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表妹露露立刻翻著白眼打斷他，“哪壺不開提哪”
    堵住佳佳的嘴後，她笑著對喬木說：“我們都給姥爺姥姥拜完年了，琪琪姐和樂樂沒來，就差你”
    喬木一聽，就說：“我還等著春晚的時候呢，那就不等了，現在就拜了唄？”
    露露一聽就高喊：“姥姥！姥姥快過來，淘淘哥給你們拜年”
    將樂嗬嗬的姥姥喊進來，坐在姥爺旁邊，喬木就痛快地跪下磕了個頭，說了幾句吉祥
    姥姥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趕忙從褲兜裏掏出了個有些皺吧的紅
    還跪著的喬木就笑：“我都工作了，不用給了吧？”
    “才工作倆月，還試用期呢吧？”姥姥也笑著往他手裏塞，“今年最後一次，明年工作穩定了，就不給你”
    喬木也就是客氣一下，答應了一聲就收下回頭就隨口一問：“我哥沒紅包？”
    姥姥愣了一下，沒說
    “該給我哥個大的，”喬木意識到了什麽，就立刻找補，“我哥在首都發展，經濟壓力大，不像我們，吃喝都在家您要是沒給，回頭得補一個，不然我哥受質”
    姥姥一聽，又樂了：“都有，都有！”
    對長孫的偏愛甚於孫女和外孫，這個歲數的人，多多少少都
    能意識到這事兒拿不上台麵，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已經稱得上開明懂事
    一旁看熱鬧的大舅媽也開心了，嘴上卻依舊言不由衷：“他受個什麽質？讓他回來，他還不樂意，非要自己在外麵受罪，那就受著”
    “您現在這麽說，再過幾年您看看？”大表哥撇了撇嘴，“早跟您說了，家裏總得有個人在首都，不然這麽大一家子，去掛個號都麻”
    “呸呸呸！”大舅媽立刻朝他吐了幾口，“你咒誰呢？”
    這話確實沒說好，大表哥自知理虧，嘿嘿笑著閉嘴
    婦女同誌們說著話就回廚房了，剩下一群小的在屋裏陪著最老
    “你們公司是做什麽業務的？”磊磊表哥和兩個剛上高中的小屁孩實在聊不到一起，雖然他才工作了倆月，但總能聊幾
    “股權投資與管理、產業整合與優化、科技孵化與流”這是公司對外的說法，喬木特意記了下
    表格是程序員，不是鍵政，顯然對這三個說法完全無法理
    “簡單來說就是，幫一條產業鏈上各自為戰的企業擰成一股繩，幫停留在紙麵上的科研成果實現商業化推”
    公司既然選擇商業化經營，財務自然也要規花了那麽多錢，總不能隻出不進，當然得有進
    公司的主要進項，就是規模驚人的技術授權與專利這些技術，自然也不會說是公司自己搞定的，那太嚇人
    這事兒也瞞不住，畢竟那麽多公司從你這裏買技術授權呢，人家不可能配合你做假
    於是就找了個由頭，說是從各個公司、高校與科研機構那裏買來的之前一直積灰的紙麵成果，由公司牽頭，聯係相關產業內合適的企業，共同攻關研發，最終實現商業化價值，然後賣
    這話說得半真半
    就算是從項目中獲取的技術，公司也沒能力三萬六千行全都精通、全都消化掉，自然需要相關機構與企業的支持與合
    這樣一來，公司就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貪婪的掮客”，明明隻是幫忙聯係和組織一下，就要抽走利潤的大
    雖然名聲不太好，很多所在企業和公司合作過的邊緣人，偶爾也會在網上抱怨，但能避開公眾輿論的關
    一個專注2b業務、不和終端市場打交道的“中介”，又不公開財報，也沒什麽信息資料，大家自然不會在
    就算有不明真相的邊緣人抱怨公司吃相難看，大家一看，哦，央企啊，難免的
    再說了，一不賺我的錢，二還得利潤上繳，無所謂，無所
    還是接著罵兩桶油吧，這倆狗的，又漲價！
    “聽著還挺厲害”磊磊砸吧著嘴，他下午聽二姑說這家公司，就查了查，發現什麽資料都沒有，就好奇地
    結果現在問下來，還是不太理解這公司的經營範
    “小子挺厲害的，”他直接給了喬木胸口一拳，“二姑去年還擔心你”
    說完他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就要閉
    喬木心裏卻跟明鏡似的：“擔心我成績？”
    磊磊“隱蔽”地打量了一番，見他沒什麽不高興的，就繼續說道：“說讓我幫忙查查，首都那邊有沒有好的大專，你去那邊還有我照顧一”
    “沒想到一轉眼，就找了個央企的工作，”他說著直嘖嘴，“你這也算是從事高新科技或金融投資類行業了吧？工資多少，透露一下？”
    “我媽沒說？”喬木奇怪地看了他一
    “沒，我媽問了，二姑打了個馬虎眼，”磊磊擠了擠眼睛，“我就知道肯定低不了，不然以二姑的性子，哪怕開八百，她也說”
    這事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直接大方說了：“稅後五千，明天我就轉正”
    “五千……”磊磊想了想，“在大同算高的了吧？”
    他對大同城鎮居民收入水平沒什麽概
    “挺高的了，”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姥爺突然插嘴，“你小姑夫也就八千”
    磊磊表哥的小姑父，自然就是喬木的小姨他和小姨都在大同最好的企業機車廠工他
    大小算個領導，工齡也擺在那，各項福利待遇也不兩人加起來，家庭收入在大同白領階層中不敢說首屈一指，也是名列前茅
    磊磊誇張地倒吸一口冷氣，拍著喬木：“行啊，你這起點，怕不是以後得當領導了？我記得央企領導是能走仕途的吧？”
    打小他就知道，小姑家是最闊綽的，一家人出門吃飯，基本都是小姑買單，小時候他可沒少羨
    今天才知道，小姨夫的收入才八千
    按這麽算的話，喬木那五千，雖然沒法跟北京的程序員比，但在大同，已經相當了不得
    最關鍵的是，這小子才18，而且隻有高中學曆……
    喬木也笑嘻嘻的：“要不你來我們公司麵試吧？萬一過些年我真的提幹又調進體製了，就讓你當我的專職秘書，過幾年再給你下放個地方一二把”
    磊磊嗤笑一聲：“我要想進體製，自己就考公了，這幾年公務員多好考實在不行，我直接報名去西南支教兩年，回來再考公，用不了幾年就能提”
    這個世界，這十多年來，全世界經濟發展都很火熱，公務員、事業編和教師崗確實不怎麽吃
    中西部大部分省市的大部分公考，每年都招不很多地方嚴重缺人，已經把轄下事業編抽空了，現在甚至開始從一些下轄國企抽人
    要不是幾年前出了一堆破事兒，導致上麵嚴令禁止地方搞政務外包，個別地方甚至就差把整個辦公大樓打包外包出去
    這也導致了年輕人誰要是考了編製，同學會上都抬不起頭偏偏很多中西部地區的老一輩們，還很迷信編例如喬父，也例如大舅
    當然了，與其說是迷信編製，不如說是崇拜權
    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子，屋外突然探出三舅的腦袋，招呼喬木去隔
    隔壁的對話就沒有這麽隨意了，尤其是關上門
    與其說是來打招呼聊天的，不如說是來挨訓
    大舅一向有著“長兄如父”的觀點，家長思維很
    二舅更是個刀子嘴，之前喬母就笑著抱怨過，一輩子也沒從他嘴裏聽見過半個“好”
    三舅脾氣很好，但在兩個哥哥麵前，完全抬不起頭
    喬父更不用說了，大舅說什麽，他都一個勁兒點
    喬木自然也明白，自己這是“代人受過”
    前身做了那種事，先不論誰更占理，在三個舅舅眼裏，就是這孩子不懂事，讓自己姐妹遭罪
    不僅如此，一家人團結友愛了幾十年，因為這一件事，險些就斷了往
    這也就是人沒事兒，但凡人有個三長兩短，讓活著的人後半生怎麽辦？肯定就垮
    三個舅舅明顯帶著怨氣，這怨氣不僅衝著喬木，甚至隱隱衝著喬
    畢竟養不教，父之過，一家之主，把家搞成這樣，就是最大的錯
    估計他進來之前，喬父也沒少挨掛落，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麽老
    之前這股子氣一直壓著，現在看見事情過去了，孩子也振作起來了，反而壓不住
    你是振作起來了，你是有出息了，我姐妹那半年的心驚膽戰、吃苦受累，就這麽算了？我們那半年連個電話都不敢打的憋屈，就這麽算了？
    喬木自然能大致猜出他們的心理，就乖巧地正襟危坐，三位長輩說什麽，自己都點頭稱是，要麽就不住氣地道歉、反
    喬母嘴裏的二舅媽，是最有眼力見、最會來事的，全家就她能和姥爺開上玩笑，連姥姥都不
    許是從他進門的時候就注意上、甚至掐上點兒了，喬木被訓了十來分鍾，她就直接推門進
    一進屋就皺著眉頭、手在鼻子前不住扇
    “哎呀，一群煙鬼，嗆死我了，”她抱怨著就去開窗戶，“你們要慢性自殺隨你們，別牽連孩淘淘跟舅媽出去，讓他們在這兒吸毒”
    說著就拽著喬木往出
    喬木乖巧地看了看大舅和二舅，見他們也沒說啥，顯然是發泄得差不多了，就如蒙大赦地跟著二舅媽出去
    關上門，二舅媽就說：“你二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難我跟他過了半輩子，他也沒誇過我一你甭搭理他們，他們愛說啥讓他們說去，甭往心裏去，去找小孩兒玩兒去”
    喬木笑著應了一聲，廚房門口，喬母就探出頭來：“沒事兒吧？”
    “啥事兒也沒有，”二舅媽擺了擺手，搶先說著，就往廚房走，“哎，我跟你們說，四個大老爺們關裏麵抽煙，窗戶都不開！好家夥，這要是夏天，都能熏死蚊子！”
    兩句話，婦女同誌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
    “啊？”三舅媽炸毛了，“那個槍嘣貨，前幾天還說自己胸口發悶呢！”
    說著就怒氣衝衝走出廚房、越過喬木，門還沒推開，大嗓門就揚起來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熱鬧的雞飛狗
    ……
    第二天喬木起了個大早，給喬父喬母拜了年，還給兩人各封了一個五萬大元的大紅
    喬父自然連連搖頭：“我和你媽又不缺錢，你自己掙的錢自己留”
    喬木笑著把鼓囊囊的大紅包硬塞進他懷裏：“您收著吧，就當是替我存著了，我怕留我這兒我都給花”
    喬父沒再說話，將紅包放在茶幾上就回屋
    喬母擠眉弄眼地低聲說：“你別管，你就放那兒，看他一會兒拿不這個媽給你存著，給你買點保本的基”
    果不其然，他去洗手間洗漱的時候，就聽見腳步聲從主臥一路走向客廳，緊接著又回了主
    等他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茶幾上哪裏還有紅包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