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年少聰慧,陸駿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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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年少聰慧,陸駿辭官
淮河之中,周瑾嚴陣以待。
可是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看到周泰浮出水麵,不由心中暗驚。
“這周泰看起來不過剛剛及冠,未曾想居然有這般水性,在水中潛伏如此之久,非同凡響啊。”
周瑾雖驚歎於周泰的水性,卻也並不畏懼,隻因他自己也能做到。
“嗯?”
正嚴陣以待,等候周泰浮出水麵的周瑾,忽然感覺身下的水流有些不太對勁,當即一個猛子紮進水,消失在了原地。
幾乎就在周瑾消失的同時,潛水許久的周泰從方才那個位置浮出水麵,先是大口吸了幾口氣,而後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這廝雖然嘴巴不太幹淨,倒也的確有些本事,我在淮河之上這麽多年,也沒見過水性如此好之人。”
周泰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被人攔腰抱住,而後一股力量從腰上傳來,直接將其拖進了水中。
卻說那十幾個跟隨周瑾的士卒,看到周瑾下水以後,拿上周瑾的衣物尋了兩條船,就開始跟在周瑾身後,朝著淮河南岸而去。
就連負責擺渡客人的船家,看到周瑾如此水性,亦是驚為天人,忍不住開口稱讚。
十幾個漢子自是得意洋洋,昂首挺胸。
未曾想,眾人尚未抵達南岸,就看到周瑾與一人起了衝突,兩人在江中廝殺搏鬥,驚得這些人全都冷汗淋漓。
他們急忙詢問船家:“這周泰何許人也,居然能與我家軍侯在水中角力?”
兩個船家急忙說道:“此人姓周名泰,表字幼平,自幼武藝非凡,水性極佳,方圓數十裏之地,無人是周幼平對手。”
“周幼平勇武豪爽,平常並無傳出惡名,應該是看到你家軍侯水性奇佳,這才見獵心喜,想要與之比試一二,你等無需擔憂。”
卻說周瑾、周泰二人,皆水性極佳,在水中搏鬥端的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若換做岸上,以周泰的武藝,或許不到二十回合,就能擊敗周瑾。
奈何周瑾水性實在太好,而且比周泰年長七八歲,經驗也更加豐富。
由於水擁有浮力以及阻力,所以水中搏鬥對於個人勇武的要求並不算高,反而更看重水性。
兩人在江中起起伏伏,搏鬥了小半個時辰,周瑾這才因為體力不支,被周泰按在江中嗆了好幾口水。
“我等乃車騎將軍麾下部曲,有要事前去拜訪揚州刺史,還請壯士手下留情。”
十幾個軍士看到周瑾落敗,亦是震驚無比。
若是岸上,他們自會衝殺上去,救出周瑾。
奈何這裏乃是江中,莫說是他們這些士卒,哪怕勇武如典韋、許褚,恐怕也不敢與周泰爭鋒,這才亮明了身份,希望能夠救下周瑾。
周泰此時雖然占據上風,已經控製住了周瑾,卻也消耗了許多體力,有些氣喘籲籲。
他本就隻是見獵心喜,與周瑾水中搏鬥的過程中,也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並不打算真的害了周瑾性命。
是以,當隨行的十幾個軍士出言求情,周泰也沒有繼續為難周瑾,而是將其拖出了水麵。
“咳。”
“咳咳。”
“咳咳咳!”
周瑾連咳幾聲,嗆出了幾口水,而後開始大口吸氣。
周泰拖著周瑾脖子浮在水上,問道:“你這廝可服氣?”
周瑾急忙說道:“某自詡水性過人,未曾想今日遇到了對手,技不如人,如何不服氣?”
周泰聞言,這才略顯自得的說道:“這淮河之中,某未逢對手,伱這廝倒也的確不錯,居然能與我搏鬥如此之久。”
“我且將汝放下,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可好?”
周瑾道:“可!”
周泰再問:“我將你放了,你是否還有力氣自己遊到岸上?”
周瑾道:“區區淮河,何足掛齒?哪怕我精疲力竭,亦能遊到對岸。”
對於周瑾的話,周泰倒也並不懷疑。
他知曉對方水性,雖說現在看似筋疲力盡,隻要先仰泳慢慢恢複體力,而後再遊到河對岸也並非什麽難事。
周泰聞言,當即鬆開了周瑾,就準備返回自己的漁船上麵。
周瑾見狀,卻是急忙問道:“敢問壯士,能否邀我一同上船?”
周泰聞言眼睛微微眯起,道:“怎地,你還不服氣,想要與我在船上鬥上一鬥?”
周瑾急忙搖頭道:“並非如此。”
“實不相瞞,某乃車騎將軍、揚州牧、安豐縣侯麾下軍侯,此次途徑此地,乃是有公務在身。”
“車騎將軍蒙朝廷器重,被封為揚州牧,早晚必會組建水軍。”
“吾觀壯士非常人也,車騎將軍求賢若渴,若能投於車騎將軍麾下,必會得到重用。”
周瑾作為戲誌才親戚,又是周琦心腹,自然知曉周琦準備組建水軍的心思。
若無意外,周瑾也會在水軍之中擔任要職。
奈何如今周琦麾下,除了周瑾以外,並無其餘精通水性的將領,若是想要讓水軍做大做強,開創輝煌,就必須招賢納士。
周泰水性極佳,而且武藝也在周瑾之上,若能將其招攬過來,未來必然是揚州水軍之中的一員大將。
正是為此,周瑾才會出言相邀。
周泰聞言,不由心中微動,道:“且上船詳談。”
身為男兒,又有一身本事,周泰自然願意尋得明主,幹一番大事業。
車騎將軍周琦之名,哪怕是遠居下蔡的周泰,亦是如雷貫耳。
故此,聽到周瑾的邀請以後,周泰心思也變得十分活絡,想要好好探探口風。
肥水之上。
三條快船順流而上,自下蔡始,朝著壽春疾馳而去。
下蔡剛好是淮河與肥水的交匯地,肥水又剛好途徑壽春,一條水路直接貫穿兩地。
有了周泰這位本地人作為向導,周瑾等人乘坐船隻,很快就抵達了壽春境內。
刺史府。
當邊讓、顧雍得知,陳溫被朝廷罷免刺史之位,由車騎將軍周琦擔任揚州牧以後,神情各異。
顧雍雖然年輕,卻也已經十分聰慧,此時眼中不免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周琦擔任揚州牧,對於顧氏而言,好壞難料。
若論才能,周琦自然要遠勝於陳溫,在這個亂世之中或能保全揚州不受戰亂之苦。
顧氏如果能夠生活在相對較為安定的大環境下,對於顧氏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
陳溫正是因為才能平平,各大家族才不會被輕易拿捏,陳溫這位揚州刺史,還要看各大家族臉色行事。
反觀周琦,出身軍旅,手握重兵而且殺伐果斷,必然不願意受到各大家族的掣肘。
各大家族願意妥協還好。
如若不然,揚州境內必然會掀起一場天大的風暴。
相較於陳溫與顧雍的忐忑複雜心理,邊讓反而有些無所謂。
他乃海內名士,擅長治學而不擅理政,本來就不覺得自己能夠勝任九江太守這個職位。
正是為此。
邊讓在被封為九江太守以後,才會表陸駿陸季才為九江郡都尉,協助邊讓管理九江事務。
陸駿作為吳郡名士,又是吳郡四大家族之一的陸氏族人,其從父又在廬江擔任廬江太守之位。
如今一門兩位兩千石高官,一人執政一人掌兵,可謂顯赫無比。
有了陸駿擔任九江郡都尉之職,邊讓根本不擔心九江會出什麽亂子,這才能夠在此安心為官。
他本身並不貪戀權勢,無論是陳溫擔任揚州刺史,還是周琦擔任揚州牧,邊讓都覺得無所謂。
再不濟,邊讓還可以辭官歸鄉。
料想以邊讓的名望,周琦絕對不敢為難。
陳溫此時臉色難看,對著邊讓說道:“文禮以為,吾當如何應對?”
邊讓眼神微動,道:“此事皆由使君一言而決,吾不便多言。”
陳溫聞言,臉色變得越加難看。
他本以為,自己如此善待邊讓,對方起碼會站在自己這邊。
未曾想,邊讓居然會是這種態度。
他再次將目光放在了顧雍身上,問道:“不知顧縣長以為,吾應當如何應對?”
別看顧雍隻是區區一介合肥縣長,卻也出身吳郡顧氏,顧氏的態度非常重要,陳溫這才會出言試探。
顧雍垂下腦袋,道:“吾不過區區一介縣長,如何敢妄議此事。”
未曾想,顧雍雖然年輕,卻也老奸巨猾,看到邊讓都不願多言,也就沒有明確表態。
眼看陳溫麵露失望之色,顧雍忽然說道:“吾聞陸季才在九江擔任郡都尉,陸氏乃吳郡第一大族,影響力非同凡響。”
“使君心中既然疑惑,何不請來陸都尉商議一番?”
同為吳郡四大家族,顧雍也想看看,出身陸氏的陸駿對於周琦擔任揚州牧之事,究竟是何看法。
陳溫聞言心中微動,急忙派人去請陸駿前來議事。
陸府。
“咳咳咳。”
九江郡都尉陸駿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了幾聲,臉色漲得通紅。
他身體本就不太好,入冬以後受了些許風寒,更是咳嗽不止,藥石無效。
“父親,喝點熱湯吧。”
床榻旁邊,陸駿年僅七歲的兒子陸議,急忙端上來一碗熱湯,臉上滿是關切之色。
“吾兒真懂事!”
陸駿喝了點熱湯,略微出了些汗,感覺舒服了很多,不由摸著陸議的小腦袋說道。
陸駿雖出身吳郡陸氏,卻並不以自己的出身以及成就而感到驕傲,反而因為自己這個年幼便聰慧異常的兒子,由衷感到自豪。
陸議雖隻有七歲,卻早早便展露出了非同尋常的才能,若是悉心栽培,未來必會成為陸氏執牛耳者。
“都尉,刺史有請。”
陸駿正準備起床走走,忽然聽到了下人的聲音,不由眉頭微微皺起。
“可知刺史何事尋我?”
對於揚州刺史陳溫,陸駿的態度十分複雜。
從感情上來講,陸駿應該感謝陳溫以及邊讓,若無二人舉薦,他也沒有辦法擔任九江郡都尉這個官職。
因為在此之前,九江郡並未設置郡都尉之職位。
這也是為什麽,當周琦說要表陳文為九江郡都尉丞的時候,陳文會不敢置信了。
因為陳文尚且不知,九江郡居然也設置了郡都尉。
不過陸駿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來,揚州刺史陳溫以及九江太守邊讓,雖然在士林之中頗有名望,卻也並不適合擔任現在的官職。
二人所長在於治學,而非理政。
也正是因為兩人壓不住局麵,才會表陸駿這位陸氏子弟為郡都尉,才會表顧雍這位顧氏子弟為合肥縣長。
他們此舉,雖然對於揚州大族有利,卻也有著極大隱患。
揚州刺史陳溫根本掌握不住揚州局勢,天下太平尚好,一旦天下大亂,恐怕揚州各地就會形成割據之勢。
若沒有手腕高明的強勢之人整合揚州,揚州早晚會被戰火波及。
陸駿年少成名,學識淵博,心中自有一份傲氣,並不十分看得起陳溫、邊讓兩人。
下人聞言,當即說道:“朝廷封車騎將軍周琦為揚州牧,不日就會前來揚州赴任,刺史正是為了此事,才會召都尉前去議事。”
陸駿聞言,不由眉頭微皺。
他轉頭看向自己年僅七歲的兒子陸議,問道:“議兒,對於此事你怎麽看?”
陸駿自知自己兒子聰慧異常,所以每次無論遇到何等事情,都會詢問一下陸議的看法。
他這麽做,倒也並非是自己沒有決斷,而是為了從小培養自己兒子對於事情的判斷力。
小陸議沉吟半晌,道:“吾嚐聞,車騎將軍周琦忠孝勇智信,又極其擅長領兵,若天下亂起,車騎將軍明顯比陳刺史更適合統禦揚州。”
“然刺史對於父親有提攜之恩,此次召父親前去議事,恐怕也是為了商議對策。”
“以現今局勢來看,周車騎手握重兵,又有朝廷詔令,陳刺史根本無力與之相抗衡。”
“父親若支持陳刺史,必會得罪周車騎,以周車騎之手段,恐怕以後會禍及陸氏,得不償失。”
“若父親不支持陳刺史,則會引人非議,言父親不懂知恩圖報,於父親名聲有損。”
陸駿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而後繼續問道:“那麽依你之見,為父當如何應對?”
陸議沉吟半晌,而後說道:“父親正好身體不適,此事人盡皆知,不若以此為由,推脫不往。”
“如此,則不會卷入周車騎與陳刺史的爭端之中,也好保全自身。”
陸駿聞言,臉上笑容更甚,愛憐的摸了摸陸議的小腦袋,最後才說道:“若僅僅如此,尚且不夠。”
陸議皺起了小眉頭,問道:“是孩兒哪裏思慮不周嗎?”
陸駿雙手負於身後,道:“無論如何,陳使君對我都有提攜之恩,哪怕我以病重作為推脫,不表明態度支持使君,仍舊難免受人詬病。”
陸議聽到這裏,問道:“如之奈何?”
陸駿笑道:“此事易爾。”
“既然是陳使君表我為九江郡都尉,我便以病為由辭掉都尉之職,沒有了官職在身,自然不方便參與到周車騎與陳刺史的爭鬥之中。”
陸議聞言,卻是失聲道:“郡都尉可是兩千石武官,足以令一族為之興起,父親怎可輕易辭掉都尉之職?”
陸駿看著陸議,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兒當謹記,凡事有得必有失。”
“我若繼續擔任九江郡都尉這個職位,就算不表態支持陳刺史,因為乃使君所提拔之人,日後亦會受周車騎猜忌。”
“況且周車騎新至揚州,麾下又人才輩出,似九江郡都尉此等重要職位,必會交由自己心腹。”
“為父若不及早退下,此乃取禍之道也。”
聽到這裏,陸議不由恍然大悟,拜道:“還是父親思慮周全。”
陸駿笑道:“你年紀輕輕,就已經能有此等見地,已經非常不錯了,無需妄自菲薄。”
“我們吳郡陸氏,除了為父這位九江郡都尉以外,還有族叔在廬江擔任太守,縱然為父棄官,陸氏亦不會因此衰落。”
“況且,為父在周車騎抵達揚州之前,主動卸任九江郡都尉之職,周車騎必然能明白為父心意。”
“若周車騎願意啟用揚州本地士人,就會重用為父。”
“彼時,為父可就不是陳刺史舊臣,反而是周車騎所提攜之人,乃是受了周車騎的提攜之恩。”
“有了這層關係,周車騎才會放心重用為父。”
陸議聞言,不由恍然大悟。
同樣是在揚州擔任要職,究竟前任揚州刺史所提拔,還是周琦這位新任揚州牧所提拔,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陸駿若被打上陳溫的標簽,哪怕陳溫最後走了,也必然會受到周琦的猜忌。
相反。
如果陸駿乃是白身,而後由周琦提拔委以重任,那麽無論陸駿還是陸氏,都要承周琦的這份情。
有了這份恩情,陸氏就有了效忠周琦的借口,周琦也不擔心陸駿隨意反叛。
否則,陸駿必然名聲盡毀。
那個時候,無論周琦如何對付陸氏,陸氏都無話可說。
看到自己兒子恍然大悟的神情,陸駿臉上笑容更甚,而後拿出了自己的印綬,將其交給下人。
“你幫我將印綬還給刺史,就說我身患重病,無暇理政,有負使君重托。今交出印綬,還請使君另擇賢才,以擔此任。”
言畢,陸駿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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