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德主教端坐王座，她身穿鮮紅禮袍，美貌極為鋒銳，像一把活生生的刀，光是對上她的眼神，不，光是窺視她那光滑白皙的皮膚，身體和心靈就仿佛被她切開了，季綠蘿也不敢直視她。
    季綠蘿立在一旁，她也是個美人，但凡夫俗子的美再怎麽樣也比不過第四大境的長生者，長生者的本質是完美的能量體。
    兩人悄聲談話，若有外人在此，可能會覺得這一幕很好看，很美好，像是女王在和公主談心，但隻有季綠蘿才知道其中的風險，她現在行走在死亡邊緣，隨時有可能被貞德主教殺死。
    “嗯，邏輯合理。”貞德主教微微頷首：“除了一點。”
    “您請問。”季綠蘿盡全力控製著身體的每一處細微變動，心跳，血壓，呼吸，汗水。
    她早已習慣如此，用自己的意誌去掌控身體本能，極力壓製著所有情緒，無論是愛，痛苦，仇恨……還是恐懼。
    “逍遙既然看破你了，為何留了你一命？”貞德主教道。
    這個問題像一把鋒銳的利劍，直指核心，季綠蘿的大腦飛速運轉，該怎麽回答？
    答錯，就會死。
    甚至可能根本沒有正確答案，不管說什麽，下一刻貞德主教就會割下她的頭顱。
    “因為他隻是懷疑。”季綠蘿道：“因為我沒有對劉黎出手，他沒有找到證據，劉黎也在場，他不想惡了劉黎，也可能因為他是故意的，想要留著我，在未來做劉黎的磨刀石。”
    沉默。
    貞德主教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季綠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麵對著死亡的壓力，她突然想：“要是我在這裏被她殺了也好……劉黎會我報仇吧？”
    沉默化為了刀，季綠蘿的臉，身體，都出現了割痕，有鮮血流出。
    “你現在什麽境界？”貞德主教問。
    “星火境。”季綠蘿回答，沒有隱瞞的意義，貞德主教一眼就能看出。
    “星火境啊。”貞德主教道：“這是你人性最濃的境界，最為感性的時候，你應該敢愛敢恨，像現在這樣壓抑著，算怎麽回事？這樣你永遠突破不到雙體境。”
    季綠蘿道：“我想稍微沉澱一下，有劉黎的雙子秘力，我對他領悟過的偽境界學的很快。”
    “你和他相愛了？”
    貞德主教的問題很突兀，像是冷兵器格鬥中，對方突如其來的一記奇招。
    “人和人之間，唯有鬥爭和背叛永恒。”季綠蘿道：“您是如此教導我的，我當然也不會去愛某個人。”
    貞德主教道：“怪了。”
    “我還想，你會跪下來，跟我說你們是真心的，求我放過他。”
    “還是說……你因為他，打算無視你滿手的鮮血，背叛教團，背叛我了？”
    季綠蘿道：“我會殺死他，讓他成為我修煉的階梯。”
    “你甚至都不說話‘我會殺死劉黎’。”貞德主教道：“怎麽，你是覺得這樣說謊，你自己都繃不住嗎？”
    “你放心，你就算隻說你打算背叛我，我也隻會高興，慶忌教團的傳承方式就是如此。”
    “絕無此意。”季綠蘿道：“我會殺死劉黎。”
    “很好。”貞德主教道：“現在，我們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雛鷹覺得自己長大了，他要飛去玻利維亞高原，我們去殺他，你放心，我會給你親手殺死他的機會。讓你親手殺死最愛的人，把對他的感情釀成最好的酒，這樣等你背叛我的時候，戰刃才會欣賞我們間的宿命對決，並為勝者打賞獎勵，莪或許能借此突破長生者的桎梏，窺探長生者的第四教階。”
    “還記得玻利維亞高原嗎？你曾經在那裏接受過一些基礎的訓練，算是你熟悉的地方。”
    季綠蘿一言不發，她緊抿嘴唇，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外露。
    片刻後，她才說道：“主教大人，這會不會是陰謀？”
    “他們找不到您，想以劉黎為誘餌，把您騙過去擊殺，還是我單獨過去吧。畢竟劉黎突然去玻利維亞高原，怎麽想都有鬼。”
    “他過去有合理的理由。”貞德主教道：“因為妄語舞台正在那裏活動。”
    “妄語舞台？”季綠蘿試探性問：“是那個……‘妄語大舞台，有病你就來’的神秘組織？”
    貞德主教道：“他們認為，妄語之劫根本不是一次劫難，而是接近神靈的機會，所以非但不排斥妄語之劫，還沉溺其中，到處集結‘同好’，上演著滑稽的舞台劇。”
    “現在推算，劉黎的境界也該遇到妄語之劫了，全地球就沒有人比妄語舞台更懂妄語之劫。”
    季綠蘿道：“我聽說妄語舞台的高層都是一些小醜，劉黎有那麽多真君指點，不可能不知道這個。”
    “再小醜，也是具名偽境界的小醜。”貞德主教道：“也許他對自己有自信，認為去上演一幕幕滑稽劇，就能給自己冠上英雄和半神之名。”
    “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吧。”貞德主教道：“即使這是他們針對我設下的陷阱，我依然會讓你親手殺了劉黎。”
    “是。”季綠蘿說。
    在離開的時候，季綠蘿顯得無比平靜，她徹底控製好了所有情緒與身體本能反應。
    因為她已經想通了。
    “大不了……我抓住劉黎的手，讓他殺死我。”季綠蘿心道：“這樣一來，依靠宿敵之法，他殺死他的宿敵後實力會突飛猛進，有機會活著逃走。”
    做出這個決定並沒有花費季綠蘿太多時間與思考，事實上，在最開始對劉黎使用宿敵之法時，季綠蘿就想清楚了這一切，把這作為兜底的計劃。
    此時隻不過是要動用這個兜底的計劃而已。
    是劉黎的投影在她最黑暗的那段時間溫暖著她，也是劉黎來到了夢境，把她從黑暗的泥沼中拉出去，也是劉黎的雙子秘力，讓她突破了絕罰獄，在季綠蘿心裏，劉黎早就是她唯一需要在意的親人了。
    到了這時，季綠蘿猛然醒悟了什麽。
    “原來如此，逍遙真君，這是你布的局嗎？你是從什麽時候就想好，讓我為劉黎鋪路？”
    “但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我自己的意誌，和你的計劃你的布局無關！”
    “玻利維亞高原……這裏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充滿宿命的地方，那就在這裏結束一切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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