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項目執行得天昏地暗險些崩潰的範鴻，甚至在項目區睡了一覺才緩過勁兒
    發現自己嚴重影響到白大褂下班後，才趕忙致歉離
    臨走前，他習慣性地來二樓巡視一圈，看看那幫小子們是不是又不關燈就跑了，沒想到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
    愣了沒幾秒，鍋蓋頭首先忍不住了，激動地罵罵咧咧著衝上去，照著他胸口就是一拳，還有點小
    喬木的心理年齡早就過了這種衝動的時期了，見到對方安然無恙，立刻出言抱怨：“怎麽飛信不回個話啊？”
    範鴻拍了拍鍋蓋頭，心下了然，一瞬間鼻子竟然有些酸
    “手機沒電了”他嘿嘿笑著，掩飾地伸手在鼻孔下麵來回搓著，緩解酸澀
    二十分鍾後，傻瓜串店，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默默地碰了一
    “我結束項目後就聽說了，這次出事的，是你們分部最重要的集體項”
    說著，範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犧牲了三個p5、六個p4和五個p3，重傷了一個p6、兩個p5、兩個p4和一個p
    “出了這麽大的事故，這個項目算是黃了，大同分部也完”
    他搖頭苦笑：“明明隻是一個低風險項目，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
    自言自語的半天，察覺到兩個新人都沒說話，他才抬眼看
    注意到兩人的神色，他這才恍然，趕忙解釋道：“放心好了，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鳳毛麟至少我入職六年了，這是頭一次親眼所
    “而且這次大同分部元氣大傷，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能力組織集體項目你們被調到省部之前，大概率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聽到這裏，喬木和鍋蓋頭才放下心
    “調到省部？”既然不擔心這個問題，喬木立刻就被新的內容吸引
    “省會城市的分部，又稱高官別比普通分部要”
    範鴻直接解釋道：“級別達到p7後，會被強製調往省此外，到了p10，會被強製調往總當然了，如果你表現足夠優秀，也會被提前調走，進行重點培”
    “就是說，普通分部級別最高的，就是p6嘍？”
    “不僅如此，按照公司規定，每個普通分部，都必須至少有一個p大同這邊就一個，老廖，我倆也算認識，不知道他這次能不能挺過來……”
    說著，範鴻的情緒又有些低
    這種事情自然沒法安慰，畢竟他隻是個新人，說出來的話，毫無說服
    “方便透露一下你的級別嗎？”轉移話題的喬木，試探地
    範鴻倒是痛快，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p8高級派遣員，這沒啥可保密”
    喬木一愣：“那你怎麽沒去省部？”
    範鴻也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還沒人給喬木說過這事
    “我就是省部臨時下來公司規定，所有p7及以上調查員，都要不定期到人事部輪崗，隨機下派到各分部擔任麵試官，時間是一到六個月不
    “像我們這種沒加入員工興趣小組的人，會被優先安對我們而言，算是福利，因為輪崗期間能避開不少危險的項
    “p7以上的人，下到地方分部，一般就兩個原因：要麽是擔任麵試官，要麽是出來度”
    喬木這才恍然，範鴻剛才為什麽會稱大同分部為“你們分部
    “員工興趣小組又是什麽個東西？”
    “那個啊……”範鴻臉上浮現出難以遏製的厭惡，“你要知道，公司有個很特殊的情況，就是管理層和一線調查員之間的嚴重脫節，導致外行管內行的負麵作用被無限放”
    “為了盡可能降低副作用，公司的重要措施之一，就是調查員自治，賦予一線人員極強的自主權，這也是你們培訓部是空架子的一個次要原
    “但公司不可能對咱們放任自流，可又不願意讓咱們自己盡情抱團，搞成獨立王國，最終就出現了一個妥協的產物：員工興趣小
    “這個小組就是公司默認、但不賦予任何權力，調查員之間自由合作並實現有效自我管理的東
    “但時間久了，自然也會出現各種拉幫結派與勾心鬥公司對那些大的興趣小組，也是提防打壓多於支
    “打壓的一個重要手段，就是避免優秀的調查員抱團，鼓勵他們自立門戶，相互競爭甚至對
    “所以公司會優先安排我們這類沒有興趣小組的調查員，下來擔任麵試官，就是在鼓勵我們培養自己的勢”
    喬木嘟著嘴，點頭但沒有做出什麽評
    蠻正常的現一家大公司裏，沒有這種現象才奇怪呢，不是嗎？
    隨後他又八卦地問道：“你的前任，那個米一，她是什麽級別的？”
    “什麽叫前任？小屁孩兒怎麽說話呢？”範鴻笑罵了一句，“米工是p9的，比我高一級，不過她是總部”
    “她看著最多二十六七吧？”喬木咋舌：範鴻至少也三十大幾了都！
    “而且她不是p9嗎，怎麽是總部的？”
    “三個可一是她本身就是在總部麵試的，打一開始就在總部；二是我前麵說的那種，天才，被調到總部重點培養了；三是背景深厚，被調到總部保護起我不認識她，不知道是哪種情”
    範鴻猶豫了一下，才補充道：“這麽年輕的p9，大概率是第二種你記得她的工號嗎？”
    喬木搖頭，八卦勁兒也上來了的範鴻，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將此刻還是手機模樣的終端連續展開兩層，變成了一台平板：“麵試官的特權之一，可以查看自己名下試用工的項目記錄，直到你轉你的麵試項目裏應該有她的……找到”
    “20190719073006，19年7月19日入職，0730……是嶽陽啊，嶽陽市當天第六個被錄取的新人……”
    “好家夥，”他震驚地抬頭看向喬木和鍋蓋頭，“兩年p9？！尼瑪啊！”
    “所以……我其實是配角？”喬木也難以置信地看著範鴻，下意識地呢喃
    ……
    喬木回到家時，已經是十一點半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才發現，平日裏十點就上床的二老，今天仍然坐在明亮的客廳中看電
    見他回來了，喬母就上來幫忙，接過衣服的時候，聞到他身上濃鬱的酒氣，愣了
    喬木能明顯察覺到對方的不悅，但喬母最終也沒有說什麽，將衣服掛好，讓他去沙發上吃點水果，自己去廚房煮醒酒
    “我沒喝多少，身上的酒味兒是同事給熏出來的，”喬木笑著辯解，“今天算團建，領導給所有人放了半天假，明天下午才去單位”
    聽到這話，喬母的神色才好看了
    喬父對這種事情反而不甚在意：“工作了，自然要交際應別人都喝酒，就你不喝，那你就是不合群，就會被孤職場上的事情，不喝不”
    說著，他又看向喬木，力挺到：“別管你媽，她一個女人，什麽都不你自己注意身體，掌握好量，別過度、別逞強，就行”
    喬木自然連連點頭稱
    他前世就不愛喝酒，這具身體也沒有酒壇子的潛這一覺下去，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被隱約的炒菜聲喚醒
    之前為了照顧養傷的他，三口人都養成了睡覺不關門的習今天不知道是誰，給他把臥室門關上
    喬母正在廚房炒菜，察覺到他出來了，就笑道：“本來打算做好了再叫你呢，被吵醒的？”
    “沒，自然醒，睡夠”喬木連忙搖
    他下午兩點才到公司，結果發現整個三樓就自己一個人，頓時產生了一種自己其實是三好生的錯
    他自然不會真的鹹魚到每個月隻執行一個項很快就抱著好玩兒的心理，選定了自己的下一個項目，並在新起點oa的內置聊天中，將項目鏈接推送給了範
    說好玩兒，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這個項目是什麽，有點兒刮彩票的意
    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範鴻的飛信，是一個地址，後麵還有定
    抵達範鴻住處，對方開門時，正不知和誰煲電話粥，做著手勢讓他自
    喬木也趁機參觀起對方的住
    兩室一廳的房子，中等裝修，收拾得很幹最起碼廚房和廁所沒有滿牆滿地的油點和尿
    洗菜池的瀝水籃裏放著幹淨的碗筷，喬木摸了一把，是幹的，說明不是臨時抱佛腳的突擊打
    雖然沙發和床上都淩亂地扔著幾件衣服，門口也有兩三雙鞋沒收起來，但對於一個獨居的中年男性而言，這個家的幹淨程度，已經足以排進前5
    非要說有什麽不足之處，就是房中幾乎沒有任何裝飾與擺設，顯得很是單調和乏
    唯一勉強能算是裝飾的，就是書房書桌和臥室床頭上的照片擺
    書桌上的擺台中，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典型的影樓風
    身穿燕尾服、明顯比現在年輕一些的範鴻，正做作地凝視著身旁一位身著紫色晚禮服的少婦；
    後者沒有和他對視，而是一臉溫情地看著自己懷中的嬰兒；那個嬰兒則一臉茫然地看著鏡
    臥室的擺台中，則是一個身著球衣的六七歲孩童，小孩兒的頭上正頂著一個足球，他雙臂微張、縮著脖子、眼睛上瞟，明顯是在小心地維持著足球的平
    參觀了一圈後，喬木就回到客廳，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
    又過了幾分鍾，掛掉電話的範鴻才走出來，看著一副乖寶寶模樣的喬木，譏諷地笑道：“裝什麽裝？你就差翻我衣櫃”
    喬木慚愧地嘿嘿直
    範鴻打開冰箱，拿出了兩罐啤酒，喬木連忙點頭拒
    “給我自己的，”範鴻翻了個白眼，“沒飲料，喝水自己去廚房”
    喬木自己倒了杯溫水，回到客廳後，範鴻就開始給他講述必要的知
    公司的項目，看似是完整的世界，但從項目評價就能看出，裏麵既有“劇情人物”，又有“劇情故事
    這就意味著，這些項目的本質，就是源自某個未知世界的文藝作
    而公司組織調查員探索這些項目，看似是為了獲取其中的科技與特殊能力，但這些都隻是次要
    公司真正的目的，是徹底終結這些項
    “聽上去很矛盾，對吧？我們一邊得益於這些項目，一邊又試圖徹底消滅它們，”範鴻笑著搖頭，“至於真正的原因，我不知道，也不是我這個級別能知道”
    終結項目的方法隻有一個，或者說目前為止隻發現了一個：徹底改變劇
    而【原始意象扭曲度】，就是用來衡量“那些足以導致項目終結的劇情改變，當下積累到了什麽程度
    當然，改變劇情並不是簡單地幹掉主要角色，這是行不通的，也是絕對不允許
    因為這種行為，會導致項目自身的強力反擊，也就是【集體無意識應激
    這個指標用來衡量“當前項目對調查員進行反擊的可能性與反擊的烈度
    “雖然不知道這些項目是怎麽來的，它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毫無疑問，它們擁有非常驚人的自我保護機”
    範鴻喝了一口啤酒，被冰得哆嗦了一
    “我們幹涉的手法越粗暴，集體無意識應激就越強最嚴重的情況下，它會直接重啟一個項目，而滯留在項目中的調查員，就會毫無反抗之力的——瞬間涼”
    這一段，聽得喬木後脖子發
    調查員們完全不知道這兩個詞是什麽意思，名字時智腦起的，大家就跟著叫了，反正就是個稱呼而就算起名叫阿貓和阿狗，也沒什麽差
    喬木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集體無意識應激所衡量的，是單個調查員的行為，還是當下項目中所有調查員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