霞萬道,寶器沉浮,無數神通道法,齊齊攻至某個方向:而在那個位置,佇立著一道看似平凡至極的身影。
    然而。
    就是這樣一道身影,麵對四麵八方嚴絲合縫,毀天滅地的攻勢時,卻顯現出與之本身碌碌,格格不入的淡然。
    他抬高劍。
    他斬落劍。
    他收起劍。
    輕描淡寫的三個動作,他所過之處,劍光驚耀,九天十地盡蒼茫,一切一切皆烏有,屍橫遍野,堆砌作京觀。
    他就像一尊執掌生滅的至高神祇,不可敵,不可擋。
    失神之際。
    女子恍惚瞧見,自己的腦袋,被摘了下來,放置在京觀最頂上,有幸俯瞰這漫山遍野的殘肢斷臂,殘兵斷劍。
    嚇得哆嗦。
    她猛地回神,無數靈劍插滿大地,鮮血染紅天空,就連呼吸的靈氣,都摻雜著千絲萬縷的血霧,惡心又難聞。
    起風了。
    那人撐著傘,執著劍,踩著骨山走來:
    “道友,你不是一直想見我麽?”
    女子撲通一聲,跪下。
    那人把竹傘遞給女子,踏著細雨離開。
    他叫陳長生。
    他有一劍,隻出一劍,一劍天下太平。
    她叫李青君。
    她有個師傅,是太上宗最後一代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