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被殺死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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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好久不見?”
陳衣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尖:“要不先把我鬆開?”
“不,你跟我走。”
白狐兒臉不由分說,拉著陳衣跨進一條虛空裂縫。
盡頭處,黃沙漫天,寸草不生。
過目所及人煙匿跡,唯餘一片荒蕪,以及一具被鏽劍釘死在山澗卻堪比天高的白骨巨人,眉心溢出潺潺鮮血。
當兩人踏足大地時,一股至聖至妙的氣息騰空而起。
白衣公子怔怔出神:
“此地似乎能與我的玄牝世界相呼應,這是哪兒?”
“天墓。”
“天墓?”
“天的墓穴。”
青女指著那座白骨巨人,淡淡道:“它是天,嚴格來說,它是天的投影,你可以理解為蒼天意誌的具象身。”
陳衣瞳孔倒縮,罕見流出一絲不安:“天…會死?”
如果天都會死,那修士追逐的長生,豈不成了一個貽笑千秋的大笑話?那他如此刻苦的求道,還有什麽意義?
“天不會死。”
白狐兒臉搖了搖頭,又補充道:“但天的意誌會。”
“天意不是天,它有很多種形態,平常與正常生靈無異,不同的是,它背負天命,福祿雙全,能逢凶化吉。”
說著。
她又朝巨人眉心努了努嘴:“看到那片血海了麽?”
“那就是魔土血海的源頭,真正的無邊血海,裏麵流淌著的,是天的血,很多年前,有人殺死了天的意誌。”
怪不得魔土血海源源不絕,綿綿不斷,即使被煉化本源依然得以自我恢複…感情隻是一條微不足道的分流啊。
陳衣恍然大悟:“那血魔…”
“死去的天意,天的怨念。”
青女藕臂輕擺,指尖縈繞寸寸青華,撫過陳衣眼皮。
刹那。
後者眼前景象一變:荒蕪的土地開出嬌豔的花,漫天的黃沙化作和煦的風,青山綠水,百鳥爭鳴,美不勝收。
“初生的天地…”
陳衣癡癡出神。
他終於明白自己的玄牝世界,為何會與此地此唱彼和了:在天的意誌被埋葬前,這裏,曾象征著新生與希望。
朝聞道,夕身死,此間遺憾與不甘,非親身經曆者不能理解,非感同身受者不能動容,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玄牝世界的本源在為它惋惜。
畫麵一轉: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乾坤顛倒,有一聲歎息橫跨亙古悠悠而來,生生將九天寰宇撕開一道口子。
憤怒、怨恨、殺戮、憎惡懼…
數不清的負麵情緒彌漫,化作詭異黑氣飄飄蕩蕩,菩薩低眉,仙佛不渡,扭曲的意誌,瘋狂侵蝕著陳衣道心。
他的腦海中,突兀躥出一團無名戾火,周遭劍意開始混亂暴動,直至一隻素手輕輕搭上左肩,異相消逝無形。
“小相公,好些沒?”
回想自己方才的狀態,陳衣不由得一陣後怕:“好生陰邪的力量,與之相比,什麽邪魔歪道,皆不過爾爾…”
“到底是誰殺了天?”
“不該知道的別問。”
白狐兒臉袖袍一揮,展開一幅人間淪為煉獄的圖畫:
“天意死而不瞑目,它的怨念匯成無邊血海,無時無刻不在汙濁這方天地,如若不能及時毀去,眾生皆苦。”
陳衣詫異地向身旁掃了一眼:眾生皆苦跟她有什麽關係?這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會悲天憫人的主兒啊。
果然。
還有後文:“我跟天做了筆交易,拿了祂點東西,作為回報,你要幫祂斬斷怨念,予祂解脫,還天地清明?”
???
陳衣額頭飄過長串問號。
不是。
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連天都搞不定的玩意你讓我搞?而且,憑什麽受苦受累的是我,拿好處的卻是你啊?
“我不幹!”
白狐兒臉挑了挑素眉,下一秒,玉手直接插進陳衣胸膛:一顆溫熱的心,被她捏住,把玩,隻要稍微一用力…
“幹和死,你自己選。”
“你他媽…”
陳衣痛的險些口吐芬芳,但看著白狐兒臉那對古井無波的豎瞳,他還是十分有眼力見地把髒話,憋回了肚子:
“幹幹幹,我咋幹啊?”
他倒是想幹,問題是,他真不知道該拿什麽去幹啊。
“拿劍砍。”
白狐兒臉抽出手,甩了甩手上的血漬:“你平時怎麽砍人的就怎麽砍它,怨念而已,沒你想象的那麽恐怖。”
一邊講,白狐兒臉一邊俯下身子,小心翼翼舔舐著陳衣的傷口,眉宇間盡是溫柔:“讓你斬它,是為你好。”
“這世上除了你,誰也無法消滅它,包括天和我。”
“倘若你不出手,任其發展,不出百年,此界必將遭受滅頂之災,我不在意的,但未來的你也會受到影響…”
傷口愈合,白狐兒臉迷離摩挲著愛郎肌膚,柔聲問:
“還疼麽?”
陳衣的心髒,不爭氣地猛跳了一下,慌張轉移話題:
“斬了它之後,會發生什麽?”
“積攢了數千年的潑天怨氣噴湧爆發,一瀉千裏。”
白狐兒臉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後千年,善惡不分,黑白難辯,一世絕險。”
陳衣不禁深深倒吸一口涼氣:“血染一界的因果…”
“怕甚?再大的因果也有我擔著,落不到你身上。”
白狐兒臉滿不在乎道:“你是我的道果,早晚要被我吃掉的,所以你什麽都不用管,隻要努力生長就好啦。”
什麽強盜邏輯?
陳衣無語翻了個白眼,旋即拋開雜念,神情轉肅,薄唇微開闔,吐出一柄飛劍:“退後,我要開始裝逼了!”
他,要用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