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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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國公!還不放箭,等甚?!”
    麥福睚眥欲裂的怒斥朱希忠,而朱希忠正要放箭,站在一旁兵部侍郎張時徹直接便撲了過來。
    “成公且慢啊!”
    麥福顧不得跟張時徹廢話,徑自奪過一把弓,自己彎弓搭箭起來。
    城牆上“嗖!”的一聲響起,一支箭矢擦著呂懷的頭皮飛過。
    呂懷仍舊沒有半點猶豫,反而是加快了朝著城牆跑去的腳步。
    這是唯一的活路。
    張時徹亦是連聲道:“麥公公,無論如何,我們畢竟曾經是同僚啊!”
    被眾人拉開的麥福站在城牆上大口喘著粗氣,咬著牙怒捶了一拳城牆,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兵部幾個堂官歡天喜地的將呂懷縋入城中。
    “吆嗬,呂先生回來了?”
    麥福身上殺意漸起,在登上城頭的那一刻,呂懷的表情亦是稍見變化,固然一身酒氣夾雜著魚腥味,談吐已然重新切換成了往日那般溫文爾雅的大儒。
    “麥公公,呂某這廂有禮了。”
    “呂先生不打算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呂懷徑自稽首道:“稟麥公公。”
    “那日呂某亦不知為何這些倭寇竟自徽州會館將呂某劫走,隻是在敵營之中,呂某知曉了一些大事。”
    麥福眉頭一緊。
    “何事?”
    “我大明朝,有重臣要導倭入寇!”
    “何人?”
    呂懷的眉頭一緊,徑自將手一橫,指著寧玦高聲道:“就是寧克終!”
    “我道是為何寧克終這般力促新法,原是寧克終早已與倭寇珠胎暗結!”
    “幸賴忠義之士從中阻隔,將他們一夥逼得走投無路了,這才準備導倭入寇,劫掠東南!”
    朱希忠聞言當即開口怒道:“放你娘的狗屁!”
    說罷,朱希忠便舉刀欲砍。
    張時徹又是攔在朱希忠身前。
    “成公,茲事體大!莫要錯怪了忠良。”
    “放你娘的屁,咱賢弟這輩子是第一次到江南來,導倭入寇?老子看你們像寇!”
    張時徹死死的拉著朱希忠怒道:“成公!茲事體大啊!”
    呂懷徑自稽首,凜然道:“清者自清。”
    直到最後眾人相繼散去,呂懷這才徑自走到了麥福麵前。
    “呂某戴罪之身,聽憑麥公公發落。”
    麥福抬起頭咬著牙盯著呂懷。
    “呂先生當真好手段。”
    “那夥倭寇,怕是這海上哪個頭目的摯愛親朋吧?”
    呂懷麵帶笑意的徑自低頭道:“呂某聽不懂麥公公在說甚。”
    “帶下去。”
    麥福的手徑自一揮,兩名緹衛便將呂懷拖了下去。
    偌大的城牆上,隻有朱希忠還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
    “這……這到底咋回事?”
    寧玦反倒忍不住笑道:“還能咋,我成晁錯了唄。”
    “晁錯?”朱希忠怔在原地撓了撓頭:“好像有點耳熟,這個晁錯幹啥事了?”
    “拉著漢景帝變法,最後背了七國之亂的鍋,被漢景帝腰斬了。”
    朱希忠倒抽了一口涼氣,大罵了一句:“我就知道這張時徹沒他娘的憋好屁!”
    “那這事總不能就由著他呂懷紅口白牙的說罷?咱們現在能幹點啥吧?”
    麥福冷哼道:“知道內情的,怕就隻有張黃蓋那幾個人了。”
    寧玦臉上的喜色漸濃。
    “火龍燒倉!那些州縣官為了自己身家,這幫人也一個都活不了!”
    朱希忠徑自拎著刀起身道:“我現在便帶人去追,至少能帶幾個活口回來。”
    麥福關愛智障般的瞥了一眼朱希忠。
    “成公,這兒是江南,在地上,隻有那些人不想弄死的倭寇,從來就沒有他們弄不死的倭寇。”
    麥福盯著城門外地上的倭寇屍體忍不住低聲道:“還得是這幫子先生啊,咱家就是派再多人守著寧僉憲又有甚用!”
    饒是寧玦在心中也不由得對呂懷豎了一個大拇指。
    潛力就像海綿,這群人真逼急了當真是什麽法都能想出來。
    “咱家已然派明州安遠驛的人帶著金印勘合去接了。”
    寧玦聞言一怔。
    “甚金印勘合?”
    “朝廷發給日本國的朝貢憑證,得了這勘合,這幫子人便是東夷使團了。”
    寧玦眼睛登時一瞪。
    “麥公公!這,這,不好吧?”
    不待寧玦說完,麥福便徑自打斷道:“寧僉憲也先別急著樂……”
    寧玦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
    廢話!
    伱看我像在樂嗎?!
    “……這金印勘合不一定能送過去,即便是送過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隻能看陛下如何黜陟……寧僉憲你幹嘛去?”
    寧玦大義凜然道:“我聽說又有人給陛下進獻五彩王八了。”
    “咱家咋沒聽說?”
    “如獻。”
    ——
    鬆江外海。
    一條體型碩大的旗艦靜靜的橫在海麵之上。
    王滶在甲板上徑自跑了過來。
    “義父,那幾家的船都停了,不敢進江口。”
    汪直端坐船頭,吹著海風,臉上卻盡是淡然。
    “他們不敢進,那便咱們帶頭進,他們也便進了,讓前麵的船讓開吧。”
    “喏!”
    王滶徑自跑上望台,大喊了幾聲。
    原本掛在旗艦船頭的旗幟跟燈火旋即便變化起來。
    不多時,堵在汪直船隊前麵的那幾條船便緩緩的給汪直的船隊讓出了一條路。
    “更帆!”
    隨著聲聲令下,船頭的風帆也變換成了入江使用的風帆。
    當這些龐然大物般的海船駛入長江之後,原本在江麵上的運糧船亦是蜂擁駛入了就近的碼頭。
    各地烽火台的信炮亦是頻頻響起,隻是自張黃蓋等人上岸以來,江南各府的狼煙烽火就沒有斷過。
    各衛隻得連派快馬入南京報信。
    不少炮彈朝著江麵上射來,炮彈卻是根本落不到汪直的船上,隻能砸在江麵上泛起陣陣水花。
    朝廷那點水師,這會壓根就不敢出戰。
    長江江麵本就寬廣,明時江麵更甚,入海口處江麵數百裏寬,至蘇州段江麵仍有四十餘裏寬。
    汪直剛一入江,搶占了長江正中心的航道,也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徑直朝著金陵方向挺進。
    而後汪直便命人大張旗號,生怕朝廷不知道這船隊是汪直帶來的一般。
    這些倭寇見汪直大張旗鼓的親身入江,也便顧不得畏首畏尾了。
    不是他們不知道朝廷水師羸弱,他們擔心的是事後被朝廷打擊報複。
    汪直都做到這個程度了,他們再慫,日後可就沒法在海上混了。
    幾百條海船相繼駛入長江。
    所有的戰船也全都換上了汪直的旗號。
    汪直這麽一搞,無疑是在向所有人秀肌肉。
    既告訴朝廷自己已然整合了外海群倭,同樣也告訴海上的倭寇們自己朝中有人。
    長江老子都能進。
    不僅能進,還能全須全影的回來繼續過日子!
    隻是所有的倭寇頭目均是麵色凝重。
    汪直究竟從哪攀上的高枝?!
    “義父,再往前就快到金陵了,江麵也窄了,咱們……就不怕朝廷降罪嗎?”
    海船駛到這兒,王滶也是真的慌了。
    再這麽飄會可就能看著孝陵了!
    “怕甚,咱們是來給朝廷送禮的,朝廷焉能怪罪?伸手不打笑臉人。”
    “送禮?咱們送甚禮?”
    汪直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殺意。
    “呂懷滿門的項上人頭。”
    ——
    新泉學館。
    看著絡繹不絕的奏本,激動的連連踱步。
    “妙哉,妙哉!”沉吟片刻之後,何遷這才開口道:“兵部諸可有動向?”
    “稟先生,留守科道、兵部諸司,正預備聯名參他寧克終呢。”
    何遷卻是搖頭要道:“不能參。”
    眾生員聞言均是一怔。
    “先生,這可是巾石先生用性命換來的大好機會,此時不參,更待何時?”
    何遷徑自坐回石凳之上,悠悠道:“正是因為師兄以命相搏,這才不能參,眼下咱們一並參他寧克終,那就是在救他!”
    諸生聞言一怔,而後登時恍然大悟狀。
    何遷驟然起身。
    “而且要聯名去保!知會咱們的人,拿出撼門的陣仗來保他寧克終!”
    諸生聞言均是一笑。
    “我等明白了!這便回去知會各位先生,聯名上保寧克終。”
    何遷要的就是寧玦跟嘉靖互生猜忌。
    “江南各衛都動起來了?”
    “稟恩師,家父先前已然來信,各府抽調重兵已然向這夥賊寇圍過去了,定能在其出海之前,將其一舉殲滅!”
    何遷的胡須都在跟著顫抖。
    江南八府各衛、各州縣官幾乎是百十年來頭一次這般團結,張黃蓋這群人就是插上翅膀也甭想逃出去。
    “好!好!好!”
    何遷連說了三個“好!”字。
    “那麥福昨日已然派八百裏加急去明州調安遠驛了,怕是麥福私造了金印勘合,想保下這夥賊人。”
    書院內登時便響起一陣嗤笑聲。
    “將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更況宦命乎?”
    這幾府的州縣官為了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將那些賬報上去,也會竭盡全力的絞殺張黃蓋。
    隻是新泉書院中的一眾書生不知道。
    原本準備將張黃蓋一行人撲殺在岸上的江南各衛已然僵在了原地。
    之所以停住,原因也非常簡單,東起江口,北至長江,每個府的岸邊都聚攏了倭寇的船隻,不上岸也不走,就這麽靜悄悄的停在江麵上橫著。
    燒倆倉無外乎想保命。
    丟城失地也是死罪。
    這TM誰還敢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