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早已為酒想好了名字。
    原本他是打算將取名之事留給秦始皇，讓秦始皇賜名。
    但奈何所想之名太好，不忍丟棄。
    故而未曾讓秦始皇來賜名。
    反正白酒品類眾多，以後再釀出一種來，讓秦始皇賜名也就是了。
    趙高一念至此，開口道：
    “此酒喚作——宮廷玉液酒！”
    沒錯，這就是趙高認為妙到毫巔的名字。
    秦始皇聽後，抿了一口酒，道：
    “此酒非凡品，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瓊漿玉液’。”
    馮去疾也忍不住，讚同道：
    “此佳釀若拿到宮外去賣，起碼一百八。”
    一百八？
    趙高詫異地看向馮去疾，心中莫名冒出一個念頭：
    這是在跟我對暗號嗎？
    我剛說完宮廷玉液酒，你就說一百八一杯？
    哦，是一爵。
    趙高猶豫了一下，還是試著回應了一下，道：
    “不知馮丞相感覺……這酒怎麽樣？”
    馮去疾立即道：
    “我能對壇吹。”
    趙高見沒對上，不由凝眉道：
    “你吹？”
    馮去疾恍似反應過來，道：
    “瞧我這張嘴啊。”
    “這一壇酒，分明全是陛下的才是。”
    聽到最後一句話，趙高確信：馮去疾並不在跟他對暗號。
    因為馮去疾連一句“一杯你開胃”都不跟他說。
    更別提“二杯你腎不虧”。
    趙高現在也沒太過考慮“群穿”的事，因為若真有“群穿”，遲早會有跡象顯現。
    趙高心中隻想著與穿越有關之事，壓根沒有重生方麵想過一絲。
    畢竟，連秦始皇自己都察覺出自己是重生。
    還擅自將重生分為“夢”與“夢中夢”。
    當然，這也不能怪秦始皇，因為在他“夢”中，他可從不記得趙高會烹飪美食。
    更沒有什麽“罷黜百家，獨尊法術”，以及釀造美酒這些事。
    秦始皇邊抿酒邊嚐菜邊說道：
    “等宮廷玉液酒產量豐富後，朕要再在鹹陽宮，大宴群臣。”
    秦始皇的嘴真累，一刻不得歇。
    因為有美食與美酒的加成，秦始皇三人也不再遵循“食不言”的規矩，聊起了政務。
    後世，在酒桌上談朝廷政務的現象，開始慢慢形成。
    不過，“強行勸酒”之糟粕，還未形成。
    倒不是說秦始皇三人有酒品。
    純粹是因為酒不夠。
    秦始皇“嘖”了一聲，又吃了口菜，道：
    “‘罷黜百家，獨尊法術’一事，可還有什麽阻礙嗎？”
    李斯放下酒爵，開口道：
    “依舊是編訂和謄寫的問題，還有運輸與儲藏之間的麻煩。”
    秦始皇點點頭，這件事就是耗時耗力。
    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
    馮去疾提議道：
    “可以多招一些識字之人，讓其抄寫，比如博士宮的博士。”
    “不讓其參與編訂，隻是負責謄抄。”
    李斯搖搖頭，他一直在排斥那些儒家人進入“新法家”的編訂。
    儒家之人一多，勢必要掌握話語權。
    再者，你既要罷黜儒家，又召這些儒家之人，他們又怎會願意？
    要知道，秦始皇曾召孔鮒為博士，孔鮒都直接推辭不就。
    趙高於一旁聽後，不由歎道：
    這便是董仲舒“獨尊儒家”的天然優勢所在。
    除了改良後儒家本身就符合封建君主統治，以及禁錮民眾思想，有利於維護穩定外。
    儒家作為兩大“顯學”之一。
    天下儒生者眾，學儒者廣。
    一旦獲得這些儒生的支持，無論是編訂謄抄還是推廣，根本就不會出現缺少人手這種情況。
    而且，這些人還大都識字，這才是最恐怕的。
    而“獨尊法術”則沒有這種優勢。
    法家之人可遠沒有儒家之人多，群眾基礎不夠。
    趙高想到此處，看向秦始皇，道：
    “陛下，臣有一物，不僅可加快謄寫速度，甚至還可以減少運輸與儲存的難度。”
    秦始皇三人瞬間看向趙高。
    馮去疾與李斯二人同時皺眉，有些不滿趙高的突然插話。
    他們二人身為左右丞相，與陛下正在嚴肅地商討政務。
    雖然一邊說還一邊吃著酒，顯得並不是太正式。
    但又豈是隨隨便便什麽人就能插嘴的？
    即便這酒和菜是趙高所做所釀，但他們絲毫沒有吃人嘴短的覺悟。
    若是陛下詢問，那他們自無不可，但趙高主動開腔，即便是非正式場合也不行。
    現在李斯和馮去疾兩人，還覺得酒桌上談正事不太正式。
    但殊不知以後這將是常態。
    甚至你要是不喝點酒，別人都覺得你看不起他。
    即便你心裏真的看不起他。
    秦始皇品著美酒，心情頗佳，也沒想著什麽“因言獲罪”，微笑開口道：
    “哦，趙卿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見秦始皇同意，馮去疾二人也沒有多說什麽。
    趙高拱手道：
    “李丞相所說的難點，無法就是竹簡書寫不易，以及運輸保存太過麻煩。”
    “既如此，不用竹簡，改用他物便是。”
    李斯有些不屑，他還以為趙高能如做美食美酒一般，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沒想到，不過爾爾。
    李斯直接說道：
    “趙高，你莫不是想說用布帛來代替竹簡？”
    “且不說布帛比竹簡更加昂貴。”
    “便是其書寫難度與儲存方式，也不見得就比竹簡更好。”
    李斯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道：
    “我和右丞相與陛下商討政務，望你勿複言。”
    馮去疾在一旁，點了點頭。
    秦始皇看在美酒的份上，也沒有為難趙高，道：
    “趙卿，朕知道你整個心中都裝滿了朕，眼中也全是朕，一心想要為朕排憂解難。”
    “這份拳拳真心，朕能夠感受得到，但用布絹來代替竹簡，是不可行的。”
    趙高聞言皺了皺眉。
    他以前一直怕馬屁的時候，還感覺不出來什麽。
    但現在聽到秦始皇這般說話，他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以往拍馬屁，在他人眼中都這麽惡心嗎？
    趙高強行咽了咽口水，不然他怕自己吐出來。
    趙高強忍不適道：
    “陛下，李丞相之言謬矣，臣並非是想用布帛來代替竹簡。”
    秦始皇微感詫異，便是李斯二人也看了過來，李斯問道：
    “既不是布帛，還能是何物？”
    李斯想不出來，除了竹簡、布帛外，還有什麽能夠用來書寫文字。
    且還要比竹簡、布帛更好。
    趙高從懷中掏出一物，道
    “臣意，是用此物代替竹簡，而非布帛。”
    與其空講百遍，不如用實物打臉。
    李斯離得有些遠，眯眼一看，頓時道：
    “趙高，汝莫非是在戲耍我等？你手中所拿之物，不就是布帛嗎？”
    “而且，看其質量上佳，想來價格也是不菲。”
    趙高一愣，低頭看了一眼手上之物，不由失笑道：
    “李丞相，你再仔細看看，我這可不是布帛啊。”
    秦始皇離趙高較近，此時他也抬眼看去。
    隻見趙高手中之物，呈方形，輕薄柔軟，幹淨潔白。
    在他看來，分明就是布帛無疑。
    這趙高誆騙李斯也就是了，朕現在亦在此處，這不是連朕也一並給誆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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