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坐而對弈萬字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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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越國,沙
這裏是與西碭郡最接近的邊城,中間僅隔著一個函絕關,既是兩國通商的中轉地,也是雙方交戰的關鍵要
“最後一個名額!最後一個出城名額!隻要三百兩白銀!來嘞!”
城裏吵吵嚷嚷,有與軍方私通的行商在販賣出城名額,發戰爭
西越的商人自然無所謂,但是滯留的大景國商人就慌這要是真打起仗來,蠻子們腦袋一熱就能砍了他
更何況他們大多還家產頗
事實上,逃往函絕關裏的行商,有不少人都是通過這個渠道出的
紛亂街道的另一邊卻截然相反,呈現安靜祥和的景象,眾人合掌靜坐在街道上,中間盤坐著一名青年和
隨著他的嘴唇開合,有誦經聲婉轉傳出,一眾褐色眼眸的西越百姓跟隨著誦念,就連旁邊的士兵也在默
須臾,誦經聲逐漸停歇,民眾散去,才有一名西越蠻將走到高台前,躬身道:“度癡活佛,拓拔將軍有”
和尚抬起頭,露出瘦長的臉頰,五官端正,褐色的眼眸露著慈悲,身穿一套灰白僧袍,眉心天生一顆紅
他就是西越國境內,武道聖地懸空寺的真傳弟子,傳聞三歲識經書,五歲入養氣,七歲踏歸一,十歲已塑
到了現在,世人皆知他在二十六歲那年登臨宗師之境,現在他已經三十六歲,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強
西越國年輕一代已無人能勝
而他最強的還不是武道,而是佛法造詣,每次誦經必萬人相
所以他被譽為活佛轉
法號【度癡
他合十道:“阿彌陀佛,既是拓拔將軍相邀,還請將軍帶”
這名蠻將點點頭,領著他快速來到城樓,登到頂上,看見一位身材魁梧、腰纏金帶、麵露爽朗笑容的老將
“活佛,你可算來”
拓拔元雄雖然是西越邊境的鎮國將軍,法相境的宗師強者,但是對眼前這位年輕一輩的度癡和尚很是尊
這是身份兼實力上的尊
度癡合十道:“拓拔將軍客氣了,不知道今日邀貧僧過來,有何事?”
拓拔元雄笑道:“活佛,老夫就不繞彎子在這沙城,一向由老夫和呼延亭兩位宗師坐鎮,對峙楊廣老”
“如今我西越有幸借聖地出手一次,邀得活佛前老夫已經派遣呼延亭潛入大景境內,劫斷鎮西軍的糧”
“大景內部也有反王、郡城和四個一流宗門與我西越暗通,現在我麾下大軍集結到位,兵力也是鎮西軍三”
“所以,優勢在老夫想請活佛近日就出手一次,與老夫聯手殺了那楊廣,攻破函絕關,則大景盡入我手!”
他說到最後,甚是暢快,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他與楊廣對峙十年,互有勝負,現在終於到了擊潰對方的時
“聯手就不必”
度癡抬眼說道,“我已踏破凡人九境,登臨地宗師在我眼中,已如螻所以,將軍隻管領兵就”
他的話震住了拓拔元
“宗師之上真有地境?”
他目光熱切地問道,對於習武之人,沒有比更高的境界更吸引
度癡合十笑道:“自然是有,否則又何來四大聖地?不過,地元境隻是小道,神通才是大將軍請”
他向天空輕輕一揮
路過的兩隻雄鷹立即停滯了一下,然後盤旋唳鳴,落在度癡的肩
“貧僧精修佛法,已得識念控靈之神貧僧識念所至,目光所及,一切生靈當聽我號令,包括……將”
度癡目光落下,拓拔元雄頓時覺得一股強橫的識念直衝他的腦海,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思維、身體僵住
然後,他就不由自主地踏出腳步,捧住了度癡肩頭的雄鷹,抖手將其放飛在空中,須臾,才喘著氣恢複正
“這……神乎其技!”
拓拔元雄目光熾烈,旋即仰天大笑道,“老夫能在壽盡之前,得見地境威能,滅楊廣,奪函絕關,無憾矣!”
度癡眼眸微動,那剩下的一隻雄鷹也“嗖”地飛上半空,眨眼遠
拓拔元雄大手一揮,對著四周的一眾蠻將喝道:“大軍開撥!殺!”
軍令一聲聲傳
城牆下的駐軍、城外的營軍快速動作起來,轉眼形成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摧城裂地的戰爭機器,向函絕關挪
“走”
度癡淩空一踏,腦後顯現出一圈圓光,宛如活佛在世,飛渡而
……
大景國,函絕
章石掀開魏明的營帳,催促道:“特使,如今局勢動蕩,西越蠻軍隨時可能襲擊函絕您該啟程回京”
他有些不耐
現在營裏正是緊張的時候,這個信使還賴著不走,真是給他多
“章參將,我不影響你們排兵布陣,你自去忙就我還有事要與楊廣將軍商議,等他空下來,我就去拜”
魏明敷衍
他現在不打算暴露身份了,兩軍交戰,貴在情萬一他魏明坐鎮函絕關的消息走漏出去,恐讓西越生出變
如今敵在明,我在
才有製勝之
但是章石不這麽看,他繼續催道:“我的特使爺爺,這裏真的不適合你待!你身上還肩負著給楊將軍送信的職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皇後那怎麽交代?”
魏明抽出一個信封:“章參將,怎麽交代是我你不必再勸了,我現在就要見楊將喏,這才是家書!”
章石的眼睛直了:“你不是說沒書信嗎?你踏馬留了一手!”
說著,他就去奪家
魏明一掌將他推開,罵道:“滾滾滾,這家書是給楊將軍的!你隻管去傳訊,事情是我與楊將軍親自談!”
章石沒想到他的修為不弱,竟然隨手就將自己推開,他反手搶了兩次都沒搶到,不由轉身立在門口,眼神堅
“不行!就算這是真的家書,也不能遞給楊將軍了!大戰在即,不能讓楊將軍分心,你要過去就殺了我!”
他雙臂張開,攔住了
魏明捏著信封,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參將倒是一個識大體的
他知道這招沒用
“章參將,我佩服你的氣魄,所以我不為難你,也不敷衍”
魏明收起信封說道,“家書的事我可以先不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也是大景國人,國難當頭你要我退?”
“你們既然不退,莪憑什麽就可以退?就憑我是大景皇宮裏的特權人物?皇後的親信?宮廷特使?呸,狗屁!”
他轉身坐回椅子裏,手指一下一下敲擊在桌麵上,令章石發
“章參將,你可曾想過,我若此時回去,教軍中將士知道,如何看我?為楊廣將軍傳家書,他們就沒家書嗎?”
“你呢,你就不想家?不想親人?可是誰替你、替滿軍將士傳信?”
“我若此時回去,教皇後知道,如何看我?明知楊將軍涉險,鎮西軍危急,我卻像一個喪家之犬一樣逃離?”
“我若此時回去,教聖上知道,如何看我?邊境搖搖欲墜,函絕關破敗在即,你要我舍大景國境而全自身?”
“我若此時回去,教天下人知道,又如何看我?他們隻會罵我黃祥是一個背信棄義,不忠不義的懦夫、小人!”
“我若此時回去,教我自己知道,又如何看自己?就算僥幸偷得性命,你要我餘生都活在痛苦自責中嗎?”
魏明驀然站起身,拍著胸腹喝道,“章參將,你以為我黃祥就真是一個貪生、怕死、不忠、不義的小人嗎?”
他踏步走向章石,又驀然背過身去,大聲應道:“沒錯,我是!”
他攢著拳,背在身後,“但是,我不想以後的我還是!章石,你給我記住了,我黃祥雖然是閹人,但頂天立地!”
章石已經完全懵
這位特使竟然是如此豪氣幹雲的一位英傑,臨大難而不退,知將死而猶行,這是忠義豪傑之士,當受自己一拜!
想著,他就收回雙臂,躬下了身體,欽佩道:“黃祥特使,是末將愚昧既然如此,我不催你,你留下”
說完,他轉身離
魏明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戲終於是演下去忠義的是黃祥,與我魏明何幹?管他西越多少蠻軍到來,我魏某人隻求殺得痛快!犯我疆土者,必戰至終!
終的,是對方!
就在章石轉身踏出營帳的一刻,突然有緊急的軍號響起,有嘹亮的傳訊聲響起:“報——西越軍拔營來戰!”
“報——西越軍拔營來戰!”
“報——西越軍拔營來戰!”
“……”
一聲聲傳訊響徹全
嘩
這個軍營就像是被驚動的凶獸,快速蘇醒,整軍,布陣,待
章石驚住了,急步衝出:“特使,你在原地待著!我去見楊將軍!”
魏明橫身掠出,伸手捏住他的後領,就飛向城牆上麵:“不用,你走得太慢了!還是我帶你去見楊將軍吧!”
兩人落在城牆上,遠處可見黃沙漫天,那是西越的大軍在前
征西將軍楊廣立在城牆邊,背對著兩人,突然開口問道:“衛國公親身暗訪函絕關,試問聖上有何不滿嗎?”
章石一下子愣
衛國公?誰是衛國公?
魏明鬆開他的衣領,任由他以臉栽在地上,笑道:“不愧是征西將軍楊廣,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本公的身”
他在章石瞪圓了的眼神中,負手走到城牆前,與楊廣一起遙望遠處的大軍虛影,搖頭道,“聖上並無不本公不過是因緣際會,恰巧到了函絕關而”
楊廣目視沙塵,沉聲道:“西越此次集軍近百萬,是我鎮西軍三而糧草被斷,我軍不能久大景內部還有反王、郡地和宗門世家可能被策”
“另外前線傳來急報,西越國沙城來了一位懸空寺的天驕,此人也是宗原本我一人能敵拓拔元雄和呼延亭兩人,現在對方再加一名宗師,毫無勝”
他的眼裏戰意勃發,“衛國公,這是我函絕關十年來最大的苦戰,可我楊廣也為等這一天決戰等了許多”
“原本我以為我要血染邊疆,與這函絕關同滅同可是衛國公你突然來了,我想知道,你……可願手談一局?”
他側身望向魏明,眼裏有期
大景沒落,朝綱不振,內亂不休,早就風雨飄鎮西軍孤立無援,這整局棋已經注定他要敗了,他無
可是,偏偏變數來
此人乃是當朝國公,巡夜司司主,皇上的親信,絕代天驕,京城第一強者,他來了……那這局棋能贏嗎?
魏明負手笑道:“有何不”
楊廣哈哈大笑,隨即揮手道:“來人,將本將的殘局端上來!”
兩名親兵領命,很快搬過來一盤棋這是楊廣近兩日推演的殘局,黑子勢大勇猛,已經將白子團團圍
“”
楊廣大手伸出,落座在黑子的一魏明大步邁出,坐在對
此刻天地蒼茫,黃沙疊起,遠處有轟隆行軍之聲遙遙傳來,函絕關裏無數兵將整裝就位,布炮、排陣、待
而在這浩然天地之下,雄偉關卡之上,卻有渺小的兩人坐而對
“本公擅守,將軍先”
魏明伸手笑
楊廣也不客氣,捏住一枚黑子,插向白子後方,說道:“大景國西部七郡共有一流宗門四個,二流宗門七若是他們從後方起亂,敢問國公如何應對?”
這枚黑子一落,四方呈突圍之
魏明哂然笑道:“將軍消息落後了,本公來函絕關時,順路經過各太華劍宗已經歸降朝廷,自在門全門被滅,地冥宗十不存一,蓮花宗也已破至於這些二流宗門,土雞瓦狗,不足為”
他捏住一枚白子,並不落下,繼續笑道,“本公讓將軍一”
楊廣略微一怔,大笑道:“好!不愧是衛國公!那本將軍就不客氣”他提起一枚黑子,繼續圍向後
“虎豹將軍呼延亭潛入大景腹地,劫掠糧他是宗師,若在戰時切斷鎮西軍補給,夾攻函絕關,何如?”
黑子落下,如同尖刀撕開白
魏明捏子搖頭,笑道:“將軍,呼延亭策反蓮花宗,本公到時他恰巧也所以,不好意思,呼延亭已”
他用白子敲著台麵,“既然黑子行而無效,本公再讓將軍一”
楊廣瞪了下眼睛,呼延亭死了?
要知道這位西越宗師可是與他對峙了近十年,他們不知道交手過多少次,楊廣也隻能敗他,而沒有能力殺
可是如今,呼延亭死了!
這……
他手腕顫動,難掩心中的震撼,歎道:“國公大才,廣佩服之”
一旁的章石也聽懂了意思,眼睛瞪得像葫蘆一樣,呼延亭被這位特使給殺了?呸,不對,這哪裏還是特使!
他是大景衛國公——魏明!
楊廣按下手掌,平複心情,再捏起一枚黑子,突然再落向白子後
“國公,這郡地之中多有先皇舊臣、梁王擁躉,我鎮西軍也借用不了各郡的守備他們……若是有反意呢?”
此黑子與其他黑子連成一片,瞬間斷了白子的氣,形成絕殺之
魏明的手凝住,一時無法落子,他突然看向天際問道:“將軍既然早有所料,必定做了些布置,情報多久能回?”
楊廣抬頭看向他,搖頭道:“說是布置,不過是杯水車薪罷我連糧草都可能我要不此是山窮水盡之這探報每半日一回,算算時間也快”
魏明將白子扔回棋
“西越軍兵廣將多,行軍緩慢,現在不過是初見煙塵,還有時”
他起身離開座位,走到牆頭,“將軍若有耐心,不妨再等等探”
此時距離黃祥離去,已經有兩天,算算腳程,他也該到潯陽郡
這一局,雖然不是賭命,但是賭的卻是大景的前程,猶勝賭
黃祥……他行嗎?
魏明不知
楊廣同樣不知道,也更不知道魏明的布置,不知道他在等什
但是他為了今日這一場決戰,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整個鎮西軍宛如龐大的機器,有條不紊地運
即便他楊廣戰死,也不妨礙鎮西軍繼續奮不顧身地殺敵,直至戰到函絕關倒塌,軍中再無一人可以流
“章石,奉茶,等!”
楊廣起身立在魏明身側,“這一戰無論是勝是負,我能得見國公風采,知大景仍有未來,就已經無憾了啊!”
魏明從懷裏摸出信封,遞過去笑道:“楊將軍不如趁機看看家書?”
楊廣捏住信封,手腕有些顫抖,想打開終又放下,手指向後一彈,令家書穩穩飄落在棋盤上,如同賭
“國公,鎮西軍若勝,則家書隨時可鎮西軍若敗,則家書何不過是兒女情長,徒增傷感罷”
楊廣拔出配刀,用手細細摸著鋒刃,“我今所想,唯有殺”
魏明看向那棋盤,微微點
都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可若國存山河在,又何惜萬金
須臾,一隻海東青飛入軍
探報到
……
下原郡,瑉
這是一座群山環繞的險城,也是下原郡的郡城,靠近憐花穀不遠,四周有懸崖峭壁聳立,多石林,也多礦
在瑉城外還有一條長河貫穿險峻山林而過,據說其源頭是西越國的烏拉河,一路東流,育養了許多野生物
此時,一隻紅嘴斑鳩正在河邊飲水,驀然覺察到地麵不斷震顫,立即振翅飛上樹梢,隻見一騎駿馬奔
“律律律——”
黃祥拉住疲憊的馬匹,停留在瑉河前,他拽一下馬嚼子讓其過去喝水,自己則提著韁繩,擦拭滿頭大
“真他娘的累啊!這一路可真是跑死我了,而且還有這麽多山路,整整一天,日行三百裏,終於快到瑉城了!”
他眼見天就要黑了,自己也是又渴又餓,於是掏出幹糧、水
“水又踏馬喝幹”
黃祥倒著僅剩一滴的水壺,搖搖頭,走到駿馬前,裝上一壺河
他大口灌上兩下,就扯著馬匹罵道:“快走快走,等到了瑉城,你也該報廢了,雜家還得換一匹新馬!”
他跨上駿馬,再次奔
紅嘴斑鳩張望兩眼,見沒有人驚擾,就打算飛下來繼續喝可是它才張開翅膀,就“梆”地一頭栽了下
它瞪圓了眼睛,隻覺得全身發燙,虛弱難擋,這河水……有問題!
……
黃祥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
按道理靠近瑉城,盡管是山城,也應該有不少行商、路人進出才可是沒整個城池附近像是陷入死
他騎著馬,很快望見城門,這才看見有零星的百姓進出,但是都很奇怪,他們都是臉色灰暗,紮著白頭
而且走路晃悠悠
“爹,你可得撐大夫說了,隻要熬過這幾天,病情就會好咳咳,咱們回村歇著,你可別再外出打獵”
“咳咳,閨女啊,大夫自己都病著呢,這都兩天了,他的話能信嗎?我這把老骨頭大不了一死,你別管我了!”
“嗚嗚嗚,你是我爹啊,我怎麽能不管你!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
黃祥耳畔傳來他們的交談聲,他覺得不對勁,這瑉城不會出事了吧?
“希望別影響我換”
他牽著坐騎,就往城裏可是入了城,他就驚住隻見一個個百姓都與城門口的那些人一樣,全病
“馬驛還開嗎?”
黃祥急忙一拉駿馬,尋找城裏的馬驛,可是他這一用力之下,本就疲憊不堪的駿馬立即一個趔趄,栽倒在
“沒用的廢物!”
黃祥禁不住罵一句,不得不舍棄這匹戰馬,準備自己去找馬但是,他才放下韁就覺得腦袋發
“……完了,我也病了?”
他剛嘟囔完,就虛弱地跌在地上,附近有路過的百姓指指點
“看,又倒了一娘子,我就說不是我虛吧?等我康複了,再給你展示一下雄風,你到時候可別告饒!”
“得了吧,平時就是樣子咳咳,你還不如隔壁……隔壁鬧騰的聲音大呢!我聽說大夫那有藥,你去開”
“……”
黃祥覺得這些聲音離得越來越遠,回想著自己是什麽時候中的招,漸漸地,他的記憶就定格在城外的瑉河
“有人在河裏……放了毒!”
他隻覺得萬分悲憤,本想一路疾馳,盡快完成明哥交代的事誰知道晚間他就栽在了瑉城,真是憋屈啊!
難怪明哥說自己毛躁,辦不成事,自己還想辯解,現在辯個
可是下毒這種事能有什麽辦法,就算是明哥來了一樣得中招……
他想著想著就暈了過
……
“師姐,這裏就是瑉城吧?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十歲,那時候杏花開了,師姐你帶我在花園玩了很”
“是啊,師姐,那次我也來了!”
“師姐,我還記得你在花園裏扇了一個男人一巴掌,你還哭”
“……”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說著,來到瑉城門口,領頭的正是她們口中的師姐何籬,以及才從憐花穀出來的穀蓁
何籬突然說道:“蓁蓁姑娘,我怎麽瞧這些人的情況不太對勁?”
穀蓁蓁也看到了門口百
不過,她出自醫術世家,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他們中毒了!”
說著,她低聲向何籬吩咐道:“都別大聲,一個個傳下去,城裏的酒水、菜肴和瓜果等千萬別碰,跟緊”
何籬會意,立即向後傳
不一會兒,這群蓮花宗的女弟子就噤住聲,緊張兮兮地跟緊
穀蓁蓁臉色沉凝,進了城才發現事情更嚴不是城門口的人中毒了,而是整座城市的百姓,全都中毒了!
“是什麽人如此歹毒?又是通過什麽手段給全城人下了毒?不過,我看這毒性不烈,對方究竟有什麽打算?”
她很快就發現端倪,這不是一中就致命的毒,反而會讓人疲軟虛
“可是這有什麽意義呢?”
穀蓁蓁有點疑惑,對方的目的不是害人性命,而是讓人失去戰鬥力?
“何姑娘,這中毒的事不是偶然,下毒的人可能還在城你們行事小心,另外我想看看能不能解這種”
她轉身說道,“對麵就是成衣鋪,你帶三個人過去挑衣服,我們盡量扮做男裝,衣服不夠就多去幾個”
“我留在這裏,挑幾個百姓查探一下病情,一會還在這邊匯”
何籬點點頭,招呼三名機靈的師妹,就往左邊的成衣鋪行其他人跟著穀蓁蓁,來到右側的民居附
“咦,蓁蓁姑娘,快來看看!這裏躺著一個人,好像是病倒的!”
一名女弟子叫
穀蓁蓁連忙走過來,打量一眼,說道:“身體發燙,皮膚泛黑,確實是中了同一種不過這家夥怎麽穿著裘衣,還戴著皮帽,不會是西越的蠻子吧?”
旁邊的女弟子笑道:“應該不是,西越的蠻子都是粗糙、凶悍樣,哪有這麽眉清目秀的,我瞧著倒像是太”
其他女弟子也嘰嘰喳喳圍上
“罷了,既然遇見,就拿他先試試你們退遠點,我測”
穀蓁蓁從袖口掏出一枚銀針,往黃祥的手腕處一紮,那針尖處立即彌漫出一撮黑色,“果然,還是變種毒!”
她認出了這種毒但凡行醫之人,必定精通毒術;反之亦
“蓁蓁姑娘,這是什麽毒?我們會不會也中毒?有辦法解毒嗎?”
女弟子們又圍上
穀蓁蓁用白手帕將銀針裹住,擦了一圈,再攤開,隻見手帕上出現漆黑的顆粒狀粉塵,“這就是罪魁禍”
她環顧四周,小聲道,“如果我沒看錯話,這是三花瓢毒,乃是用三種毒花調配而其本身乃是致命劇”
“不過,此次對方的目標很廣,所以毒性散開,沒那麽重,反而僅僅是讓人疲軟無力、昏沉欲睡,也不致”
穀蓁蓁放下心
“我試著解一下看你去那邊那個藥鋪抓點藥,按這個方”她吩咐一名女弟子,然後繼續紮針試
昏沉中的黃祥隻覺得整個人都在旋轉,不時還有刺痛感襲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隱隱覺得嘴裏被灌了
“呼!”
他猛然坐起了身體,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板車上,後麵跟著一大群鶯鶯燕燕的小姑娘,正圍著他上下打
“呃……?”
黃祥有一種自己沒穿衣服的感覺,慌忙摸了兩下,裘衣、皮帽還他回過頭,發現有兩名女子正拉著板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一名鵝圓臉蛋,梳著雙平髻,頭戴粉色簪花的可愛姑娘問
黃祥愣了下,即便宮中不缺乏絕色美女,他也被驚豔了一他旋即回過神,回道:“好多了,就是頭還很疼,全身也乏多謝姑娘……們搭”
後麵的女弟子們全都笑起
這時候,何籬和三名女弟子拎著大包衣裳走過來,說道:“蓁蓁姑娘,衣服都備好旁邊我借了間民大家都去裏麵,把衣服換了,我們就趕”
她在買衣服的過程中,發現店家也全部中毒了,心裏越發覺得不
穀蓁蓁點頭道:“你們先”
何籬帶著一眾女弟子去換衣
穀蓁蓁黛眉微蹙,又向黃祥問道:“搭救的恩情不用你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記得自己是怎麽中的毒嗎?”
剛才她為黃祥測毒之後,又找了四名百姓試驗,發現毒素都是一樣不過,她讓人抓的藥隻能治標不治
要想徹底解毒,還須找到毒素的來源或下毒的她傳承醫者仁心,看到滿城這樣的症狀,有點於心不
雖說這毒不致命,但對於一些家庭就是壓倒生活的最後一根稻還有一些本就重病的人,更是雪上加
黃祥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想法,頓時咬牙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毒來自哪裏!就是城外的瑉河,水有問題!”
穀蓁蓁眼睛一亮,拍著手跳起來:“原來如此!我說對方怎麽毒了全城人,原來是通過水源!這瑉城乃是山城,全城的水都來自瑉河和井水,隻要汙染了水源,那這城裏的人就都逃不掉!真是陰險!”
她眼珠子轉動,笑意吟吟,心裏已經有了解這全城毒素的思
黃祥掙紮著起身,焦急問道:“姑娘,可有辦法徹底解我的毒?我還有十萬火急之事要辦,一刻耽擱不”
“有自然是有,不過你要快恐怕快不了,我們隻要循著河……”
穀蓁蓁拍拍板車笑道,但是她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城門口響起呼
“快!大家快跑!是反王來啦!他們要攻城!瑉城完了,完了!”
“關城門!快關城門!”
“守備軍呢?該死,你們在幹什麽,這個時候不守城門你們去哪?”
“別罵了,他們肯定是去郡守府現在城裏空虛,守備軍也病了大半,哪有心思顧及我們這些普通老百”
“艸!狗娘養的郡守!”
“……”
一群人盡管疲軟,現在為了活命也不得不跑了,霎時間一哄而
這時候,何籬等人已經換上了男裝出來,正巧聽到不遠處的叫喊,頓時臉色大變:“糟了!是反軍來了!”
她趕緊遞上一身男裝,急道:“蓁蓁姑娘,你快換上,我們從後麵的城門突圍,興許還來得及逃出瑉城!”
穀蓁蓁也是臉色發
這些反王可不是好貨色,聽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到時候如果占據了瑉城,她們這群鶯鶯燕燕定會淪為玩
她現在總算知道是什麽人下毒了!
就是這群反軍,提前下毒麻痹全城,再率軍長驅直入,定鼎戰局!
真是……太陰險了!
黃祥頹然往板車上一坐:“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先是中毒,然後是反王圍城,莫非是天亡我大景?”
他隻覺得有負魏明所托,現在麵前要是有豆腐,想死的心都有
“來不及了!”
穀蓁蓁心思通明,說道,“反軍既然敢來圍城,定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說不定對方已經在逃跑的路上設了埋現在我們沒得選,隻能與瑉城共存亡!”
說著,她快速披上男裝外衣,拔掉簪花,將如瀑般的長發卷起,吩咐道,“快,幫我盤頭發,我們出城!”
何籬和黃祥愣住:“出城?”
現在出城不是正撞上反軍,到時候自投羅網,第一個被抓起來?
“不錯,出城!”
穀蓁蓁一邊套衣服,一邊說道,“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出去,歸一境以上的隨我出城,你帶路,我們必須找到有毒的水源,沿著河流尋找解毒的藥”
她一拍黃祥的肩膀,“這世間的毒與藥向來相殺相生,水裏有毒,那麽沿岸就一定能找到克製它的藥草!”
“諸位,無關忠義,瑉城和我們自身的生死,就寄托在你我身上了!”
她可愛、稚嫩的臉上此時發著光,一時感染了黃祥和何籬等
“好!我們隨你去!”
他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
穀蓁蓁握緊一柄短刀,摸一摸胸口的飛魚令,最後吩咐道:“記住了,從現在開始,我叫慕容羽!巡夜司,慕容羽!我們必須利用巡夜司,救這座城!”
說完,她當先向城門逆向衝去,歸一境以上的七名女弟子立即緊跟上何籬修為最高,一手抓住黃祥追
其他女弟子則快速向城內移
但是黃祥有點懵,等等,她剛才說什麽?她說她是巡夜司慕容羽?
那那……那我是誰?
慕容羽不是在京城待著呢麽?
可惜,值此關鍵時刻,已經容不得他一行人衝出城門,黃祥急忙指點方向,他們直奔馬匹飲水的位
山道上已經可以望見隱隱綽綽的反軍身影,他們全副武裝,敲著戰鼓,快速逼近,人員幾乎覆蓋漫山遍
很快就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有偏將舉起刀,向林中喝道:“去,過去兩支小隊,不管是什麽人,直接殺了!”
“是!”
兩支小隊立即離開大部隊,向穀蓁蓁、黃祥他們的方向追過
“是天碑軍的旗幟!”
何籬張望一眼,認出了這隻反軍的身份,“他們距離瑉城最近,守備軍圍剿了幾次,都被他們仗著天塹擋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有了膽子反攻瑉城?”
天碑軍就是十八路反王之一,其首領自稱封天王,全名皇甫燾,以“碑”字旗為號,占據下原郡黑水山為
黃祥翕動一下嘴唇,說道:“因為西越國要進攻大景了,他們定然與西越有勾連,想趁此機會裏應外”
說到這裏,他咬牙向穀蓁蓁說道:“姑娘,我叫黃祥,乃是鎮西軍的斥這次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擋住天碑軍,否則不僅是瑉城,整個大景都危險”
他的眼裏升起罕見的堅
穀蓁蓁略微怔了下,笑道:“你與我說這個有什麽用?我們不過是一群弱女子,能活著就不錯再說了,我現在還是朝廷的通緝犯,憑什麽幫朝廷?”
其實,她與何籬聽了黃祥的話,再結合在蓮花宗見到的呼延亭一想,就立即明白他說的西越一事乃是真
可是正如她所說,她們自身都在逃難,還在假借慕容羽的身份,又哪裏有能力關心這些兩國紛爭、存亡大
“姑娘,你若能幫忙……”
黃祥再咬一次牙,驀然從懷裏掏出腰牌,舉起道,“不管你們犯了多大的事,被朝廷如何通緝,我都承諾免了你們的因為我不僅僅是鎮西軍伺候,還是大景宮廷司禮監的副總管,乃皇上親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這個穿著一身西越衣服的小白臉竟然還有如此來曆?穀蓁蓁看向他手裏的令牌,認得出是真的,她眼睛一
“若是謀逆大罪,你也能為我們開脫?為我北幽郡穀家平冤昭雪?”
她語氣鄭重地問
黃祥哈哈一笑,塞回令牌:“莫說是謀逆大罪,就是你殺進了養心殿,我黃祥也能保你一命!就算我保不住,我大哥魏明也保得住!平冤昭雪,小事爾!”
穀蓁蓁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問道:“當朝衛國公、巡夜司司主魏明,是你大哥?你能說動他幫我們?”
黃祥也鄭重點頭道:“性命相”
穀蓁蓁雙手一拍,與何籬對視一眼,巧然笑道:“好!這忙本姑娘幫了!哪怕是死,我也要救下這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