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文和獻策，路遇錦帆
    卻說賈詡知道李傕、郭汜大勢已去，在幫助天子以及公卿東遷以後，當即掛印而走。
    隻是對於接下來應該投往何處，賈詡卻是略微有些猶豫。
    他與西涼將領段煨乃是同鄉，亦為段煨所敬服，按照原本曆史應該是去投奔段煨。
    不過賈詡也知道，就連李傕、郭汜都大勢已去，更不用說是段煨了。
    段煨雖敬重賈詡，卻疑心甚重，並非好的去處。
    除此之外，賈詡又與張繡私交甚密，且張濟叔侄相比起其餘西涼將領，名聲卻是好了許多。
    若投張繡，倒也算一個好的去處。
    隻不過，此前張濟為了說和李傕、郭汜，讓幾人都派出人質，張繡此時身為人質，也沒有自由。
    賈詡沉吟許久，最終把目光放到了南方。
    周琦轉身捂著口鼻，打了一個噴嚏，略顯歉意的說道：“天氣實在太過寒冷，我先去換了衣服，再來與先生敘舊。”
    周琦不由大驚，失聲問道：“先生何處此言？”
    他急忙起身，抓住陳文的雙手，問道：“果真是賈詡賈文和？”
    “某自知才疏學淺，根基淺薄。”
    若非劉璋暗弱，主動開城投降，成都恐怕至少還能支撐一年時間。
    別看李傕、郭汜都如此看賈詡，可這些人心中也未嚐沒有防備，並不願意真正信任與放權，隻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想到與賈詡問計。
    他哪怕如今已經身居要職，手握重兵，乃是車騎將軍周琦麾下心腹大將，卻仍舊忘不了周琦當年三顧賈府之事。
    他是最早跟隨周琦之人，見證了車騎將軍的崛起，從未見過周琦對一個人如此用心過。
    “吾知此言略有唐突。”
    “叮鈴鈴！”
    “當時我便覺得，彼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英雄。”
    “車騎將軍於微末之際三顧賈府，哪怕身份懸殊也敢出言招攬於我，還寫下了《短歌行》此等詩篇。”
    “先生為何在？”
    卻說劉焉得知自己兩個兒子被西涼軍所殺，悲痛欲絕，又遇天火降臨燒毀府邸車重，大火蔓延至百姓家中，燒毀房屋無數，許多百姓死於大火之中。
    賈詡想著周琦當日之言，沉默許久，忍不住歎道：“此前聽到這番話，哪怕明知周子異並非常人，卻也未免有些嗤之以鼻。”
    賈詡看到典韋以後，不由眼睛一亮，拱手道：“見過將軍，我此次前來，乃是為了拜會車騎將軍。”
    此時的賈詡，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典韋卻是上前抓住賈詡手臂，道：“先生既然前來，何故在門口等候！”
    劉表、蔡氏、蒯氏都與諸葛亮有姻親關係，荊州的名士之流，也都與諸葛亮交好。
    淩操走到賈詡身旁，小聲說道。
    哪怕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封侯拜將，賈詡都沒有接受。
    “車騎將軍若欲圖袁術、關中，南陽便是必爭之地。將軍卻隻取樊、鄧，可見誌不在此。”
    劉焉在益州期間，大肆啟用東州人氏，斷絕穀閣，殺害漢使，又讬他事殺州中豪強王鹹、李權等十餘人，以立威刑。
    賈詡的態度，與在李傕、郭汜手下大不相同，李傕、郭汜無論如何封賞，賈詡都會借故推遲。
    劉焉出任益州牧的數年時間，東州士人實力急劇擴張，通過巧取豪奪的手段，侵吞了不少益州本地大族的田地、財產。
    至於張繡，雖說能聽進人言，終非成大事者，可為將而不可為君也。
    “先生，我們已經到了巴郡境內，應當小心一些。”
    就在此時，一道冷風吹了過來，周琦隻感覺胸前一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周琦正在車騎將軍府品茶，卻見陳文走了進來，朗聲說道。
    周琦現在胸前濕了大片，寒風一吹，自然就感到了一陣刺骨的寒冷。
    “且隨我直接進府！”
    典韋喊道：“主公，賈先生來啦！”
    “益州並不似荊、揚那般安定，根據向導所言，這長江之上水匪橫行，我們雖然帶了三十多名好手，卻也應該小心一些。”
    時至今日，他想起年輕氣盛的周琦臨走之前所說的那番話，更是唏噓不已。
    “十餘年已過，總覽天下，觀世間豪傑，車騎將軍必能成就一番偉業。”
    賈詡道：“已經有人進去通傳了。”
    特別是賈詡先後在董卓、李傕、郭汜手下做事以後，莫說是涼州諸侯以及諸將，就連許多羌人首領以及軍士，也都知曉賈詡之名。
    賈詡冒著嚴寒長途跋涉而來，一路風塵仆仆，的確有失名士風範，倒也沒有拒絕周琦的好意。
    周琦聞言，驚喜交加，手中茶杯跌落於地，茶水打濕了身前衣服，仍舊未覺。
    “然吾不忍大漢子民遭難，不知先生以為，如何才能早日平定亂世？”
    典韋卻不管不顧，直接拉著賈詡就往府內走去。
    周琦不由暗自感歎，道：“先生果然目光如炬！”
    周琦現在雖然兵強馬壯，卻也並不會狂妄自大。
    賈詡急忙道：“禮不可廢！”
    好在劉焉手段不錯，能夠平衡益州本地人氏以及東州人氏，這才並未釀成大禍。
    莫說是自北而南，哪怕是自東向西取益州，也並不容易。
    他掙脫了周琦緊握的雙手，後退兩步，深深一揖，道：“承蒙車騎將軍厚愛，詡惶恐！”
    “這些錦帆賊，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侍從之人，披服錦繡，走到哪裏都光彩斐然。停留時，常用錦繡維係舟船，離開時，又要割斷拋棄，以顯示其富有奢侈。”
    這個時空，孫策並沒有殺回江東，因此淩操也沒有去投奔孫策，反而被周琦征辟，如今名聲不顯。
    由此也能看出。
    並非劉備看中了馬超的勇武，而是看上了馬超在涼州的名望。
    賈詡苦笑道：“車騎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如此言語，豈非折煞於我？”
    周琦主動問道：“今漢室傾頹，諸侯並起，百姓流離失所，三輔之民幾乎相食殆盡。”
    賈詡略微沉吟，隨後說道：“若吾所料不差，車騎將軍應該是想坐看北方諸侯相爭，趁機先取巴蜀，再謀涼州吧。”
    他並非貪圖名利之人，較為穩定的環境，反而更合賈詡心意。
    賈氏乃涼州名門望族，世代為將，關係網遍布整個涼州。
    就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賈詡已經走到了甲板之上。
    “主公，涼州名士賈詡賈文和求見！”
    此次賈詡秘密前來益州，所圖甚大，不能隨便暴露身份，因此周琦並沒有派來典韋、許褚、周泰這些已經成名的將領隨行，而是挑選了淩操以及陳武。
    淩統聞言，臉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卻說周琦遷治襄陽以後，除了讓陳文四處派出探子，在諸侯境內探聽情報以外，就沒有了太大動作，反而開始修生養息，拉攏荊襄世家。
    “誰能料到，彼仿佛先知先覺，好像早就料到了今日局麵。”
    賈詡卻大不相同。
    在見到周琦以前，他還隱約有些擔心，早就今非昔比的車騎將軍，還會不會記得當年的諾言。
    長江之上，幾艘商船自荊州而來，進入了益州巴郡境內，船上有十數名護衛，以及二十幾名水手。
    二子新喪，再加上憂心天火之事，以致劉焉日漸消瘦，重疾纏身，最終疽發背卒。
    “他們成群結隊，攜弓帶箭，頭插鳥羽，身佩鈴鐺，四處遊來蕩去，所過之處，就連地方長官亦要以禮相待，否則都可能會有滅門之禍！”
    賈詡亦是如此。
    “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阿秋！”
    目送周琦離開以後，陳文這才略顯奇怪的打量著賈詡，道：“很少見到主公如此看重一人。”
    “啪嗒！”
    就好像在原本曆史上，劉備明知馬超乃虎狼之徒，不敢授予實權，卻仍舊把他與關羽、張飛並列，地位顯赫。
    陳武雖說跟隨周瑜訓練廬江上甲，卻也沒有什麽名聲。
    周琦麾下如今可能已經人才濟濟，如果換做其餘頂級謀士，未必願意中途投效，屈居人下。
    他沒想到，曾經那個尚未及冠，便已名傳京師的少年，居然以微末出身，在短短十餘年時間，就已經不斷攀升，最終成為雄踞兩州的強大諸侯。
    “先生胸懷韜略，腹有良謀，所觀甚廣，所謀甚長，有吞吐天地、囊括宇宙之誌。”
    隻不過，劉焉死後，備受壓製的益周本土人士，就開始蠢蠢欲動。
    以古代的醫療條件，周琦並不願意輕易生病，否則說不定啥時候就掛掉了。
    巴蜀易守難攻。
    自關中之亂以來，許多來自關中的世家大族以及百姓，紛紛逃往荊、益二州。
    陳文手上吃痛，卻也不敢出聲，隻是重重點了點頭。
    “若國泰民安，吾寧為鄉間一農夫，娶妻生子，平淡度過此生。”
    他思量許久，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朝襄陽而去。
    “將軍不圖北方，則必謀巴蜀！”
    “我們，莫非遇到了錦帆賊？”
    “益州戶口百萬，天府之國，乃漢高祖霸業之基也。”
    就好比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一樣，也不僅僅是看中了諸葛亮的才能，還因為諸葛亮的關係網，遍布整個荊州上流階層。
    漢末諸侯沒有一個人好打的，哪怕是最弱之流，想要將之滅掉都要花費很長時間。
    周琦又讓淩操在襄陽水軍之中，挑選了二十多名水性極佳的士卒，讓他們前來駕船，保護賈詡安全。
    他們剛剛走進門，就看到了胸前濕了一大片，卻仍為所覺，反而急匆匆跑過來的車騎將軍周琦。
    此時人們都比較迷信，認為天火降臨乃是不祥征兆，於是流言四起。
    與此同時，剛剛帶著麾下親衛在附近巡視完的典韋，走到門口看到賈詡以後，不由大驚失色。
    他們急忙抽出武器，走到了船頭，眺望而去，卻見江麵之上出現了數十餘艘小船，正朝著商船的方向行駛而來。
    周琦尚未出來，就有仆人、婢女來到賈詡身旁，引著他前去沐浴更衣。
    因為他並不打算真心效忠李傕、郭汜，也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牽連，否則一旦二人事敗，賈詡就很有可能會遭受牽連，正如當初的李儒那般。
    陳武臉色凝重的說道：“素聞巴郡境內錦帆賊橫行一方。”
    最前麵那艘船上端坐一人，正是賈詡賈文和。
    典韋卻是嚷嚷道：“先生既來，何須通傳？”
    現在處於華夏曆史上的第二個小冰河時期，到了寒冷的冬天以後，莫說是位於中部的襄陽，就連揚州最南部的廣大區域，也是經常下暴雪，氣候十分寒冷。
    否則的話，賈詡不過新投之人，未立寸功，周琦也不好給他安排官職。
    陳武從廬江上甲之中，挑選了十數名廬江郡有名的遊俠，各個身手不凡。
    “然奸佞當道，朝綱不振，民不聊生，天下將亂。某雖不才，卻負匡扶社稷之誌，有守護黎民之心。所缺者，唯先生此等高才爾。”
    “吾雖有心清平亂世，解民倒懸，終究隻占據兩州之地，能力有限。”
    得到了諸葛亮的效忠，劉備才能真正在荊州站穩跟腳。
    周琦回道：“吾知矣，速速準備熱水、衣服、熏香、酒菜，吾要為文和好好接風洗塵！”
    因此，諸侯冬季大多罷戰休兵，因為冬季交戰的話，僅僅是非戰鬥減員都非常恐怖。
    “然少則五載，多則十年，時先生總覽天下，觀世間豪傑，若能記起某今日之言，覺得周某或能成事，還望先生能相助一二，共襄社稷！”
    周琦疾步而來，看到賈詡以後毫不見外，直接拉著他的手，深情的說道：“吾候先生十五載矣。”
    賈詡既然來投，就不打算繼續藏拙，直接說道：“若車騎將軍欲圖徐州，曹操攻打陶謙之時，就不會沒有任何動作。”
    “主公得知先生前來，太過激動才失手打翻茶盞，弄濕了胸前衣物。”
    若說在此之前，賈詡還對這兩句話不以為意，那麽有了這麽多年複雜的經曆，賈詡已經深深知道，確如周琦所言那般。
    周琦除了每日處理政務以外，就是品茶、陪同自己的妻妾兒女，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叮鈴鈴！”
    犍為太守任岐及賈龍由此反叛，率軍攻打劉焉，劉焉擊破二人，盡數殺之，這才在益州立下赫赫威名，各大家族不敢違逆。
    賈詡見狀，一路上壓在心口的大石頭，也終於被挪開了。
    賈詡聞言，神色一震，知道這既是車騎將軍在考校自己，也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
    在其身旁立有兩人，分別是陳武以及淩操。
    昔日周琦之言，仿佛魔音貫耳般不斷在賈詡耳邊回蕩。
    周琦之所以這麽激動，不僅僅是因為賈詡本身的才能。
    言畢，周琦緊了緊握住賈詡的雙手，眼中隱隱帶著歡喜的淚光。
    賈詡聞言，笑道：“若換做他時，謀取益州恐怕不易，現在卻有一個非常好的時機。”
    因為此時，他已經下定決心要留在襄陽，所以對於這些恩賜，自然要欣然領受。
    “吾僥幸占據荊、揚兩州，尤自夙夜難寐，唯恐決策失誤，以致基業盡毀，有愧先帝與朝廷重托，有愧兩州百姓。”
    賈詡有時候也曾想過，如果自己當初跟隨周琦左右，現在名望地位或許不在戲誌才之下。
    “然巴蜀之地山高水險，蠻族橫行，欲取其地，恐非易事。”
    “今先生至襄陽，吾無憂矣！”
    就在此時，一陣陣鈴鐺的響聲隱隱傳來，淩操、陳武全都臉色一變。
    段煨之流就更不用說了。
    賈詡聞言，不由心中暗自感動。
    賈詡敏銳察覺到了周琦的異狀，急忙問道：“車騎將軍衣服濕了，還請先入內更衣，免得受了風寒。”
    “世間能用先生，可用先生，敢用先生，令先生毫無顧忌施展所學者，唯琦一人也。”
    更何況，哪怕為了回報周琦昔日三顧之恩，賈詡也會往襄陽走上一遭。
    周琦讓人溫了一些酒，主動端起酒杯，遙遙相敬，道：“先生請！”
    逃來荊州的百姓，大多都湧入了南陽郡，周琦治下戶口並未增加多少。
    “兩位莫慌！”
    “叮鈴鈴！”
    曆史上劉璋引狼入室，劉備哪怕提前進駐益州，占據要地，而且在擁有很多投降派的情況下，仍舊花了三年時間，都未能攻下成都。
    周琦卻是再次抓住了賈詡的右手，道：“先生之才，吾自知矣。”
    此時雖然隻是初見周琦，僅僅聽他說了兩句話，賈詡就已經知道，自己這次的選擇沒有錯。
    沒過多久，洗漱完畢的賈詡就被引入廳內，一道道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被端了上來。
    有了賈詡，以後想要奪取隴西，就會輕鬆很多。
    言畢，周琦急忙轉身進屋。
    劉焉無奈，隻得徙居成都。
    相比這點，周琦更看重賈詡的出生以及經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淩統急忙說道：“先生還請先進入船艙，免得待會兒起衝突以後，被亂箭所傷。”
    船隊臨行之前，周琦可是再三交代淩統、陳武二人，務必要保證賈詡的安全。
    賈詡擺了擺手，笑道：“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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