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薑遠就這樣明晃晃，如同光一般撞入她的視線裏。
    對上她星光一般的視線，沉穩男人掐斷電話，流暢肩線將白襯衫撐出禁欲的氣息，他在車前朝自己微微頷首。
    一如高一初見。
    淡淡的煙草味。
    熨燙得體的白襯衫。
    還有她永遠看不透的深眸。
    路邊暖黃的燈照下來，有司機在按喇叭，對他們堵路表示不滿。
    薑遠打斷寂靜，拉開車門，紳士開口，“上車嗎？我送你。”
    喇叭聲又響起。
    溫清韻頂著混沌的大腦，坐上副駕駛去。
    意外地沒有看見其他人。
    薑遠很快坐上駕駛位，骨節分明的手掌握著方向盤，自然而然地問她，“地址？”
    溫清韻玉白的指尖顫了顫，將老宅的地址報給他。
    “帶著酒去看薑旭？”薑遠似乎有些吃驚，抬眼看了她懷裏的袋子一眼。
    那種感覺又來了。
    心裏的海浪被掀起陣陣波瀾。
    溫清韻麵上平靜，呼吸卻不自覺收緊，她輕輕嗯了一聲。
    車慢悠悠駛過星鶴大橋，十二月底的梔城連空氣裏都泛著絲絲寒意，梔城的夜火在搖曳，她恍惚間想起那些年的少女心事。
    更確切點說，是她自己的孤單心事。
    薑遠是薑旭的哥哥。
    比她大十一歲。
    溫清韻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某天放學後，薑旭難得穿了校服來學校，也是那一天，薑遠來學校接他回家。
    不同於薑旭混不吝的性格，薑遠與他幾乎不像是一個父母生的。
    他穿著件溫文爾雅的白襯衫，袖口微微挽起，精壯冷白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看人時，眉眼微沉，帶著股清清冷冷的氣息。
    像是雪山上的鬆柏，一塵不染。
    他隻朝她微微頷首。
    溫清韻就心跳如雷鳴。
    最後一次見麵，是她收到他手寫的一個信封。
    上麵規規矩矩地，幹幹淨淨地寫著四個字溫清韻收。
    學生時代的她，對愛情沒有什麽期待，可薑遠的出現，讓她有過一絲絲期待。
    他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像是神明一般出現了。
    沉穩的他一眼知道她的難處，卻沒有明說，用成年人最溫柔的方式，借了她一筆錢。
    再後來，大概是看出她的少女心事，他沒有再來接過薑旭。
    現在想來，溫清韻仍然覺得他是個溫柔的大哥哥。
    在下雨天的時候出現，借了她一把傘，又在雨停的時候，退出她的世界，保護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心。
    “你倒是和以前一樣，話不多。”薑遠低沉的嗓音將溫清韻拉回現實世界。
    煙草味遊離在她鼻尖，她有些呼吸不暢，伸手按下車窗，冷冽的風吹地她頭腦清醒了一會，她慢慢開口，聲音清清淺淺，“我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你。”
    薑遠笑了一聲，下頜線清瘦，肩膀微微顫抖著，“嚇到你了嗎？老實說，我在這裏，看到你，也挺驚訝的，這個世界竟然這麽小。”
    頓了一下，他低聲說了句，“我能冒昧問一個問題嗎？”
    溫清韻呼吸一頓。
    睫毛顫了顫，她說，“你說。”
    薑遠轉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你現在和薑旭是什麽關係？”
    似乎是怕她多想，他喉結微動，“薑旭也住這個小區，你又在這個時間，帶著酒去找他，我覺得還挺巧的。”
    溫清韻將耳邊的碎發捋了捋，“我們……”
    停頓幾秒，她說，“你可以保密嗎？”
    薑遠似是有些驚訝，淡淡掃了有些局促的她一眼，又笑了一聲，“你不用緊張，我是薑旭的哥哥，所以，你們是情侶嗎？”
    溫清韻沒有想到他的眼力這麽厲害。
    高中那會，他也是一下子便知道她為學費發愁，選擇用最善意的方式，將錢給她。
    也並未利用那筆錢，去和她發展什麽不正當的關係。
    現在，他也一眼便看出，她與薑旭的關係不簡單。
    呼吸僵了僵，她幾乎下意識開口，“不是。”
    有一瞬間，她為自己的反應吃了一驚。
    心跳似乎又在加速。
    溫清韻說，“我和他，是合約夫妻，這個……你可以保密嗎？”
    原以為他會認為自己在胡鬧或是胡說八道。
    可身旁的男人卻隻是淡淡說了一聲，“我會保密。”
    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在心頭浮起來。
    尖銳的警笛聲倏然劃破天際，薑遠忽然刹了車，輪胎吱地一聲在地麵擦出刺耳的聲響，溫清韻一驚，抬眼便看見前麵原本還在緩緩行駛的車流驟然停了下來。
    “前麵發生什麽了嗎？”溫清韻被嚇了一跳。
    薑遠皺了皺眉，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我去看看，你待在這裏別亂跑。”
    溫清韻應了一聲，有些不安地坐在車裏等他回來。
    摸出手機時，林粒芝正好找她親親寶貝，剛才嚇死我了！我和我媽來民安路這邊吃火鍋，誰知道這邊竟然出車禍了！我親眼看著那輛小摩托被一輛轎車撞飛出去了！好可怕！
    溫清韻眉心一跳。
    民安路就是她現在在的這條路。
    動了動手指，她開始安慰林粒芝。
    林粒芝又劈裏啪啦和她聊了好一會兒才回家。
    溫清葉寧放下手機時，薑遠正好回來，手裏還提了杯奶茶和一盒小點心。
    “前邊出車禍了，估計沒有那麽快能走，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他自然地將食物遞了過來。
    溫清韻的視線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微微曲著，掛著杯粉粉嫩嫩的奶茶，另一隻手拿著盒粉粉嫩嫩的甜點。
    竟然有點兒好笑。
    大概是他穿著件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襯衫。
    食物就這麽端到她麵前了，溫清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順手接下來。
    薑遠看著她接下來，才轉身上了車。
    溫清韻接過來，才發現他隻買了一杯奶茶和一盒甜點，驚訝出聲，“你沒有買你的份？”
    薑遠手腕搭在反向盤上，又笑了一聲，“我不吃甜的，我記得，你高中那會，有吃糖的習慣？而且……”
    頓了一下，他說，“很愛穿粉衣服。”
    大概是覺得不夠嚴謹，他又補了一句，“雖然我們見麵的次數不多，但你每次都穿粉色，果然，小姑娘都很愛粉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