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入名府初見小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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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享打開門,隻見柳湘蓮一力擋著五六個家丁,雖其身形並非強壯一類,但昂胸挺首怒目之下,貴公子並著江湖兒郎的氣質盡顯,竟也無人敢伸手去扒拉
在那些家丁後麵,一個衣著盡顯富貴的婦人持帕掩唇,一雙眼睛直往裏瞧,在她左右還跟著三四個嬤嬤攙著,再望其身後,還立著不少丫頭家丁,竟將街道硬生生橫斷開來,更已有官府之人前來查
好家夥......李享搖頭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柳湘蓮的肩膀道:“大哥,我來說”
眾人見門開了,也是聲鬧漸小,李享清了清嗓子,高聲道:“手術很成功,這薛蟠已脫離了危險,但到底是病人,不得驚擾,撿幾個心細的,做得了主的,跟我進”
聽到李享說薛蟠已無性命之憂,那踮著腳張望的婦人似是牽著的風箏斷了緊繃的線,整個人忽地一鬆,周身的嬤嬤們趕忙攙
“快!帶我進去!”那婦人已是滿麵含淚,那些個家丁立刻讓出一條道來,幾個嬤嬤攙著她走了進
擦身而過,李享瞟了這婦人一眼,隻見她體態豐腴,皮膚白皙,雙目含淚,眉頭緊蹙,既有風韻,又顯慈
李享不禁揉了揉太陽穴,心道,都隻說書中的姑娘個個都是珍珠似的人物,但沒想到這薛夫人也生的如此出不凡
不過細想一下,能入這豪門望族的,才貌總該占得一樣,雖然這薛夫人是王子騰的妹妹,與薛家的這樁婚姻或有政治因素,但這光環卻掩蓋不了薛夫人本人的出窺一斑而知全豹,薛夫人尚且如此,那有小玉環之稱的薛寶釵就更不用說
薛夫人進到屋裏,看著躺在床上的薛蟠,登時淚如雨下,走上前伏身大哭,想必是回去報信的人描述得過於慘烈,是以薛夫人的心懸了半天,這下終於放下壓力,情緒頓時失控,發泄起
李享看著哭做一團的眾人,搖了搖頭,慈母多敗兒,這一家子唯有薛蟠一個男丁,偏偏薛夫人又極其溺愛縱容他,慣得他無法無若是生在現代,隻怕多少父母恨不得這種兒子上街被人砸死,反倒幹淨,於國於家有
“行了行了,別哭了,人還活著”李享上前說道,“叫你們進來不是哭喪”
一個嬤嬤將薛夫人攙起來,一邊斜眼看著李享道:“這小子說話好不知輕重!”
薛夫人哭了一通,情緒稍微穩定,又見薛蟠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那最嚇人的一道傷疤也被一層白色的凝膠蓋住看不著,心中已放心了許多,當下轉身向著一旁的宋大夫道:“多謝宋大夫出手了,今日我心意慌亂,不知該如何,等我帶著蟠兒回去休養幾日,等他完全好了,讓他帶著謝禮親自上你家給你磕頭”
“哎喲喂,這可不敢當啊!”宋大夫立刻躬身還禮道,“老朽慚愧,救得公子的並非老朽,而是這位後”
“啊?”薛夫人和眾嬤嬤都愣了一下,回府中報信的人隻說宋大夫和幾個人帶著薛蟠往一間幹淨的屋子裏去了,這宋大夫也算是這應天府的名醫了,她們自然認為是宋大夫治好了薛蟠,卻沒想到真正主刀之人是一旁年紀尚輕的李
薛夫人順著宋大夫的手勢轉過身來看著李享,但見他活脫脫一副年輕公子哥模樣,哪裏能想到他竟是個會醫術的?
又見他一頭短發像是才長出來沒多久,心道,莫非是哪個廟裏出來修行的和尚?所以才有這等本事?但看他這一身衣服用的都是名貴上好的料子,又不合出家人樸素之風
薛夫人和眾嬤嬤都齊齊打量著李享,都在心裏說道:真是個奇異的人物!
眾人驚奇疑惑之際,李享見薛夫人似乎沒想好怎麽開口,當下也不囉嗦,說起薛蟠的傷勢,囑咐日常養護和飲食的事情,薛夫人仔細聽來,交代嬤嬤們立刻回去準備,便立有兩名嬤嬤應聲去了,還留有兩名嬤嬤在身邊照
等到李享熟練地交代完一切,薛夫人已然信服了李享的本事,又看他年紀極輕,便溫言道:“公子,還未請教姓”
“李”
薛夫人微微點頭,實不記得哪家有這麽一號人物,又問道:“李公子,我看你如此年輕,怎懂得這等高明的醫術?”
高明的醫術?李享聽到這幾個字不免有些心虛汗他雖然在父親的安排下早早就開始研習醫術,但都是針對部隊行軍所急用,更側重於利用先進精良的醫療用具和藥物治療筋骨皮肉之傷,若論高深二字,實在是不敢當
隻因今日薛蟠所受之傷實在撞對了李享所學,故而李享得心應手,連一旁的宋大夫也看得嘖嘖稱
李享隨意扯了個謊道:“家師不願透露姓名,還請恕”
薛夫人雖心中生疑,但還是說道:“逸士高人自然有各自的脾性,如若追問,倒是我們無禮蟠兒今日突遭橫禍,能遇到公子是他的福分,還請公子到府上住上幾日,一來公子畢竟是主治,為我這不爭氣的蟠兒照應一下,以防不測,二來也讓府上款待一番,以表感激之”
李享聞言,心中頭一個便想到了巧在三妹原本的命運中,她雖遇上了一個良配馮淵,卻被薛蟠打死,自己也被強買了去做了丫鬟,成了薛蟠通房,最後被薛蟠正妻夏金桂百般折磨後難產而
這薛蟠最是個大腦沒褶皺的虎逼崽子,不僅貪戀女子美色,更有龍陽之好,今日自己救了薛蟠不說,若還帶著柳湘蓮和巧玉這一對絕色往薛家府裏去,隻怕不知道會生出多少是非到時候這呆霸王一時氣血上湧,做出些以勢欺人的事情,自己不過浮萍一般的人,哪裏能奈何這手眼通天的世家大族?
想到這裏,李享已有了回絕之意,隻想著趁此機會好好宰一筆銀子才是正
誰知李享正要開口說話,卻見立在薛夫人身後的柳湘蓮麵露喜色,朝自己點了點
李享自然不好駁義兄的意思,於是對薛夫人道:“那就依你的安排”
薛夫人聽到李享甚有些居高臨下的措辭,隻道他恃才傲物,倒也並不氣在得知柳湘蓮和巧玉還有李享三人的金蘭關係後,心中更添對這古怪少年的欣賞之
臨走之際,宋大夫一把拉住李享,說道:“李公子,你今日救了這薛家公子,日後在這金陵城也便是顯聲揚名”
李享哦了一聲,道:“我倒不為這”
“公子誤會了,老朽並非要攀附公子虛”宋大夫拿出一張名帖交給李享道,“我們應天府裏有一醫學館,為金陵一帶同道中人交流進益之所,等公子了了這一檔子事還請務必往醫學館走一遭,與我等一”
李享收下那名帖,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道:“很好,到時候還要請前輩們多多賜教”
話畢,薛家已備好車在外等候,眾小廝抬了薛蟠上車,李享,柳湘蓮,巧玉同坐一車,往薛府去了,隻留下一班官差留在現場勘查痕跡,詢問口供,無一不想著揪出這作案之人,討些好
到了馬車上,李享立時輕聲問柳湘蓮道:“大哥方才為何對我使眼色?”
柳湘蓮看了一眼巧玉,說道:“二弟有所不知,凡世家大族,大多枝繁葉茂,比如你大哥我,若追根溯源,雖也是國公之後,但父母亡故之後,如今也不為人所顧及我雖篤定三妹出身不凡,但真要尋出這跟腳,無異於大海撈針,今日你救了薛蟠,對薛家若有所求,那薛夫人自然無所不允,若有他們的幫助,豈不大大有助於幫三妹尋回親人?”
李享聽完柳湘蓮的話,忽地笑出聲
這一笑倒惹得柳湘蓮不知所謂,臉色疑惑道:“二弟何故發笑?莫不是大哥說錯了什麽?”
李享止住了笑容,手指擦了擦鼻子道:“錯倒沒有,方才我正懊惱自己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重,但又想起若非大哥衝動莽撞連殺八人,三妹這事也不至於如此毫無頭緒,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不過一日工夫,大哥就已能三思而後行,看來三妹這事倒是讓大哥長進不”
李享說完,柳湘蓮和巧玉也一並笑了起來,三人在車裏說了會子閑話,轉眼便到了薛
到底是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眾人下得車來,自大門至會客廳,一路雕梁畫棟,錦繡樓閣,凡入眼之陳設擺件,花草蟲鳥,盡為奇
柳湘蓮本就是國公之後,在京都青年俊秀之中極有聲望,大富大貴見慣香菱自記事起便被拐子打怕了的,因此她習慣了處處小心,知道這是了不得的人家,生怕自己錯漏了半點,縱是心中有萬般好奇,也不敢亂看,隻雙手各攥著李享和柳湘蓮的衣袖一點小角,緊緊跟
隻有李享全不在意旁人眼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四處亂瞟,端的是琳琅滿目,應接不暇,時常與府中丫鬟的目光撞個正著,後者見他相貌奇特,盡皆掩嘴而
李享便也以笑臉回應,殊不知在那些嬤嬤婆子們看來這是極不尊重的表李享倒沒想這麽多,他今日方才到得這應天府中,還未來得及好好領略一番這古代風景人情便遭了薛蟠這檔子事,這時來到薛府之中,更是被這豪門家宅所吸引,興致極
走得一路,忽然一幹人等停住了腳步,卻是屋中緩步走出一少女並著兩個丫頭前來迎接,及至跟前,那少女立刻接過薛夫人的臂膀,同時目光落在了擔架上的薛蟠身
李享看向這少女,隻見她一身淡黃綾棉裙,手持一柄水墨畫團扇,發上不過一二銀飾,簡約大方,麵龐瑩潤還帶著點嬌俏的嬰兒肥,不施粉黛卻如月般隱隱有淡淡光華,目如水杏,此刻眉眼微愁時更兼別樣風
薛夫人撫了撫少女背心,說道:“無礙,到底你哥哥有福,終歸是遇上貴人,撿回一條”
說罷薛夫人命人將薛蟠抬回房中修養,並立時吩咐人下去傳飯以宴賓
薛寶釵見母親已然安心,又見薛蟠人雖昏迷,卻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當下也放下心
她因已是新花初放正顯芳華的年紀,自然是輕易不可出門拋頭露麵的,故而聽得薛蟠受傷,隻能在家幹著急,好不容易等到薛夫人他們回來,薛寶釵並未注意到有外男在場,所以沒有顧及男女之防便出來迎接,倒是被李享和柳湘蓮瞧了個正
薛寶釵餘光已注意到李享和柳湘蓮二人,隻能裝作不見,扶著薛夫人往屋裏走
“我因氣得急了,此刻精神有些困乏,實在無力會客,三位暫且住下,一應需求吩咐了嬤嬤去辦便”薛夫人安排了一個嬤嬤並兩個丫鬟好生服侍款待著李享三人,自己則在薛寶釵的攙扶下進去休憩
薛寶釵一邊走著,一邊輕聲問道:“母親,那幾人是誰?”
薛夫人單手扶額道:“便是他們救了你哥哥性命,因你哥哥尚未蘇醒,我將他們請進府來住著,以防不”
“哦……”薛寶釵點了點頭,心裏想回頭再看一眼,卻又不得為之,隻在心中道,凡平日裏所見岐黃一道中人無不是德高望重,年歲稍長的男子,倒是頭一回見這樣模樣年輕俊俏的後生能行醫的,其中一個也有幾分公子王孫的模樣,怎也會入這旁門之道?另一個就更有趣了,一頭青絲竟隻留了不到指甲長,僧不僧,俗不俗的,也不知是什麽意
另一邊,李享眼看著薛寶釵攙著薛夫人走了,聽得身邊的嬤嬤無端冷哼了一聲,這才如夢方醒,方才深吸的一口氣這才緩緩吐了出來,隻在心裏歎了一句,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又遠勝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