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壯漂亮的阿拉伯馬在阿勒頗大營的校場上馳騁著，其上的騎手熟練地使用各種武器對付立在場地上的靶子，特地前來視察的埃米爾十分滿意：“他們很快就能變為真正的馬穆魯克。”

    兵為將本，哈伊爾貝伊幾乎每天都會去軍營視察他的新兵，親自監督他們的訓練，並花大價錢采購最為精良的裝備。在他看來，私兵們的水平正向皇家馬穆魯克看齊。

    陪同他一齊視察的不僅有親信下屬及外國貴賓，借庇護混入其中的紅頭間諜竟赫然出現在埃米爾的隨員隊伍中。馬穆魯克的培養依舊遵循傳統，沒有尋求來自伊朗的任何幫助，他僅是借這個安全的封閉場地來與貴客議事的。

    “領事閣下，您看校場上的這些兵馬如何啊？”

    參觀完騎兵操練，眾人進入主將的營房之中，哈伊爾當即向三位訪客炫耀他的軍力，在場的薩法維人有領事、負責情報工作的副領事和被秘密調來協助領事館軍事工作的紅頭軍官。

    作為文士的二人隻是稱讚這些馬穆魯克新兵很有氣勢，兵威雄壯，紅頭軍官跟著恭維，他又不是受聘的顧問，沒有義務指導哈伊爾該怎麽練兵。

    實際在紅頭看來，這些馬穆魯克新兵比身經百戰的奇茲爾巴什遜色得多，盡管他們待遇優厚、裝備精良、訓練刻苦，卻缺乏熱忱的正道信仰及所帶來的“自願獻身的犧牲精神”和“大無畏的精神力量”，永遠無法成為這世上的第一流軍隊。

    薩法維人的認可讓哈伊爾十分受用：“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評價，鄙人真是受寵若驚。隻是這些人馬對開羅來說僅僅是杯水車薪啊。”

    隨著薩法維與奧斯曼戰事的暫時平息，橫跨東地中海的人口貿易網絡迎來新一輪複興——滿載黑海奴隸的奧斯曼、威尼斯商船爭先恐後地停靠在伊斯坎達裏亞，讓埃及的奴隸價格在源源不斷的貨源補充下迎來新低，穿越伊拉克而來的伊朗奴隸商隊遭到前所未有的競爭壓力，被迫一齊降價。

    奴隸進口成本的下降最利好的就是薩拉丁城堡，坎蘇·高裏加量收購精壯新兵，並不想讓他們落入地方的埃米爾之手。

    訓練器械和糧草成車地運入開羅的塔樓、河洲兩處馬穆魯克營地，入伍人數遠多於以往數年的新兵正擁擠地在兩地接受訓練，待培訓完畢後被補充入屬於馬利克的直屬部隊中。

    “就剛剛你們在校場上所見到的，在開羅的訓練營地能看到更為壯觀的場麵。”他明確地表達對開羅擴軍一事的擔憂，並就此商議該如何破壞薩拉丁城堡發展軍力。

    既然馬穆魯克的兵員補充極度依賴進口，最顯而易見能被想到措施的自然就是斷絕進口渠道了，領事當即應和道：“我回去後就立馬上書報告給萬王之王，請求他調動力量對此加以封鎖。”

    “嗯，這是個好辦法，但我們不能單等尊敬的沙赫出手，我這還有一計可立下奇功。”哈伊爾此時的形象在領事看來好似故事中非常臉譜化的陰險小人。

    坎蘇·高裏的擴軍看似如火如荼，但財政緊張的問題並不會自行解決。相反，馬利克的行為更加增重的財政負擔，為籌措到足夠的軍費進行備戰，薩拉丁城堡隻能加緊搜刮民財。

    阿勒頗總督就是要從這一點做小動作：“正好我在開羅有朋友身居要職，可以借他們向蘇丹上言建議如何開源節流，如今的稅率已經很重，就連瓦克夫都不能免俗，民眾已經極其不滿，不宜再加。但可以嚐試說服蘇丹另辟蹊徑……”

    他將要上書給開羅的建議確實可謂是劍走偏鋒——例如監禁伊斯坎達裏亞牧首以勒索科普特社區持續支付贖金和在牢內的生活費，並要求上遊的埃塞俄比亞萬王之王為他的安全進貢。還有增收聖地的朝覲稅以從朝聖者身上薅更多羊毛、賣官鬻爵等。

    隱藏在諸多建議中的此條措施則是真正的殺招，禍水要被引給猶太社區，他們的財產則要為國紓難、全部沒收，並被驅逐出境。

    隨著哈伊爾貝伊對當前形勢的講解，副領事和紅頭軍官很快開竅明白了他的構想，對猶太社區的新一輪迫害將成為被點燃的導火索，他們要做的事就是秘密提供裝備、資金等幫助以增強被壓迫者的力量，煽動他們發動武裝反抗，進而引爆在沙姆和密昔爾都極為激烈的官民矛盾觸發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

    隻要大範圍的抗稅暴動被引發出來，蘇丹就必須調動軍隊四處彈壓，無論成敗，單是軍隊的開拔就要支付大筆軍費，加之起事和鎮壓後的一地雞毛，收入支出的此消彼長便能輕鬆吞噬原本應該用於擴充、整頓軍隊的資金。

    領事則想到另一層：“如此一來，密昔爾蘇丹和偽哈裏發就與其統治下的有經人徹底水火不容了，進入沙姆的外軍將很容易獲得他們的支持。”

    “不僅是有經人的人心，馬穆魯克的橫征暴斂早已經讓所有人都極度不滿，待密昔爾蘇丹敗走，我軍將能夠輕鬆平定沙姆，收取人心。”薩法維外交官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三人都認為這是十分有價值的方案，一同向阿勒頗總督表示讚同。

    至於為何選擇猶太社區作為導火索，畢竟歧視、迫害這些邊緣族群在主流觀念中是理所當然的，如此進言不會遭受懷疑。並且他隻想隔岸觀火，他的轄區並不包括聖地，若是猶太人起義則必定以聖地為中心，偏偏恰好正在治理耶路撒冷的總督還是馬利克的親信。

    若是有叛軍靠近他的轄區，他就連同大馬士革和黎巴嫩山的埃米爾一齊將他們都往南趕到約旦河下遊去，盡可能讓蘇丹，而非地方上的埃米爾出力圍剿。

    萬事俱備，這個計劃最重要的步驟便是物色一位合適的起義領袖，若以能夠快速組織民眾為標準，那接觸各個社區的拉比無疑是首選。

    “這些炮灰隻需要在聖地與開羅的走狗拚殺就行，而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