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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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荒涼得隻有蕭瑟的風聲,這種天氣連動物都不會出來的,更不要說人了,青橙沉默了很久,忽然捏緊了拳,低聲道:“我一定得找到他,我會一直找下”
“啊,青。你等等。”
宋離撐著石頭站起身,晃晃悠悠追了過去,忽然腳下一空,一下子栽了下青橙聽到他的叫喊,連奔了回去,看到宋離掉進了一個深坑,正扶著腰呻吟
“阿離,沒事兒吧?!”
宋離:。這兒有地道?”
二人順著地道走出一個山洞,竟然看到外麵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景
原本寒冬臘月的天氣,這裏居然是青山綠樹,鳥語花香,一片鬆林中間是一條狹長的小道,樹下到處是綠草和果實,周圍是直陡的峭壁,原來這嵩山內部還有一個山穀,一年入
宋離忽然覺得自己接近真相
走出樹林,眼前呈現出一個古香古色的木屋,忽然青橙眼神一凝,眼眶一下子就紅屋前,立著一個白衣男子,背對著二人,正低著頭擺弄著什
桃花源般如畫的美景,所呈現的不同於季節的溫暖,風塵仆仆地到來,三天三夜冰冷刺骨中的堅守,青橙握緊了掌心,極力壓抑著不能自已的情緒,邁著步子向那裏走
是了,絕不會有錯,這個背影她看了二十年,就算這段時間的分離也不會將它模糊半點,一步步,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青橙伸出了右手,似乎眨眼能接觸到還有幾步之遙的男
那人像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不自然的響動,便轉了過來,除去麵色還顯得蒼白之外,眉眼間盡是當年的模
手中捧著的是神雕俠斷臂後的人偶,不同的是,年輕的和滄桑的麵容,相同的是,二者鬢角所夾雜的一縷長長白
那白絲讓青橙一時哽住,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
她盯著熟悉的麵容,甚至沒有顧及他眼中的驚訝與陌生,伸出手觸到了,那容顏,指尖傳來真實的溫度,提醒她這是怎樣一個真
這與之前模糊且脆弱的實體不同,是完完全全,真實存在的白禮——其實在她眼裏,無論是虛幻還是真實,隻要是他,無論在哪樣的夢裏她都能喜極而
白禮同樣看著她:“你是?”
這二字犀利無比地將青橙從瞬間凍結的幻境中拉回,她覺得渾身上下有什麽要湧上來,卻堵在胸口難受得發悶,無比清晰的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諾諾出聲:“我是呂青橙,你不記得我了嗎?”
不等他答話,她便一步上前,在他驚叫出聲前用力撞進了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腰際,淚水也隨著睫毛的眨落滾滾而下,她聽到了,自那人胸口傳來的,熟悉而有力的跳
“砰——砰——”青橙的身體微微顫抖
——答案是什麽,都不重要
“哎。”
白禮這才反應遲鈍地喊出聲,雙臂無措地懸在半空中,最終,才猶豫著,放在青橙肩上,神奇地化解了她的激動與不
宋離原本擔憂的眼神也漸漸被暖意所取代,如今,怕是任何磨難都無法將眼前這二人拆散吧?他不是會讓自己被俗事纏住的人,而如今,他不想再看到這兩人再經受分離之苦
忽然,自木屋一旁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女聲:“曉東?什麽人來了?”
宋離雙目微微一凝,腦海裏隻有四個字,驚若天人——那實在是美到極致的女子,一身白衣,纖細的手臂正斜挎著一個素色布包,正遠遠看著這
青橙沒有動,白禮卻先一步掙開,麵向女子招招手,神情委屈:“我也不知道,興許是來找師傅”
他小步跑過去,手裏還提著那個手辦,白衣女子伸出手絹細細地擦拭著他額頭的汗,動作無比自
“我是來找白禮”
青橙觸景傷情,心中了然白禮一定已經忘記了自己——這都不重要,可她任然無法做到,他與別的女子親熱,她無法心情平靜地目睹一切,卻又什麽都做不
白衣女子道:“你先進屋去”
白禮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隨即點點頭,聽話地向屋內走去,青橙邁步跟了過去,生怕他離開自己的視
去路卻被白衣女子攔住了,她宛然一笑:“師傅早就料到你會來,他讓我對你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他既然知道我會來,就知道我不會輕易離”
青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除了白禮,她不願在任何人麵前展現脆直到那抹白色影子消失在門前,她才看向女子,問道:“白禮怎麽樣了?他的頭。”
“青橙姑娘,你知道”
白衣女子淡淡地看著她,說道:“曉東剛到這裏時,幾度停止過呼吸,都是因為師傅,他才幾次逃離鬼門關,得到重如今,他與外界再無瓜葛,他與你,與朋友,與白禮這個名字,已經再無半點關係”
青橙眉頭微皺,神情有些慍怒:“白禮,他的名字是由父母給的,命也是他們給的,你們憑什麽幹涉他的人生?”
“白禮已經死”
白衣女子波瀾不驚地看著她,“原本屬於白禮的魂魄,已經散去了三魂三魄,你所看到的曉東,當他醒來時,便是一頭銀發,猶如新降臨在這世上的嬰他什麽都不記得,如今的他完全不是過去那樣青橙姑娘,你何必苦苦執著呢?”
何必?
“因為他沒。”
青橙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因為我找到他。”
她越說越激動,忽然一掌橫著劈出,打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石桌頓時四分五“因。我沒有他活不下。”
“呂青”
這次,白衣女子換了口氣:“現在,他留在你生命中的痕跡無法割舍,而你卻從未在他的世界留下一星半點,你覺得,就算師傅不出手,你能帶他走嗎?”
青橙咬緊了下唇:“白。”
我們之間,真的如她所說的那。
看到白衣女子與白禮站在一起,二人一同素衣的打扮,大病初愈般的白禮比起之前看起來要白一些,望向青橙的眼
是令人揪心的好奇與陌生,對他來說,或許此時的生活更愜意,有那樣完美的一個女子陪伴、依。
他們兩人的關係,她一眼便看穿,那是如同過去的白禮與自
第一次,青橙心涼了,好像她變成了當年的文雅,闖進了本屬於白禮與“青橙”的生活中,最終引發了最嚴重的後
白禮與她,如今成了陌路人,對於他來說,如今,這一方鬆林,一木屋,一老者,一佳人,是他的全
如今,那個女人在白禮的生命中印下了深刻的痕跡,她呂青橙,什麽都沒有
要糾纏下去嗎?真刀真槍地打一架,把白禮搶回來?
那樣在他心裏,她就成了第三者,贏了戰爭她也贏不回愛情,何況,呂青橙的驕傲,不允許她去強行拆散一對璧人,去死纏爛
青橙,這才感到陣陣無力,再也支撐不住地癱倒在地,宋離衝上前將她扶起,卻看到她嘴角洋溢的,絕望又複雜的笑
。都不重要”
他聽到,那個女孩所發出的,似乎調動了全部的勇氣來說出這一句話:“隻要白禮還活著,還好好活著,隻要他能幸福,。。”
不行,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什麽都做不了,也無法挽回,這笑容,隻為那個人真正的活
活著,就是希望,今後,他白禮,還能幸福地活在世上,與自己深愛的女子共度一而呂青橙呢?
仿佛傾注了全部心血般平靜,“我無所”
隻是——
青橙端端正正跪在門前,麵對的是一個說不出年歲的老這位神秘莫測的高人究竟活了多少歲?恐怕沒人知
“我隻求,讓他知道,讓他能與家人,朋友見一麵,然後讓他決定,與誰在一起,去哪兒,我都不會幹白禮,可以忘記呂青橙,但是不能忘記父母,朋他今後的歲月,不能做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
“不可以!”
崔元子的回答,決絕又冷他低頭看著這個看似瘦小的女孩:“當年,你姥爺也未曾在我手下走過一招,你的驚濤掌,在我眼裏不過是班門弄”
“我不會對您出”
青橙的臉上隻有平靜,與堅持:“您救了白禮,就等於救了我,我不會對恩人出如果您不答應,我就一直在這裏等”
這一等,就是兩
宋離不知進屋與崔元子說了什麽,前者惱火地走出來,看到門外的青橙,怔了怔,張張嘴,卻一句也沒有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眼前這個女孩,倔起來是怎樣的難以挽
直到第三天,下了大
一如之前遊曆江湖時所遇到的風餐雨露,這場雨並不能對青橙造成什麽影
然而連日來的奔波與勞累,還有之前所受的內傷與外傷,終於也讓她無法支撐了,青橙蒼白著臉色,在雨中瑟瑟發抖,卻未曾挪動半
堅持,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一件難
直到身體被僅存的意識牽引著在風雨中搖曳,朦朧中她看到一雙鞋停在自己麵前,她的頭頂出現一把傘,肩頭覆上了一層溫暖,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呐,這樣,是會生病”
閑暇的時候,白禮便坐在窗邊,透過縫隙觀察那位跪在門口的女子,因他記事起見過的人就少,所以更要好好觀察山外來的當然,白禮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白
那個女孩沒有阿南那麽白,沒有她那麽高挑的身姿,也沒有她接近仙氣的美,可白禮自打第一次看到那個女孩開始,就被她當時的神情所震撼,盡管被要求不能出門,他卻好想再看到——
呂青橙,那個唇上有一顆痣的女孩,初遇時,淚水就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滾燙的溫度至今還印在白禮胸
讓他夜晚難以入睡,撫著那裏殘留的溫度,仿佛能透過肌膚直達心
看到,那女孩在雨地中,一次次地閉眼,強打精白禮站在不遠處,打著傘,——他不知道那是為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究竟是什麽,看到青橙淋著雨,他的心口揪著疼,於是淚水完全沒有任何征兆地奪眶而出,他分明地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悲
“呐,青橙,這樣,是會生病”
大雨,很快籠罩了嵩山腳
宋離本以為,青橙能與白禮再會,興許能化解一切的痛可麵對對方已經不認識自己的境況,這個執拗的女子卻又如此輕易地妥協,放下那個已融入她生命的
用令人心痛的語氣和神情,說自己無所
宋離不相信宿命,可他深信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讓他遇到了青
從小到大,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深知人情冷暖,但卻從未有一個人能令他如此在意,牽如今,他不能再任由青橙傻下去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你又為什麽這樣傷害自己?”
宋離第一次憤怒地質問青橙:“你不能什麽事都為他考慮,你覺得你賴在這兒有勁嗎?崔元子又豈是那種會心軟的人?也許你死在這裏,他都不會理”
“宋離,謝謝”
她跪在那裏,眼神真摯:“謝謝你這些天一直陪著我,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找到這裏來,我是真心感謝但是,我已經決定的事,不能改哪怕死在這”
宋離絕望了,他怔怔地看著青橙:“不要說死,你不能這麽說,不能這麽做,闖進一個人的生活,在他在乎你之後又決然離開,你不。”他突然語塞,青橙緩緩垂下視線,“對不”
穿過密集的鬆林,宋離痛罵自己的同時卻再次堅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他這次也是要帶走青橙的,她絕撐不過今天,他要把她帶走,走得遠遠的,哪怕被她怨
而他起初來找崔元子的原因,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你,為什。”
青橙蒼白的唇有些顫抖,望著眼前熟悉的容顏,偽裝起來的倔強瞬間瓦解,她怔怔地望著白禮,聲音沙啞著:“為什麽忘了我?你不是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嗎?”
白禮,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白禮神情窘迫:“。你別。”
他手忙腳亂,卻隻能身處手擦著青橙眼角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雨“你不要哭了,我的心很”
青橙,你打我,我不怕,可我怕你哭,看到你流淚,我的心會痛
原來,這承諾深刻到了骨子裏,哪怕他的世界已沒了她的痕跡,但這份感情卻紮紮實實印進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無比親近地想要靠近她,想見到她,看到她在哭泣,他會心如刀
青橙,此時才真正地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