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都是實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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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都是實誠人
“沒那麽快……據說要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才是下葬的好日子!”
“嗯!”朱景洪點了點頭,他其實不關心賈珍什麽時候埋。
見他心不在焉,寶釵麵帶不滿問道:“所以……到底派不派人去?何時派人去?”
鄭重思索後,朱景洪答道:“這樣吧……讓你兄長代表王府,前去寧國府吊唁!”
“讓他去?”寶釵有些遲疑。
“嗯……就讓他去!”朱景洪平靜答道。
寶釵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朱景洪的意思,然後就不再多說。
正好鶯兒前來稟告,說晚膳已經擺好,朱景洪夫婦這才前往用膳。
派薛蟠去吊唁,表明了王府還在意賈家。
但其中有“不情不願”的意思,是對外表達朱景洪對賈珍不滿,更多是王妃再彌合王府與賈家的關係。
這樣的好處是,太子方麵能交代得過去,而睿王府那邊也會覺得,朱景洪仍舊偏向於自己。
至於賈家的態度和看法,從始至終都不重要。
寶釵能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得到傳話的薛蟠卻不知道,但他卻知這件事必須得去做。
“娘……初三我就去了,這又要去一趟,總覺得有些奇怪!”薛蟠表達著不滿。
薛姨媽答道:“上次是咱薛家去祭奠,這次你是代表王府!”
“還不都是兒子去!”
“明天你去賈府,要按剛才公公教的做,一點兒都不能出錯!”
見薛蟠表情隨意,薛姨媽極為嚴肅說道:“我時常聽妹妹說,襄王殿下對你多有不滿,這次他把此等要事交給你,你一定得辦妥當!”
“兒子明白!”薛蟠鄭重回答。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薛蟠帶著人便去了賈家。
因為如今他有正經差事,外加要配合柳湘做生意,所以薛蟠是格外的忙,已很少去賈家找人玩。
自初三前去吊唁,這是他第二次去賈家。
來到寧國府後,得知是襄王派人前來憑吊,寧國府所有人都迎了出來。
本以為來的是襄王府長史,可出來發現是薛蟠過來,賈家眾人多少都有些失望。
但他們也明白,有人來總比不來的好,於是便將薛蟠迎了進去。
因知身係重任,薛蟠全程都很規矩,依照禮儀製度完成了憑吊,然後拒絕挽留走出了寧國府。
然而才出寧國府沒走出多遠,這廝就碰上了放學歸來的寶玉,於是他立即打馬上前攀談。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老熟人,一時間場麵有些尷尬。
“原來是馮兄弟,你怎麽也到京城了?”薛蟠主動開口。
“你們認識?”寶玉深感意外。
“認識!”馮淵語氣平淡。
經曆過那麽多事,讓他看透了許多事,此刻見了薛蟠自然心如止水。
其實馮淵也談不上恨薛蟠,畢竟如果沒有這位告到金陵按察司,他的小命也就交代在應天府大牢了。
“原來你們認識,那倒省得我介紹了!”寶玉笑著說道。
“寶兄弟,馮兄弟……今日難得相聚,我們出去喝酒去!”薛蟠發出了邀請。
“我還要跟馮兄討論學問……”
沒等寶玉把話說完,薛蟠就開口打斷:“學問何時都能聊,但咱聚一起可不容易!”
“再過些日子,我就要回金陵去了,要想再見還不知等多久!”
“薛大哥要回金陵?”
薛蟠答道:“是啊……皇差和襄王府給的差事,大多都在金陵那邊才能辦!”
“那好……我們喝酒去!”
答應之後,寶玉看向馮淵,問道:“馮兄……你看如何?”
薛家出了王妃在金陵人盡皆知,馮淵當然也知道,所以麵對薛蟠邀請他也不好拒絕。
“那就叨擾薛兄了!”馮淵答道。
薛蟠笑著說道:“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今日你既願意承我的情,我也正好跟你賠罪……”
“不打不相識?賠罪?你們之間有故事!”
“快說來聽聽!”寶玉好奇心湧了上來。
他們三人赴宴去了,而此刻在襄王府大門外,也有一幫人趕來赴約。
來的正是葉赫銘恩,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十幾名衛兵,這幫人全都帶著武器。
來到襄王府大門外,他們一行被攔了下來,所有人都得乖乖的下馬。
門口當值的小旗官問了葉赫銘恩的身份,然後就轉身進了大門向上司稟告。
幾息之後一名總旗跟著出來,對葉赫銘恩說道:“隻許你帶兩名隨從入府,而且不許帶刀!”
聽了手下翻譯的轉述,葉赫銘恩便答道:“可以!”
這就叫頭腦清晰,知道此地不是他撒野的地方,所以葉赫銘恩很幹脆的答應了。
“請!”領隊總旗官讓到了一邊。
葉赫銘恩雖會一點大明官話,但為了保證交流的絕對順暢,他還是把翻譯給帶上了。
而剩下的一個名額,他帶上了此行的副使,至於侍衛他一個都沒有帶。
一行三人進了大門,裏麵已有宦官在等候,見他們到來便充當起引路的角色。
當下大明作為宗主國,乃是天下萬事萬物的中心,各藩邦、屬國、部盟和土司的貴族,多少都了解過大明的風土人情。
葉赫銘恩就知道,正常來說接見要在正殿,簡單來說進了大門直往裏走就是。
可引路的宦官,卻把他們往東帶了去,這讓葉赫銘恩極為不解。
他卻不知道,王府進門往東便是校場,朱景洪此刻就在裏麵射箭。
所以當他進入校場,就看到在侍衛環繞下,有一少年正張弓搭箭瞄準遠方。
可靶子在何處?葉赫銘恩仔細看了看,卻是一無所獲。
他怎麽也想不到,朱景洪所瞄準的靶子,便是校場另一頭杆子上的橘子。
不懂就要問,葉赫銘恩發出了自己的疑問,由翻譯轉述給了領路的宦官。
聽到問話,小宦官輕蔑一笑,隨後指著遠處說道:“看到那橘子沒有,那就是靶子!”
聽到翻譯的轉述,葉赫銘恩不自覺的嘀咕道:“這怎麽可能射得中?”
葉赫銘恩知道朱景洪厲害,但還是不信其有如此本事。
然而他話音才落,呼嘯而出的箭矢就飛了出去,將黃色的橘子射中並帶落到地上。
“這……”
葉赫銘恩驚訝了,而朱景洪目的也達到了,這一箭他就是射給此人看的。
“請吧!”引路宦官繼續往前。
當葉赫銘恩靠近時,朱景洪也轉過身來,順手把弓交給一旁的侍衛百戶。
“拜見襄王殿下!”
即便是葉赫銘恩的父親來了,也得乖乖的給朱景洪行禮,他本人作為葉赫部少主就更不能例外。
“免禮!”朱景洪笑著說道。
待葉赫銘恩起身後,朱景洪便跟旁邊侍衛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拿了一張弓來。
接過弓遞向葉赫銘恩,朱景洪笑著說道:“久聞葉赫部騎射精湛,個個上了馬都是好戰士,今日可否讓我見識一番?”
展示騎射,葉赫銘恩當然不會怯場。
“襄王殿下騎射天下第一,外臣這些粗陋技藝,隻能說是獻醜了!”
話是這麽說,葉赫銘恩接過了弓,然後走向了牽來的馬。
摸了摸馬的背和腿,葉赫銘恩看向了馬廄方向,瞬間便覺得眼前一亮。
“殿下,這匹馬不行……我想換那一匹!”
看著葉赫銘恩指的方向,兩位侍衛百戶和在場侍衛都笑了。
葉赫銘恩不知其故,但是目光卻很堅定,他要騎就騎最好的馬。
“把黑風牽來!”朱景洪淡定道。
這匹馬便是水溶所贈,如今被朱景洪改名為“黑風”。
“是!”
黑風性格爆裂,侍衛們都不敢隨便靠近,除了朱景洪就兩名馬倌可接近。
很快馬被牽來,隻是近距離的接觸,葉赫銘恩就不淡定了。
從小和馬打交道,讓他知道這絕對是一匹烈馬,想要降服絕非易事。
“少主,切勿逞強!”隨行副使也意識到了問題,於是立馬出言提醒。
然而葉赫銘恩是要臉的,此前已把大話說出去了,就逼得他不能輕易退縮。
是的,可以退縮,但不能輕易退。
穩步向前,葉赫銘恩才接過韁繩,黑風就煩躁的打起了響鼻。
“嘿哈……”
葉赫銘恩想要強上,哪知黑風直接撐起強蹄,直把葉赫銘恩擠出老遠,差點兒連手裏的弓都掉了。
在場侍衛笑得更歡了,而朱景洪已坐到了椅子上,接過餘海遞來的茶水安靜看著。
隻見葉赫銘恩把弓背到背上,然後再次往向黑風靠了過去。
看準時機,葉赫銘恩拉住馬鞍踩上馬鐙,猛然發力就要翻上馬背……
誰知黑風竟然暴跳起來,直接把葉赫銘恩甩了出去,好在是屁股落在了。
“少主,你沒事吧!”副使立馬湊了上去。
如果葉赫銘恩有個好歹,他們這些人罪過就大了。
然而這些和侍衛們無關,眾人此刻仍開心的笑著,知道朱景洪冷哼一聲才停下。
“把黑風牽回去!”
“是!”
吩咐完這件事,朱景洪便起身走向了葉赫銘恩,笑問道:“卿無礙吧?”
“無……無礙!”葉赫銘恩很尷尬。
本來想露臉,如今卻露了屁股,怎麽說都很不光彩。
“換一匹馬吧!”朱景洪又說道。
卻見葉赫銘恩站正了身子,而後向朱景洪鄭重一拜,緊接著雙手握弓遞向前來。
“殿下騎射天下無雙,外臣著實心服口服,豈敢再班門弄斧!”
這下葉赫銘恩是真服氣了,所以也就沒了爭一口氣的想法。
接過弓來,朱景洪平靜答道:“都是謠傳罷了,天下何其之大……能勝我者不計其數,也未可知啊!”
“算了……今天找你來說說話,這邊坐吧!”
“謝殿下!”葉赫銘恩鬆了口氣。
校場一邊擺有茶幾和椅子,二人很快分別落座。
在這裏被招待,同樣讓葉赫銘恩沒想到,但確實有別開生麵之感。這位襄王殿下,果然並非常人,卻不知今日邀我前來,目的為何……葉赫銘恩想到。
“這一路上過來,怕是不容易吧,路上都見了什麽風景?”
為了活躍氣氛,朱景洪先扯了些無關緊要之事,葉赫銘恩自是一一回答。
從路上見聞,到女真各部的風俗,再到極北之地的艱難……
葉赫銘恩說了很多事,讓朱景洪實實在在增長了見聞。
“既然葉赫部艱難至此,為何還要主動請纓西進作戰?”朱景洪適時道出了問題。
“殿下是個實在人,外臣也就實話實說了……”
葉赫銘恩先道出了這一句,這也確實是他的直觀感受。
而要讓人感受到這一點,確實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朱景洪能做到這一點,得益於他長年累月演憨直,乃至於把這種狀態變成了本能。
“如今部族中生活實在艱難,前年過冬死了許多牲畜,去年又是嚴寒來襲,不單牲畜連人都凍死了不少……”
“如今族裏,到處缺吃少穿,別說是養戰士,連人都要活不起了……”
“所以我們想著,可以出兵替大明作戰,一則減少糧食消耗,二則還能掙些賞賜,三則分些戰利品……”
葉赫銘恩講了一大堆,可沒一句是跟“忠君報國”相關,讓朱景洪不得不感歎他也是個實誠人。
“葉赫部真就難到這步田地?”朱景洪不敢置信的問道。
“難啊,難……每天都有人和牲畜餓死凍死,外臣心在滴血啊……”
葉赫部乃是極北之地,冬天低溫零下好幾十度,過得艱難確實很正常。
“還望殿下替外臣說說好話,求皇帝陛下允許我等所請,我替葉赫部的子民叩謝殿下!”
說到部族的慘事,這位三十多歲的剛毅漢子,此刻竟帶了些哭腔。
朱景洪上前將其扶起,而後說道:“快快請起……其中緣由,我會替你稟明聖上!”
“多謝殿下!”葉赫銘恩再度叩首。
接下來,他二人又聊了一陣,但主要是葉赫銘恩在說。
這廝把葉赫部的情況,事無巨細都講了一遍,才讓朱景洪知道了何謂苦難。
相比之下,大明的佃戶過的都算好日子,葉赫部還沒亡簡直就是奇跡。
這邊談話結束後,朱景洪還請葉赫銘恩用午飯。
期間兩人很聊得來,外加幾壇子酒下肚,朱景洪的盛情讓葉赫銘恩格外感動,那真是該說的不該說都說了。
最終兩人各自盡興,葉赫銘恩告辭離去,並邀朱景洪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去葉赫部做客。
待葉赫銘恩離開,朱景洪也躺到了床上,喝太多酒他也有些暈乎乎的,所以打算先睡一覺。
“拜見王妃娘娘!”
聽到外麵的聲音,朱景洪便知是寶釵來了,但他躺在床上仍是未動分毫。
來到床邊著坐下,聞著床上濃烈的酒氣,寶釵埋怨道:“喝酒傷身,你喝這麽多做什麽?”
“高興嘛!”朱景洪睜開眼答道。
“有件事要稟告你……”
“何事?”
“真要一次拿出十萬兩銀子?”寶釵問道。
王府小金庫雖富有,但一次性拿出那麽多銀子,讓寶釵也覺得肉疼無比。
除了心疼銀子,她更多是感到擔心,怕這些銀子最終全虧損掉,畢竟那個柳湘此前從未做過生意。
“給他!”朱景洪盯著寶釵說道。
“你這般信任那個柳湘?”
“嗯!”
寶釵又問道:“若錯看了他又該如何?”
她這樣是在為朱景洪考慮,十萬兩銀子丟了王府將元氣大傷。
朱景洪答道:“幹大事就不能瞻前顧後,何況隻是丟了銀子,又不是丟了性命!”
“十萬兩而已……”
雖然寶釵聰明,但從格局和心胸上來說,她著實還差了許多。
“你說得輕巧,十萬兩有多難掙!”寶釵賭氣道。
朱景洪當即道:“沒有膽量哪有產量,高風險才有高回報!”
歎了口氣,寶釵說道:“你既主意已定,我這就回去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