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豈曰無衣?這是真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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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西平守汝南,當然是因為汝南更好守啊!
無論是種軒還是臧禮,都覺得理所應當。
強攻?
看看東胡人的新式霹靂車受挫就知道。
如果是西平縣的小土牆,就算皇帝再怎麽神勇,能攔住東胡將士們,也攔不住霹靂車轟牆。
轟不了多久,城牆就得全都塌了。
沒了城,西平就算有糧,也守不住的。
反觀汝南就不同。
汝南的城牆,不僅能抗住霹靂車的巨石,給他們足夠修繕城牆,加固城防的時間。
甚至在門口,還有著護城河,和護城鴨子。
護城河能攔截敵軍,阻攔各種大型攻城器械。
護城鴨,則能填飽自己的肚子,提升守軍戰鬥力。
都是守城利器。
再加上汝南之中,有著比西平縣更多的世家豪族。
這就意味著,有更多人聽呂奉父講學,更多的門板,更多的屯糧。
完全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種軒思索再三,要出城打他也敢,但現在顯然沒到不得不出城的時候,於是依然勸道:
“陛下,歸義軍兵少,將士們戰鬥力不足,東胡人兵多將廣,且又擅長野戰。”
“敵強我弱,著實不應該主動出擊啊!”
不僅是軍中將領,估計大多數歸義軍將士,也沒想過出城野戰。
守住城池,就已經是大功一件,算是打開了汝南郡的局麵,深深插入了一顆釘子,何必冒險呢?
皇帝完全能單騎走人,去荊州主持大局,反正也沒人追的上他的驢車,怎麽來怎麽走,無人能擋。
剩下的種軒、臧禮、敬道榮、呂奉父,這幾個人文武兼備,加上意誌力堅強最適合守城的歸義軍將士,以及汝南城中的各種補給物資,全力固守之下,應當也能守住汝南。
“敵強,我弱?”
劉恪忽而一聲輕笑,將雙手抬起,攢成拳。
兩隻拳頭撞在一起,右拳發力,無力的左拳,便漸漸被推到一邊:
“這又是孰強孰弱呢?”
“當然是右邊!”
敬道榮無比自信的聲音傳來。
劉恪一笑,左拳發力,將右拳反推了回去。
“那現在呢?”
敬道榮很是耿直,不假思索,瞬間改口:
“那就是左邊。”
劉恪放下了拳頭,語重心長道:
“決定強弱的,並非是拳頭大小,而是所投入的力量。”
“這”
種軒、臧禮有些明悟,但對主動出擊,還是不太支持。
劉恪直接乾綱獨斷,叮囑自信單槍匹馬都能幹掉東胡大軍的敬道榮:
“你繼續按照朕之前的吩咐去做吧。”
“末將遵命!”
敬道榮昂首挺胸,他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可他從來都不懂“慫”是什麽玩意,當即就開始行動。
誰聽到咱零陵上將的名號,不顫上一顫?
時間一天天過去,聶羌也趕到了汝南城下。
隻不過聶羌不擅長攻城,更精於騎兵野戰,也對汝南城沒什麽好辦法。
但聶羌沒敗過,也比蒲前光的心態好多了,見著蒲前光被打沒了心氣,當即就接管了大軍的指揮。
領兵嚐試了幾次攻城。
先是一如既往的,讓阿裏術跑到城頭下,叫囂一番。
再用霹靂車招呼上巨石。
不過有了一定經驗值後,城頭上的歸義軍將士,明顯都有了防備。
看霹靂車裝入巨石,就立刻靠到了牆邊緣的地方,就連兵闌和戰鼓,都放到了內側,還分出人手去保護了大旗。
七八輪巨石飛上去,除卻砸死個把將士之外,收獲平平。
“果然不太好打。”
聶羌見著霹靂車不湊效,也並不苦惱,麵沉如水,十分冷靜:
“既然蒲前將軍說過,強攻難以破城,桐油罐也造不成什麽影響,霹靂車又不能頻繁投擲巨石。”
“那就換一換。”
聶羌雖然驍勇無比,還敢帶著八百人衝十萬大軍,但並非是個魯莽之人,也沒有頭鐵不信蒲前光的話,去刻意試探一番。
他隻是喚人送來幾個罐子,一聲令下:
“投!”
隻見霹靂車嘎吱巨響之下,再次投擲出幾個罐子。
“桐油嘛,不怕的!”
歸義軍將士們都是一陣嬉笑,又有人去府衙中請皇帝。
接下來又可以烤火咯!
但這一次,壇子在城頭上砸開後,並沒有竄起火舌。
而是四濺出粘稠之物。
一名被濺了一身的將士,下意識往身上拍了拍。
隻覺得手上一陣黏糊,抓起一把,看兩眼聞了聞,當即一陣幹嘔。
“金、金汁兒”
“嘔——”
就連種軒都翻起了白眼,臧禮更是被濺了半個身子,氣的罵罵咧咧。
金汁這東西,一般都是守城用,從城頭往城下一拋,那味兒就叫一個地道。
沒想到聶羌有了霹靂車之後,竟然還能用在攻城裏。
雖說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就連剛到城頭準備設宴的劉恪,都驚呆了。
這宴會開不了。
居然被克製了。
他可沒有晉景公的天命,真不能在這個場景之下,還大快朵頤。
而且【鴻門宴】是讓他不受傷,並非是不受辱。
萬一吃著吃著,一個金汁壇炸在身邊,給他濺了一身,甚至往手上的吃食上濺,那可真吃了屎了。
而且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將士們肯定也不敢城頭烤肉了,士氣也會受到一定打擊。
“這個聶羌,當真有幾分能耐啊”
劉恪不自覺搖了搖頭,哪怕聶羌不擅長攻城,也能想出這種辦法。
居然有點空中飛人的雛形,這金汁拋得多了,其實也能形成生物戰。
那其人更擅長的騎兵野戰呢?
“居然有用??”
臉色蒼白的蒲前光,看見這一幕,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更是心生佩服。
聶羌剛來,就一改頹勢,這麽一看,總算有了些攻城的模樣。
“還得多謝蒲前將軍給我的啟發。”
聶羌極為真誠的抱拳,謝過蒲前光,這話他可是發自肺腑。
他喜歡吃烤肉,聽說蒲前光連吃敗仗悶悶不樂,就帶著烤肉去慰勞。
還是他親自烤的呢!
沒想到蒲前光當場就吐了。
就在清理嘔吐物的時候,他突然想到用霹靂車來拋投金汁罐。
反正霹靂車強攻攻不破城,隻能打擊士氣。
那麽打擊士氣,也不一定要用高殺傷性的東西,隻是惡心人不也成嘛!
蒲前光沒太明白,不過已經徹底放心,聶羌有能力,他也不想著爭攻了,能攻下汝南,為戰局做出貢獻就算成功:
“聶將軍,那就將我所部兵馬都交由你指揮。”
“就這麽繼續攻吧,砸金汁,我看他們還烤不烤肉了!”
聶羌搖了搖頭,道:
“霹靂車數量不足,若是有三十四輛,倒是能穩定造成威脅,還能夠輪替投石,不斷對城牆造成損害。”
“隻可惜”
他看向城頭的方向,微微眯眼,道:
“歸義軍原本隻是一隻鬆散的亂軍,大多由農人組成。”
“這樣的一支兵馬,卻能在張定國叛走,張議平身死之後,聚而不散,還能三渡汝水,雪夜襲汝南。”
“絕對不僅僅是依靠著漢帝的統兵之能,歸義軍士卒的個人意誌,也很關鍵。”
“這支兵馬,縱然戰鬥力不足,意誌力、韌性,也必然極強。”
“拋投金汁固然能惡心一時,但並非長久之計。”
“嗯”
蒲前光沉著臉,點了點頭。
他與歸義軍作戰多次,才看出這支兵馬,在意誌力方麵有些獨到之處。
沒想到聶羌剛來,也能看出其中門道。
不過蒲前光無所謂,能惡心一時就已經很好了!
為了解氣,他樂此不疲的吆喝著,讓將士們將金汁罐子投上城頭。
沒了,不夠使了,就現場弄點新鮮的。
蒲前光為了揚眉吐氣,也是豁出去了,當場讓親衛開始烤肉,吐了個腸胃痙攣才收手。
聶羌看得直搖頭,他和蒲前光也有些交情,明明蒲前光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竟是變得這般不講臉麵。
等到實在沒得扔了,蒲前光才大方的一揮手,道:
“弟兄們,今天晚上回營,吃個痛快!”
“好!!”
東胡將士們一陣歡呼。
吃得多了,金汁才多。
反正他們在汝南郡內,是不缺補給的。
聶羌臉上卻沒有幾分喜意:
“隻是這樣,不是個辦法。”
“不若再讓末將繼續在陣前挑戰,試著誘出歸義軍?”
阿裏術急著想要出陣,被種軒暗施冷箭太讓人不爽了。
聶羌看了他一眼,他自負勇武都不敢單騎挑戰,就怕被一個棋盤給砸了,你誰啊你?
蒲前光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收起因金汁而升起的一臉喜悅,思索一二,道:
“為今之計,隻能繼續以霹靂車投石轟砸,再以金汁打擊士氣,最後尋找一處,損壞較為嚴重,守備士氣最為薄弱的城牆,加以猛攻。”
這時候就得用命去填了,不過也不是問題。
攻城本來就是用命填的。
豈不見那所向披靡的漢軍,在攻打武陵郡的時候,也正兒八經的拚掉了不少兵馬?
“沒機會。”
乞顏雍卻及時潑上一盆冷水,道:
“以汝南的城牆結構,以及城中布局來看,僅僅十輛投石車,根本砸不出破綻。”
“就和聶將軍所說一樣,非三十輛投石車不可。”
“至於守備薄弱的地方,倒是應該有幾處,畢竟歸義軍將士數量不足,肯定有守備不嚴實的地方。”
蒲前光微微一怔,黑著臉歎道:
“三十輛霹靂車?哪裏還能找到!”
“這個鬼天氣,縱然不是霹靂車,隻是些普通的攻城器械,想要運輸,都不太可能!”
“三十輛霹靂車.”
聶羌喃喃念著:
“未必不行。”
“什麽?”
蒲前光猛然一挑眉:
“聶將軍,你還懂些無中生有的秘術?”
乞顏雍也是疑惑的看向聶羌。
這種搭載了青銅片簧、竹簧的霹靂車,是合三部之力,新開發出來的攻城器械,還沒開始量產呢!
估摸著全天下也就這十輛。
哪來多出的二十輛?
見蒲前光有些急躁了,聶羌也不遮掩,當即剛想出來的辦法,全盤托出。
造假。
“真的霹靂車沒有,假的霹靂車還沒有嗎?”
“除了霹靂車之外,還可以做出衝車、雲梯、渡濠.”
“有什麽攻城器械,便造什麽。”
“不求有用能載人,隻要看得像模像樣便可。”
聽完聶羌的部署,眾人先是一愣,隨後都不由啞然失笑。
真正能投入使用的攻城器械,都得大幾十個巧匠,一同製造。
除此之外,還得有乞顏雍這樣的大將把關。
不為別的,就因為難度太高了。
要考慮到耐用性、承重、抗擊力等方方麵麵的東西。
有的攻城器械,還得根據對方的城牆、守將,進行一些適當調整。
必須很專業。
但如果隻是個假的,做個樣子貨就不同了。
數萬將士努努力,怎麽也能搭個七七八八,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投入使用。
對,就是使詐。
聶羌隻是稍作提點,蒲前光就明白了。
這是在算計汝南城中的漢帝與種軒。
從五十騎襲營,奇襲汝南,都能看出,這倆人都是膽略出眾,坐不住的性子。
一旦有機會,肯定會主動出擊。
而見到東胡人這邊,出現了大量攻城器械,知道固守會越來越艱難,肯定會找準機會主動出城,來摧毀這些器械。
這就給了他們機會。
蒲前光大為歎服,仿佛看到了兩軍交戰的一幕,忍不住舔了舔還有著些酸味的嘴角:
“聶將軍能文能武,不僅能統兵作戰,這論算計人心,竟也有一手!”
“好好好,隻要那劉雉兒敢率軍出城,必讓他和驢子一同死無葬身之地!”
乞顏雍也是誇讚道:
“妙極妙極!”
“聶將軍此計,當真可行!”
乞顏雍也是真心佩服,之前蒲前光都是將他的霹靂車,看做攻城希望所在,而聶羌卻隻將霹靂車,作為一種手段。
一瞬間,便是高下立判,聶羌比蒲前光何止強了些許?
聶羌則是極為謙虛:
“哪裏,若無乞顏大人在軍中,聶某這計,也湊不了效果,說到底,還是乞顏大人居首功。”
要不是乞顏雍在軍中,且霹靂車之前確實發揮了一定作用,他再怎麽造假器械,也不一定能讓歸義軍將士們忌憚。
自然,這計策也就成不了。
接下來,東胡大軍就直接按捺住了性子,開始拚命打造攻城器械。
管他能不能用,一律得夠大夠高,看著足夠駭人。
如此一來,城頭上的歸義軍將士們,也有些不安了。
東胡人不攻城了。
而且肉眼可見,遠處的高大攻城器械,也越來越多。
霹靂車都添了幾輛。
雖然現在都還沒開動,但可想而知,一旦所有攻城器械齊動,汝南城的城牆到底能不能頂住?
沒什麽人懷疑這些攻城器械的真假。
種軒也沒有過多懷疑。
他們都不清楚周遭郡縣的情況,也不知道豫州路況,自然也看不到破綻的地方。
不過想到全翼能將豫州的所有兵馬,都調到汝南之中,來個十麵埋伏。
作為戰略重心的汝南郡之中,有著充足的攻城器械,又有什麽問題呢?
就是這數量,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劉恪也吃了個對東胡人不太了解的虧。
歸義軍的危局來的太急太過意外,早前他都沒想著對蒲前部用兵,本來打算拿下荊北就轉道川蜀。
因而都沒有對蒲前部深入調查過。
也不知道,蒲前部的科技到底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臧禮雖然是蒲前部的人,但也不關注這些。
畢竟以蒲前部的實力,平日裏也沒什麽,有遇到使用大型器械的地方。
一時間真真假假,他也分辨不出。
如果是假的,自然好。
可如果是真的,等東胡人全都準備好,一口氣發動,汝南真有城破的危險。
在大堆大堆的龐然大物麵前,劉恪的個人武力會受到體力限製,留客樁至多能砸翻兩三輛。
再多的話,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而且還得建立在能開宴會的情況下。
更何況,那些大型攻城器械,不是打人,而是破城。
推十七八個飛樓、井闌上去,有防護擋板,造的高點,甚至站的比城牆還高,進行火力壓製。
不僅能威脅到汝南城,摧毀軍心也是一流,不知道以歸義軍將士們的意誌力,能頂多久。
好在,這些都不是劉恪要考慮的。
甚至正合他意。
歸義軍將士戰鬥力就那麽點,不一激再激,靠著一腔悍勇去打,還能靠什麽打?
劉恪當即大喝一聲,道:
“唯有出城一戰!”
種軒這次也不猶豫了,拔出劍,準備跟蒲前光拚個魚死網破:
“東胡人拔劍了,咱們就得亮劍!”
他將劉恪說的話記在了心裏,被追兵窮追不舍的時候,他們還敢冒風雪奇襲汝南。
現在有了汝南城作為根基,有了安身之處,難道就不敢亮劍了嗎?!
臧禮搖了搖頭,指著城頭下的那群在遠處搬弄著攻城器械的東胡將士,沉聲道:
“陛下,種將軍,千萬冷靜!”
“雖然我不知道蒲前部中到底有多少攻城器械,也不知道全翼生前是否做了謀劃,將一應攻城器械,也調度到了汝南郡之中。”
“但以如今的天氣、路況來看,那些攻城器械未必有用,興許都是些樣子貨。”
“而且”
而且以歸義軍將士的戰鬥力,是戰不過東胡大軍的。
尤其是有著聶羌以及其麾下精銳騎兵的大軍。
雖說皇帝一直說著要戰,可實際上沒有一次出城野戰過。
在野外,全都是避而不戰,直接跑路。
足以說明,其實皇帝對歸義軍將士們的戰鬥力,也不看好。
劉恪反問道:
“難道臧將軍想棄城而逃?”
“還是信不過巴將軍會帶著援兵趕到?”
臧禮默不作聲。
棄城而逃的話,他作為一個流寇,對汝南路況也比較熟悉,還跟著皇帝領略了三渡汝水的風騷走位。
自己跑路,問題不大。
但他沒打算逃。
又不是馬括,跑一次還跑第二次,被一擼到底也沒變化,還是一門心思想著跑。
能當將軍做到這個位置,還是在東胡,怎麽也得有一點血性。
不過臧禮確實不太看好。
且不說巴尼漢這麽久了,都沒消息。
就算有消息了,他又憑什麽能及時趕到汝南?
東胡人都猜不到他們跑到汝南了,巴尼漢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憑什麽在他們率兵出城,主動出擊對付東胡大軍的時候,恰巧趕上了?
如果不是恰巧趕上,無論早一步晚一步,似乎對戰局的影響,都不算大。
臧禮在心中歎了一聲。
眼下的局麵,當真讓人無所適從。
出城打不過,守城有風險。
明明在蒲前光攻城的時候,還風光無限呢。
怎麽聶羌一來,隻是眨眼的功夫,這局勢就逆轉了呢?
“臧將軍不必多言,哪有在守城之時,放任敵軍搭建攻城器械的道理?”
劉恪沒說話,種軒已經徹底作出了決定:
“沒的說,我隨陛下一同出城,當日能五十騎在大營之中生擒張定國,如今未必不能五十騎一把火將那些攻城器械給燒了!”
“既然如此.”
臧禮想了想,對著劉恪拱手請命道:
“末將可率部守住城頭,還請陛下再帶上呂主薄、敬將軍”
呂奉父和敬道榮都是猛男,可以和皇帝一同進攻。
至於他守城,應當也算得上穩固,如果皇帝信得過自己這個降將的話,應該是最好的安排了。
“呂主薄要在城中處理政事,此外敬將軍”
劉恪若有深意的點了一句:
“敬將軍幾天前,就按著朕的安排去了。”
去.去哪兒了?
種軒與臧禮都是不由得一愣。
好像是有幾天沒見著敬道榮了,那個大胡子老是咋咋呼呼的,還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最近耳邊確實安靜了許多。
皇帝早有安排?
想到這裏,兩人都安心了許多。
次日一早,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
此時的天氣,就跟歸義軍奇襲汝南時,差不太多。
隻是那時候,他們是進城。
現在,卻是出城了。
東胡人一直在營造攻城器械,沒有攻城。
劉恪點了五千兵馬,帶著種軒,出城之後,一路來到接近東胡大營的坡地。
待看得蒲前部的旗幟之後,他率先放下驢子身上的韁繩,摘了頭盔,脫下了身上的鎧甲。
甚至連身上的冬衣,也解了下來。
隻見他將手中的衣甲,往地上一扔,砰的一聲悶響,砸起一片雪花。
而後光著兩個大膀子,拎著棋盤矛,振臂高呼:
“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貴,正在今日!”
方才的一路奔襲,跑得已是滿身大汗,一身冬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身上的甲胄,也顯得很是沉重。
這個時候,劉恪將這一身,全都脫下來,反倒有種卸去了累贅的感覺,渾身上下一陣舒爽。
甚至覺得身體變得更加輕盈自如,仿佛可以在大雪中暢遊,整個人都更加清醒和敏銳。
剛抽到的【去衣馳走】天命確實好使,當真泰然自若,無懼嚴寒。
雪落人間時,還顯得有幾分淒美絕豔,遺世獨立。
尤其是風一吹的時候,張開雙臂,有種將薑素樘抱在懷裏的感覺,格外柔軟,還大,寬大胸懷,一手無法掌握。
說真的,劉恪都有些愛上這種不被束縛,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感覺了。
“就在今日!!!”
而劉恪都沒想到的是,他【演說家】的天命是個被動,無時無刻都在發揮著作用。
現在這種壯舉,更是徹底激活【演說家】天命,號召力、感染力拉滿,直接讓將士們士氣高漲,紛紛效仿。
眼前這個光膀子的,可是皇帝啊!
皇帝都能在嚴寒之中卸去甲胄,果身與東胡人死戰,他們又有什麽怕的?
於是跟隨而來的五千歸義軍將士,乃至於又一時熱血上湧,少年意氣風發的種軒,全都不甘示弱,紛紛解衣脫甲,脫成了光膀子。
甚至像是矛、戟這樣的又長又重的武器,也不要了。
大盾也扔了。
隻有刀這樣的短兵器。
劉恪:.
這一幕甚至很辣眼睛,放後世一個都別跑,全都得拘留。
那幾個邊脫邊嗷嗷叫的,罪加一等,屬於情節格外嚴重。
不過脫都脫了,再下令讓將士們穿起來,也挺抽象的。
好在士氣確實是拉了起來,軍心可用,很適合作戰。
“無衣!!”
無衣就無衣吧,劉恪嚎了兩句,繼續帶著將士們往前進軍。
在這漫天大雪之中,一郡糙漢子赤膊而行,向著東胡大營,疾奔而來。
這場麵,要多怪異有多怪異,像是喝大了或者磕大了,反正都是沒了腦子,在雪地裏麵色潮紅一片,失了智一樣狂奔。
要是真是正常人,又有幾個人有膽子,會在雪地裏果奔呢?
本來沿路的東胡暗哨,在發現皇帝乘著驢車,帶著歸義軍來襲之後,個個如臨大敵。
畢竟隻要有漢帝在的地方,他就有可能一個棋盤弄死你。
可等他們看清楚狀況的時候,竟是個個目瞪口呆。
各個盯得兩眼發直,反複揉了揉眼睛。
都以為自己是眼花看錯了。
可他們再怎麽揉,再怎麽瞪。
眼前的景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沒有任何變化。
反而那些歸義軍將士們,衝的更快了,眼見著離自家大營,也越來越近。
早個幾十幾百年,東胡人在大漠上的時候,倒是也有些勇士,在寒冬裏赤著膀子,彰顯自己的武力。
可那也是少數情況,而且很多東胡人,本身就不太喜歡穿衣服,可能屬於個人愛好。
但這樣的場麵,放在漢人身上,還是第一次看到。
難不成這些歸義軍將士,在連日追兵,以及大軍圍城的重重壓力之下,全都瘋了?
這也瘋的太整齊了吧?
可這暗哨也找不著別的理由。
將心比心,這麽一個大雪天,天氣又濕又冷。
自己就算是穿著厚厚的冬衣和鎧甲,也偶爾能感受到幾分涼意。
偏偏眼前的歸義軍將士,就是在這樣的嚴寒酷冷的天氣之下,個個赤膊裸衣上陣。
如果沒有別的原因的話,可能真的是在重壓之下瘋魔了。
幾個暗哨拿不定主意,趕緊回營將一切匯報給聶羌。
即使是匯報完了,他們仍然全都是一臉迷茫:
“聶將軍,歸義軍到底是在幹什麽?”
聶羌也不知道啊,聽了之後同樣很迷茫。
人家打仗,都是什麽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口號喊得極為響亮。
誰踏馬說我們沒衣服穿?
咱們同穿戰袍!
這下好,歸義軍這邊,是真踏馬不穿戰袍,真無衣。
修我戈矛也別修了,戈矛丟地上了,手上就剩短刀。
誰能知道他們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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