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景績、馬括得其一可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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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不管瓊州之亂後,劉恪便召集眾將議事。
    除卻鈴鐺才是本體,本人日常掉線的甘文禁之外。
    此時帳中有嶽少謙、狄邯、雷蘭、巴尼漢、趙寧、滿懷英、馬括諸將,還有個能文能武的傅玄策做為參謀。
    與去年捉襟見肘相比,一時間,竟是稱得上人才濟濟。
    “乞顏宗元率部屯守合浦郡,雖說士氣不振,也有五萬兵馬。”
    “而那乞顏金瀚也安然脫身,必然已經匯合。”
    “這兩人,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將。”
    “雖說連番吃了敗仗,隻能苟延殘喘退走,但依仗城牆,呈以守勢,我軍縱然想要強攻,隻怕也有些困難。”
    攻城曆來都是老大難的問題,往往都得用填人命的本辦法,來解決。
    尤其是對於戰鬥力雖強,但數量不夠的漢軍來說,更是極為麻煩。
    不過將領們就是用來解決困難的,滿帳能人,總歸能拿個辦法出來。
    劉恪出言問道:
    “諸位可有奪取合浦郡的良策?”
    狄邯想立些功勞,早日和嶽少謙一樣,成為獨當一麵的大將,便提議道:
    “如今我軍士氣如虹,可趁機奇襲各郡縣。”
    “乞顏宗元不攻,則可收複各縣城,打擊誓死抵抗,投靠東胡人的豪族、世家,取糧秣賑濟災民,同時補充軍用。”
    “若是乞顏宗元來攻,我軍更可以強擊弱,大破敵軍。”
    這就是狄邯的作戰風格,利用自己的強點,對敵方的弱點,進行突襲攻擊。
    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傅玄策則提議道:
    “從其內部瓦解。”
    “乞顏思烈一死,我軍大可與城中部分傾向於漢室的官、將合作,從而攪亂其內部。”
    “隻要在城內引發混亂動蕩,便可降低守軍的抗擊烈度。”
    拱火達人就喜歡看別人自亂陣腳,而且他知道,士亥在高州留有內應,現在正是運用的時候。
    見無人再言,嶽少謙道:
    “陛下可遣一將,率領部分兵馬回援,而後再令一將,領一部兵馬,去合浦郡城下叫戰。”
    “從而讓乞顏宗元進退兩難。”
    “若是其按兵不動,固守城中,則不能借著瓊州之亂,南下攻我軍之尾,危及康海郡。”
    “若是其主動出擊,則可誘之合圍,擊破於一處。”
    劉恪頷首,三個人的提議,都有可行性。
    甚至能夠組合在一起。
    一部兵馬由狄邯率領,圍困縣城,一部兵馬由嶽少謙帶領,城下交戰,再讓傅玄策潛入城中拱火,大有可為。
    不過劉恪還是看向了馬括。
    嶽少謙在高州的時候,提拔了兩個副將,一個是滿懷英,一個就是馬括。
    滿懷英較為年輕,且詐降有功,還趁著東胡軍中大亂,死裏逃生跑了回來。
    因而劉恪準備好好任用一番。
    而馬括雖然年紀有些大,據其所說,還絕了後。
    嶽少謙稱讚其才器過人,好論軍計。
    看麵貌也是如此。
    額頭寬闊,天庭飽滿,眼神顯得十分睿智。
    【姓名:馬括(上士)】
    【年齡:36】
    【統率:78;武力:66;智略:85;理政:68】
    【特性:百謀百失,紙上談兵、從心、逃足】
    能力還真不弱,就是特性基本上全是負麵。
    但劉恪也不嫌棄。
    有李景績珠玉在前,馬括其實也挺好用。
    “馬括。”
    “末、末將在。”
    馬括聽著皇帝點自己的名,還有些楞。
    有大佬發言,他隻打算當小透明。
    畢竟就連剛結識沒幾天,就引以為知己的李景績,都沒說話,他覺得自己更沒這個資格。
    能坐在大帳裏,都是托了嶽少謙的福。
    劉恪出言問道:
    “倘若你是乞顏宗元,不知曉我軍虛實,也不知道朕是否要救援瓊州,你會如何應對?”
    啊?
    馬括還在發愣。
    沒讓他為漢軍出謀劃策,讓他來給東胡人出謀劃策?
    劉恪卻是很認真的看著馬括,信賴有加。
    廢話,你這百謀百失,和李景績一樣,基本可以排除錯誤答案,當然得這麽用。
    之前沒讓李景績這麽幹,是因為老李這牛鼻子,隻是百戰百敗。
    製定作戰計劃方麵,雖說是最艱難的路,但未必一定失敗。
    馬括就不同了,比之李景績,是偏重於謀略上的百謀百失。
    隻要讓東胡人按著他的計策走,那我們不就贏了嗎?
    馬括瞅著地圖,仔細想了想,睿智的眼中仿佛有光,胸有成竹道:
    “若我是乞顏宗元,必會引軍出城。”
    “畢竟瓊州內亂已是事實,且有乞顏銀瀚占據徐聞縣,堵住門戶。”
    “以時局看來,配合瓊州內亂,趁著漢軍迫切回師之時,率軍攻其尾,是最好的辦法。”
    嶽少謙對馬括的運用方法,也有一點心得。
    隻是不像劉恪那麽信任有加。
    但現在見皇帝問起,索性也試上一試:
    “馬將軍,若是漢軍有一部回師瓊州,另一部分兵馬,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你又會如何?”
    馬括繼續道:
    “自然是打出去。”
    “漢軍若是想救援瓊州,還得攻打徐聞縣,兵馬少了,必然不成。”
    “那麽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的兵馬不會在多數。”
    “若能勝得漢軍一場,就能挽回士氣。”
    得,想辦法把乞顏宗元弄出城就行。
    劉恪道:
    “那就依照嶽少保之策。”
    “就讓馬將軍領兵三千,去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誘出乞顏宗元所部。”
    “再勞煩傅愛卿,往合浦郡城之中,走上一趟。”
    “剩下大軍,由嶽少保與狄邯率領,暫且駐紮在謝橋南端。”
    內應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有馬括出言,就有十成把握了,自然得用上。
    至於讓大軍駐紮在謝橋,也是有考慮的。
    一則是沒有過河,做出一副可能是空營的模樣,讓乞顏宗元覺得漢軍可能已經回師瓊州,從而敢於出城。
    二則是省糧秣。
    要是像狄邯的辦法,往合浦郡走,補給線又拉長了。
    老百姓們用小推車運糧,朝廷也得體諒一下百姓,不能再添負擔。
    趙寧見此,躍躍欲試道:
    “陛下,深入敵境之中,隻恐有失,不如讓末將來護送師兄。”
    帳中諸將一臉古怪之色,傅玄策更是麵露大驚之色。
    算了吧,之前你給我帶交趾去了,再來護送一下,還不得跑去緬國???
    師兄我可就兩個腰子,還未娶妻生子,經不住這麽折騰啊!
    攻取合浦郡之策,暫且就這麽定下了。
    隻是更多人對瓊州不放心。
    包括嶽少謙在內,也是如此。
    皇帝當真就放心賈無忌?
    還是說已經有了以高州、交州做根據地的打算,想要直接放棄瓊州?
    沒有人和劉恪一樣相信賈無忌。
    畢竟世家之人,隻是牆頭草搖擺不定,且見利忘義,聞風而動。
    但不是傻子。
    如果賈無忌不做點什麽,沒有真的進行造反的實際行動,他們也不可能信啊!
    而如果賈無忌真的進行了實際造反行動,從而得到了世家們的信任
    那他不就等同於真的反了嗎??——
    謝橋和合浦郡城離得不遠,不過兩天的時間,便已經趕到了。
    此時,收到前方探馬傳來消息,合浦郡城已經四門緊閉。
    馬括不由得有點泄氣,那乞顏宗元無愧於少有的名將,竟然搶先一步,封鎖了城門。
    想來多半是料到了漢軍的打算,即便有出兵的心思,但隻要沒確定漢軍已經往南走入瓊州,就不會貿然行動。
    劉恪與馬括在一處山林之中分別。
    “好了,你率一千人去叫陣,將人引出來。”
    馬括隻感到焦慮,雙肩抖動,都快哭了:
    “陛下,末將隻是個偏將之才,嶽少保也說過,末將隻是好論軍計,上陣殺敵,並非末將所長啊!”
    他又抓著甲胄下衣襟,連聲道:
    “末將隻帶一千人去叫陣,那乞顏宗元有些勇力,若是領軍出來,末將豈不是送死?”
    劉恪倒是能理解,這家夥本來就是個怯懦的性子。
    加之逐溪一戰之中,又沒了兒子,都要絕後了,更是慫逼。
    不過正是因此,才顯得真實嘛!
    劉恪好生安撫道:
    “誰讓你跟乞顏宗元硬拚了?”
    “東胡人要是出城,你就跑,把敵軍引過來,朕埋伏在此處,打他個措手不及。”
    馬括稍微振作了起來。
    跑路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擅長的。
    逐溪縣要不是被圍困,他早就跑了。
    而且又不是要令他強行攻城,一千人誘敵,跑個路綽綽有餘。
    另外兩千多人在山林中埋伏著,隻要將乞顏宗元引出來,就行了。
    要是引不出來,也沒事兒。
    東胡人不追著他,豈不是說他就安全了?!
    馬括磨磨蹭蹭的,帶領一千人出發了。
    他心裏倒是沒什麽逼數,也沒指望能誘敵成功。
    甚至將什麽阿彌陀佛、三清道尊、至聖先師,都念叨了一遍。
    隻求乞顏宗元過於謹慎,不敢出城。
    馬括帶著千人,列在在合浦郡城城下。
    雖說性格很差勁,還是個紙上談兵級別的選手。
    但和李景績一樣,列陣行軍,還是有模有樣的。
    “城上的人聽著,漢將馬括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馬括的聲音都不大,生怕太大聲,給人逼急了。
    “馬括?”
    雖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乞顏宗元倒是一眼認出了他。
    抱著浮木死裏逃生的乞顏金瀚問道:
    “這是個什麽東西?”
    乞顏宗元替其介紹道:
    “這馬括頗有些名聲,原是嶽少謙的副將。”
    “有些能耐,隻是其人怯懦,人盡皆知。”
    “當時汗王與我在圍困逐溪縣城之時,就是以其作為突破口。”
    “若是多圍上一陣,劉雉兒晚來些時日,隻怕這馬括就已經倒戈來降了。”
    言語之間,還透著幾分懷念。
    幾個月之前,大可汗還是意氣風發,輕鬆攻滅大漢。
    誰知道,現在就已經屍骨無存了呢?
    “原來是這種廢物。”
    乞顏金瀚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
    “一個怯懦之人,也敢來叫陣?”
    “難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
    棄子。
    瓊州大亂,漢軍沒有瓊州的糧秣補給,裁撤一些軍官,放棄一些士卒,也很正常。
    幾百年前的曹侯,就是這麽幹的。
    而把馬括送到高州來叫戰送死,既能省出糧草來,又能讓他們這些守在合浦郡城中的東胡大將,不敢輕舉妄動。
    漢軍就能騰出空來,不必擔心被咬了尾巴,輕鬆奪回徐聞縣,再進入瓊州,平定叛亂。
    “不愧是能打敗汗王的劉雉兒啊”
    乞顏金瀚歎息一聲,這麽一來,他們確實陷入被動了。
    “還是守住合浦郡城即可,不用多理會那馬括的叫囂。”
    乞顏宗元還是心有不甘:
    “瓊州大亂,如果讓漢軍平定了亂事,哪還有這麽好的機會?”
    “如果不能稍微打出一些威望,我乞顏部又該如何自處?”
    乞顏金瀚看著乞顏宗元,又歎了口氣。
    他能理解。
    東胡人都是武勇之輩,連婦女都能弦弓控矢。
    大可汗年老體衰,也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為他們殿後吸引漢軍,讓將士們突圍。
    固守城中,那是張淮陽才幹得出來的事兒。
    乞顏部的將領,差不多都是這個性子。
    不然南軍的主帥,也不會是張淮陽。
    乞顏宗元思來想去,有了決定:
    “我帶五千兵馬,出城交戰。”
    “你繼續守在城中。”
    乞顏宗元覺得自己知道馬括底細,猜測其可能是漢軍的棄子,而且也就一千人而已。
    自己帶上五千人出戰,再小心一些,應當也不會有什麽意外。
    乞顏金瀚勸了一句:
    “區區一千兵馬,你擊敗他,又有什麽意義?”
    “我要給汗王一個交代,給東胡八部一個交代。”
    乞顏宗元已經執意下了城樓。
    汗王拚了命,也要將他這一部兵馬安然送離,要是都不敢和漢軍一戰了,怎麽對得起汗王?
    又讓其他部族,如何看待?
    乞顏宗元咽不下這口氣。
    而城頭下列陣的馬括,見城門打開,心裏不由暗暗叫苦。
    你媽的,一千兵馬叫陣,都要趕盡殺絕啊?
    不是天下名將嗎?怎麽看不出有詐?
    乞顏宗元直接揚起馬刀,衝鋒在前,大聲喊道:
    “乞顏宗元在此,爾等宵小之輩還不割了腦袋來降!”
    降個屁啊,割了腦袋還怎麽降?
    馬括當即退走三步,乞顏宗元的能耐,他在逐溪縣守城的時候,就見識過。
    兩軍隻要交戰,他就得死。
    於是乎,他哪還有猶豫?
    調轉馬頭,直接就跑。
    好在馬括在跑路上,還真有兩把刷子。
    不僅用的是之字型走位,帶著將士們一同亂跑,還沒磕著絆著什麽障礙物。
    乞顏宗元一時間,沒能追上。
    “以馬括的脾性來看,見我親自出陣便直接倉皇敗走,倒也能理解。”
    “隻是”
    也有可能是誘敵,埋伏。
    但乞顏宗元想了想,以往漢軍用來誘敵的,都是李景績。
    李景績著實難纏,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敗,還是詐敗,總是能讓人上當。
    以至於不少將士們,都有了共識。
    見李景績敗走,不要深追。
    可好不容易摸清了李景績虛實,現在漢軍換了個口味。
    這馬括到底是真敗,還是假敗呢?
    算了,追。
    不管是真敗,假敗,都得抓著幾個漢軍士卒,最好能生擒馬括。
    這樣才能問出瓊州的具體情況,才能知道那劉雉兒下一步,打算幹什麽。
    乞顏宗元往城頭上看了眼。
    城頭上的乞顏金瀚揮手示意,表明了解。
    乞顏金瀚整軍,準備率領大軍支援。
    縱然有埋伏也不怕,隻要有接應,就能應對。
    馬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進到了之前埋伏好的山林之中。
    乞顏宗元仗著後麵有支援,也追了進來。
    不過沒有輕易深入,而是駐馬稍微觀察一下地形。
    “這倒是個容易設伏的地方,如果真有埋伏,多半就是此處。”
    果不其然,隻聽得一陣喊殺聲,從林中各處,諸多漢軍,將其所部五千兵馬,堵在中間。
    “不過是兩三千人之數。”
    乞顏宗元不急不慢的列陣迎敵。
    就這麽點人,誰埋伏誰?
    更何況,他身後就是乞顏金瀚所率的五萬大軍,隨時能支援過來。
    這時候,他看著噤若寒蟬的馬括,心中又有些明悟。
    看來,這果然是漢軍的棄子了。
    沒有瓊州供應糧秣,漢軍要是裁撤軍隊,讓士卒們歸農,也得供給路上的糧草。
    什麽遣散費之類,多少總得給點。
    如果讓這些將士們,在和東胡人作戰的時候,身死殉國,糧秣就省出來了。
    當然,這麽做的話,最後付出的撫恤金,會比遣散費要多。
    但如今對漢軍來說,已經是非常之時。
    隻要奪回了瓊州,把世家大族抄家,根本不愁撫恤金的事。
    反而是現在省下了糧草,更方便之後的平亂作戰。
    “當真是奸詐無比!”
    乞顏宗元暗自啐了一口,那劉雉兒當真是毫無道德底線。
    不過這也正好,屠光這三千漢軍,就能讓將士們的士氣回漲一些。
    而且也算是探清了漢軍虛實,可以考慮趁著漢軍回援瓊州的時候,攻其不備。
    “殺!”
    乞顏宗元大喝一聲,五千人打三千人,手到擒來。
    他手中馬刀隻是輕輕一磕,便將一員漢軍士卒的長槍嗑飛。
    乞顏部的名將之中,根本就沒有武藝差的。
    “殺得爽快!”
    乞顏宗元越打,心中越發暢快,就像是在為大可汗報仇雪恨一樣。
    之前因為漢帝太勇了,一個棋盤砸飛一個鐵浮屠騎士,以至於東胡一方的個人勇武,都沒怎麽發揮。
    現在漢軍之中,也就一個馬括算的上將領,什麽典褚、雷蘭、狄邯、巴尼漢,統統不在。
    也見不到那奪命驢車。
    正是輪到他殺個痛快的時候!
    這時,就見著一個穿著小甲的士卒,殺到外圍。
    乞顏宗元沒有在意,這種都不敢上前的士卒,多半都有了潰逃的心思。
    他隻是漫不經心的揮著馬刀,處理著身邊的漢軍士卒。
    偷襲!
    沒想到的是,連著三個棋盤,迎麵飛來。
    乞顏宗元心中警鍾大作,立時反應過來,先是嗑飛一張棋盤,又是一個側身躲過,但終究還是被第三張棋盤命中。
    “區區棋盤”
    乞顏宗元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棋盤這種東西,又不是銳器,怎麽能砸著就死呢?
    然後他整個就這麽倒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旋轉著,手上的馬刀也失去了控製,隨著身體一同飛出。
    眼中隻剩下驚恐的和無奈。
    等他倒在地上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氣,麵容扭曲著,痛苦無比。
    血液從頭部湧出,染紅了周圍土地,身體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勢,顯露出棋盤的破壞力。
    好慘啊
    其他本來還在奮勇殺敵的東胡將士們,看到這一悲劇場景,愣在了原地。
    有些人驚呆了,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絕望。
    有人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兵刃,無力地顫抖著。
    還有人傻在原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鬥誌。
    是漢帝啊
    這怎麽打?
    別說還有三四千的漢軍,就算那劉雉兒隻有一個人,都能追著他們五千人打!
    東胡將士們,已經開始陷入混亂,嘶吼和哭泣充斥著戰場。
    有些人試圖衝向乞顏宗元的屍體,但被其他士卒拉住。
    傻了吧唧的,多幾具屍體我也抗不回去啊!
    少有清醒的將士們,選擇了退走。
    畢竟乞顏金瀚將軍,就在後麵接應。
    “哎喲,不錯。”
    劉恪掂著手中的棋盤,格外輕鬆。
    驢車棋盤的形象,讓東胡人陷入了固有思維,坐驢車的才是皇帝,沒有驢車,就沒有皇帝。
    同時有馬括在,伏兵之中也沒有有名有姓的漢軍大將,也讓乞顏宗元更加輕敵。
    而劉恪自己,則以好些個演技係天命,扮作小兵。
    直接偷襲,殺死乞顏宗元。
    “馬括,你有功啊!”
    馬括隻是戰戰兢兢,提醒道:
    “陛下,後麵還有乞顏金瀚所率的五萬大軍,還是快跑吧!”
    “跑?你說要跑,那就更不能跑了。”
    劉恪繼續道:
    “給他一起殺了。”
    現在計劃發展的很順利,乞顏宗元身死,乞顏金瀚與大部分東胡士卒,也都被騙出了城。
    正適合傅玄策在城中搞事。
    隻怕很快,合浦郡城,就得改換旗幟了。
    裏頭乞顏思烈特意籌備,供給二十萬大軍的屯糧,也都歸他咯!
    劉恪望著地上的屍體,忽而一怔,一陣鬼魅湧上心頭:
    “小馬,你帶人把這些東胡人的屍身,稍微處理一番。”
    “怎麽恐怖,怎麽來。”
    馬括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嚇唬人嘛,盡量把戰場弄得猙獰一點,恐怖一點,也能讓後麵乞顏金瀚的大軍心生忌憚,從而不敢再追。
    這樣,他們就能輕鬆跑路。
    反正他是沒覺得,以三千兵馬,要怎麽抗擊五萬大軍。
    就算是伏擊,麵對碾壓級別的兵馬數目,你也打不過啊!
    話分兩頭,逃出去的東胡將士,見著了乞顏金瀚。
    “遭到埋伏了?”
    乞顏金瀚皺眉問著,漢軍在謝橋南端紮營,想要避開他們的耳目,渡過謝橋,兵馬必然不多。
    就算能設下埋伏,以乞顏宗元的能耐,應該也不至於傷亡慘重吧?
    可那潰走的東胡將士們,就跟丟了魂似的,應道:
    “漢、漢帝帝。”
    “將、將軍,死了。”
    那劉雉兒親自埋伏???
    乞顏金瀚實在忍不了這結結巴巴的士卒,上去一個大巴掌給他扇的清醒幾分:
    “有多少兵馬埋伏?”
    那士卒捂著臉,一陣清醒,看著五萬大軍,又覺得安心了許多,這才漸漸回答道:
    “三千。”
    “三千?”
    乞顏金瀚估摸著也差不多。
    如果是大軍調動,根本掩藏不了。
    合浦郡可不像康海郡,多得是東胡人自家的耳目。
    大規模兵馬調動,絕對是隱瞞不了的。
    乞顏金瀚因而也鬆了口氣。
    漢帝再勇,也不過是三千人。
    而他,卻有五萬部眾。
    乞顏宗元看著是被陰了,但他也沒必要退走。
    那麽
    乞顏金瀚頓時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能生擒劉雉兒,或是直接宰雞。
    戰局豈不是瞬間翻轉?
    “這麽看,瓊州之亂應該很緊迫。”
    “那劉雉兒甚至要冒著風險,帶著三千兵馬來埋伏。”
    “多半是打著埋伏一陣,小勝一場,從而讓我軍固守合浦郡,不敢冒進,如此得以抽身,全力南下,平定瓊州戰亂。”
    乞顏金瀚心頭一陣嘀咕。
    既然那劉雉兒這麽想,那就不能讓他得逞。
    就算山林裏有埋伏,他也不怕。
    什麽埋伏,能三千人埋伏五萬人?
    乞顏金瀚當機立斷,趁著夕陽,入了山林。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就抵達了乞顏宗元被埋伏的地方。
    乞顏金瀚過去時,圍在一邊的士卒們,一個個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都讓讓,都讓讓,將軍過來了。”
    乞顏金瀚眼中,是無比駭人的一幕。
    乞顏宗元所部大幾千人,都被扒光了衣甲,割掉了腦袋。
    溪水因為血液而染紅。
    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乞顏金瀚皺起眉頭,仔細在其中找著了乞顏宗元的屍身。
    剛蹲將一個屍體托起,就見得一條蜈蚣竄了出來。
    以至於一個士卒被嚇了一大跳,表情充滿了恐慌和厭惡。
    乞顏金瀚也略顯不安,他抬腳碾死了那隻蜈蚣,扛著乞顏宗元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和無奈。
    一同追著大可汗南下親征的將領,有些名聲的,就剩他自己了啊!
    乞顏金瀚默默地站起身,環顧四周。
    他意識到,這隻怕是那劉雉兒的惡劣手段,無外乎,是想要脫身。
    按照東胡人的習俗,腦袋帶不回去,可是無法回歸於天地之間的。
    乞顏金瀚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住內心的情緒。
    他知道現在不是悲痛感慨的時候,而是需要保持冷靜,集中注意力。
    他轉身麵向將士們,目光格外堅定,道:
    “漢軍對我們的族人如此殘暴,說明已是黔驢技窮,想要用這樣的場景,來嚇唬我們,從而逃出追擊!”
    “那我們,就準備好戰鬥,讓漢軍付出代價!”
    將士們聽到乞顏金瀚的話,表情漸漸堅定起來。
    將軍說的也是。
    乞顏宗元和其所部兵馬,雖然死的很慘,但也幫他們探好了路。
    用生命換來了情報,表明漢軍隻有三千人而已。
    就算和之前不同,這些漢軍將士的手段,殘暴了一些。
    而且還是劉雉兒親自率兵。
    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說明真的沒有辦法了,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嚇唬他們,讓他們不敢再追,從而逃出生天。
    “收斂屍體。”
    乞顏金瀚下令,族人的屍體還是得收斂的。
    於是乎,將士們頂著不寒而栗的感覺,漸漸收斂著族人屍身。
    但越是收斂,越覺得心中惶惶。
    因為他們發現了族人們被割掉的腦袋。
    那些死不瞑目的腦袋,像是被擺成了什麽陣勢一樣。
    鮮血畫著符籙,腦袋擺在陣眼。
    仿佛是在獻祭。
    乞顏金瀚也是看得頭皮發麻,他媽的怎麽漢軍還搞這種斜教??
    “入林!”
    好在很快就清理好了,將士們的情緒,也稍微緩解了一些。
    進入密林之中,東胡將士們的戰鬥力,稍微下降。
    踩在濕滑的苔蘚上,有些打滑。
    夕陽漸漸下沉,少有幾絲陽光,也有些難以辨認方位。
    而偶然竄出來的動物,也讓人心中一慌。
    好在乞顏金瀚無愧於東胡名將。
    這種形勢下,依然能讓大軍維持秩序,列隊整齊。
    嗖——
    忽而,有箭矢射出。
    “舉盾,防禦!”
    乞顏金瀚有條不紊的下著命令。
    成功防住了一波箭雨。
    “依照箭矢數量,漢軍不過三千之數!”
    “搜山,找到那劉雉兒,以其首級,告祭大可汗在天之靈!”
    乞顏金瀚神情振奮,甚至在心中暗笑。
    那劉雉兒,果然已經沒有辦法了。
    殊不知這看似密集的箭雨,卻暴露了漢軍的數量。
    終日行險,今日總算是著了道!
    乞顏金瀚頗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暢快。
    大可汗身死,族人一個個戰死,他甚至被逼的抱著根浮木渡江,全賴天狼神護佑,才得以生還。
    今日總算找著了機會!
    山林裏的劉恪,倒是不急。
    他已經乘上了先前準備好的驢車,就等著天色漸暗。
    東胡將士們,還在乞顏金瀚的率領下,有條不紊的搜著山。
    而劉恪則是一邊逃竄,一邊回身騷擾。
    騷擾力度不強,也就偶然飛來一個棋盤,引來一陣混亂。
    混亂之後,乞顏金瀚與東胡將士們,越發肯定了漢軍兵力的不足。
    夕陽已去,天空中掛上了月色。
    隨著夜色的降臨,山林之中,一種詭異而深沉的氛圍,彌漫開來。
    樹木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私語。
    月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下斑駁,影影綽綽。
    在這幽暗的環境中,林木間傳來奇怪的動物叫聲,又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林中濕潤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更添了一種凝重的氛圍。
    劉恪見著時機已經差不多,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欄。
    【嚎啕大哭:你很容易哭,哭聲具有感染力】
    【學驢叫:你學驢叫學的很像,叫聲越大,投入感情越豐富,越能感染他人】
    一邊哭一邊學驢叫,那是什麽小天才啊?!
    劉恪可不行險,他純開掛的,當即放下麵子,該哭哭,該叫叫。
    怎麽煽情怎麽來。
    “嗚嗚嗚——”
    “呃啊——”
    驢的叫聲充滿了沙啞和刺耳的質感,宛如鬼魅在黑暗中嘶鳴。
    與此同時,哭聲也在夜幕中傳出,帶著無盡的悲傷和哀嚎。
    也不知是在哭訴些什麽,讓人不寒而栗,滲透進人們的心靈深處。
    驢叫聲和哭聲,此起彼伏,逐漸融為一體,愈發響亮而恐怖。
    就在劉恪身邊的漢軍將士們,直接被感染了,也是一同哭泣。
    馬括更是首當其衝,他本來就慫,見著這個場景,已是鼻涕眼淚一把抓。
    哭著哭著,又時不時發出一聲驢叫嘶鳴。
    驢叫和哭聲,相互交織在一起,就如同一柄帶著鮮紅血液匕首,刺痛著人們的耳膜。
    隨著越來越多的漢軍將士們,加入其中。
    他們的聲音,在山林中不斷回蕩,讓整個山林中的環境,變得更加荒涼和恐怖。
    什麽玩意??
    東胡將士們,無不是頭皮發麻,心情開始變得緊張不安,駐足間,神情無比凝重。
    他們互相注視著,看清了彼此麵上的驚恐神情。
    甚至有人想到了之前,乞顏宗元所部將士們的慘狀,以及那詭異的陣勢、血符籙。
    乞顏金瀚也怕啊!
    但他作為一軍主將,仍舊保持著理智。
    他試圖尋找著這些聲音的源頭。
    隻可惜,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在混亂之中,無法確定這些聲音的具體位置。
    仿佛它們來自於無盡的九幽之中,是無數冤魂的呐喊。
    驢叫和哭聲持續不斷地響起,猶如噩夢中的咆哮,令人膽寒。
    “汗、汗王也是深入山林”
    忽然有人順嘴提了一句。
    那些隨著大可汗南走的親衛們,回來之後,就曾提及過。
    他們隨著汗王一同入山林之後,遭到了難以言喻的東西,以汗王的勇武,竟是一時半會兒,拿他不得。
    最後汗王,更是莫名身亡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汗王畢竟殺了一路,可能是力竭身亡。
    可在這種場景之下,想到此處的東胡將士們,無不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和恐懼。
    汗王難道是撞了鬼?
    除了那劉雉兒,這世上還有什麽東西,能攔住汗王呢?!
    想到這裏,將士們隻感覺,仿佛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包圍著他們。
    讓他們的心靈深處,產生了無法抵擋的恐慌。
    一時之間,山林之中,全是噪音。
    就連乞顏金瀚,都有些崩潰了。
    他不得不咬著舌尖,通過刺痛感,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可東胡將士們,顯然沒有他這樣的意誌力。
    有的人已是臉色蒼白,眼神迷離而驚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有些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聲音,試圖擺脫這種詭異的氛圍,但卻無濟於事。
    還有的人,身體緊繃著,肌肉緊繃,緊緊握住兵刃,指節發白,力求給自己一種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動作也是變得僵硬遲緩,腿腳已是開始發軟,步履蹣跚,難以保持平穩的姿勢。
    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著了魔。
    “我就知道,那劉雉兒不是那麽好對付!”
    乞顏金瀚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深入山林了。
    不過他還是保持著理智,畢竟手上五萬大軍呢,再怎麽恐怖,漢軍也就三千人而已。
    而且他一直仔細聽辨著聲音,依稀能夠從雜亂的哭聲、驢叫之中,辨別出一些東西。
    “聲音是漢軍發出來的,這點肯定沒問題。”
    “來自四麵八方,很是散亂,說明漢軍沒有結陣。”
    “既然如此,漢軍隻能靠聲音唬住我們,但堵住不我們!”
    “我們加快速度,往北抽走,不能被困在山裏!”
    乞顏金瀚見多識廣,倒是拎得清楚,漢軍就是在裝神弄鬼。
    隻是這個場景之下,將士們已經沒有戰鬥的心思,還是先做退走的打算。
    可乞顏金瀚這道命令一下,東胡將士們,就徹底亂了。
    本來就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還是緩慢行軍。
    大家還覺著,搜山能生擒劉雉兒,替大可汗報仇。
    結果現在要被生擒的是自己。
    甚至,馬上就得去陪大可汗的冤魂辣!
    哪個不慌?
    再加上那山林中傳來的哭聲、驢叫聲,實在過於有感染力。
    一些將士,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壓力,臉上流露出恐慌和絕望的神情,慢慢發出哀嚎和呻吟的聲音。
    聲音中,透露出無法掩蓋的恐懼與無助。
    以至於他們自己也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還發出了驢叫聲。
    他媽的,怎麽還出現了人傳人跡象?
    乞顏金瀚看得頭皮發麻:
    “維持秩序,大軍”
    “嗚嗚嗚嗚”
    軍令才下到一般,他竟也是情不自禁,心中一觸。
    想到來到高州的半年,族人死傷無數,同僚連連陣亡,大可汗七竅流血,一時間,竟是心中悲痛,也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