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圍獵上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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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圍獵上林苑
    關於做海貿的各項文書批複,如今全部都已經辦妥,接下來就到了實操的環節。
    事實上,就連金陵水師和浙江水師那邊,朱景洪都已經專門打過了招呼,讓他們要格外多看顧一下他的船隊。
    這也意味著,柳湘要正式去做生意,此刻他就是來領銀子的。
    十萬兩的現銀,當然不是直接交給柳湘,而是將銀子運往戶部的府庫,再由戶部再打一張“欠條”給襄王府。
    然後柳湘拿著“欠條”,以及戶部的文書勘合,就能直接到金陵地方衙門提十萬兩銀子。
    這樣一來,就省去運送銀子的麻煩。
    當然了,正常來說不可以這樣操作,朱景洪同樣是求的皇帝特許。
    且說寶釵回到寢殿,看著眼前十萬兩的單子,她還是覺得格外的肉疼。
    自打入主王府,為攬銀子她沒少費心思,如今一次出去十萬兩,她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這也是人之常情,但寶釵與常人不同在於,理智不會受個人情感的阻撓。
    所以她拿起了金印,親自蘸好了印泥,然後蓋到了單子上去。
    以往這些過程,都是由鶯兒替她來做,今天則是她親自來做,隻為親身體驗十萬兩花出去的感覺。
    “你和文杏……親自拿到銀庫去,讓他們提銀子吧!”寶釵淡定說道。
    畢竟是十萬兩銀子,即使有王妃的印章,也很難讓庫房的人相信。
    鶯兒和文杏,乃是寶釵的貼身丫鬟,有她倆一同拿單子去,方可證明這確為王妃之意。
    鶯兒拿起了十萬兩的單子,雖然實際觸感輕飄飄的,但卻讓她覺得分量極重。
    “還不快去!”寶釵沉聲說道。
    “是!”
    鶯兒拿著單子,喚上文杏便往庫房去了。
    庫房的人接了單子,並按單上開始取銀子,柳湘則是帶著侍衛在庫房外“接貨”。
    看著一箱箱銀子出庫,庫房管事王義平還是覺得不放心,於是便派了人去銀安殿請示,即使他能確定這是王妃的意思。
    這其實也說明一個道理,寶釵的權力是來自朱景洪,所以一切都得看朱景洪的意思。
    當然了,最終王義平得到了肯定答複,這才讓他安心下來。
    最後柳湘取了銀子,便由侍衛護送著往戶部趕去,接下來的事情都很順利。
    很快來到了第二天,柳湘帶著王府十幾名宦官和侍衛,與薛蟠一道往金陵應天府趕了去。
    在柳湘與薛蟠踏上征途時,朱景洪則是入了宮,要向皇帝稟告昨天的情況。
    按道理說,他昨天下午就該入宮,偏偏他喝多了就躺平了。
    進入宮中,來到乾清宮外,皇帝此時正在接見大臣。
    於是隻能隻能到偏殿等著,順道跟當值的小宦官閑聊起來。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然後才有宦官過來傳他。
    暖閣之內,朱鹹銘正在喝茶,上午該做的事他已做完,此刻到午膳這段時間他可以放鬆下。
    所以此時,他在欣賞忠順王新送來的寶貝,乃是唐代賀知章的真跡。
    拿著放大鏡看了又看,朱鹹銘還是無法確定,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朱鹹銘隨即放下了鏡子。
    隻見朱景洪進入殿內,而後依禮對皇帝參拜。
    “叩見父皇!”
    “起來吧!”朱鹹銘平靜到。
    起身之後,朱景洪開門見山道:“爹……兒子都問清楚了,那葉赫部之所以願意出兵,其實就是想撈些好處!”
    “一則想著可由大明供應糧草,二則可以……”
    葉赫銘恩的話,朱景洪一字不落的講了一遍,順道好提了葉赫部這兩年的饑荒。
    南鎮撫司的密探,幾乎遍布各番邦部盟和土司,所以對葉赫部的大致情況,朱鹹銘還是有些了解。
    這些人日子很難熬,想來是硬扛了兩年,如今確實扛不住了……朱鹹銘暗暗想道。
    “你怎麽看?”朱鹹銘不鹹不淡問道。
    “兒子愚笨,哪能有什麽看法!”朱景洪幹笑道。
    誰知朱鹹銘問道:“要麽讚同要麽反對,還能有何看法?”
    “哦……兒子覺得,可以給他們個機會,若好用就讓他們打,不好用攆回去就是了!”
    “嗯!”
    應了一聲後,朱鹹銘又說道:“這裏有道折子……你看看!”
    聽到這話,朱景洪越發的心驚,隻覺得老頭子近些日子,未免過於看得起自己。
    “爹……這不太好吧!”
    “幹壞事還少了?”朱鹹銘平靜問道。
    “額……這……”
    “別廢話了,這是五軍都督府擬的水師整軍章程,你仔細的看看!”
    關於水師建設乃是朱景洪一手推動,正統十一年這一整年,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都在為此事忙碌。
    士兵的兵籍,現有戰場數量和情況,火炮及相關的軍械等,要搞清實際情況確實很繁瑣。
    此刻朱景洪所看的,就是這一年整理出的東西。
    現如今朝廷水師有三支,分別是遼東水師、金陵水師和浙江水師,實際兵力加起來有近三萬人。
    三萬人的水師規模,對於大明的體量確實簡陋。
    關於戰船,三支水師加起來有兩百餘艘,但真正具有作戰能力的僅有八十多艘。
    在這八十多艘戰船中,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還進行了評級,分為甲乙丙三個檔次。
    需要特別說明的事是,甲級戰船對標的是西洋最先進的戰船,大明如今是一艘都沒有。
    乙等對標西洋優秀戰船,大明也僅有二十七艘算得上。
    丙級戰船對標西洋普通戰船,大明共有五十八艘。
    細細看完之後,朱景洪也不得不感慨,跟盤踞世界的西洋諸國相比,大明的水師實在是太弱了。
    僅以呂宋南部的西班牙海軍來說,他們有甲類戰船十六艘,乙類戰船三十艘,丙類戰船五十艘。
    如今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正在大西洋與其他強國爭雄,駐紮在呂宋的僅是一支偏師,就比大明全部水師都要強。
    而如今大洋之上,除了西班牙還有葡萄牙,以及占了印度的英法兩國。
    如今大明已是被強敵環繞,若再不調整國家戰略,再拖百多年又會走上不歸路。
    大概過了十分鍾,見朱景洪抬起頭來,朱鹹銘方問道:“看完了?”
    “看完了!”
    “對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意見,你有何看法?”
    這兩個機構,自然給出了強兵的辦法,左右不過是購買戰艦征召士兵,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兒子不敢亂說!”
    雖然很想表達意見,但朱景洪還是先說了這句話。
    “有什麽說什麽,又不是讓你來決斷!”
    “是!”
    在這種全新領域,朱景洪覺得自己沒必要藏拙,因為這是彰顯自身不可替代的機會。
    又假裝看了兩遍,朱景洪方說道:“兒子以為,第一要緊的……是提升對水師的重視!”
    “對水師的重視……還不夠?”朱鹹銘顯然不認同這個說法。
    這一年過去,為了整理水師情況,五軍都督府和兵部沒少費心思,勘察的人來回跑了十幾趟,各種分類匯總評判……
    “確實不夠!”
    應了一句,朱景洪分析道:“以遼東水師為例,堂堂提督才正四品,遼東都司都指揮使都從三品呢!”
    “你覺得,遼東水師要跟遼東都司一樣?”朱鹹銘反問。
    “不……兒子覺得,還得再往上提一級,以正三品為提督勉強何事!”
    然而事實是,如今京營總兵官也就正三品,還得由都督僉事兼任。
    眼看皇帝有疑慮,朱景洪方說道:“爹您也知道,西班牙、葡萄牙外加英法兩國,如今是何等的重視水師!”
    對外麵世界的情況,朱鹹銘一直有了解,近一年更是惡補了許多知識,如今自是明白西洋諸國的情況。
    “隻有給夠了好處,水師才能建得好,才能給您賺銀子回來!”
    事實上,水師的重要性朱鹹銘已知道,隻是把水師提督增至正三品,他還需要找朝臣們商議。
    “還有就是,兒子覺得不該三支水師齊建,而應該集中優勢財力,先打造一支強兵出來!”
    “嗯!”朱鹹銘微微點頭,這一點他還比較讚同。
    “先加強哪支水師?”
    朱景洪答道:“就遼東水師吧,他們離日本最近,訓練好了正好用來試試手!”
    “有點兒道理!”
    雖然皇帝沒有明確表態,但朱景洪也能確認他聽進去了。
    “還有個事,兒子以為不妥!”
    “說!”
    朱景洪答道:“章程裏說了要買多少戰船,直接買雖然方便,但兒子卻覺得……這東西最好是自己造船!”
    “一是買太貴了,自己能造會更便宜!”
    “二是我大明,往後必定要跟西洋人對上,到時他們不賣戰船給我們,我們能自己造就不會慌!”
    聽了這話,朱鹹銘再次點頭。
    他也有長遠目標,知道朱景洪說的是對的。
    相比於提升品級和優先加強遼東,朱景洪提出的第三個建議,很明顯就要麻煩許多。
    造船廠,誰來造船?如何造出好船?在何處造船?又要耗費多少銀錢?
    這些都是問題,解決起來也很麻煩,聽得朱鹹銘頭都大了。
    可即便是頭大,作為一個有作為的帝王,朱鹹銘也知這確實是真理。
    “西洋人的甲級戰船我們一艘都沒有,到時候真要是打起來了……隻怕咱們很難打得贏!”
    “到時別說是出去撈好處,隻怕咱們都得變成別人的肥肉!”
    雖然朱鹹銘有超前陽光,但也隻能多看三五十年,放眼百年的尺度上他也就看不清了。
    “杞人憂天了……我大明即使水師不強,陸戰又何須懼他們?”朱鹹銘沉聲道。
    “料敵從寬嘛……要從長遠來看,爹您格局要大!”朱景洪答道。
    格局要大……
    這四個字朱鹹銘已不是第一次聽,且全是從朱景洪口中蹦出來,隻因其他人沒這麽大膽。
    “小兔崽子,你放肆!”
    “爹你瞧,兒子一句話你都受不了,這心胸確實有點兒……”
    “嗯?”朱鹹銘怒目而視。
    “兒子胡說,兒子亂放屁……”一邊說著,朱景洪還一邊打自己嘴巴。
    “夠了……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要說?”
    本以為朱景洪話說完了,誰知他還真有話要說。
    “兒子覺得……還要注重水師人才培養!”
    聽到這話,朱鹹銘頓時笑了起來。
    “你一個不讀書的夯貨,也敢說什麽人才培養?”
    “爹您可以笑我,但不能說兒子的話是錯的?”
    這話也有道理,朱鹹銘遂斂去笑容,問道:“如何培養?”
    本來朱景洪想說設立學堂,但又覺得步子邁太大了,於是他說道:“從勳貴中選些人,去水師任職跟著看跟著學,時間長了也就會了!”
    這話朱鹹銘很認同,以為除了可以培養人才,還能加強朝廷對水師的控製。
    略微思索後,朱鹹銘說道:“水師曆來衰弱,且地處偏遠,隻怕沒幾個人願意去!”
    曆來衰敗意味著沒有前途,地處偏遠說明離家遠生活差,勳貴子弟不願去才是人之常情。
    “跟他們講明大義,想來他們還是願意去……”
    “無需人多,隻消幾個人去就行,到時候給他飛速升官,其他人看見有好處,自然也就願意去了!”
    道理雖然是這樣,但要把人給勸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勳貴子弟入龍禁衛,然後外放親軍和京營,這才是當下認可的“正途”,就跟讀書人的科甲正途一樣。
    而這世上最難改變的,就是人的思維定式。
    “還有話沒有?”
    “額……暫時沒了!”
    聽到朱景洪沒話說了,朱鹹銘此刻卻又略感失望,本質上他還是希望聽朱景洪提看法。
    “沒事就回去吧!”
    “兒臣告退!”
    待朱景洪離開後,朱鹹銘把賀知章的“真跡”拿到了一邊,然後拿紙提筆寫了起來。
    “三品提督,先改遼東,製造戰船,培養人才……”
    朱景洪提出的四條意見,都被朱鹹銘寫了下來,然後他盯著看了很久。
    “這小子,明明不學無術,偏又有些歪才……當真是奇也怪哉!”朱鹹銘不自覺露出笑容。
    本來下午他打算歇歇,但聽了朱景洪這番話他改了主意。
    “傳朕口諭……讓五軍都督府幾位都督前來議事!”
    “是!”
    且說朱景洪出了乾清宮,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太子。
    “十三弟!”
    “四哥!”
    搬出皇宮後,朱景洪更多是往上林苑跑,他們兩兄弟見麵的機會不多,總體而言還是生分了一些。
    “聽說你派了人去做生意,你王府真就如此缺錢?”
    “四哥,確實是……”
    可沒等朱景洪說話,朱景源就接著說道:“若是有難處,你就跟哥哥說,難道還能不幫幫你?”
    “堂堂皇子親王,為了點兒銀子專門做起生意,這說出去臉麵何在?”
    這就是古人的思維定式,在講究士農工商的時代,那怕是正經差事的皇商,也會遭受世人的非議,何況如朱景洪這邊直接參與。
    朱景洪渾不在意道:“四哥,我要臉麵有啥用,再說我本來也沒臉麵了!”
    這……就讓朱景源無話可說了。
    “四哥,你還有事沒?沒事我得去上林苑了,今天跟人約好了打馬球!”
    其實除了說教,朱景源找他還很有事。
    “十三弟,後天上林苑會獵,四哥想請你幫個忙!”
    “四哥你吩咐就是!”
    “這個……你知道,我不善於騎射,所以到時候你可否……”
    “可否給哥哥……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