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不殺閻姓,西遷新家(大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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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市,月光下,雪未融,有守夜雜役坐在入市口的屋簷下,罵罵咧咧。
    “大冬天的,還要值夜,真特麽冷這時候還會有什麽貨來?”
    “嘿,別說了,來一杯?”另一個雜役笑著從懷裏摸出個酒瓶,又扒開軟塞。
    “什麽酒,這麽香?”
    “蘅蕪酒樓的雪醅釀,深冬才有。”
    “好好好那來一杯。”
    兩名雜役各執一杯,又倒上酒水,其中一人一口飲盡,道了聲“好酒,一下子就暖了許多!”
    道完後,這人卻詫異地看著另一名雜役,那雜役端酒杯的手正顫著,眼珠子死死的凸出,內裏滿是恐懼。
    那人被這麽盯著,有些發毛,忍不住問“你你怎麽不喝?”
    話音才落下,一隻滲血的慘白手掌從他衣服裏伸了出來,繼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名雜役嚇得尖叫一聲“鬼啊”,他丟開酒杯,慌不擇路,拔腿就跑,跑著跑著,忽地腳下一跘,往前撲倒。
    這雜役身上是凍僵了,但心裏卻都是恐懼,這恐懼讓他想猛地蹦起,繼續往前跑,至於跑哪兒他沒想,也不知道。
    可他才一動卻發現起不來,因為他的腳踝被什麽抓住了。
    這雜役嚇得屁滾尿流,“啊啊”大叫著側頭,卻看到個慘白的、腫大的、全身有血、黑發披麵的“女人”正拽著他腳踝,然後向他爬來。
    “大半夜的鬼叫什麽?!讓不讓人睡了?”
    門外傳來的喊叫聲,讓正在東市值守室裏睡著的血刀門外圍弟子丁存福有些惱怒。
    他拉了拉暖暖的被褥,又蹭了蹭懷裏暖被的丫鬟。
    丫鬟也醒了,道了聲“大人,還來呀?”
    丁存福道“來什麽來?睡你的吧。”
    丫鬟不敢多言,便閉上了眼。
    兩人睡著,卻怎麽都睡不著,因為門外太吵了。
    忽地,丁存福怒道“伱拱什麽?”
    丫鬟急忙道“大人,我我沒動啊”
    “沒動?沒動?沒”
    丁存福看向被子,卻見在他和丫鬟之間正在緩緩地多出一個人來,被子在隆起,而丫鬟的腦袋卻和這隆起的位置根本無法對上。
    驟然之間,丁存福看到丫鬟的腦袋開始“滴溜溜”的轉動,伴隨著“哢哢”“咯咯”的怪異骨碎聲
    丫鬟的頭轉了幾圈,脖子擰成了麻花,雙目凸出。
    而隆起的被單裏則是緩緩鑽出個麵目扭曲、披頭散發、沒有眼白的慘白“女人”
    明明已是淩晨,這黑市卻整個兒沸騰起來,恐懼的尖叫,匆促的奔逃,到處都是
    李爺驟然從夢中驚醒,然後霍然坐起,他神色在黑暗裏稍稍動了動,便飛速地套上靴子,又抓起床邊的長刀。
    刀入手,那冰涼和熟悉的觸感讓他有了幾分平靜。
    這把刀,可是他偃月門曆代祖師傳下的刀
    而第一任祖師,便是那位創下了偃月門的祖師。
    先人輝煌,李爺已不得見,隻能神往想象,然後扼腕長歎。
    原本他心灰意冷,隻想收一名可以安安穩穩傳承偃月門功法的衣缽弟子,可沒想到一收卻是收了個天才。
    這讓他又是欣喜,又是失落,卻又有期盼。
    為何欣喜,不用多言。
    而失落的是,如李元生在偃月門煊赫的時代,成就當會更高。不!哪怕不是偃月門煊赫的時代,而隻是提早到自己這一代,他會不會把《吐魄功》的“生命圖錄”完好地畫出來,而不像自己這麽沒用。
    至於期盼的是,這般天才的弟子有沒有那麽一絲可能繪出“生命圖錄”,給那有形而無魂的生命圖錄賦予靈魂,讓將偃月門更好地傳承下去?李爺非常期待,他原本枯燥的人生也因此多了一絲希望。
    不論如何,有如此弟子,李爺已經滿足,而師弟有所歸宿,他亦滿足,此時他第一反應便是敵襲,於是迅速穿上衣袍,拎著長刀便從窗口翻出,迅速來到院子,啟動了傀儡。
    傀儡瞬間動了起來,在院子裏開始巡視。
    其他人若是冒然進入此間,必遭傀儡攻擊。
    而李爺卻知道這院子裏僅有的幾處“安全落腳點”,畢竟傀儡的是他設定的。
    做完這一切,李爺也算是有了個退路,於是便打算外出看看。
    可是,他不用看了,他身後的紅燈籠驟然滅了,慘白的月光照耀著一個個行走的傀儡的影子,而在木柱後卻傳來詭異的“咯咯”聲。
    李爺霍然回頭,隻看到木柱一側緩緩探出一道白影
    李爺厲喝一聲“什麽人?!”
    他是個老江湖,話音喝出的同時,掌心一翻,卻是幾枚藏在袖袍裏的梅花鏢“嗖嗖”地射出,閃爍寒光的軌跡在半空繞出幾個弧度,瞬間擊打在那白影之上。
    李爺並沒有任何欣喜,他心中隻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果然,那梅花鏢竟穿過了白影,“鏗鏗鏗”地落在地上,鏢尖深插在石板裏
    同時,白影消失了。
    “這”
    “這不是身法”
    “而是突然消失!”
    李爺瞳孔緊縮,隻覺全身發毛,一陣陣寒氣直竄頭皮,他氣血浮身成血衫,體內影血開始來回激蕩,伴隨著雙手緊握住手裏那祖傳的長刀。
    而下一刹,李爺就感到脖子一涼,有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捏下。
    李爺早有準備,血衫浮出,聚集於脖頸,繼而手中長刀一個回身舞,霍霍的聲音銳利無比,可卻毫無阻礙
    這說明李爺背後要麽沒人,要麽就是個透明人
    哢哢哢哢
    李爺脖頸處的血衫飛快崩碎。
    可這一刻,李爺忽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偃月門代代執刀人,亦即掌教,所傳的一句秘言不可入鬼域,若入噴血於刀,或能殺出一條生路。
    他猛然運氣,一口血霧噴出,灑在手裏那把長刀上。
    長刀受了李爺的鮮血,忽地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變化,隱約間刀身上浮出一個玄妙而陰森的“紋理”,好像是道家繪製於符籙上的那種鬼畫符般的符文
    但這紋理一閃而逝,刀身“哢哢”,再顯幾道裂紋。
    李爺一抖刀,刀竟如玻璃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砸落在地上。
    這刀已經太破太破再也承受不了偃月門人的影血了
    哢!
    就在這時,李爺身上的血衫碎了,影血崩壞,劇痛傳來。
    而他最後看到的畫麵,則是那月光的覆雪屋脊上,一道道正在爬行的詭異白影。
    沒到次日,整個銀溪坊就已經被驚動了。
    有孩子的人家女人哄著孩子,男人則是小心地裹了衣裳,出門查看情況。
    不少人從家裏走出,或在街上徘徊,或是四處打探小心,或是查到了源頭便來到銀溪邊駐足遠眺,看著遠處的湖心島。
    那湖心島幾乎已經成了地獄,各種慘無人道的哀嚎聲,正從島上傳來。
    很快,血刀門的弟子也來到了湖畔,今晚值夜之人眺望著遠處,隻覺毛骨悚然,因為這根本就不像是敵襲,那種刺骨的陰冷,就算是隔著如此寬闊的水域依然能夠感受到。
    “你們守著此處,別讓人靠近,我去報告大人們。”這血刀門值守弟子對雜役們下了命令,然後匆匆騎馬來到內城前,敲響了內城大門。
    未幾
    內城也喧鬧起來。
    凜冬深夜,鐵殺喚了阿大,又領了兩名內門弟子,既而合了一眾外門弟子,外圍弟子,雜役便匆匆往城外而去。
    而因為事關黑市,鐵殺便讓人通知了下李長老並簡述了此時黑市的情況,至於李元怎麽做,鐵殺管不了,也不敢管。
    李元得了消息,卻也不動身,而是叫醒了閻娘子和老板娘,讓她們穿好衣裳,同時他又迅速地叫了王嬸和梅蘭竹菊四丫鬟,讓她們也準備準備,一會兒說不定會說走就走,絲毫不停頓。
    王嬸也不多問,把兩孩子弄了起來,又悶著頭去抓緊打包行李。
    梅蘭竹菊四丫鬟也動了起來,有的弄馬車去了,有的幫著王嬸收拾
    李元迅速回屋,又直接喚了在山寶縣周圍打轉的白雀。
    白雀振翅,飛快向黑市附近而去。
    “怎麽了,相公?”閻娘子問著。
    老板娘也在黑暗裏看著他,神色有些驚惶,顯然是被這凝重的氣氛給嚇到了。
    李元將兩女摟在懷裏,雙手一左一右地輕輕撫著她們的肚子,前兩天內城大夫查過了,有喜,雙喜!
    在這種時候,他不想離開自家的娘子。
    見兩女都有些慌,他柔聲勸慰道“沒什麽事,隻是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老板娘又詫異,又緊張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李元道“好啦,薛姐,閻姐,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地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其他的自有我來謀劃
    總之,你們隻要知道外麵風雨會被我擋下來就是了,至於這風這雨是什麽,就先別問了。
    萬一嚇到了,可就不好了。”
    “嗯,聽相公的。”閻娘子打了個哈欠,側頭乖巧地依偎在李元懷裏。
    現在是淩晨,而最近她變得很嗜睡,現在被叫醒,瞌睡的不得了。
    老板娘也不說了,從側邊摟著自家男人的腰,側臉壓在他大腿上。
    李元探手一抓,握著隨時藏在枕下的龍槍刀。
    此時的龍槍刀隻是個半臂長的金屬筒,入手冰冷且沉重。
    “閻姐,薛姐,衣褲反正穿好了,先和著衣服上床睡吧,我坐床邊,若是不對,我再帶你們走。”
    兩女迷迷糊糊地應了聲,便裹著衣裳鑽被子裏了。
    李元坐在床邊的黑暗裏,微微閉目,繼而在遠處的天空睜開。
    白雀振翅,飛落在湖畔枝頭。
    此時,鐵殺早已趕到了湖邊,並驅散了人群,讓遠離此處。
    黑壓壓的血刀門雜役則是手提大刀,在外護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粗略數來也有上百之數,這還不包括外圍和外門弟子。
    一隻隻火把升騰著赤熊熊的火焰,在冬夜裏烈烈燒著,如紅蛇詭舞,照亮此處眾人略顯僵硬和駭然的臉龐,以及最前的那虯髯胡子的白袍男人。
    鐵殺正鎖眉凝重地眺望著遠處的湖心島,瘦個子的阿大站在他身後。
    “門主,我們該怎麽辦?”一個內門弟子語音發顫,“這不像是敵襲,反倒是”
    說著說著,他不敢說了,就好像那個字在黑夜裏是禁忌之語似的。
    鐵殺揚聲道“怕什麽?有什麽不敢說的?邪祟而已!”
    他聲音沉穩而又自信,再加上他平日的威望,此處眾弟子心底的恐懼頓時被壓了下去,周遭的嘈雜和慌亂也漸漸平息下來。
    鐵殺忽道“縣衙大獄裏應該還有即將問斬的囚犯吧?”
    有弟子應答“是,門主,還有幾個”
    鐵殺道“全帶來。”
    “是。”
    很快,有五名死囚被押了過來。
    鐵殺看也不看他們道“現在給你們個活命的機會。”
    死囚還在發愣,旁邊有弟子踹了一腳,道“這是鐵門主!”
    五名死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拜下,連聲道“多謝門主,多謝門主!”
    鐵殺指了指遠處道“看到那島沒有?島上有邪祟正常來說,他們就在島上,不會出來。
    現在你們抓鬮,抓到的人乘船過去。
    過去後,不用登島,就在島邊等半炷香時間,時間一到即可返回,返回後你就可以回去了。”
    一個死囚道“那沒抓到的人呢?”
    鐵殺道“那就繼續回大獄,等著問斬。
    可若是第一個抓到的人死了,那你們就還有機會”
    眾死囚默然,卻也明白了,但他們別無選擇。
    鐵殺自然知道“鬼域”和“鬼門”。
    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中市的鬼域會爆發,畢竟這事兒丁老也不懂。
    丁老知道的隻是不要進入鬼域,不要去喂它,那就沒事。
    但這種突然的爆發,就超出知識範圍了。
    可有一點丁老是確定的,那就是無論在那兒,鬼域都是存在邊界的。
    鐵殺現在要試的就是這“鬼域”新的邊界。
    五個死囚,一個個兒乘船過去了。
    第一個到了島邊,沒上岸,然後忽地驚恐地大喊,繼而踉蹌著撲倒到了水裏,再也沒浮起來。
    第二個,又稍稍遠了點,結果一樣。
    第三個,繼續遠些,依然死了,這一次鐵殺看了個真切,那是從水下探出的一隻慘白手掌
    第四個也死了,鐵殺看到了半張浮腫的臉,這讓他完全確認了整個黑市已經變成鬼域了。
    第五個才堪堪活著回來了,那死囚欣喜若狂地回到岸邊,鐵殺擺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待到死囚離去,鐵殺又拉了個弟子,輕聲吩咐道“到野外殺了他。”
    那弟子也悄悄離去。
    鐵殺看著那邊界,距離還行。
    於是又遣內門弟子去內城運來了五具傀儡,同時又讓人去搬來了不少火油。
    他要燒了黑市。
    鬼,無解。
    但他總想試試。
    待到天快明亮時,五具傀儡中的四具已經抱著一桶桶火油上了島,去到了黑市裏。
    路線則是設定的直線,所以傀儡們很快抵達了。
    而第五具傀儡則是抓著火把和刀。
    如此粗略地操作,卻成功了。
    或許因為傀儡不是人,或者沒有靈魂,因而並沒有遭到攻擊
    鐵殺之所以不用火箭,是因為湖邊潮氣重,再加上大雪未融,火箭是點不燃黑市的。
    他測定邊界也不是為了靠近射箭,而僅僅是為了丈量鬼域的邊界,以便後續知曉其是否有所擴張
    白雀眼中,整個黑市熊熊燃燒起來。
    坐在榻邊的李元長歎了一口氣,雙目有些濕潤。
    他知道李爺沒了。
    鬼域裏,別說李爺了,他都未必能活下來。
    許久後
    天亮了。
    再接著又到了午間。
    暖陽當空,黑市的火燒了大半天,也逐漸小了。
    遠處的眾人本期待著看到一片殘垣的廢墟,就算有鬼祟,那也是在廢墟的鬼祟。
    可下一刹,他們都愣住了,因為黑市依然在。
    不僅如此,那些之前被大火燒毀的房屋又重新恢複了,陰氣森森地駐在他們視線的盡頭,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而黑市裏,隱約可以見到一個個詭異的白點
    這一刻,所有人都隻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一排排地湧起。
    鐵殺盯著看了良久,喉結滾動,道了句“此處設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一晚沒睡,但周身影血充斥,卻也不覺得疲憊,而此時丁老也已經默默地站在了他身側。
    丁老輕輕推了一下鐵殺,道“李長老來了。”
    鐵殺點點頭,掃了掃周邊,往一處涼亭走出。
    李元停馬,將韁繩丟給一邊的雜役,也往涼亭走去。
    在亭子外,他停了停,對亭中鐵殺行了一禮,鐵殺是心驚肉跳,但卻不得不配合,因為他知道這位老祖並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而外人眼裏,卻依然是李長老得到鐵門主親信的表現,這很正常
    待李元入了亭,鐵殺才麵帶肅然和威嚴,可語氣卻軟噠噠地道“老祖見諒,老祖見諒外人麵前”
    李元道“早說了,過去怎樣,現在怎樣。”
    旁邊的丁老也微微頷首,壓低聲音道了聲“小丁見過前輩。”
    李元看著他鶴發童顏的模樣,也不知說什麽好。
    叫就叫吧誤會就誤會吧
    好歹也解釋了他這一身力量的來源。
    丁老道“前輩,這鬼域從前隻在中市之中,如今不知為何卻已成型。”
    李元也不好意思問,於是隻得道了聲“繼續。”
    丁老撫須道“根據中原那邊人的說法,鬼域的恐怖程度,常常與其存在的時間,以及其周邊死亡的人數有關。
    通常來說,存在時間越長的,周邊死的人越多的鬼域,便越是可怕。
    故而這銀溪黑市鬼域雖說也是鬼域,但卻還沒那般恐怖。”
    這話題,鐵殺明顯也沒和丁老討論過,這時候他便道“既然沒那麽恐怖,又是剛剛形成,可有辦法去除?”
    丁老嘿嘿笑道“鐵門主啊,去除就別想了。
    老夫隻是說沒那般恐怖,又沒說不恐怖。”
    旋即,丁老便是娓娓道來。
    李元默默聽著,過了會兒,他也算明白了,這鬼域就是個禁地,別管是不是剛形成的,都是禁地除了這個,也沒有人能真正了解鬼域的情況。
    無論是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擴張的原因,鬼門打開的原因,都沒人知道。
    正常來說,唯一有可能能靠著實力在鬼域裏活下來的,至少得是六品。
    因為六品境界名為改命境界。
    一旦改命,生命本質便會發生變化,從此脫胎換骨,邁入新的生命層次,壽元亦會增加足足百年。
    而達到改命境界的存在,會在腦海裏看到一種神秘、玄妙且古老的圖紋。
    若以六品者的血繪出對應圖紋,則可破邪。
    奇怪的是,用其他血繪製便不行。
    而且,修煉不同功法的武者在達到六品時,所見的圖紋也截然不同。
    這種圖紋,被稱為“祖籙”。
    而以觀祖籙者之血構出的祖籙,才可稱為“符”。
    “符”可破邪,也是六品者從鬼域裏逃出生天的希望所在。
    不過,這也沒準兒
    因為,萬一來不及畫呢?萬一遇到了太多鬼,血不夠用了呢?萬一倒黴,遇到了符也退不了的鬼呢?
    所以,哪怕六品對鬼域也是遠遠兒躲開,避之如瘟疫。
    而這種靠著“符”逃出鬼域的六品,因為沒有必死,所以也無法成為行骸。
    能做行骸的,都是必死之人,卻又因為某種怪異的原因而拖延了死亡時間,所以才叫行骸。
    行骸的產生幾率極低,隻有在鬼門頻繁開啟的地方,才有可能出現。
    因為隻有死了許許多多人,才有那麽點可能,出現“意外”,然後出現行骸。
    經過這一番聊天,李元也算是明白為什麽那古象將軍和趙仙童要跑了。
    他們其實未必是一聽行骸就害怕的不行,連試水都不試就要逃,他們真正害怕的是產生行骸的這個環境
    能產生行骸,那不就是說已經鬼門頻開,惡鬼橫行了麽?
    鐵殺聽了丁老的一番講解,也是沒辦法。
    鬼域,就是無解。
    連驅鬼都要六品武者用自己的血去驅,還怎麽打?
    鐵殺也不想這事兒了,於是看向李元,恭敬問道“老祖,您現在有什麽打算?”
    李元道“鬼域我也處理不了。
    不過,既然這黑市鬼域在銀溪之中,而內城之西也和銀溪瀕臨,我便想搬遷,畢竟我家的兩個婆娘都有喜了。
    不知,鐵門主可有什麽好去處?”
    鐵殺其實早知道這事兒了,畢竟李元也沒隱瞞,用的又是內城的大夫。
    鐵殺知道這事後,是又震驚又開心。
    震驚的是,血刀老祖這種明顯是六品的存在,居然還能和普通女子生孩子,這幾率快趕上誕生行骸的幾率了
    開心的是,血刀老祖明顯是想著在這裏落地生根,並且安家了這可是大好事。
    此時,鐵門主一反在常人麵前的威嚴,而是討好地笑道“老祖,在梧桐坊以西,花桃坊以東的地界,有一座莊園。
    那莊園乃是依據一座天然溫潭而建,潭喚百花,四季潭水常清常溫,春秋之際天氣寒冷,但潭水卻溫熱,可入潭水浸泡,而神清氣爽。
    莊園四周還存有四座角樓,角樓中可駐紮特殊軍士,進行戒備,而無需擔心宵小之輩侵擾。”
    旁邊的丁老道“剛巧之前的無畏軍在孫魏盟軍的進攻中被全部斬殺,我們可以再采買些回來,到時候給前輩的四座角樓裏配備無畏軍便是了。”
    無畏軍
    李元是聽鐵殺說過的。
    這無畏軍就是之前的城衛,這是某些大勢力用秘法炮製而成的士兵,他們忠誠而無畏,沒有多餘感情,至於放到市場上賣的大多是次品,或者失敗品。
    無畏軍的價格是按個體實力賣的,而之前血刀門內城上的城衛,單個價格隻比普通活貨貴一點。
    “行,那就有勞鐵門主和丁老了。”李元感謝地道了聲,畢竟環境不錯的地方也適合養鳥,然後又道,“門內的那幾隻妖犬我全部帶回去看院子,可以嗎?”
    鐵殺忙道“您帶,您帶”
    李元道“除此之外,我還想為李爺立一座衣冠塚。”
    鐵殺和丁老都愣了愣,露出詫異之色。
    旋即,鐵殺道“好,李爺的衣裳內城裏還有,至於做死人生意的城裏也有,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去訂做一個與李爺相似的紙人,然後穿上的衣裳,擇日下葬。”
    “多謝了。”李元行了一禮。
    鐵殺和丁老也急忙回禮。
    待到李元去遠,丁老撫須道“沒想到這位前輩還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看樣子他是要在這裏安家了。鐵門主啊,這可是大喜事啊。”
    鐵殺瞅了一眼黑市方向,擠出一絲笑容,又點了點頭道“是啊總算有件喜事。
    雖有鬼域在坊中誕生,但卻有老祖坐鎮我山寶縣。
    我觀老祖既與那兩位普通女子誕下子嗣,怕是有心想在此間建立李氏世家。
    那今後保不準我血刀門要成為攀援李氏世家的一株青藤了。
    血刀門無恙,丁老您又有前輩相伴,我也想著要不要去中原走一走尋一尋聖火宮,看看可否得觀我這一脈的生命圖錄。”
    丁老歎息了聲,隻道了聲“鐵殺啊,你是個聰明人,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
    中原凶險,但修行卻也格外重要。
    鐵殺現在狀態還很不錯,可若是再過些年,他怕是影血衰敗,即便有生命圖錄也練不成了。
    所以,丁老沒法勸什麽。
    兩人說著,鐵殺便要回去休息。
    可他正要離開,遠處卻忽地傳來匆促的馬蹄聲
    未幾,一個玄袍弟子翻身下馬,拜倒在亭前道“門主,銀溪岸邊有弟子發現從黑市逃回來的人。”
    鐵殺霍然起身。
    丁老也是驚的雙目圓睜。
    兩人麵麵相覷,都讀出而來對方眼中的信息莫非是行骸?
    鐵殺道“幾人?”
    那玄袍弟子道“六人。”
    丁老撫須,道了聲“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產生六個行骸。
    鐵殺道“帶我去看看。”
    片刻後,兩人領著些弟子來到了一處小樹林邊,冰冷的河灘上,正有六人瑟縮地坐在樹邊,旁邊圍著手持刀劍的雜役。
    兩人上前問了個清楚,很快就知道了這六人也是遇到了昨晚的事,然後慌不擇路地逃跑,又衝上了船,之後就嚇得暈了過去,等一早醒來,這船已經幽幽地飄到了岸邊。
    丁老又仔細地問了一會兒,對著鐵殺搖搖頭,示意不是行骸。
    鐵殺便又開始調查了,也許是這六人帶了什麽隨身寶物,又或者是其他什麽
    可查來查去,查到傍晚,鐵殺也沒發現這六人有什麽特別的。
    於是鐵殺讓弟子繼續查。
    第二天,那六人的所有信息已經整理好了,放在了鐵殺麵前。
    鐵殺看著六份檔案,先是一愣,然後又細細看了起來。
    這六人不僅不相識,而且在之前幾乎沒有交集,身上更沒帶寶物。
    不過有一點,他們完全一致。
    但這一點,卻讓鐵殺難以置信。
    見到丁老來了,鐵殺把六份檔案一推,問了句“丁老,你信不信有人可以從鬼域裏活下來,就因為他們姓閻?”
    丁老搖搖頭,這不胡扯麽?
    然後他也看到了檔案。
    檔案上,那六個人的姓氏都是閻。
    過了會兒,丁老把檔案都看完了,他如鐵殺一樣,陷入了迷之沉默。
    因為這六人的共同點,真的隻有他們的姓氏。
    數日後,一座衣冠塚在溪畔建了起來,石碑上刻著“先師李羽之墓”,落款則是“李元”。
    李元獨自來此祭拜。
    天不作美,雨雪霏霏。
    少年把白花和瓜果放在墓前,又抓起一捧紙錢颯然灑下,繼而垂首鞠躬,焚了三炷香插在青銅香爐中。
    做完這些,他又拎起兩壇最好的雪醅釀,盤膝坐到墓碑前。
    他看著石碑,腦海裏浮現出之前李爺對他的照顧和往日種種。
    他沉默良久,拍碎兩壇封泥,抓起一壇,手掌微垂。
    清冽的酒水便灑落墓前。
    “老師先飲。”少年出神地盯著酒水。
    待到酒盡,他才將剩下那一壇雪醅坊湊到嘴邊,仰頭暢飲起來。
    烈酒入喉,初如冰沙,再如火刀,攪的五髒六腑好似焚盡。
    一口氣,飲了一壇。
    少年身形微微搖晃,腹中有許多言語,但卻一句都沒說,隻在末了起身時再鞠了一躬,道了聲“多謝您的教誨!”
    說罷,轉身離去。
    而片刻後,又有陸陸續續的人前來,周甲,趙純心見到墓前白花和酒漬,自是知道李元來過了。
    次日,早。
    一輛馬車停在了內城9號宅院前。
    李元扶著兩位娘子上了車,然後陪同一側。
    今日是吉日,也是他們搬去百花莊園的日子。
    馬車輪轂轉動,幽幽往西而去,逐漸遠離銀溪和黑市鬼域。
    車裏,兩女靠著自家男人,又輕輕摸著自己的腹部,雖然那裏還未拱起,可想到有兩個小生命正在被孕育,兩女就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
    馬車出了內城,經過鬧市,李元知道兩位娘子最近饞嘴,便要下車買些吃的。
    他正要下車,閻娘子忽然道“相公,我”
    “閻姐,什麽事,直接說。”李元溫柔笑道。
    閻娘子道“我想著這麽一去,下次回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所以我想去棚區看看。”
    “我知道了。”李元道,“可是我打聽過了,鳳兒沒有回來,熊哥也沒有,不過我沒殺他們。”
    “相公,能不能幫我個忙?”
    “閻姐,你直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能不能讓人打個招呼,把鳳兒她住的那個屋子空著,別租出去。我想留一封信給她,告訴她我搬到哪兒去了,萬一她回來了找不到我怕不是要急死。”
    李元笑了笑,也不打擊自家婆娘。
    人家都跟著熊哥跑了,怎麽還會再回來?
    他寵溺地道了聲“好。”
    “那我們就繞道過去吧,我寫一封信放她家桌上,她一回來就會知道了。”
    “好,都聽娘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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