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北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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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心中一驚,趕忙命人攔住正要行刑的郭榮,單膝跪在道
    他不禁憶起兩年前,劉琨遣使送來母親和石虎時的場景,當初自己在河北屢戰屢敗,所以劉琨釋放好意,打算用家人來勸降石彼時之窘迫,恰如此若非當時張賓獻策南渡黃河,不能有今日;然而現在又要北返了麽?
    石虎年幼之時,父母便早逝,而石勒已經在河北開始了流寇生涯,沒有再返回家於是石虎全由王氏撫養長老人撫養孫輩,往往溺愛過甚,漸漸就養成了石虎暴戾的性
    “石虎,他......已經不是孩子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石勒額頭上冒出了一絲細細的汗
    原來石勒雖然久曆四方,但母親卻是他的軟王氏性格強勢,凡事從實利出發的特點,都影響了石勒之後的處世風也算是有其母必有其所以現在雖然為一方梟雄,他卻唯獨敬畏一個老
    “你是軍中之長,天經地義,還不是你一人說了算?”
    “石虎他年紀輕輕就如此暴戾,將來若擔當重任,再要犯事,會毀了我的一世英”石勒突然閉嘴,自知失
    “好啊!逆子!原來你在乎的還是自己的聲名!”老婦已年逾六旬,但思路依舊敏捷:“俗話說,快牛為犢,往往破石虎是我家千裏駒,年輕犯些事,也是正常,你不能忍忍嗎?”
    石勒不年輕犯些事?石虎這事犯的可大他緊張地注意一旁晉人士卒的表情,見依舊和緩沒有兵變的跡象,方才鬆了口但反駁母親,似乎也有些為
    見石勒沒有反應,王氏忽地甩開一旁侍從的攙扶,一瘸一拐地來到石勒身邊,俯身靠近石勒的耳畔,悄聲說道:“傻兒子,娘知道你在想什如果不殺石虎,這幫晉人壓不住,是不是?”
    石勒點點頭,沒有答
    “現在是這樣不假,但你想想,一個月以後,當你北渡黃河的時候,身邊又會有多少晉人呢?晉人靠近自己的家鄉,自然可以隨處逃但胡人有哪裏可以逃呢?逃去哪裏都是作奴隸的命!”
    石勒聞言,打了個確實,此去北返,必然士卒離但胡人士卒背井離鄉,又說不慣晉人的話,即使逃亡也多半被抓去做奴隸,現在隻能緊緊依附於
    隻是雖然母親自來軍中之後,就少有進此時母親突然回到他兒時一貫完全從實用出發的態度,讓身經百戰的石勒也不禁一
    “所以,你隻需討好胡人即可,晉人自己會四處離散,不可靠”王氏下了結“何況虎兒在胡人軍中頗有聲望,留他一命,自可討好胡人親衛”
    “娘,你可是晉人啊!”石勒不禁說出了由自己一個胡人說出這話,還真是諷
    “娘隻知道自己是你的娘,是虎兒的祖我們母子二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遑論他”
    石勒低聲說道:“是這個理沒錯,但晉人多有飽學之如君子營、匠器營之類,萬不可得罪啊!”
    王氏輕聲一笑:“這些人要真有氣節,一開始會投奔你這個流寇?放心,他們養尊處優,又手無縛雞之力,萬不會願意丟了自家飯碗真正會逃散的都是底層軍人,逃了也就逃”
    石勒環視周遭,果然除張賓外,似乎君子營、匠器營的晉人都沒什麽反應,好像在麻木地看著熱隻是軍中晉人一個個激憤異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這是明代人的話,石勒自然沒有看過,但這個道理他是懂士人在乎的是自己那一點盆盆罐罐,反倒不會有什麽動
    他終於定下心來,起身道:“無論天下何處,都以孝為既然太夫人發話,石勒我也不得不今天暫饒這畜牲一命,廢為庶如果此人再濫行殺戮,必然殺無赦!”
    郭榮難以置信地望著石勒,連行刑用的斧頭都不經意間掉下底下的士卒開始起了騷
    見軍心已然不穩,石勒趕緊下令即日北在動蕩之中,石勒的大軍於當晚拔營,向北緩緩而
    而正當石勒軍中一片慌亂之際,重返白雲塢的新軍一方,數日來都在進行著激
    關於是否追逃,軍中分為兩
    保守派認為,幾次大戰下來,軍隊損失極大,且士卒疲憊,不如先以春耕為重,修理軍
    而激進派則認為賊軍毀我良田,殺我百姓,必須要報
    這也算新軍的慣例了,一般而言,桓景都會很快拍板決但這一次連他也猶豫
    他心中傾向於在譙地暫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就想改革軍製畢竟之前收納了太多軍隊,兼之戰損嚴重,現在新軍軍中軍製已經混亂到了崩潰的邊
    當初自己隻有五六百人的時候,以五百人為一營,下設五個百夫長,似乎一切管理都還算輕桓景當時甚至因為是自己招人的緣故,這些人都能叫得出名
    而在成為譙郡司馬後,收納了譙城附近大小塢堡主的私軍,也不過兩千分作四營,自己管理起來也算能夠勝
    後來陳縣一戰後,劉瑞和王讚加入,軍隊一下擴增到超過萬桓景當時完全控製的,隻有譙城旁的一小圈地,養不起這麽多人,所以不得不裁一直裁到六七千由自己、劉瑞、王讚三個“股東”分
    但這就造成王讚手下成了一個獨立王國,間接導致後來苦縣戰敗,自己差點被石虎包了餃若非劉瑞權力欲不強,願意交由他指揮,來進行大膽的機動,否則剩餘的四千主力就完
    軍隊是自己的權力之本,不能再授予他人了,桓景下定了決即使交付偏師指揮,也得是新軍出身的自己人,或是如桓宣、桓彝之類的桓家
    所以此次對於新加入的閻鼎軍,桓景將他們的編製打亂,散入譙城守軍之但從這次譙城守衛戰中,他感到這樣做使得軍力被削弱了,畢竟軍不知將,將不知若非弟弟桓宣表現神勇,或許譙城都撐不到自己回
    如果要有新的軍製,必然要在能夠保證軍隊忠誠的前提下,不削弱下屬的主觀能動除此之外,還要能夠適用於這個時空的戰術,以及新軍特有的屯田需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軍製如何構建,基本上是以後世的人民軍隊為藍畢竟在原時空,桓景也不是軍迷,對於隻是大致知道營連排分別多少人而不過後世的製度顯然不能硬套,光是如何讓後世軍製能適應屯田,就耗費了桓景大量腦細胞,更不要說如何用長矛和弓箭來實現三三製這種奇幻操作
    既然心思全在這上麵,關於是否追擊石勒的討論,他自然無暇顧
    這一天,他又思考了一個上午,整理出了新軍製下屯田的細節,此時腹中空虛,正推開房門準備吃飯,突然發現一個人已經在門口等待他許久了——
    拉碴的胡須,飄逸的眼神,正是被他之前視作狂士的溫溫嶠不等桓景開口,直接開門見山:
    “關於是否追擊,內史心意已決了嗎?再遷延下去,石勒可要生生溜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