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杜畿獻計平山越,田豐走馬入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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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杜畿獻計平山越,田豐走馬入揚州
    杜畿沉吟半晌,隨後對著周琦說道:“夫屯田之舉,非一朝一夕,可以成事。”
    “舉揚州之兵,流離之民,少則三年,多則五載,上令下達,同心協力,或有所成。”
    周琦問道:“揚州肥美之地,多為士家大族所得,敢問先生,何處可以屯田?”
    杜畿走到了掛在牆上的地圖旁邊,指著丹陽郡和豫章郡所在的位置,道:“據我所知,此二地山越橫行,地廣人稀,荒地無數。”
    “假使將軍於此二郡,屯重兵,剿山民,懇荒地。則數年之內,可得人口百萬,糧草無數。”
    “若如此,將軍進可以爭天下,平定亂世;退可割據一方,保定安民,豈不美哉?”
    周琦聞言,卻是眉頭微皺,道:“話雖如此,然山越之民,熟悉地理,靈活善變。大軍進剿,則遁入山林;大軍退卻,又四出劫掠。”
    “此前吾麾下諸將,派兵進剿數次,所獲甚少,反而損兵折將,空耗錢糧。”
    “山越不平,則荒地難墾;荒地不墾,則屯田難成。”
    “先生何以教我?”
    相比起曆史上曹操的屯田政策,揚州境內卻大為不同。
    彼時北方戰亂不休,百姓流離失所,地方十室九空,所以就空出來了很多無主之地,曹操自然可以派遣軍民屯田,沒有後顧之憂。
    揚州卻是不同,這裏的熟地,大多已經被世家大族,以及本地自由農所占據。
    剩下的荒地雖然數量不少,但大多都位置比較偏僻,那裏山越之民橫行,如果不能平定山越,屯田也不得安生。
    杜畿聞言卻是笑道:“山越之亂,若疥癬之癢,何足掛齒?”
    周琦眉頭大皺,暗道:“山越之亂,可是折騰了東吳數十年,哪容易如此輕易平定?”
    心中雖然有疑慮,周琦表麵卻不動聲色的問道:“敢問先生有何良策?”
    杜畿正色道:“我自擔任漢中府丞以來,時常與臨近的羌胡蠻人打交道,漢中郡也不乏山賊盜匪。”
    “依我之見,無論羌胡蠻人,亦或是山賊盜匪,追根究底皆為人也。”
    “為人者,君以仁愛待之,百姓自然歸附。若有貪官汙吏橫征暴斂,良善百姓亦會反叛,況羌胡蠻人乎?”
    “山越之民,多以漢人為主,若將軍推行仁政,斷其根基,誅其賊首,撫其民眾。則三五年之內,山越可平,揚州可定也。”
    周琦聞言不由暗暗思量,對於杜畿的想法頗有存疑。
    不過想想曆史上的孫權,才開始對待山越,也是以征伐為主,強擄其民,充實戶口。
    這麽做,的確征召了不少山越之兵,卻始終沒有辦法,徹底平定山越叛亂。
    如此說來,按照杜畿所言以招撫為主,也未嚐不可。
    畢竟,如果在山下能夠過上好日子,相信除了那些山越首領,以及部分少數民族部落以外,絕大部分的普通山民,也不願意像老鼠一般躲在山中吧。
    周琦問道:“敢問先生,如何才能斷其根基?”
    杜畿微微一笑,說道:“民以食為天,若山越之民無糧,豈會苟活山中?”
    “山越之所以難以征剿,隻因大軍圍剿之際,其遁入山林,不與我戰。山越之民依仗地利,待我軍耗盡糧草以後退兵,又繼續出來作亂。”
    “若兩軍在山下對陣,使君可有信心將之擊潰?”
    周琦非常有自信的點了點頭,道:“山越之民雖然彪悍,終究缺乏正規訓練,單打獨鬥或許是好手,兩軍對壘吾何懼哉?”
    “莫說是我,就算吾麾下諸將,領兵與之交戰,亦可以弱勝強,以寡擊眾。”
    杜畿道:“如此,定山越易也。”
    他指著地圖上豫章郡的位置,道:“使君可遣一上將,率領精兵,於山越肆虐之地修建鄔堡,豎立烽火台,再調兩千精騎來回馳援,而後命步卒把守山越下山要道,阻其道路,斷其交通。”
    “山越下山肆虐,人少則以步兵拒之,人多則以騎兵馳援,以防禦封鎖為主,進攻殺戮為輔。”
    “山路封閉,山民之皮毛銅鐵錢財,無法換成食鹽、糧草、衣服、布匹,僅憑山中產出,山越之民不能自給自足,早晚必然缺衣少糧,不剿自潰。”
    “使君可趁機以優厚條件招撫山民,誅其賊首,再將山民分散遷往各地,入藉管理。”
    “如此,何愁山越不平,揚州不定?”
    周琦聞言,沉吟許久,覺得此計大有可為。
    不得不說,杜畿這招釜底抽薪之策的確厲害。
    山越所倚仗者,無非地利也。一旦官兵封鎖山道,隔絕交通,還不進山圍剿,那麽山越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依靠。
    他們如果繼續蝸居山上,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早晚一哄而散。
    如果想要下山劫掠,就必然會舍棄己方地利優勢,然後前去攻打官兵的鄔堡,如此攻守之勢逆轉,占據地利優勢的反而變成了官兵。
    就算山越死撐著不下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官兵可以護著流民,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開墾荒地,進行屯田。
    那麽假以時日,山越之民越發窮困潦倒,山下官兵百姓反而越來越富足。
    試問一下,山中百姓更願意過哪一種生活?
    到時候,恐怕不需要官兵招撫,山越之民也會蜂擁下山投降。
    周琦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雖說繁瑣了一些,而且耗時必然不短,卻也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反觀近一年時間,徐晃、許褚等人,數次帶兵圍剿山越,每次斬獲都不盡人意,稍微不注意反而會著了敵人的道,以致損兵折將。
    當然,有了他們屯兵鎮守各地,山越也不敢像以前那麽肆虐了,雙方現在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誰都奈何不得誰。
    若能按照杜畿的計策行事,極有可能會打破現有的僵局。
    隻不過,很多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比較困難。
    杜畿所獻之策,隻是理論,實際上卻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就比如,山越太過分散,想要真正修建鄔堡隔絕道路,就需要很多兵馬,消耗很多人力物力。
    對於如今的揚州而言,想要做成這些事情並不容易。
    周琦當即以自己的憂慮告知杜畿,向對方詢問解決之策。
    杜畿沉吟許久,道:“使君勿憂,此亦在我預料之中。”
    “想要解決此事,就需要我此前所提到的以工代賑,與屯田之策相結合。”
    周琦說道:“還請先生細細道來。”
    杜畿道:“屯田分為軍屯和民屯,性質大不相同,本來不可混為一談。”
    “然豫章丹陽二地形勢複雜,時常麵臨山越襲擾,既需要留有足夠兵馬守護,也需要足夠人口屯田,所以二者必須相互配合,不可單獨行事。”
    “單獨軍屯或民屯,不僅能夠獲得供給士卒所用之糧草,亦可收獲海量糧草。”
    “然民屯需要軍隊守護,至少在最初一年之內,軍隊不得屯田,反而要以民屯所出產的糧食作為供給。”
    “就算剩有糧草,亦當分給屯田之民,否則初期尚可,長此以往,百姓終日勞碌,卻隻得果腹,沒有任何餘糧,心中必然生怨,非長久之計也。”
    “若能將餘糧分給百姓,既可安民之心,亦可調動他們耕種之積極性。”
    “待五年屯田期滿,百姓手中餘糧,足以在當地購置家產。他們在屯田期間所開墾的荒地,也能歸自己所有,如此方能安居樂業。”
    “百姓在屯田初期,由於需要大量時間開墾荒地、修建鄔堡道路、建造房屋,因此無暇訓練,隻能依仗士兵保護。”
    “侍一兩年之內,諸事已畢,百姓農閑之時便可以訓練成軍,使君再分發武器盔甲,如此縱然沒有士卒守護,亦可倚仗鄔堡而禦山越。”
    周琦聞言,不由頻頻點頭。
    所謂的屯田,有點類似於建國初期的計劃經濟,集合全部人力物力幹一件事,私人幾乎沒有任何收入。
    才開始,大家都吃不飽飯,這麽做可以救濟無數百姓,自然算得上是大功德一件。
    不過人嘛,總是有欲望的。
    一旦屯田的百姓能夠吃飽飯,如果再讓他們每日勞作,然後將出產的糧食全都上交給國家,眾人必然心生不滿。
    如此一來,輕則消極怠工,重則起兵叛亂。
    如果把出產的糧食,拿出一部分分給百姓,還可以把屯田期間開墾的荒地,按照各自的勞動價值分給百姓,就讓大家有了盼頭。
    如此一來,百姓們肯定會瘋狂開墾荒地,努力耕種。
    百姓們手中有了餘糧,那麽揚州的糧價自然就降了下去,官府也可以低廉的價格從百姓手中收購。
    否則,如果境內都沒有餘糧,哪怕有再多錢財,又有什麽用?
    要知道,關中饑荒最厲害的時候,糧食甚至漲到了八十萬錢一石。
    那個時候,有錢都買不到糧。
    想到這裏,周琦忍不住感歎道:“先生之言,令吾茅塞頓開。若果真能平山越之亂,讓無數流民生活富足,先生當居首功也。”
    杜畿卻沒有居功自傲,反而正色說道:“使君未免高興太早,如今困難之處,並不在於如何屯田,如何平定山越之亂,而在於如何度過最艱苦的第一年。”
    “無論以工代賑還是屯田,在未能出產糧食之前,這些流民的口糧仍舊需要使君供應。”
    “劉景升那裏或能得到百萬石糧草,可是對於這些屯田的流民而言,仍舊是杯水車薪。”
    “想要讓收攏而來的流民,渡過最艱難的第一年,除非舉全州之力,讓各郡縣豪強大族掏出全部存糧,否則很難辦成此事。”
    周琦眉頭緊皺,知道杜畿並非危言聳聽。
    這個時代的以工代賑,與後世又有很大區別。
    後世那是生產力過剩,商品賣不出去,然後企業被迫裁員,人們失業以後,手中沒有錢,沒有辦法消費。
    沒有辦法消費,企業的產品更加賣不出去,就會導致惡性循環,最終進入經濟大蕭條。
    當然,這隻是最簡單的一種概述,經濟大蕭條的複雜程度,遠不止於此。
    那個時候的某國,實行以工代賑,就是變相給國民創造就業機會,有了工作就有了錢,有了錢就可以消費,可以消費就能刺激經濟發展。
    後世可以這麽做,那是因為生產力非常強,卻並不一定適合古代。
    就好比現在,揚州連基本的糧食問題都難以解決,就算建造工坊生產的產品,也不一定賣得出去。
    在這種大環境下,盲目使用以工代賑,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可能會將揚州拖垮。
    這也是為什麽,周琦明明知道有這個政策,卻始終沒有推行了。
    除了手下沒有可用之人,能夠擔些重任以外,也因為現在的生產力太低,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
    周琦沉吟許久,問道:“先生可有解決之法?”
    杜畿搖了搖頭,道:“除非舉全州之力,讓各郡縣豪強大族皆貢獻出家中存糧,否則此事難成。”
    周琦沉默了。
    想要做到這點,何其難也。
    不過想到了後世的某種組織,他不由眼睛一亮,道:“我若在各個郡縣修建官倉,不僅免費讓所有人存糧於此,還可以按存糧時長給予他們利息,存糧越久,利息越高。”
    “不僅如此,百姓所存入之糧可以是陳糧,從官府取的卻是新糧。”
    “先生以為,若推行此策,百姓以及各大家族,是否願意將糧食存入其中?”
    杜畿眼睛大亮,很快就發現了這條政策的高明之處,繼而說道:“百姓們是否願意將糧食存入官倉,終究還是要看官府的公信力度。”
    這就好比後世的銀行,正是有了國家作為後盾,才會有源源不斷的錢湧入其中。
    周琦來到揚州已經一年有餘,雖說在民間頗有威望,但是想要讓大家為了貪小便宜,就把糧食全都存入官倉,尚且有些不足。
    周琦沉吟半晌,很快就有了主意。
    搞宣傳,搞輿論戰,然後使勁忽悠普通民眾。
    人們的從眾心理非常強,一旦有部分百姓開始在官府存糧,其他人勢必也會紛紛效仿。
    長此以往,官倉之內就會有數不盡的糧草。
    周琦看著杜畿,道:“我若以百姓之徭役賦稅作為抵押,如何?”
    杜畿驚歎道:“使君大才,吾不及遠矣。”
    普通百姓家中糧草並不太多,有了徭役賦稅作為抵押,他們根本不擔心被官府黑了糧食。
    如此一來,將家中餘糧存入官倉,不僅能夠解決保存的問題,還可以得到一些利息,何樂而不為?
    別看每一家百姓的存糧不多,但是聚沙成塔,當揚州的普通百姓,都把家中餘糧存入官倉以後,周琦就可以利用這些糧食,控製境內的糧食價格,再利用價格差把世家大族家中的糧食掏出來。
    平常時分,也可以挪用部分糧食招收流民,隻要熬過了艱難的初期,未來的揚州必然會進入良性循環,再也不會為錢糧所製。
    當然,這些都隻是大方向,具體要如何實行,還需要考慮的非常全麵。
    周琦與杜畿徹夜長談,敲定了許多細節以後,封杜畿為典農校尉,秩比兩千石,又兼任揚州治中從事,負責在各郡縣建立官倉事宜。
    周琦又命魯肅、全柔、顧雍等人,協助杜畿辦好屯田以及官倉之事,若有要求,各郡縣官史不得推遲,必須竭力相助。
    為此,周琦還專門寫信給了各郡太守以及郡尉,又命許定率領麾下虎奔營,跟隨在杜畿身旁,若有官吏不聽號令,六百石以下可先斬後奏。
    有了杜畿的加入,揚州境內開始了空前的變革。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田豐得到了袁紹的命令,前來揚州說服周琦出兵解荊州之危。
    周琦得知來者乃是田豐以後,驚喜不已。
    田豐不僅是一位頂級謀士,還是一位頂級的戰略家,隻可惜性格太過剛直,所投非人,所以每次向袁紹獻計,對方都不采納。
    正是因為袁紹不聽田豐之策,才會有了兵敗生死的下場。
    袁紹殺田豐,比起項羽殺範增,有過之而無不及。
    田豐也算是三國時期,最悲催的頂級謀士。
    周琦環顧身邊眾人,笑著說道:“田元皓既來,糧草、戰馬都不缺矣。”
    “說不得,田元皓這位冀州名士,亦會為我所用。”
    “爾等暫且退下,吾親自會會田元皓。”
    卻說田豐自冀州而來,一路南下,沿途所見,戰火紛飛,盜賊四起,百姓流離。
    以前被世家大族所爭奪的田地,很多也都拋荒了,入眼蕭條一片。
    種種慘狀,也讓田豐這位冀州名士心中沉痛,希望能夠早日結束戰亂,還天下以太平。
    隻不過,當他進入揚州境內以後,卻是大感震驚。
    隻因沿途所見,雖有流民無數,卻都井然有序,被官府好生安置,沒有絲毫混亂的跡象。
    時不時,還有甲胄鮮明的士卒來回巡視,維護秩序。
    田豐敏銳的覺察到,有許多自北方逃難而來的難民,正源源不斷湧入揚州。
    甚至於,就連許多士族,都為了躲避戰火進入揚州境內。
    眼前種種,不由讓田豐心心警惕,暗道:“周車騎必為吾主此生大敵。”
    握草,麻醉過後疼死,昨晚疼的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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